第八章

陳維的家不遠，坐半天的車就到了。

下了車後，陳維走在前面，穿著休閒裝的喵喵一臉貓樣地抱住他的手臂，可愛的小臉靠在他的肩膀上，「阿維，去了你家後，你可不能光顧著你的家人而忽略我喔。」

小貓咪總是怕寂寞的，擔心陳維回到家裏後忘記了他，路上不時的提醒陳維。

陳維好笑地摸摸喵喵的頭，拍拍他擔心的小瞼蛋，趁旁邊沒人親了親他的臉頰，「一定不會忽略你。」

「喵！」喵喵開心不已。

當兩人走到家門口時，喵喵突然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氣息，前後左右的張望，陳維奇怪地問：「你在找什麼?」

「有同伴的氣息。」喵喵皺起眉頭，「好像就在這周圍。」

於是陳維也向四周張望，但沒看到任何一個是貓，或者像貓的人，「過會兒再找你的同伴，現在你要先和我回家。」

喵喵又看一眼周圍後點頭，「嗯。」

陳維掏出鑰匙，打開院子的大門，兩人一看院子裏同時一愣，只見院裏一對中年男女互相瞪著眼睛，一人拿著掃帚、一人拿著拖把，掃帚和拖把架在一起，兩人互不相讓的你推一把掃帚我推一把拖把，顯然是在打架中。

「姓陳的，你今天如果不把這地掃乾淨了，我就和你拚命！」陳母宛如母夜叉，凶巴巴地吼道。

「你一個女人家好吃懶做，飯不弄衣不洗地不掃碗不刷，我憑什麼要掃地?」陳父語氣不佳的反駁。

「今天說好你掃地我拖地，你別想逃！」陳母同樣不是省油的燈，拖把又拼命的擊向丈夫，陳父一抬掃帚，拖把又架上掃帚。

「男子漢大丈夫本來就不應該做家務事，我是讓著你。」

「姓陳的，你既然讓著我，就連地一起拖了吧。」把拖把一扔，陳母冷哼一聲。

「你這懶婆娘！」

見父母這架勢，陳維表情無奈，出聲道：「爸、媽，我回來了。」

夫妻倆同時一愣，不約而同地回頭，齊聲喚道：「阿維！」

陳母跑向兒子，拉住兒子的衣服上下打量兒子，看看他瘦了沒有，見到兒子微微蒼白的臉，眼眶一紅，語帶哽咽：「阿維，你終於肯回家了，媽還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想回來呢，小佳也說你有可能為了采茹不想回家，但采茹早就結婚了，你還記著她做什麼?不如找個好女人結婚，建立一個美滿的小家。」

陳父畢竟是男人，不好意思像妻子那麼激動，站在妻子的身後，一個勁地盯著兒子。

「嗯，我回家也是為了這件事。」為了不讓母親傷心，陳維將心裏的事壓住，等待適合的時機再告訴父母。

陳母一聽，有些不敢相信兒子真的願意相親結婚，趕緊把兒子往屋里拉，這才發現門外還站著一個個頭小小目光怯生生的漂亮少年，眼巴巴地盯著他們。

「喵……」感覺自己好像被陳維拋棄，喵喵可憐兮兮地喚一聲，怕怕地看著陳維的父母，還是不敢進家門。

「媽，這是和我住在一起的朋友，他叫喵喵，帶他來家裏玩幾天。」陳維隱晦地介紹喵喵，向喵喵伸出手，喵喵小心翼翼地移向他，水靈靈的貓眼依然看著陳父手裏的掃帚。

陳母狠狠地一瞪，陳父乾笑著放好掃帚。

睡在門口的大花貓肥得幾乎看不到眼睛，無人注意到它抬起頭看了喵喵一眼，也無人注意到喵喵同樣看了它一眼，兩隻貓頓時心知肚明，一同別開眼。

陳父和陳母都是十分熱情的人，問喵喵想喝什麼，喵喵想了好半天沒敢說自己想喝魚湯，勉強說了牛奶。

陳母立即倒一杯牛奶放進微波爐裏煮熱，盯著冒著熱氣的牛奶，喵喵為難地看向陳維，貓的嘴巴最怕熱了，每次吃熱食物總是陳維幫他吹涼，不然他根本不敢吃。

這一次，喵喵像往常一樣，把滾燙的熱牛奶遞向陳維，「好燙，我不敢喝，阿維幫我吹涼。」

陳維習慣性的接過杯子，認真地吹涼牛奶，一人一貓顯然忘記他們現在不是在公寓裏，而是在陳維的家中，陳維的父母直盯著兒子看，直到兒子當著他們的面端著牛奶喂喵喵時，陳父故意咳嗽一聲。

小舌頭小心地舔一下熱牛奶，喵喵剛要喝一口時，卻聽到一聲咳嗽，奇怪地看向陳父，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乾咳幾聲。

陳維立即懂父親的意思，把杯子放在喵喵的手裏，喵喵低頭安靜地喝著牛奶，但眼睛一直在陳維和他的父母之間打轉。

陳母對兒子使個眼色，「阿維，你過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

陳維明白自己和喵喵之間的氣氛太過於曖昧，精明的父母怎麼可能不會發現，他對喵喵說：「喵喵，我和我媽說幾話，一會兒就過來。」

喵喵點下頭，目送著陳維和陳母進入臥室，自己在陳父的注視下，不安地喝著牛奶。

在門外曬著太陽的大花貓似乎也察覺到不同尋常的氣氛，朝喵喵看去，而後搖了搖頭。

喵喵依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陳父的目光非常深沉，紮在身上有點刺刺的。

嗚喵……阿維快點出來吧！

* * *

「我是叫你回來相親的吧?」陳母問。

「嗯，媽你一直希望我早點結婚，忘掉采茹。」陳維回答。

「但我沒叫你帶個男孩子回家氣我！」陳母幾乎憋不住怒氣，壓低聲音的教訓兒子，「我是聽說過有的男人被女人傷了後對女人情怯，於是把感情放在同性身上，但我從來沒想過我的兒子最後也會成這樣的人！」

「媽，我承認我忘不了采茹才會離家出走，經過了這麼多年，也沒有和女生談戀愛，可是喵喵的出現使我不知不覺忘記采茹，我也確認自己對喵喵的愛，所以我才會帶他回家讓你們看看他。」陳維的臉上不再是過去一聽「采茹」這個名字露出的傷痛，而是尋找到真愛後的坦蕩。

「阿維，我不管你和他是什麼關係，但絕對不能是情侶的關係！」

陳母堅決不准兒子與那個叫喵喵的少年交往，她有預感，那個少年不可能會讓她的兒子幸福。

「我愛喵喵。」

陳維用這四個字表明自己的心意，而後開門。

喵喵完全不知道陳維和陳母說了些什麼，兩個人一出來臉色都比較難看，尤其是陳母的眼神，似乎一點都不喜歡他。

可喵喵不在乎陳維的父母喜不喜歡他，他只在乎陳維喜不喜歡他。

陳維喜歡他比什麼都重要，只要陳維喜歡他。

「喵……」

喵喵對陳維展露美麗的笑顏，完全不在乎陳父、陳母的目光撲進陳維的懷裏。

總有一天要說清楚自己和喵喵的關係，既然已經被看出來，陳維也無所顧忌地抱住喵喵。

前方的路還很長，他們只不過剛剛邁出第一步，但障礙已經出現。

* * *

沒有陳維的懷抱、沒有陳維的體溫，更沒有陳維撲在臉上的呼吸，喵喵翻來覆去睡不著，乾脆坐起來，張大眼睛望著窗外的月亮。

他不喜歡和陳維分開睡，可是陳維的媽媽不准他們睡在同一間臥室裏，一洗完澡就把他們分在兩間臥室裏休息。

變回貓，喵喵跳出窗戶，腳剛落地，就看到一隻大花貓懶洋洋地躺牆頭上，大花貓看著牆頭下的喵喵，開口吐出人語：「喵喵，你為什麼離開貓族?而且為什麼

會和阿維在一起?」

喵喵低下頭，爪子下意識地劃著地面，「大家都笑話我還是處貓，我一氣之下

就離開貓族，找了許久才看中阿維，阿維很照顧我，而且我也喜歡和阿維交尾。」

大花貓搖頭道：「你是貓妖，阿維是人類，你們不可以經常交尾，你會在交尾時吸阿維的精氣，你最好早點離開阿維，不然阿維的臉色會一天比一天蒼白，直到

被你吸光精氣死亡，我在陳家住了近二十年，我看著阿維這孩子長大成人，也看著他因為失戀離家出走，又看著他帶著你重新回家。」

歎了口氣，大花貓接著說：「我以為阿維找到了真愛，沒想到居然是你，喵喵，早點離開阿維吧，阿維不適合你。」

「長老，我不會再和阿維交尾了，真的，我真的不會再和阿維交尾了，我喜歡阿維，不想害死阿維，如果不和阿維交尾就能留下，我以後不會再交尾。」喵喵著急地說。

但長老只是看了他一眼，用長輩的語氣告訴他：「妖和人不同道，你想清楚吧。」

說完這句話，長老跳下牆頭離去。

人和妖不同道，喵喵腦海裏迴響著這句話，不由看向陳維的臥室，再也邁不出一步，沮喪地回到自己睡覺的臥室。

剛跳進窗戶，卻看到已經坐在床上等待他許久的陳維。

喵喵呆了一下，心裏立即被一陣狂喜充滿，忘其所以地撲進陳維的懷裏，喵喵直叫。

「喵……阿維、阿維……」

「我說過我不會忽略你。」陳維抱起喵喵，喵喵把小腦袋靠在他的臉上一陣親昵地摩擦，又在他的嘴唇上親了又親。

鬍鬚拂在陳維的臉上，貓舌頭也在陳維的瞼上舔動，「抱著我，來一起睡覺嘛！」

滾進床，靜靜擁抱著，喵喵既滿足又舒心，睜著明亮的眼睛注視著陳維的雙眼，久久才閉上眼睛，笑眯眯地入睡。

雖然不能和陳維交尾，但這樣什麼也不做其實也不錯，感覺十分溫馨。

* * *

一大早，陳母就找不到陳維，最後只能打開喵喵睡覺的臥室，果然自己的兒子正摟著喵喵，英俊的臉上掛著她從來沒看到過的舒適微笑，彷佛只要抱著這個可愛

的少年就沒有任何煩惱。

唯美的畫面充滿安寧的氣氛，讓人不忍心破壞，陳母猶豫要不要叫醒他們，最後一狠心還是叫他們起床。

「都快起來！」

「嗚……」習慣睡懶覺的喵喵不舒服地皺下眉頭，慢吞吞地坐起，然後榣了搖陳維，迷迷糊糊地說：「阿維，天亮了，該起床做早飯了，我要吃煎蛋，記得下班時買一箱貓罐頭。」

寬大的睡衣滑下肩頭，露出白皙的胸瞠，一眼就能看到上面可疑的紅痕，陳母瞪大眼睛，大跨步走到床前，「阿維，你給我出來一下！」

不知道怎麼回事的喵喵被嚇醒，才明白自己是在陳維的家裏，陳維也手忙腳亂地穿衣服，「喵喵，你再睡會兒，我和我媽有事要解決。」

喵嗚……阿維的媽媽好可怕啊！喵喵躲進被窩裏，眼睜睜看著陳母黑著瞼把陳維拉走。

母親正在氣頭上，陳維什麼話都不說，沉默以對。

陳母甩出一大堆照片，指著照片說：「選一張照片，今天去相親！」

每一張照片都是不同的女生，的瘦的、高的矮的、清秀的、美豔的，平凡的，各色各樣，應有盡有，足夠挑花眼睛。

「媽，你什麼做媒婆了?」陳維僅是無動於衷地看一眼照片。

「你以為我想當媒婆嗎?還不是為了你這不中用的小子，要不我怎麼會找來那麼多的照片讓你挑?你今天不給我挑一張照片相親的話，別怪我這個做媽的不給你面子！」

抽出家法，陳母敲敲桌子，用家法指了指照片。

「我給喵喵拍張照片，選他的照片可以嗎?」

匡啷——

家法惡狠狠敲上桌面，聲音之響亮連喵瞞都聽得見，喵喵偷偷溜出來，被家法嚇得直縮脖子，連忙打手勢要陳維隨便選一張，別再挑戰「母威」。

陳維只好隨手挑一張照片，「就這張吧。」

陳母發威的臉緩和，「下午三點茶樓相親，記住穿得體麵點！」

* * *

下午三點，陳維準時出現在茶樓，懷裏抱著一隻打著粉紅色蝴蝶結的小黃貓，坐上約好的位置。

小黃貓戴著可愛的小帽子，乖巧地趴在陳維的懷裏，滴溜溜的貓眼注視對面的女生看。

那女生長得挺漂亮，看起來應該是精心打扮過，身邊坐著她的父母。

「嗚喵……」喵瞄拾起爪子指指茶杯，表示想喝茶。

陳維立即用勺子舀一勺茶吹涼喂喵喵，喝完茶喵喵又想吃點心，陳維馬上又把點心餅成一小塊一小塊耐心的喂喵喵，過一會兒又想喝茶。

陳維就忙著應付喵喵，一旁的陳母一瞼鐵青，使勁地在桌子下踢兒子的腿，要他別這麼沒禮貌的忽視女方。

陳維卻裝傻地問：「媽，你踢我幹什麼?」

陳母氣得快發瘋，「你現在在相親，趕快把你手裏的貓扔了！」

陳維沒有扔掉喵喵，反而把喵喵抱得更緊，露出一臉保護的神色，那女生和父母對看一眼，女生的父親先出來打圓場：「我看這件事就先算了，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話語裏透出拒絕陳維的意思，陳母忙站起，客氣的笑道：「抱歉了，我家阿維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讓你們失了面子，我會回家好好教訓他，真是太抱歉了。」

相親以失敗收場，等人一走，陳母當場發飄，「不要以為你故意帶只貓搗亂我就會放過你！只要我活著一天，你就別想和那個叫喵喵的男孩子在一起！」

「喵！」他們已經在一起了啊！

喵喵磨蹭著陳維的瞼，表現出自己和陳維的親密關係是不會因為相親而破裂的。

陳母不知道這只小黃貓就是喵喵，只覺得這只貓太過於有靈性了，和陳維太過於默契了，不然這次相親一定會成功。

一想到貓，就想到那個叫喵喵的少年，也如貓一般可愛優雅，實在是個討人喜歡的男孩子，但兩個男人在一起怎麼可能會幸福呢?

沒有婚姻的聯繫，沒有後代的聯繫，如何維持一段感情?

即使有婚蟈、有後代，感情還會破裂，兩個男人更會因為沒有保障而導致感情破裂。

* * *

趁陳維睡著，喵喵跳上牆頭，走到長老的面前，恭敬地趴下。

長老悠閒的垂下尾巴，「你怎麼主動找我了? 」

「長老，阿維的媽媽不喜歡我，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喵喵難過地回答，雖然他不在乎陳維的父母喜不喜歡他，但是被人討厭的感覺並不好受。

「她當然不喜歡你了，阿維的媽媽雖然有點兇悍，但她是個非常愛自己孩子的母親，她不希望你將來傷害到阿維，阿維是個很癡情的孩子，上大學時，和一個叫采茹的女孩子談戀愛，都已經訂婚了，可沒過一個月，那個女孩子就把訂婚戒指還給阿維，並且告訴阿維她懷孕了，孩子的父親不是阿維，阿維二話沒說就分手了，第二天就離家出走，大學都沒畢業，唉。」

爪子抱住頭，喵喵搖頭，「我不會離開他的！」

「你還是離開他比較好。」長老拍拍他的頭，「與其被你搞到不死也一輩子陽痿，不如離開，你好他也好。」

「喵！我不會再和阿維交尾！」喵喵抬起眼，目光堅定。

長老搖搖肥大的腦袋，歎息道：「你還是不死心，等你死心了就來不及了！ 」

「不會的，我說到做到。」喵喵跳下牆頭。

看著喵喵跳進窗戶的身影，長老嘖嘖搖頭，「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果然還是一隻年輕的貓啊，不得到點教訓是不會明白這句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