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議親
自打劉大軍進山獵了頭大野豬後,村民就沒再進山,眼瞅著就過年了,每家每戶都分到些野豬肉,不過都得拿些年貨去換,大頭分給劉大軍跟村長家。
因這事,宋氏最近沒少過來找茬,不是說大妞在鎮上過得不好,就說劉父好吃懶做,要不就說劉大榮偏心……
大妞上次回劉家村,逮著劉怡一直勸,讓劉怡去鎮上大戶人家做丫頭,還拿著身上華麗的首飾炫耀,說這些都是主人賞的,邊說著,眼裏還流露一抹貪欲,瞧著大妞這表情,劉怡心裏閃過不安。
在大戶人家呆久了,大妞怕是生了不該有的心思,只是不知道這是她自個的想法,還是宋氏灌輸給她的念頭,想往主人床上爬的丫頭,沒幾個有好下場,然,看著大妞傲慢的神情,再多的話,劉怡也說不出口。
大妞從鎮上回來,呆了兩天,就回了鎮上,臨走時,塞給劉怡一個好看的鐲子。
劉怡把鐲子放好,沒告訴趙氏。
這一年,劉家過了個歡慶的年,一家都很開心,趙氏想著等母豬產崽,去鎮上買布沒人做件新衣裳,劉怡弄得酸筍,最後還是沒能去鎮上賣,送了給村裏人,最後留下的都自己吃了!
靠在西屋炕上,劉怡不覺眼眶微紅,這樣恬靜安詳的生活,比前世要好很多。
時間一晃,過去五年多。
熱夏,天氣炎熱,院裏大棗樹,結了不少棗子,掛滿整個棗樹。
這兩年,趙氏身子總是不好,家裏農活全壓在劉大軍身上。
“二妞。”劉大郎扛著鋤頭,從地裏回來,手裏提著兩條黃鱔,劉大郎到了娶親的年紀,奈何劉家窮,沒人願意把女兒嫁進劉家,二虎子去年結了親,是鄰村一戶人家的女兒,長得一般,黑黑壯壯,是個幹活的能手。
趙氏身子不好,劉家以前存的那幾個錢,都用來給她買藥。
大郎的親事,就這麼拖著。
金沙村李木匠一直想把女兒嫁給大郎,趙氏嫌李木匠女兒是個棄婦,沒啥本事,多口舌,這媳婦若是娶進門,怕是家宅難安,李木匠女兒三年前,嫁給金沙村一戶趙姓人家,嫁進門不到一年,就被夫家休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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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相近幾個村的人都知道。
“哥,今兒咋這麼早就回了?”劉怡放下手頭的針線,這幾年跟著李氏學刺繡,刺繡本事沒學透,倒是練就一手好針線活,手頭泛白的衣裳,是大郎穿過的,劉怡改小些,給三兒穿,三兒這幾年長得很快,比劉怡高了一個半頭。
比起五年前,劉怡也長了不少。
身子不到一米六,發育的還不錯,比起二丫,和村裏其他同齡的丫頭,劉怡白嫩很是清秀,持家有道,村裏不少人都想著跟劉家結親。
趙氏看在眼裏,喜在心裏。
可想著大郎親事還沒個著落,就一直推著,趙氏的心思,劉怡多少有些明白。
“爹去村西頭分水,我就先回了!”晃了下手頭的黃鱔,“今兒在田壩口捉的,三兒還沒回?”
朝屋裏張望,沒見三兒的身影。
“說是今兒不回來,去了夫子家。”劉怡接過大郎手中的黃鱔,進了廚房。三兒功課不錯,很得夫子歡喜,隔三差五將三兒接去家裏,給他開小竈。
把黃鱔放進木桶,給鍋裏加了些水,趙氏忙活做午飯,劉怡便跟著打下手,“娘,哥捉了兩條黃鱔,咱中午能加餐了!”
劉家很少能沾到腥味,上次吃肉不知道是多久以前的事。
“你爹回了沒?”趙氏看了木桶裏的黃鱔,臉上笑有些勉強,想起前幾日宋氏在屋裏說的話,看著劉怡神情有些不自然,二妞打小懂事聽話,她哪舍得委屈她,大郎到了娶親的年紀,可家裏這樣,媳婦哪那麼容易娶進門。
“爹去村西頭分水,等會才能回。”劉怡應著。
這幾日,她總覺得趙氏和劉大軍心事重重,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
“吧嗒!”劉大軍坐在院子裏,手裏拿著水煙壺,劉怡端著碗碟放在木桌上,招呼他們過來吃飯,大郎從水井裏打水,沖了冷水澡,卷起褲腿,身上隨意披了件衣裳,精瘦的身軀,襯著黝黑的面容,很是精神。
“他爹,別抽了,吃飯了!”趙氏拿著幾個白面饅頭,從廚房走了出來,瞧著劉大軍坐在棗樹下抽水煙,出聲喚道。
“他娘,你說大郎這事……”劉大軍放下水煙壺,欲言又止,望著趙氏。
聽到劉大軍出聲,趙氏眼神一暗,“大嫂那邊咋說?”
“大嫂說徐家同意了。”劉大軍說著,“徐家說要是二妞點頭,明兒就送彩禮過來。”
趙氏低著頭,半響沒開口,低斂的眉宇,皺的很緊。
“這事,我跟二妞說說。”趙氏頓了下,無奈點頭。
“那行,我明日托人去鄰村問問徐家老二的事。”劉大軍端過桌上的粥,“咕嚕!”喝了起來。
“娘,爹去哪了?”大郎沖了涼,從屋裏出來,就瞧著劉大軍出了院子,朝村裏走去,宋氏前幾日,跟他提了徐家的親事,不過他沒放在心上,劉家村誰不知道他家家境,沒人願意過苦日子。
“去村裏頭,打聽事兒去了。”趙氏心不在焉,回頭瞧著劉怡,“二妞,有件事娘跟你說聲。”
“啥事?”劉怡擡頭。
“大郎的親事。”趙氏吞吐開了口。
大郎放下碗,一頭霧水看著趙氏,“娘,我親事咋了?”
“你大伯母前幾日給你說了門親事,是鄰村徐家的姑娘。”趙氏面帶苦澀,見趙氏這模樣,劉怡心裏多少有些底,卻沒怎麼排斥,扁擔親不算少見,這兩年,趙氏就忙活著給劉大郎尋親事,可一直沒個著落。
這好不容易,徐家松了口。
劉家多少估計她,這才沒一口答應,聽趙氏這口氣,怕是徐家那邊有了什麼新的變故。
“徐家不是回絕了嗎?這是咋跟二妞扯上關系了。”大郎木訥,望向趙氏。
當初,趙氏托媒婆,去過徐家提親,聽說是三河村劉家,徐家一口就拒絕了。徐家在下河村是個大家族,下河村比三河村富裕,三河村才二十多戶人家,下河村有一百多戶,下河村兩面環山,一面臨著條大河,打獵、捕魚……
“前幾日,徐家托你大伯母傳話,說是想對扁擔親……”趙氏說著,望向劉怡,“你爹去村裏,找人問問下河村徐家老二是怎麼回事?”
“娘,這咋成?”劉大郎猛的放下碗,怒瞪著趙氏,顯然不同意,“下河村徐家老二都二十了,比二妞大很多,再說了,這不是害了二妞嗎?娘你咋糊塗了!”
劉大郎放下碗裏的白面饅頭,看著劉怡。
二妞這麼能幹,委屈誰都不能委屈她!
“哥,我都沒急,你急啥?”劉怡沒好氣瞪了劉大郎一眼,知道他是為自己好,這猴急脾氣啥時才能改,劉大郎話雖不多,打小就喜歡護著她,一遇上她的事,立馬變臉,以前三兒喜歡跟她搶東西,每次被大郎瞧見,總少不了一頓板子。
“可是……”
“沒啥,聽娘把話說完。”劉怡瞥了大郎一眼,讓他安靜坐著。
瞧著不到一米六的身子骨,上月滿了十三,虛歲十四,還沒及笄。這裏十二三歲出嫁,不算什麼大事,在這裏生活了這麼多年,劉怡聽到趙氏說起這事,也不覺得哪裏不好,只是想著,這裏男女身子都算壯實,惟獨她怎麼都沒見長高。
劉家村,跟她一般大的丫頭,都比她高很多,比她壯實。
不說別人,就說二丫,二丫比她高一個頭,胳膊都快趕得上她小腿粗,村裏大夥都說老劉家生了好丫頭,那臉蛋瓜子,比鎮上大戶人家小姐都好看,怪不得村裏人這樣說,劉怡這模樣有六分隨了前世,比巴掌大些的臉頰,雙眼水潤,鼻子翹挺,嘴唇櫻紅,襯著偏瘦的身軀,怎麼看都覺得好看。
一年前,陸陸續續就有人上門提親。
不過,都被大郎和三兒,拿著掃把把人趕了出去。
“娘,徐家說咋對扁擔親?”劉怡問著趙氏,大伯家二虎子就是對的扁擔親,不過,二虎子媳婦進門都快半年了,那邊一直催宋氏,讓大妞回家完婚,宋氏一直拖著,想來,這親事大妞不同意,要不是宋氏撒潑,大妞估摸連理都懶得理。
為大妞扁擔親的事,村裏不少人都等著看好戲。
誰不知道,這些年大妞心思重,往年,一年中總會回幾次,近兩年,也就過年才回來一次,每次都打扮的光鮮亮麗,好似怕別人不知道她在做什麼。
因這事,那邊到家裏鬧了好幾次,每次都鬧得不歡而散。
這會,二虎子媳婦懷了孕,那邊就說,要是大妞再不回來完婚,就把二虎子媳婦接回去,宋氏哪能答應,三天兩頭讓二虎子去鎮上,讓大妞回村完婚。
“徐家想讓你嫁過去,做徐家老二的填房。”趙氏面色變得很難看。
“填房?”劉怡皺眉,大郎的親事,她不想拒絕,可做填房……
“嗯,這是你大伯母說的,徐家那邊的事,還沒得到信,說是徐家老二媳婦好吃懶做,不守婦道,被休了回去,徐家老二家裏還有一個娃……”
“娘,沒事,等爹回來咱在商量,這親事別推,哥該娶親了!”劉怡安慰趙氏,劉家村大多成親早,徐家這親事要是再退掉的話,不知道劉大郎啥時才能娶親,這事趙氏心裏明白,可卻不想委屈了二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