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皇命
莫行云到達王府的時候,宮曉詠已經再一次睡著了。睡之前喝了一碗薑絲粥,發了汗,燒其實退了一些。
給睡夢中的人號了脈,莫行云微微皺了眉頭:「以前沒發覺,曉詠的底子真弱。不過以他以前那個家庭來說,能這麼心靈手巧心地善良已經很不得了了。我回去開幾幅驅祛寒驅邪氣的方子,順便拿宮裡的藥材。估計半夜就能退燒了。這幾日別吃油膩辛辣的東西,他要是饞就喝點兒清雞湯。」
邢翊鴻點頭:「王田福,你跟著莫太醫去御藥房取藥。」
送走了莫行云,邢翊鴻又替宮曉詠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這一動,熟睡中的人醒了。宮曉詠覺得自己現在最痛苦的不是頭還有一點點暈,也不是渾身酸乏,而是身上黏糊糊的都是汗水。難受得無以復加!「翊鴻,我想洗澡。」
邢翊鴻立刻皺眉:「胡鬧!這時候洗什麼澡。待好了再說。」
「可是黏黏的太難受了。被窩裡都能抓蛤蟆了。」大概是人還有點兒迷糊,說話時也就沒注意到自己的語氣和表情。這微微嘟起的嘴巴和軟綿綿的口氣,純純的撒嬌無疑。
只可惜王爺現在並沒有那份欣賞的好心情。「忍一時就過去了。我就在這兒看著你,接著睡吧。」
宮曉詠癟嘴:「估計明天早上被窩都餿了。」
邢翊鴻哭笑不得:「就是臭豆腐味兒我也樂意聞。乖乖閉眼,難道還要我給你講故事?」
宮曉詠翻了他一眼:「不許黑我大臭豆腐味兒!呿,跟你也說不通。不讓洗拉倒,才不要聽你講那些勾心鬥角的故事!」
宮曉詠這一病並沒有如他以前想的那樣兩三天就能好利索。燒倒是第二天就退了,可反覆了兩次,六天之後,燒已經不會再重複了,卻仍舊渾身沒力,每到睡覺前都要咳嗽一陣子。
莫行云給他開的止咳藥效果很好,但宮曉詠覺得喝過之後有點兒精神,睡前喝實在是影響睡眠。也不想老實麻煩莫行云來回跑。於是他決定自己熬一鍋秋梨膏得了。甜絲絲又止咳潤肺的。
聽宮曉詠說他要進廚房熬藥湯,邢翊鴻第一個反應就是不同意。這幾天他還算比較閒。雖然朝廷上還有不少事沒有處理,但那有不是都需要自己去做,何況曉詠生病,皇上也就把不是非要讓他辦的是轉了個人去處理。本來好不容易倆人可以整天膩乎在一塊兒,沒想到這小傢伙居然說天天在房間裡太無聊,他要去廚房活動活動筋骨。他還不知道原來廚房是活動筋骨的地方!
「你咋那麼較真呢!我這是比喻句好麼!總之就是我喝二哥開的那個止咳藥睡不著覺,又不想麻煩他老是來回跑。就像自己去熬點兒止咳的藥膏。那這樣吧,我把東西寫下來,你讓人取來,然後咱倆回家弄好了吧?」好像讓堂堂王爺陪著自己在王府廚房裡煙熏火燎的確不太靠譜。而且還有那麼多下人在。還是回空間熬好了。電磁爐也比較好掌握溫度。
邢翊鴻這下樂呵了:「這還差不多。你說我寫,然後順便讓他們把午膳也預備了,關上門等晚上再出去用膳。」
上好的雪梨是昨日剛送到京城的,像麥冬、羅漢果、川貝這些,之前宮曉詠和莫行云研究藥膳的時候也都有存貨,所以找起來很是容易。沒多一會兒僕人就把東西送了過來。
來人回到別墅,宮曉詠頭一件事就是趕緊換上自己舒服的長袖體恤。「翊鴻,你幫我切梨。」
王妃吩咐,王爺自然遵命照辦。「我的確聽聞有的地方煮梨治咳嗽。梨也真的有潤肺止咳的功效,可你又預備了這幾樣藥材,是拿來一起煮?」
宮曉詠「嘿嘿」發笑:「是用梨汁來熬。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切好的梨肉連皮榨汁,然後連同去核的紅棗和薑絲、麥冬、川貝還有羅漢果一起放到鍋裡熬煮。定了個時間,宮曉詠就搬過椅子坐到了窗邊。「以前我挺喜歡坐在這兒看外面的。雖然我家這片是別墅區,來往的人不多,但偶爾也有一些附近的孩子在別墅外面跑著玩。隔壁那家院子裡原來有一顆杏樹,結果的時候那些小孩就會來偷摘果子。可惜現在外面白霧一片,什麼都看不到了。」
來到宮曉詠身旁,邢翊鴻心疼地摟住對方的肩膀:「想家了?」
宮曉詠笑了一下:「我不就在家裡?能像我這樣,換一個時空生活還把家帶著的人應該不多吧。」
邢翊鴻拍了拍曉詠的肩膀。雖然小傢伙說他家在這兒,可想家,並不僅僅是一個住所。他知道曉詠的父母早就亡故了,但不能膝前盡孝又沒辦法墳前祭奠的話,也的確是一種遺憾。「所以咱們就更得好好珍惜了。不然不等師父了,明日我就跟皇兄和母后商量婚禮的日期。我估計日期准了,師父沒準兒就能趕緊回來了。」
宮曉詠愣了一下,有些日子他們倆沒討論成親的事了。今天突然一說,好像還著急的樣子,他有些詫異:「幹嘛著急?等你師父回來不好?你不是說他不會反對麼?」
邢翊鴻微微一笑:「可你也知道,他對我娶男子為妻肯定心裡不快。若無日期,他便覺得咱們都在等他,他肯定會故意晚歸好讓咱們推遲婚期。況且訂日子這種事是母后和皇兄做主的,與師父又沒有關係,他回來即便生氣也沒理由向我發脾氣。而且,他去那個地方那麼偏僻,說不準完全聽不到消息,萬一有個三四年才能回來,咱們還等他那麼久不成?」
宮曉詠撇嘴:「這麼說你師父,什麼徒弟啊你!」
邢翊鴻笑道:「自然是有什麼樣的師父,才會有什麼樣的徒弟啊!」
熬了三十分鐘的梨汁和藥材已經濃稠了。宮曉詠趕緊拿來紗布讓邢翊鴻幫忙,倆人合作把藥渣都濾了出來。原本一滿鍋的現在只剩下了三分之二,宮曉詠有把溫度調得更低了一些,然後定了一個小時的時間。「咱們回屋等著吧。」
倆人這邊剛回到臥室準備打開電腦。就聽到了敲門聲。緊跟著王田福的聲音傳了進來。「王爺,宮裡來人,皇上請您過去。」
邢翊鴻皺了下眉頭,宮曉詠也有點兒鬱悶。不過倆人還是趕緊出了空間。打開屋門,邢翊鴻面色陰沉:「有說是什麼事麼?」
王田福也知道打擾了王爺和未來王妃的好事(大霧),可皇上來旨自己哪敢耽誤。「好像是隴俞水患賑災一事。」
邢翊鴻聽後心裡立刻知道了事情的大概。然後轉身跟曉詠道:「我進宮一趟,你不舒服趕緊回去躺著吧。王田福,曉詠這邊不要敲門打擾。」
王田福趕緊點頭:「是。奴才知道。」
宮曉詠一頭霧水,不過還是知道皇上找邢翊鴻有正經事。「你趕緊過去吧,我等你回來再用晚膳。」
隴俞水患這件事已經過去一個來月了,這時候那邊已經過了雨季,而且據報水勢就已經下降了,應該不會再有反覆。關鍵是賑災款已經派欽差監送了過去,皇上又讓工部派人去實地勘探要如何疏通水道又或者是加築堤壩。按道理來說,若是災禍本身的事,皇兄不會這會兒讓人來叫自己入宮。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那筆賑災款出了問題。因為從一開始,他和皇上就是想考驗一下錢家人到底心思如何。照這個時間上來看……他們似乎應該失望了。
果然,等到了御書房,裡面就只留了兩個人。頭一位就是太師賈奉琨也就是皇后的父親,另一位是刑部尚書金厲。這兩位都是皇兄的心腹,再加上自己,看來真是如自己所料那樣了。
禮節一畢,邢翊策就直入主題:「五弟,想必你也猜到今天讓你來的目的是什麼了。」
邢翊鴻道:「臣弟猜是錢兆宗監送賑災款一事出了問題。」
邢翊策點頭:「沒錯。朕暗中派去的人回來稟報,錢兆宗送去的那十萬兩賑災款被他兌換銅幣為由,從中剋扣了將近三萬,另外那七萬有又被層層盤剝,估計現在也仍沒到百姓手中。就連那一萬擔的賑災糧也被他和地方官商合謀吞了半數之多。實實地可惡至極!」
邢翊鴻皺眉:「他的膽子可真不小。這麼大的事都做得出來,真是要錢不要命了。那皇兄覺得怎麼處置他們為好?」
邢翊策道:「我與兩位卿家商議過,覺得不動聲色,以免打草驚蛇。另外再派可靠之人把之前準備好的另一份賑災錢押送過去,按需發放賑災糧。然後將一干官商全部捉拿。百姓受災畢竟是頭等大事,若是現在直接派人去明著徹查,恐怕會引起民憤,雪上加霜。」
邢翊鴻點了點頭:「皇兄所言極是。若臣弟沒猜錯,皇兄喚臣弟來,便是想把這個事情交有臣弟來辦吧?」
邢翊策笑道:「這件事非你莫屬,換做旁人我斷不能百分信任。」
邢翊鴻也微微一笑:「此等大事,臣弟自當效命。」
回到王府,邢翊鴻心情頗為沉重。之前去外面「闖蕩」之時真的見過那些受災的百姓是如何淒苦,他萬沒想到錢兆宗居然敢如此大膽。雖然在外人看來,皇上對錢美人仍舊盛寵,可身為皇親,又是曾經與邢翊昌有過接觸的人,怎麼就會蠢到這種地步!不過也是,小小一個戶部侍郎,女兒能得皇上專寵,自然會得意忘形。之前一直沒有陞遷時還能安分一些,如今突然官升兩級又委以欽差之責,會想從中撈些油水也不是太不能理解。這種貪污之禍,哪朝哪代能少得了呢。只是自作孽不可活罷了。
邢翊鴻這一趟去的時間並不太長,畢竟在決定派錢兆宗的時候,他們就預計了這個人可能會有貪污之事,所以早就有另一批糧草在暗中押送,而賑災款也還有一份預備著。所有人都希望這些準備用不上,沒想到所有人都失望了。
不過這樣的情況對邢翊策來說還算不錯。一來可以解決掉隴俞那邊一桿貪官和奸商,二來可以直接冷落錢美人不用再虛做假戲。最近他看五弟和三叔的日子是越來越羨慕,奈何他是皇上沒那個福分。總之是能少一個女人就少一個。這一次藉機整頓朝綱之後,估計得有幾年沒人敢往後宮塞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