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楊曄的五大罪
宮禁中的皇城,在夜幕之中,就如同一頭潛伏在黑暗中的巨獸,迷離的月光傾灑而下,青龍御神木的樹冠投下斑駁的樹影,讓皇城看上去,只有一個雄偉的輪廓,卻是看不穿那層層的殿宇群。
踏踏,踏踏!
整齊劃一的步履踐踏著青石板發出的沉悶敲擊聲,就好似這夜色中的奏鳴曲,守衛著這座夜幕懷中的皇城的,是足有五千人的皇室御林軍,一隊隊的御林軍衛士全副武裝,漆黑如墨的玄鎧上,還有些刀劍的傷痕,而並非想像般的那般鎧甲鮮明,光潔如新,不染一塵。
比起那腐朽不堪,少有訓練,兵備廢弛的城衛軍,御林軍將士雖駐守皇城,但是每年,都會有一支千人的御林軍開往邊境,進行戰爭磨練,而這保證了這一支精銳的皇家衛軍的精銳,英武能戰,也是帝國當之無愧的第一強軍。
“站住,皇城禁地,如果在往前一步,格殺勿論!”一聲如銅鐘般渾厚的聲音從皇城正門前響起,而為首的一門衛指揮,居然也是魂將末期的高手,至於他的手下,也多是踏過魂將門檻的精銳,如果外放出去,領一營都算是大材小用,充任一旅團團長也是足夠。
“我乃皇城司衛,有要緊事送入宮中,還請代為奉上,此事十萬火急,萬不可拖延!”從黑暗中一個穿著打扮似乎如常人,相貌也不出奇,屬於那種丟人堆裡頭,翻眼就找不見的普通人,但是這人卻是從懷中掏出一面銀紋玉牌,遞了過去。
皇城司衛屬於皇城二十四司之一,專門為皇帝效勞,而皇城司衛的職責就是探聽消息,充當皇帝耳目,並且,擁有直奏之權,雖沒有執法,緝捕等權利,卻也是讓人頗為忌憚的一個勢力。
“知道了,我會讓人送進去,你可以回去了!”
這皇城司衛的探子也知道一旦宮禁,除非天塌了,否則這宮門是不在打開的,而這群御林軍也不會讓他進去的,所以他提前準備了奏章,將其遞了過去後,卻又囑咐了一句:“還請直接送往二十四司總管大人手中!此事涉及帝京城中的上千勳貴,豪門,請總管大人一定要馬上閱覽,不能拖延。”
“真是囉嗦,知道了!”
皇城大總管,二十四司最高的內官大臣,也是皇帝的心腹,現任的皇城大總管乃是皇帝自小就陪伴在旁的老內官,在這宮內,除了皇帝外,二十四司幾乎都在其鼻息之下,生殺予奪,權柄滔天。
“外面有什麼事麼,居然吵吵鬧鬧的!”
“大總管,您醒了,剛才城禁御林軍派人送來一份奏章,說是咱們皇城司衛的密探送來的,說是關乎帝京上千家勳貴,豪門,十萬火急,所以……! ”
“哦,皇城司衛那些傢伙,如果沒有什麼緊要的事可不會這大半夜的遞送奏章過來,去外面,將奏章拿來!”方忠信沉吟了一下,他能被委任皇城大總管,可不僅僅是因為跟皇帝打小的情分,更因為他會辦事,能辦事,畢竟這皇城二十四司的事,可一點都不比帝國那繁雜的國事少,而他這個大總管,其實就是內相。
很快的兩個太監飛快的將一份奏章拿了回來,而四周,巨大的火燭也被點亮,頓時這一間不算氣派闊氣的房間,就被照的燈火通明,方忠信拿過奏章,一目十行的飛快掃了過去,才看了一半,頓時臉色大變:“準備燈籠,我要去見陛下!”
“禍事啊,禍事,沒想到這沐天侯世子還是將天給捅破了個窟窿,小小年紀,居然殺戮成性!”方忠信只是一陣唏噓,隨後,變得急不可耐的直奔后宮,此事絕不能拖延,因為明日宮門一開,絕對會有無數的人湧入皇城中。
“陛下,陛下!”一個巨大的寢宮外,方忠信卻是小聲的呼喚著,可是沒有一點在外的威風。
半晌,寢宮的門突然被拉開,赤luo著上身的東方朔有些不悅的看向方忠信:“出什麼事了,居然讓你大半夜的跑來打擾朕休息!”
“陛下,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打死我也不敢啊,宮外皇城司衛送進來的奏章,沐天侯世子,楊曄這一次可捅破了天,一口氣殺了近兩千人,除了,城衛營外,還有一批各勳貴,豪門管事也一併給殺了,第九督衛營裡頭,如今可是血流成河,怕是現在消息已傳遍帝京城了!”
東方朔本來還有點不爽的心情,頓時揪了起來,一雙劍眸閃過一絲精光:“去偏殿說!”
“究竟是怎麼回事,一五一十的給朕說一遍!”
“是,陛下,事情是這樣的……!”方忠信將自己之前得到的情報,結合剛才這份奏章,卻是整理出一個大概來,但是具體的經過,卻是知之不詳。
“近兩千人,說殺就殺了,嘖嘖,這小子果然不同凡響,這小子心裡頭打的什麼算盤,莫非他看出朕的打算了,所以乾脆的,將事捅破了天,不過這麼做,可是萬劫不復啊!他這麼做,究竟有什麼目的!”
“陛下,明日早朝,怕是要不得安寧了,雖說死的都是些無足輕重的人,但是畢竟牽連上千勳貴,豪門世家,這楊曄也是,居然一口氣殺了這麼多人,以為這是在砍白菜麼,就算是他有千般理由,也自身難保,陛下,是不是派人,將他抓起來?”
東方朔站起身,卻是來回走了兩圈,似乎在沉吟,半晌,扭過頭看向方忠信道:“去,馬上給我將他給我帶入宮內!”
又是一日清晨,似乎一切如往日一般繼續,不過,在皇城外,天還沒放亮,就已聚集了大群的人,這些人無不是穿著勳貴華服,又或者是穿著朝服,放眼望去,男爵靠邊站,子爵一圈圈,伯爵,侯爵也沒那麼稀奇,一眼能看到好幾個。
這規模,陣容,可是只有過年大朝會才有的陣容,不過今日,這些平日里很忙的勳貴卻好似約好了似的,齊聚在皇城前。
日頭,冉冉升起,火紅的驕陽驅散了黑暗的夜幕,啪啪,啪啪,隨著六聲響鞭抽響,那緊閉的皇城大門吱嘎吱嘎的洞開,朝臣們,勳貴們,但凡夠資格上朝的,呼啦的一下子都朝著議政大殿而去。
“陛下到!”一聲尖銳的太監朝喝聲響亮的在議政大殿內響起,而往日里,還顯得寬闊的大殿,此刻卻是擁擠不堪,人頭攢動,卻有不下數百人在大殿內,而還有些地位不高的,站在大殿外。
東方朔一臉精神的步入議政大殿,坐上那像徵獨一無二,至高皇權的青龍御神座:“呵,今天一不過節,二不是朝賀,諸卿家可是來的好齊全,莫非部落聯盟又打過來了麼?”
“陛下,臣有本奏!”第一個開砲的,並非是那些喪了子侄,甚至是死了管事的勳貴,而是朝廷上的聞風使,這聞風使官階不高,地位也不高,但是卻擁有很重要的話語權,上可參奏王公貴族,下可彈劾地方州縣,就跟中國古代的御史一般無二,算是朝廷上的耳朵,舌頭。
“金聞風使,今天你這是由要彈劾誰,說來聽聽!”東方聞淺淺笑著問道。
“陛下,臣乃聞風使,風聞奏事,昨日在白虎御街之上,發生數百人的軍士毆鬥,我第一要彈劾的是城衛軍西城白虎衛一營以及督衛第九衛營,公然在御街之上,拔刀相向,致使數人重傷,數百人傷,並且造成難以挽回的惡劣影響!”
“哦,這是怎麼回事?這白虎衛好似是功勳卓著的城衛吧,可是得到過多次嘉獎的,乃是我帝京城衛軍的標尺,榜樣,還有督衛營,專門整肅軍紀,這兩營有什麼衝突,居然要這般大打出手!”東方朔面色淡然,似乎在聽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非但沒追究責任,反而是在調解兩者之間的衝突矛盾!
“回陛下,據臣派人打聽,詢問一些當時在場的一些民眾,總算是知道了點內情,據說,昨日從清晨開始,督衛第九營就督衛四處,檢查城衛軍紀,而督衛第九營似乎因為違反軍紀之事一口氣抓了不少人,關入了督衛大牢,而白虎衛一營,似乎不滿督衛抓了他們的士兵,於是便糾集了三百餘人,在白虎大街上圍住了一夥巡視的督衛士兵,而後,督衛營的督衛聽到消息,火速趕到,雙方就在白虎大街大打出手,最後,白虎衛一營三百餘人以襲擊督衛等罪名被抓入督衛監獄!”
“哦,看來這白虎衛的士兵都是驕兵悍將啊,不過也是,作為城衛軍中的功勳衛營,這份榮譽感還是很值得讚揚的,不過,這督衛營督查軍紀,捉拿違反軍紀的城衛,不過是分內之事,這白虎營居然襲擊督衛,此風不可漲,傳令下去,對被抓拿的城衛要好好的訓斥一番,依照軍規處罰,然後就放了吧!”
“至於兩營的士兵在御街之上火拼,這簡直就是胡鬧,帝京腳下,首善之地,居然大打出手,傳旨,白虎衛,第九督衛營全體罰俸三月,仗二十,以儆效尤,再有此事,一律加倍懲處!”
在場的諸多想要發作的發臣,勳貴都在一旁聽著,對於白虎御街上大打出手,東方朔如此處置,雙方都各打五十大板,倒也不偏不倚,儘管白虎衛的人被抓,但似乎也挑不出理來,畢竟督衛就是巡查軍紀,有權關押違範軍紀的士兵,如果較真起來,白虎衛的人明顯要吃虧,畢竟圍攻督衛,罪加一等。
“陛下聖明!”
“陛下,臣第二個要彈劾的是在場的諸多勳貴,大臣,彈劾他們縱容家中子弟,藐視軍規律法,在督衛營抓捕了大量違反軍紀的城衛之後,這些城衛的家人,也就是在場的諸多勳貴以及大臣,居然派出門中的下人,帶著名帖前往督衛營,阻撓軍規處罰,干涉律法執行!”
金聞風使義正言辭,又是放了一炮,不過這一次卻是對準了滿朝的大臣,勳貴。
“金聞風使所說,可是真的?”東方朔面色一沉,劍目掃視下方,經過數年的整治,東方朔可不是那個才登基,根基不穩的皇帝,在這朝堂上,可是有很多東方朔提拔上來的大臣。
而這些大臣雖在今日這數百大臣,勳貴中不佔什麼優勢,但是卻能起到一個帶頭的作用,東方朔這般一質問,這些大臣頓時伏地叩首,高呼:“臣有罪,陛下息怒!”這一有人跪倒,其他的人哪裡還敢站著,何況這事他們確實是做過,而真要追究,也確實是他們有錯,而在場的有不少的明白人,知道,這八成是一個陰謀,龍椅上的那位怕是已知道了昨晚的事,而這一步一步的在將他們引入坑里,先聲奪人。
下面群臣,高呼有罪,而東方朔卻是又體現了一個皇帝該有的大度,看著跪在地上的諸大臣,勳貴,卻是輕嘆一聲,道:“雖然諸愛卿做的事確實是有失方寸,阻礙了軍法,但是為人父母,請託這也是人之常情,但此風不可漲,否則帝國日後如何治理,軍規法紀必須要嚴肅,任何人不得乾擾,派人請託的人,自罰俸三月,以示警醒!都平身吧!”
“謝陛下!”
“金聞風使可還有要彈劾的?”
“陛下,臣第三個要彈劾的是第九督衛營統領,沐天侯世子楊曄!”金聞風使再次彈劾,不過這一次卻是撓到了眾人的心眼裡頭,紛紛打起精神,看他是如何彈劾的。
“哦,如果金聞風使是彈劾他大肆抓人,又或者是御道鬥毆,似乎前面都已處罰過了,而且身為督衛統領,清查風紀,是他份內的事,金聞風使這是要彈劾他什麼?”
“回陛下,臣彈劾楊曄五大罪,第一,欺君罔上,第二,桀驁不馴,依仗權勢,無法無天,第三,私自募兵,意圖不軌,第四,公器私用,第五,一夜之間,殺戮城衛兩千,實在是罪大惡極。”
這金聞風使這五大罪一出,可是條條誅心,要命,欺君罔上,坐實了,可要殺人的,第二條還好,說的要命,但卻很空洞,但第三條,可就誅心了,私自募兵,意圖不軌,那可是要謀反了,可是要誅殺九族的,而後兩條,公器私用,似乎也不算什麼大事,至於殺了兩千城衛,雖也駭人聽聞,但有前面的鋪墊,似乎也沒那麼讓人驚訝了。
在朝上的諸人這一次在看這這金聞風使,眼神都變了,本來大家以為這人是在跟陛下唱雙簧,但現在一看,這是圖窮匕見啊,而前面的兩樁事,反而是在為了他們庇護,將他們的責任都摘了出去,而且都處罰過了,等會在提起時,這可就不能成為被攻擊的目標了。
看來這老金,不錯啊,難道昨天他家裡也有人被殺了,否則怎麼跟那楊曄有不共戴天的大仇一樣,字字誅心啊,要知道他們今天過來,可是做好了要跟一些人撕破臉的準備,沐天侯府在朝中勢力不大,但是鎮國公府的納蘭德可要成為這小子的外公了,而且這小子,深得陛下信重,寵信有嘉,如果皇帝要拉偏架,今天這事還一定有個結果。
現在好了,他們不用開口,就有人舉起了刀,他們只要坐等著刀砍下的結果就好了,還不用沖在前頭,得罪鎮國公,沐天侯府一系,這再好不過了。
龍椅上的東方朔,聽到這五大罪,也是面色陰沉,冷聲的看著金聞風使道:“金聞風使彈劾楊曄五大罪,可有真憑實據,楊曄乃是沐天侯世子,戰神楊家的唯一子嗣,楊家五代為國捐軀,實乃我帝國之擎天玉柱,金聞風使的彈劾,如果只是空穴來風,故意污衊,那可別怪朕不講情面!”
“陛下,臣所奏,雖不至於盡數屬實,但也有八成實證,臣願就這五大罪,跟沐天侯世子當庭對質!”金聞風使卻是昂首挺胸,絲毫不懼東方朔的威嚴,大義凜然的道。
“臣附議!”一個大臣,站了出來,高聲的附和,大有今天不將楊曄打下十八層地獄,誓不罷休的架勢,而其他的人也紛紛回過神來,紛紛贊同。
“那好吧,派出皇冠獅鷲騎,去宣沐天侯世子楊曄上朝,當庭對質!”東方朔看著下方群情激憤,卻是心中冷笑,好戲才剛剛開始。
“世子,陛下已讓人宣你上朝了,不過還有點時間,這一次可是要委屈了世子了!”方忠信笑瞇瞇的看著楊曄,道。
楊曄卻是放下手中的茶杯,回道:“能助陛下一展抱負,是我等臣子該做的,只不過這一次之後,怕是這帝京是呆不下去了,這一走,也不知何時才能回來!”
“世子就不擔心,那些勳貴大臣,非要置世子於死地,那些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燈!”
“呵,不過是一群紙老虎,想要咬死我,還差了點,而且有陛下偏袒,我想他們就算想置我死地,也只能暗地裡下手了,但這一次我不過是殺了他們一些不重要的子嗣,又不是什麼不共戴天的仇,我被逼離帝京,他們就該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