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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君如山》第4章
  第四章 

  雲珞臉色蒼白,匆匆帶人連夜趕回京城。他前腳剛走,連愚山後腳便收拾好行李,隨後趕往京城。

  雲珞與皇上感情何等親厚,若皇上真出了什麼事……

  連愚山一想到此,便心中一緊。他絕不能丟下雲珞一個人去面對一切!

  他風塵露宿,連夜兼程,只想早一刻趕到雲珞身邊。

  皇上在普江道遇刺的事情似乎極為隱密,一路上一直沒有傳出風聲。連愚山略略放心之餘,猜測皇上的傷勢也許沒有那麼嚴重。

  路經普江道時,他的好友閻志就在那裏任江道兼書,不過連愚山急於趕路,竟沒想起來去他那裏打聽一下情況。

  五月初十,連愚山帶著兩名家仆,踏著初晨的微芒,一早進入京城。

  晨曦正在漸漸退去,太陽還未完全升起,初夏的京城,空氣略略的乾燥,微微的清涼。滄浪城裏,異于往日的安寧,一向繁華的街道,靜寂無聲。

  白色的雲綢,柔軟輕盈,在清晨澄靜的天空中,隨著微風緩緩飄揚。

  滿目皆是雪白的顏色,那些代表國喪的,雲國最高貴的雲綢,在滄浪的大街小巷中,輕輕蕩漾著。連愚山腦袋暈沉沉的,腳下一步一步,如此沉重,如此無力。

  「咚─」

  「咚─」

  低沉、肅穆的鐘聲,一聲接一聲,從皇城方向緩緩傳來,直直砸進人們的心裏。

  百姓們默默地打開門,在自家門口,掛起高貴尊敬的白色雲綢。行人們神色沉痛,步履緩慢,身上束著代表皇孝的白綾。

  連愚山一陣一陣抽心的痛。

  那樣高貴溫柔的人,那樣慈藹包容的長輩,那樣威儀英明的聖上,難道……

  珞兒,珞兒,我的心尚且如此之痛,你又該怎樣的傷心欲絕?

  連愚山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被家仆帶回相府的。他站在朱雀大街上,望著身穿孝服的馬隊從身邊急速經過,望著城門前高高懸掛的白綾隨風晃動,望著大門裏那一層一層沒有止境的深宮。

  珞兒,你現在怎麼樣?是不是很傷心?是不是很難過?

  好想立刻飛進這重重的皇宮,飛到你身邊。

  連愚山向宮裏遞上名牒,等待宣召進宮,可是等了又等,宮裏始終音訊全無。他在東宮門外站到深夜,雙腳已經麻木,直到實在太晚,才被前來接應的僕役帶回府去。

  他從賓州一路趕來,奔波多日,身體早已疲憊不堪,可是倒在床上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從懷裏摸出雲珞當年送他的玉佩,放在手心裏反復摩挲。

  「水神庇佑,平安康泰……平安康泰……珞兒……」連愚山喃喃念著上面的字,心裏揪得緊緊的。如此輾轉了半宿,後半夜才終於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連愚山沒有想到,自己醒來後,等到的不是宮裏的傳喚,而是大理寺的拘拿令……

  蜷縮在天牢陰暗的角落裏,身上的長衫已襤褸不堪。連愚山曲膝環抱自己,臉色蒼白,神情有些呆滯。

  已經過了三天,他初被捕時尚不明白自己犯了何罪,為何要被關押在這裏?當時他還樂觀地想,也許是哪里弄錯了,也許有什麼誤會,等他們查清楚了便會放他出去。可是當接受完審訊,他終於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那名在瀾州普江道,藉口獻上水利新策而行刺皇上的人,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至交好友─閻志。

  閻志是他來到賓州後結識的第一位好友,二人言談投機,性情相近,相處十分愉快。連愚山見他才華出眾,為人熱忱,又在水利方面頗有研究,便將他介紹給了父親。

  水患多年來一直是雲國的第一隱憂。普江作為雲國第二大江,瀾州又是普江與玉江、離江等三江的交彙之處,幾乎年年都要發生洪水事件。

  朝廷多年來雖曾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治理,但至今收效甚微。

  連太守欣賞閻志的才華,又見他對水利方面確實瞭解甚深,提出了很多可行實用的方案,便將他舉薦到普江道做兼書。兼書雖只是管理當地水利的七品職位,官職不高,卻很有實權,在位者若有本事,是真正能給老百姓做事的差事。

  閻志上任三年,在他的治理下,瀾州普江道未再發生過洪水事件,可謂政績卓絕。連太守為此一直對他讚不絕口,連愚山也對他信任有加,更添親密之意。

  可是誰又能想到,此人竟然包藏禍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雲珂此次南巡,連太守因為他政績突出,向皇上大力舉薦,因此雲珂特意召見了他。誰知就是這次召見,卻是後面禍事的開端。

  原來他竟然是當年的炎國餘孽。「閻」乃炎國之「炎」,「志」乃報仇之志。

  他在雲國潛伏多年,為的就是找機會一報亡國之仇,如今終於得償所願,因此此次刺客事件,連家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連愚山痛苦的抱住自己,卻哭都哭不出來,無力地靠在牆角,身後貼著涼冰冰的牆壁,寒意一絲一絲地滲透。

  僅僅是半個月前,他還和雲珞在風景如畫的江南深情相依,幻想著美好的未來。可是越是美夢,越是容易破碎。

  幸福,如此輕易地,與自己擦肩而過了……

  此時重重深宮中,到處充斥著肅穆哀戚的氣氛。只有永夜宮裏,沒有那些白色的、讓人觸目驚心的雲綢,一切,仍然和以前一模一樣。

  內室裏仍然燃著父皇最喜歡的秋檀香,桌上還擺著父皇沒有下完的棋,甚至那坐在軟榻上的人,也仍是父皇最喜歡的打扮。只是細看,會發現那原本漆黑如墨的發,竟摻雜上了根根銀絲,已是半灰半白。

  「母后……」雲珞輕輕喚了一聲。

  軟榻上正在拭劍的人,抬頭淡淡望了他一眼。雲珞在他身邊默默站著。

  那人擦完軟劍,仔細收到鞘裏,問道:「什麼事?」

  雲珞忽然不記得自己有什麼事,張著口,呆呆望著眼前的人。

  雲夜看見他手裏攥著的遺詔,皺眉道:「怎麼還不去頒旨?」

  雲珞這才反應過來,道:「福公公昨夜去了。」

  微微一愣,雲夜接著淡然道:「他是你父皇的日耀,隨你父皇去是應該的。」

  雲珞想了想,道:「那就封喜丸做總管吧。這遺……這詔書就叫他去頒佈吧。」

  「隨你。」雲夜點點頭,道:「去查查福氣以前的名字,根據明月王朝祖制,日耀是要與皇上合葬的。」

  雲珞突然瞪大眼,驚奇道:「合葬?母后您、您、您應許……」

  將劍放到一旁,雲夜淡淡道:「為何不應許?福氣當年以自己一半壽命為你父皇續命,折了三十年的陽壽,才換了你父皇這幾十年的平安。為此,我感激他。不然當年你父皇早在成人禮上就被人刺死了,哪里還有我們這些年來的相守和你的出生?」

  雲珞默不出聲,神色悽惶。

  雲夜忽然站起身來,將雲珞攬在胸前,輕輕撫摸他的頭,歎道:「不知不覺,已經和我一般高了……珞兒,男子漢大丈夫,拿出點擔當來!以後,這雲國就是你的天下了!」

  雲珞依偎在他懷裏,緊緊抱住他的腰身。過了片刻,不安道:「母后,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吧?」

  「這世上,沒有誰是不會離開誰的。」

  「母后……爹爹!爹爹!不要離開珞兒……」雲珞再也抑制不住,自從父皇離世後的所有悲哀、沉痛、悔恨、自責……早已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本來在母后面前,他還在強自堅強,可是此刻,在這世上最親的懷抱裏,卻再也無法忍耐,哽咽出聲。

  雲珞哭了,悲慟的,像個小孩子,在母后的懷抱裏哭泣,懺悔。

  「都是我的錯,爹爹,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非要留在賓州,如果當時我和父皇一起回京,也許父皇就不會有事……如果我和父皇在一起,就不會讓父皇遇到這種事……我會保護父皇,一定會保護父皇的……可是我沒有!我沒有!

  「為什麼我當時不和父皇一起回京?為什麼?為什麼……我好後悔,爹爹,我好後悔啊……」

  雲夜靜靜抱著兒子半晌,任他在懷裏哭泣,待他稍事平靜後,道:「珞兒,這件事與你無關,你不要鑽牛角尖。」

  「爹爹,你不怪我麼?」雲珞雙目通紅,心中針紮似的痛。

  雲夜幫他擦幹眼淚,細細看著他,歎息道:「傻孩子,爹爹怎麼會怪你?這不是你的錯!」

  可是雲珞仍然無法原諒自己。

  「夠了!」雲夜突然長眉一蹙,不耐地喝斷他:「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子!想讓你父皇九泉之下也不得安寧嗎?你父皇當年重傷即位,可沒有你這般不中用!」

  雲珞心中一凜,登時醒悟起自己的責任。

  雲夜轉過身去,聲音已恢復往日的冷淡,道:「珞兒,這是我最後一次放縱你!以後,你要去做你該做的事!大臣們還在等你,不要在這裏耽擱了!」說罷,拂袖離去。

  雲珞頒完遺詔,按照遺詔的內容,他將即刻舉行登基大典,成為雲國新帝。而先皇國葬,將在登基大典後舉行。

  雲珞強忍悲痛之情,像他父皇當年那樣,堅定的、有條不紊的處理種種事宜。

  不知渾渾噩噩地昏沉了多久,不知在獄中關了多少天,連愚山對時間已經失去了概念,當鎖鏈開啟的聲音傳來時,他仍是麻木的倒在那裏,一動不動。

  「山兒……山兒……」

  聽見熟悉的呼喚,連愚山茫然地睜開眼,呆了片刻,不敢置信地輕喃:「二叔?」

  連靖宇將他扶起來,雙目微紅,道:「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連愚山靠在他懷裏,一時回不過神來,愣愣地看著他,雙目漸漸紅了,哽咽道:「二叔,二叔……」

  他從小與二叔十分交好,連靖宇從小最疼他,有機會總會偷偷帶他上街玩耍。

  因著與連相的家教有些不合,連靖宇未曾入仕,而是經常行走於江湖。恰好他兩年前離開連府出去遊歷,正避開了今日這場大禍。

  連愚山顫聲問道:「二叔,你是怎麼進來的?家裏……都還好嗎?」

  「家裏……還好,只是你祖父年紀大了,受了此事刺激,現正臥病在床。」連相到底德高望重,朝廷倒不曾拘拿他,只是削了官職軟禁在家。

  「那爹和娘親呢?」

  「……已被押解進京,關在別的地方。我費盡周折,也未能去探望。」

  二人沈默片刻,連靖宇輕輕道:「山兒,你知不知道再過三天,太子就要登基了。」

  連愚山微微一顫。連靖宇摸摸他的頭,道:「你和太子的事我也聽說了,但是現在發生這樣的事,你們也……太子即使還

  念著舊情,但登基後就不一樣了。做了皇上,許多事都會身不由己,你明白麼?」

  連愚山嗓音沙啞:「我明白。我是罪人,理應按照大雲律法發落。」

  「山兒。」連靖宇緊緊握住他的雙肩:「大理寺已經給你定了罪,可你是我們連家唯一的希望,二叔絕不會讓你命喪在這裏!」

  連愚山茫然:「二叔,你是什麼意思?」

  連靖宇咬牙道:「有一個辦法,可以救你的性命。你看,這是什麼?」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個錦盒,慢慢打開。

  連愚山凝神望去,只見錦盒之中躺著一枚晶瑩圓潤的白色藥丸,只有拇指大小,猶如珍珠一般,在暗淡的牢室裏閃爍著誘人光澤。連愚山在浩瀚神殿生活多年,怎會不知這是什麼東西,他驚愕的瞪大雙眼,緊緊盯著那枚丹藥,雙唇顫抖,臉色蒼白。

  「山兒,雖然機會渺茫,但是如果不這麼做,你就連一絲絲的希望也沒有了。你明白嗎?」

  連愚山仍愣愣地看著那丹藥,不知在想什麼。

  連靖宇道:「山兒,你是連家唯一的孫子,是大哥大嫂唯一的血脈,二叔絕不能讓你把命斷送在這裏!」

  連愚山的神色漸漸變了,他只覺耳畔轟鳴,頭暈目眩,但深潭般的雙眸裏,卻漸漸撩起一層漣漪。他沒有聽清連靖宇的話,心底卻浮上另一個隱隱期待的想法,過了半晌,他遲緩地伸出手去,顫抖地接過那錦盒,緊緊扣在手裏,緩緩攥緊。

  三天後,登基大典舉行了。

  連愚山站在牢室高牆的視窗前,透過手臂粗的欄杆向外望去。窗戶窄小偏高,視野有限,但是還是能看見外面的晴天萬里,陽光普照,澄淨的白雲浮來,又浮去。

  連愚山微微眯著眼,側耳傾聽著,高昂肅穆的樂禮,似乎穿透了重重宮牆的阻隔,依稀傳到了他的耳裏。合上雙目,在腦海裏描繪著雲珞現在的樣子,想像著他身著龍袍俊美威儀,一步一步邁上大殿,接受萬人參拜的情景。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

  珞兒,我怎麼捨得你……

  「來人!來人!」

  一個獄卒不情不願地從遠處過來,不耐地喝道:「叫什麼叫!什麼事!」

  「這位大哥,麻煩你幫我叫大理寺卿大人來好嗎?」

  「你找大理寺卿大人什麼事?」獄卒狐疑地道。

  連愚山覆上胸口,隔著衣衫摩挲著那塊玉玨,緩緩地笑了:「麻煩你通報,大逆不道、謀逆刺上的罪民連愚山,要認罪。」

  再次看見那抹熟悉的背影,連愚山腦海裏浮現出「恍如隔世」四個字。

  大理寺審訊堂裏的燈火明晃晃,映得他一時睜不開眼。天牢那種陰暗潮濕的地方待久了,回到有人氣的地方,連愚山竟產生不知自己是人是鬼的錯覺。

  其他人都退了下去。連愚山的眼裏只有那個身影:以前慣穿的白衣,已被莊重高貴的明黃色所取代;黑亮的長髮,整齊地束在高高的皇冠裏。

  連愚山跪在地上,呆呆望了半晌,忽然想起自己的身分。他規矩的俯下身子,顫聲叩首道:「罪民連愚山,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過了良久,雲珞的聲音緩緩傳來:「連愚山,你可知罪?」

  連愚山深吸口氣:「罪民知罪,罪民罪該萬死。」

  雲珞深吸口氣,強忍住想沖上前去的衝動,緊緊握住拳頭。

  當日他連夜趕回京城,終究未見到父皇最後一面,回到皇宮時,只看見那靜靜的人影,安祥地躺在錦繡龍床上,清俊溫柔的面容彷佛只是在沉睡。

  他從江南一路趕回只用了五天五夜,可是在見到父皇的遺容後,終於接受不了打擊,在父皇床邊昏了過去,足足兩天兩夜,再次醒來,父皇的遺體已經準備下葬了。

  雲珞懊惱,悔恨,痛不欲生!

  燈影重重,萬籟俱靜。大堂裏隱隱只有二人激動的呼吸聲。

  「……平身。」過了好半晌,雲珞壓抑低沉的聲音才傳來。

  連愚山慢慢抬起頭,搖曳的燭火下,清瘦的面容更加憔悴不堪。

  「為什麼?」雲珞緊緊盯著他,「為什麼要把所有罪狀都攬到自己身上?你以為這樣就救得了家人嗎?」

  「一切……都是從我開始,家父是在我的引薦下認識閻志,也是在我的建議下將他舉薦到普江道……總之,一切事端都是因我而起,理應由我背負。」

  雲珞冷笑:「由你背負?你知道死去的那個人是誰?是我的父皇!是大雲國的皇帝!」

  「連愚山自知萬死難抵此罪,願意還先皇一命。」

  「還?你怎麼還?你知道歷代以來只要牽扯到謀逆,要有多少人陪葬嗎?你知道三十年前我皇祖父駕崩時,涉及瀆職與叛國賜死了多少人嗎?告訴你,七百多人。萬幸的是父皇當時大難不死,不然獲罪的人還不止這個數。」

  連愚山渾身輕顫,沒有說話。

  雲珞冷笑道:「此次父皇遇刺身亡,整個事件被抓起來的人共有三百七十四人,包括當時在場的幾百名護衛和所有與閻志有關聯的人。要不是父皇念及當年皇祖父事件牽連了許多無辜之人,重新修整了大雲律法,此次獲罪被捕的人就不止這個數。」

  雲珞將連愚山受審認罪的罪行書扔到他面前,道:「你以為你一個人將所有事情擔下來,就能抵過你父親犯的罪了?不要天真了。還我父皇一命?你以為你死了,我父皇就能活過來嗎?哈哈哈,笑話!天真!哈哈哈……」

  「皇上……珞兒!你不要這個樣子……」連愚山猛地撲到雲珞腳下。看見雲珞這個樣子,讓他比死還難受。

  「滾開!不要碰我!」雲珞暴怒地推開他。

  連愚山摔倒在地,身體重重撞在堅硬的大理石地上,痛徹透骨。

  雲珞喃喃道:「我不應該來見你,不應該來見你……」他好似失了力氣,木然坐倒在石階上。

  「不……」連愚山搖著頭,淚水滴到光滑的地面上。他掙扎地爬起來,慢慢爬到雲珞身邊,伸出手臂用力抱住他。

  雲珞喃道:「你這個笨蛋!為什麼這麼傻?本來我還可以想辦法保你一命,可是現在怎麼辦……你認了這麼大的罪,我還有什麼理由包庇你……你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要把這些都攬到自己身上?為什麼……」

  連愚山哀泣道:「為了見你一面。只是為了見你一面……因為我知道,只有這樣你才會來見我……」

  雲珞忽然覺得所有的堅持都消失了。他痛苦地抱緊連愚山,雙唇在他沾滿淚水的臉頰上急切尋覓,終於找到他的唇,用力吻了上去。

  雲珞好像要把連愚山吞進肚子裏一般,不停地吸吮咬噬著他的雙唇。

  連愚山覺得自己的嘴肯定已經紅腫起來,但是他不在乎,反手緊緊箍住雲珞的頭,把他用力的壓向自己。

  絕望淒豔的吻。

  彷佛錯過這次便再也沒有了,他們恨不得把這輩子的濃情都一次吻個夠。

  雲珞渾身燥熱起來。

  他用力抱著連愚山,清瘦的身體讓他十分不習慣,心裏狠狠地痛著。

  不知為何,連愚山的身體熱得厲害,抱在懷裏像一塊火炭,與他以往微寒的體溫不一樣。理智讓他縮手,可是連愚山察覺他的動作,反而緊緊纏了上來。

  「不行,放開……連愚山……」雲珞努力與理智抗爭。

  連愚山毫不理會,忽然用力扯開雲珞的龍袍,俯下身去,沿著他勁瘦有力的胸膛吻了下去,一路留下煽情的挑逗。

  「你……」雲珞驚異地望著他,軟弱地伸出手去,卻無法推開那個心愛的人。

  「連愚山,你、你在做什麼?」雲珞震驚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他、他、他竟然以口……含住了自己的分身。

  雲珞又氣又急地看著他,簡直無法相信他會這麼做。

  洶湧的快感侵襲而來。

  連愚山生澀地用自己的唇舌取悅著他,那剛剛被蹂躪過的雙唇微微紅腫,卻毫不遲疑地努力律動著,原本僵硬的動作,也好似逐漸找到竅門一般,漸漸順暢起來。

  雲珞的分身在他口中越發挺硬起來,連愚山甚至能夠感覺它在唇邊的脈動。

  這種感覺十分奇妙,連愚山讀了多年的聖賢書早已從腦海中不翼而飛。

  什麼禮儀廉恥,什麼道德教化,與眼前心愛的人相比,統統不值一提。

  他在取悅自己的愛人,讓他的快樂在自己這裏得到滿足,沒有什麼比這更重要。

  雲珞向後仰去,他不想看到連愚山此時的樣子。身體明明是快意銷魂的,心裏卻是痛楚悲哀的。

  「珞兒……」連愚山吞吐到一半,忽然停了下來,慢慢揭開自己的衣衫,露出白皙清瘦的身體,濕潤的黑眸沉沉地凝望著他。

  「你要做什麼?」看著連愚山的動作,雲珞有一刹那的迷惑。他望著連愚山,看著他大膽地跨坐到自己身上。

  連愚山沙啞著嗓音,低聲道:「抱我……珞兒,抱我……」

  「現在?」雲珞的理智與情感交割著。

  連愚山淒然一笑,伸手攬住雲珞的脖子,在他耳邊喃道:「以後就沒有機會了……珞兒,這是最後一次,求你……」

  雲珞渾身一震,看見連愚山黑漆漆的雙眸裏,有著看不到頭的絕望與悲哀。沉甸甸的瞳孔中,是自己同樣絕望掙扎的臉。

  雲珞猛地一翻身,將連愚山壓在身底。

  連愚山說得對,也許以後,他們再沒有機會了……

  滾燙的肌膚觸到涼冰冰的地面,連愚山打了一個哆嗦,卻立刻迎上身去,緊緊攀住雲珞。一股奇異的體香從連愚山身上淡淡飄出,與他以往的氣息完全不同,雲珞卻並沒有察覺,只覺得觸手之處,體溫比往日高出許多。

  雲珞氣息微喘,大力揉撫著連愚山的臀瓣,將他用力拉向自己。連愚山嚶嚀一聲,張開大腿,纏上雲珞腰際,抬高身軀,穴口在他分身處摩擦,催促道:「進來,珞兒,進來……」

  「可是……」雲珞遲疑。

  「沒關係,沒關係……」連愚山大力搖頭,淚水在眼眶裏打轉:「進來!快點……」

  理智被熱烈的火焰燃燒殆盡。雲珞不再猶豫,猛地伏下身子,貫穿了連愚山。

  痛楚霎時間在二人身上穿過。雲珞感受到艱澀的緊窒,停了片刻,再次用力地闖了進去。連愚山咬緊牙關,忍受著沒有前戲的開拓,哼也沒有哼一聲。最私密的地方被愛人膨脹的分身襲擊,粗暴的動作讓他的穴口受傷了,血腥的液體從裂口處緩緩流下來。

  連愚山細嫩的肌膚一次又一次在冰冷堅硬的大理石地面上猛烈撞擊,背脊處瘀青片片。他努力張大雙腿,讓雲珞不停地徹底貫穿自己,消瘦的身體細細顫抖,那不知是因為禁錮還是其他原因而不太健康的白皙膚色,漸漸染上了激情的粉紅。

  痛─

  很痛─

  痛的無法忍受……

  身痛?還是心痛?

  連愚山單薄的胸膛因為急促的喘息而起伏著,透過淚水彌漫的雙眸看著那張摯愛的面容,顫巍巍地伸出手臂,一點一點,撫上他的面頰。

  「珞兒,我愛你……我……愛你……」

  雲珞猛地抓住他的手指,一口咬了下去,血跡混著不知名的液體,沿著圓潤美麗的手指緩緩流下。

  連愚山吃吃笑了起來,冷汗從他的額頭不停地冒出,他卻忘情地索求著:「用力─珞兒,再用力點……」

  手指從雲珞口中滑落下來,落到冰涼的地面上,染滿鮮血的指尖無力地在光滑的地面上反復抓撓著,留下絲絲淺淡的血痕。

  雲珞快瘋了!

  連愚山在他身下微笑著,如此慘烈的歡愛,他竟然在笑著。

  蒼白的面頰,熟悉的容顏,摯愛的雙眸,都深深鐫刻在雲珞腦海裏。

  他要瘋了!他要把小書呆吞進肚子裏,讓他永遠不能離開自己!

  他在懲罰連愚山,又何嘗不是在懲罰自己?如果不是他貪戀與情人的歡愛,怎會丟下父皇一個人回去?如果有他在身邊,他武功這麼好,怎會保護不了自己最愛的父皇?

  雲珞的分身腫脹得發痛,卻遲遲不能得到滿足。他瘋狂的律動著,抓起連愚山的大腿,猛地折向前胸,更猛烈地進攻。

  涓涓血水混著奇異的液體,不斷地從二人結合的地方流出。空氣中散發出淡淡的異香,在他們之間蕩漾。兩人的淚水、汗水、血水統統混在一起,一串串滴到冰涼的地面上……

  當連愚山從短暫的昏迷中醒來,雲珞已經離開了他的身體。

  他趴在地上,清晰地感覺到雲珞在幫他整理衣物。就像以前那無數個夜晚一樣,雲珞的動作仍然那麼溫柔,那麼小心翼翼。

  連愚山一動不動,那人將自己散亂的發一點點撥回耳後。

  「再見,小書呆……」

  最後一聲低沉的呢喃,像痛苦的歎息,淡淡在大殿裏飄散乾淨,不留影蹤。

  再次被押回已經熟悉的大牢,連愚山扶著牆壁慢慢坐下,躺倒在草席上。股間撕裂般的疼痛已經好多了,只是仍在緩緩流下的血跡和白濁讓他有些憂慮。

  連愚山記得雲珞在他身體裏做了兩次,每一次都灼熱得讓他全身發顫。今天是他服用誕子丹的第二天,藥效應該很強,不知道自己腹內有沒有機會孕育雲珞的子嗣。

  連愚山望著斑駁潮濕的牢頂,將手放到自己平坦的小腹上。

  答案,應該很快就能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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