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章
頭暈、噁心,這是雲奚恢復意識後的第一感覺。他恍惚地睜開眼,入眼的卻是一室的昏暗,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男士香水的味道,這個味道並不陌生,在這之前他還在韓燁修身上聞到過。
好容易等到視線清晰,雲奚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此時正躺在一間臥室的大床上,厚重的窗簾將大部分光線阻隔在外,只餘下一絲很小的縫隙透出微弱的光芒。現在應該是白天吧,雲奚想。
雲奚努力撐起身子靠坐在床頭,臥室內的佈置陌生而又華麗,就連他身下的這張床也異常寬大,正對著床頭的是一台液晶電視,液晶電視的正上方掛著一個大相框,藉著微弱的光芒,雲奚很輕易的就認出了相框裡的人,那正是他十八歲那年和韓燁修照的那張合照,也是迄今為止兩人唯一的一張合照。看樣子這間臥室應該是韓燁修的了,但是從這佈置以及格局上看,應該不是當初他們所住的那間公寓。
雲奚抬手覆在額頭上企圖抵擋一波又一波的眩暈,後頸酸酸麻麻地泛著疼,還有些犯噁心,雲奚暗歎這一掌劈得夠重的同時,記憶也逐漸回歸大腦。
他記得在辦理完分戶手續後他和韓燁修幾人便往車庫的方向走,那時候拎著保溫桶的查理也已經等在了車庫外,他讓查理把保溫桶拿給阿勇並告知韓燁修以後別再做這種無聊的事,他知道自己這種行為有些過分,可是如果他不這麼做,韓燁修還會繼續這麼送下去。
就在韓燁修說話的行當,他發現有人在後放冷槍,然後他們幾人逃進了車庫,之後呢?雲奚揉了揉有些犯疼的太陽穴慢慢回憶著。啊,對了,他讓唐皓帶雲樂回美國,然後誤以為牽連了他的韓燁修過來道歉,緊接著易揚說出了兇手是衝著他來的那句話。
他記得韓燁修睜大的眼裡滿滿的都是擔憂,他急切地問道:「你惹上了什麼人嗎?知道對方是誰嗎?他為什麼要殺你?以前有沒有遇到過類似的事件?」
然而他根本沒有搭理韓燁修,而是一邊拉著唐皓往奔馳車走一邊對查理道:「通知萊昂後天下午派人去機場接機,順便把我們遇襲的事告訴他。」
「好的,Arvin先生。」
「你要去M國嗎?」韓燁修忙追上前拽住雲奚,「你不能走,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很危險?留下來好不好?我會保護你的。」
唐皓在雲奚的示意下抱著雲樂坐上後座,而查理則是坐進了副駕駛打萊昂的私人電話,儘管這個時候那邊還是凌晨,但是情況危機,他也顧不上會不會打擾到自家老闆的休息了。
雲奚掙了兩下沒能掙脫掉韓燁修的手,他只能按捺下心底的煩躁心平氣和道:「韓先生,我想該說的不該說的我都已經和你說了,您再這樣繼續糾纏下去我們也不可能再在一起,剛才您也看到了,如今我自己都自身難保,您能不能行行好別再給我添亂了?」
「如果你認為我是在添亂我也認了,剛才的情況我的確目睹了,正因為這樣我更不能讓你走,雲奚,我知道你心裡還是有我的,對不對?不然剛才你也不可能在第一時間把我推開。雲奚,以前都是我的不對,我會改,只要是你不喜歡的,我統統都改回來,我也不會再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留下來,我會保護你的,相信我。」
「爸爸,唔……」
「小樂乖,」唐皓吻了吻雲樂的發頂,「爸爸現在心情不好,別讓他惱,乖。」
雲奚冷冷地看著韓燁修,「韓先生,我想您是誤會了,剛才救您無非是不想把你牽扯進來,雖然我們分手了,但是我還不至於心狠到自己躲開而讓你中槍的地步,同時我也希望您記住,我們已經分手了,就算您做再多保證,我和您也不可能復合。對了,感謝您當年出錢資助我念完高中以及上大學,稍後我會連本帶利全部匯入您的賬戶,現在,請您鬆手。」
「雲、奚!」韓燁修緊緊地抓住雲奚的手腕恨聲道,「你非要和我算得這麼清楚嗎?非要和我撇清所有關係你才滿意是不是?」
「是!」雲奚面無表情道,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決絕。
韓燁修仰頭笑了兩聲,「好,你真好,雲奚,你好樣的!」
是嗎?可是我哪裡好呢?雲奚茫然地想著,但是韓燁修給他的答案卻是狠狠地一記手刀,動作快
而狠,連他都沒有反應過來便失去了意識。那之後呢?唐皓有沒有帶著小樂去M國?還有查理,查理呢?
雲奚正要起身卻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緊接著韓燁修走了進來,在見到坐在床頭的雲奚後,韓燁修『啪』一下拍開了房間的燈。
突如其來的光線讓雲奚不適的閉了閉眼,待到眼睛適應後,他再睜眼時只覺得床沿一震,柔軟的床鋪陷下去一塊,卻是韓燁修坐在了床邊。
將手上的杯子遞給雲奚,韓燁修柔聲道:「喝點水吧,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我的……」雲奚剛說出兩個字便感覺自己的嗓音沙啞得厲害,喉嚨也是火辣辣地疼。
韓燁修將杯子湊到雲奚嘴邊小心翼翼道:「先喝點水,喝了你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好嗎?」
目光觸及到韓燁修嘴角的瘀傷,雲奚蹙了蹙眉,然後接過杯子三兩下就將裡面的溫水喝了個精光,看樣子應該是渴得厲害了。
韓燁修微微笑了笑,接過雲奚手上的空杯子,「還喝嗎?」
然而雲奚沒有答話,而是冷聲問:「我的人呢?」
韓燁修苦笑一聲,「你放心吧,唐皓已經帶著小樂去M國了,他們搭的是凌晨十二點多的飛機,下午就應該能到了。」
「查理呢?」
「查理……」韓燁修飛快地看了雲奚一眼然後低下頭小聲說,「他不肯走,我,我把他關起來了,不過你放心,」韓燁修又抬起頭看向雲奚一臉誠懇道,「我不會傷害他的,他是你的保鏢,我不想你生氣。」
雲奚冷笑一聲,「那麼我呢?你準備把我怎麼樣?」
「雲奚,我不會把你怎麼樣的,」韓燁修急切道,「我疼你都來不及,又怎麼捨得傷害你,我這麼做只是為了保護你,請你相信我。」
「放我走,我不需要你保護。」
「在沒有確認你是安全的之前我是不會放你走的,」韓燁修微笑著說,「雲奚,除了這個,你說什麼我都答應。」
「除了這個,我對你沒有任何要求。」雲奚冷聲道。
韓燁修笑了笑起身拉開了厚重的窗簾,明媚的陽光頓時透過窗戶灑進屋內,他又打開了窗戶,入眼的是一片橘黃色的琉璃瓦,雲奚知道那是圍牆頂部,從這個角度他猜出自己現在呆的這間臥室應該是二樓。
韓燁修深深地吸了口氣微笑道:「當初因為你沒在,我自作主張選了這套房子,這下面是個小花園,裡面我特地放了籐條編的桌子和椅子,桌子後面,哦,也就是我現在面對的方向搭了個葡萄架子,葡萄種子才灑下去不久,你想吃的話可能得等到明年了。」說到這韓燁修頓了頓,表情有些懊惱,「早知道你今年會回來我去年就該種下了,這樣你就能吃得上了。」
雲奚微微歎了口氣,「韓燁修,我們真的回不去了。」
韓燁修眨了眨眼側過身看向雲奚,「雲奚,你說我們在花園裡種顆樹怎麼樣?這樣以後夏天還能乘涼,你喜歡什麼樹?」
「從你和我說分手的那天起我們就已經回不去了,」雲奚直直地看向韓燁修平淡道,「當初你明明很灑脫不是嗎?為什麼重活一次反而變得婆媽起來了?韓燁修,這樣的你一點也不真實。」
「就是因為重活一次我才明白什麼才是最值得珍惜的,」韓燁修走到床邊兩手撐著床沿直視雲奚,「雲奚,我收回那句分手,好不好?
「如果這句話你是在重生前我最後一次找你時說,我一定會說好,可那僅僅是如果。」
韓燁修低低的笑了兩聲,「是啊,那僅僅是如果。其實當初我不止一次在想,為什麼連你也跟著重生呢?如果你沒有重生那該多好,至少我們現在應該過得很幸福。可是後來想想又覺得這樣對你很不公平,畢竟我當初做了那麼多混賬事,我是應該受到懲罰的。雲奚,你怨我嗎?」
「不,」雲奚搖搖頭。
韓燁修剛想笑卻又聽雲奚立即道:「我只怨我自己為什麼沒有早一點醒悟。」
「算了吧,」韓燁修歎了口氣,「你還是怨我吧,不管是什麼,我一個人受著就夠了。唔……湯應該好了,下來吃飯吧,我在飯廳等你。」
「韓燁修,」雲奚出聲叫住了已經走到門邊的韓燁修,「阿皓是自己走的還是你……」
韓燁修背對著雲奚僵立在門口,眼底卻是蒸騰著一股怒氣,在雲奚眼裡,所有人都比他重要,他把他的關心給了別人,唯獨不願意施捨給他一分。韓燁修吸著氣不斷告誡自己要冷靜,最後他轉過頭對著雲奚微微一笑,嘴角的瘀傷卻被陰影所遮擋,「你放心,他是自己回去的。」說完也不等雲奚說話便徑直離開,只是身側緊握的拳頭卻沒有鬆開過。
他還記得當時他將雲奚劈暈後唐皓和查理便立即衝下車,易揚反應迅速地擋住了查理,而他則是結結實實的挨了唐皓一拳,沒等唐皓揮出第二拳他便冷聲道:「你希望雲奚再經歷一次今天這種暗殺嗎?」
唐皓身體一僵,他先是看了看韓燁修懷中不省人事的雲奚,又冷眼看向韓燁修,「你什麼意思?」
韓燁修扶著已經暈過去的雲奚道:「雲奚離開這麼久,最近才回來,我不相信他在這麼短的時間
內惹上這種要命的仇家,我猜那殺手應該是國外的人派來的吧?」
唐皓拳頭緊握,渾身上下散發出冷厲的氣勢。
韓燁修哼了一聲繼續道:「我不知道這是雲奚第幾次受襲,但是從他剛才的反應來看必定不是第一次。如果他真的和你回去了,你能保證他不會再受到類似的暗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