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夜探飛鷹寨

　　旗桿上， 一個男子的身體被旗桿刺穿，掛在上面。寫著“逍遙寨”三字的大旗被撕裂，在風中無力的飛揚著，不停的拍打著男子的屍體。

　　韓揚雪雙手緊緊捂住嘴，不讓自己痛哭出聲。她認得男子身上的衣服——是剛剛給她敬酒的紅風山的年輕首領！而旗桿周圍，又零亂的散落著十來具屍體——是剛才跟隨這個首領趕回紅風山的年輕人。

　　韓揚雪策馬到旗桿下， 抬頭望向死去的男子，他雙目怒瞪，除了被旗桿刺穿了腰部，身上還有數不清的傷口，看得人膽戰心驚。一滴溫熱的液體忽然落在她臉上，緊接著，一滴一滴……是死去的首領灼熱的鮮血。韓揚雪臉上有鹹鹹的淚水混著血滑落。

　　僅僅只比這首領慢了一小會趕到紅風山，他們竟然就屍首異處！到底是什麼人，趁著今天逍遙寨大選，偷襲了紅風山，實施了這場……屠殺？！

　　韓揚雪猛地抬頭，抽出長劍，大聲吼道：“大家隨我去追，他們一定還沒走遠！”說罷劍在馬身上一刺，馬一受驚，竟飛也似的奔馳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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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出二十餘里路，果然看到前方有幾十個黑點——快速移動著。韓揚雪體內酒精漸漸發作，一股熱血涌上心頭，她揚手又是一劍刺向馬背。馬如疾風般撒蹄飛奔，即使是緊隨其後的公孫歌等人，也看得心驚肉跳。漸漸的，韓揚雪與身後諸人拉開了距離。

　　漸漸近了，隱約聽到他們談論的聲音，韓揚雪側耳一聽，竟是在談論各自殺了多少人，逍遙寨吃了大虧等等。韓揚雪定睛一看，見二十多個壯碩男子背負大刀，刀上盡是未擦乾的血跡。

　　韓揚雪怒氣上衝，胸中如同燃起了熊熊火焰，提起劍便衝入了二十多人的馬隊，揮劍便砍傷了兩人。但這二十多人都不是泛泛之輩，將韓揚雪圍在中間。

　　等公孫歌等人趕到時，韓揚雪雖然殺死了五六人，肩上卻也被其中一人刺傷，大片鮮血染紅了她淡黃色衣裳。

　　半晌過後，韓揚雪的人馬圍成一個圈，中間站著那二十餘人的首領，而其他人，已被韓揚雪等人殺得乾乾淨淨。韓揚雪一揮手，道：“且慢殺他！”

　　“到底是誰讓你們偷襲逍遙寨的？”韓揚雪劍尖抵在餘下一人的咽喉，微一用力，刺出一道血痕，“你若不說，我將你凌遲！你知道凌遲吧？就是一片一片將你身上的肉割下來，直到你死為止！”

　　“女俠！女俠！我說我說！”那人竟毫無骨氣的顫抖著道，“我們是飛鷹寨的人。司徒大當家得到消息，今天貴寨寨主大選，所以讓我們來偷襲！”

　　司徒野？韓揚雪微微一怔，司徒野為什麼要來偷襲逍遙寨，他那麼精明，為何要蓄意挑起兩寨間的爭端？

　　這個人，招認得也太快了吧？快得……就像是在栽贓嫁禍……

　　忽地聽“啊！”一聲慘叫，那人的首級已經被王四割了下來。

　　“為什麼殺他？我還沒問完！”韓揚雪來不及阻止，疑惑的看向王四。

　　王四卻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躍下馬，走到她馬前，細長的眼中竟是濃濃的怒氣，他的臉有些發紅，朝著她劈頭蓋臉的吼道：“你難道不知道痛嗎？”

　　周圍人都是一怔，才反應過來韓揚雪的肩膀早已受傷。卻見王四從自己衣服上撕下一塊乾淨的布料，對韓揚雪說：“下馬。”

　　王四竟然是要給她包紮傷口！

　　這個少年，竟然敢大吼她！還要為她包紮傷口！

　　看著臉色鐵青的王四，韓揚雪心中一動，忽然覺得他根本不是一個陽光型的溫和少年，而是一個火爆的小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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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日，韓揚雪將公孫歌、王四二人招來。

　　“公孫姑娘。”韓揚雪的雙眼有些紅腫，肩部還纏著布條，臉色也是蒼白。

　　“是，寨主。”公孫歌看到韓揚雪的樣子，心中一酸。

　　“替我寫一封信，讓人給司徒野送過去。我要問問他到底是不是他派人來偷襲的逍遙寨。昨晚我跟三位副寨主商量過，決定先把事情弄清楚。”

　　“是。寨主，我覺得這事確實蹊蹺，雖然飛鷹寨行事一向狠毒，但他們沒有理由與我們逍遙寨結仇。”

　　“公孫……”

　　“什麼事，寨主？”

　　“……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寨主？”

　　“那叫什麼？”

　　“叫我揚雪。”

　　“是，寨主。”

　　“……以後我叫你公孫了。”

　　“是，寨……揚雪。”

　　“幫我公告全寨，如果真是飛鷹寨所為，我必當血洗飛鷹寨以報此仇；但事情查清楚前，任何人不可輕舉妄動，否則我決不輕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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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韓揚雪的傷已無大礙。這日中午，卻收到署名司徒野的一個大木盒。

　　公孫歌等人都俱在山寨大堂上，待拆開木盒一看，竟是公孫歌派去送信的漢子的首級，而盒裡還赫然躺著三日前韓揚雪讓公孫歌寫的信。

　　堂上眾人如炸開了鍋一般，均是義憤填膺。山鷹寨的人都是江湖兒女，哪能眼睜睜吃這種虧，紛紛嚷著要報仇。

　　“不要吵！”公孫德開口阻止各人的叫喊，轉向韓揚雪道，“寨主，請下令！”

　　韓揚雪微一沉思，霍的站起，朗聲道：“此仇不報，我韓揚雪誓不為人！如果真是飛鷹寨所為，即使血洗飛鷹寨，我也在所不惜！”

　　眾人均是紛紛點頭。

　　韓揚雪頓了頓又道：“但是如果這件事，很可能隱藏著某些人的陰謀，如果是有人栽贓給飛鷹寨，我逍遙寨若莽撞行事，與飛鷹寨打個兩敗俱傷，便是正好中了他人奸計。所以，大家給我一天時間，明天早上，我會給大家交代，打——或不打飛鷹寨！”

　　眾人雖心有不甘，但見韓揚雪語氣堅定，又許下了承諾，便也紛紛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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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紫玉山。

　　一間裝飾簡單但是素雅的房間中，一個穿著黑色夜行衣的少女正將劍系在腰間，再將兩把匕首插入靴子中。

　　一個高大的少年敲門進入，見到少女的一身裝扮，愣在原地：“寨主，你要做什麼？”

　　少女從桌上拿起一塊黑布，蒙上自己的臉，清明的大眼中有興奮和嚴肅的光芒：

　　“王四，給你臨時派一個任務。今天晚上，我和你夜探飛鷹寨！”

　　王四又是一怔，隨即大聲道：“寨主，這太莽撞了！”

　　“不用擔心！”韓揚雪揮揮手道，“我已交代徐小鹿，如果過了四更天我們還沒回來，就讓他去找我師父來救我們。我懷疑紅風山的事有人從中作梗，我想當面向司徒野問清楚。”她有很強的直覺，這件事並不是司徒野所為！雖然司徒野狂妄霸道，但她感覺，他那樣驕傲的一個人，是不屑於做這種偷襲之事，也不屑於去殺一些老弱婦孺。

　　王四眼中快速閃過一絲欣賞的神色，臉卻漲得通紅，道：“還是不可以，太危險了！你是一寨之主，怎麼可以這樣胡鬧？”

　　“王四！”這個小男孩的腦子這麼不開竅，十九歲的年紀就這麼固執！“我以寨主的身份命令你，你必須馬上跟我走！”

　　王四咬咬牙，不再說話，小麥色的臉變得鐵青，細長的雙眼中有濃濃的怒氣。

　　“換上這身夜行衣。”韓揚雪獻寶似的捧出另一套黑色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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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漸晚，白雲山半山腰的草叢中，有兩個快速疾走的身影。

　　韓揚雪記得這條路，是上次司徒野將她劫來時走過的。而到了山頭上，就是飛鷹寨的總部所在地。

　　這條山路上隔一段距離就有巡邏的飛鷹寨的人，韓揚雪和王四隻能從隔這條路較遠的密草叢中穿行。

　　“小心，前面有人！”反應敏銳的王四一把拉過韓揚雪，蹲下身子，隱入草叢中。草叢外傳來一幫人的大聲交談的聲音和腳步聲，聽來有十多人。兩人摒住呼吸，警惕的聽著草叢外眾人的腳步聲。

　　腳步聲漸遠，韓揚雪松了一口氣，一抬頭，卻正好清楚的看到王四的臉。只見暗淡的月光下，王四的臉更顯得清冷俊美，那小麥色的皮膚在月光下籠上一層迷朦的光，讓人遐想它的柔軟而富有彈性。而他身著略微有些緊身的夜行衣，更襯托出他頎長的身材。

　　王四一低頭，長長的睫毛下那雙細長的眸子正好對上韓揚雪的雙眼。兩人均是一怔，又不約而同的觸電般的移開目光。

　　搞什麼嘛！韓揚雪臉有些發燒，自己竟然被這個少年電到了！

　　咦？他們現在的姿勢好像有點不對哦？韓揚雪這才注意到，因為剛才的突發情況，此時自己竟被王四半抱在懷裡。難怪覺得挺暖和的……

　　韓揚雪霍的站起，離開王四的懷抱，臉色泛紅的低聲道：“繼續前行！”

　　王四應了一聲，表情忽然有點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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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鷹寨總部大堂中。

　　明亮的燭火把大堂照得通亮，一個高大的男人坐在主座上，旁邊坐著一個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和一個削瘦的中年男子。三人正交談著。

　　忽然，坐在主座上的男子眉一揚，示意其他二人停止說話，他站起身，朗聲道：“屋頂上的朋友既然來拜訪我司徒野，就請下來吧。”

　　一個嬌小的黑色身影輕輕落在門外的空地上，推門走了進來。

　　司徒野眼睛一亮，嘴角微微上揚：“小雪！”

　　“……司徒野，不要叫得那麼親熱！”韓揚雪一臉嚴肅走上前道，“我今天是以逍遙寨寨主身份來向你澄清一件事。”

　　司徒野的眼神中帶著幾絲玩味，他也朗聲道：“好，韓寨主，請坐。”

　　韓揚雪坐定，這時聽司徒野道：“這兩位是我飛鷹寨的副寨主，淳于雁、劉裕伯。”

　　韓揚雪向兩人拱了拱手，書生打扮的人是淳于雁，而身材矮小的中年男子則是劉裕伯。

　　對方有三個人，自己只有兩個人，萬一打起來形勢不利，韓揚雪微笑著道：“司徒寨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司徒野倒也大方，他點點頭，示意淳于雁兩人退下。

　　就在兩人關上門離開的瞬間，司徒野忽地離座，欺身到韓揚雪面前。他俯下身子，彎彎的眼中是滿溢的笑意。

　　“小雪兒，想我了是嗎？所以來看我？”

　　司徒野性感而野性的臉就這樣突然放大到韓揚雪面前，韓揚雪條件反射的揚手向他臉上打去，卻被他反手擋開，劍眉下的雙眸更是閃著興奮的光：“不要急，小雪兒。”

　　屋頂上突然傳來瓦片鬆動的聲音。

　　司徒野眉一揚，傲然道：“怎麼不叫你朋友一起下來？”

　　韓揚雪不答他的話，轉而問道：“司徒野，我問你，紅風山一百多條人命到底是不是你所為？”

　　司徒野臉色突然一變，深邃的雙眼中升起滿滿的怒氣和殺意，被他緊盯著的韓揚雪，忽然覺得他的眼神是如此的危險。

　　司徒野忽的直起身子，傲立的身姿有著逼人的氣勢。

　　他直視韓揚雪的雙眼，一字一句的道：“我司徒野從不屑於幹這種偷雞摸狗、喪盡天良之事！”

　　韓揚雪忽然松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