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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醉許風流》第166章
第一百六十六章

  “是他們沒錯,但是,怎麼可能……”眼前所見的場景,對懷冉等人來說是一個巨大的衝擊,強度與前幾日見了他們的王下跪之時自然不能相比,但已足夠令他們呆滯當場。

  六人個,六具屍首,排列整齊,如同正在列隊,連動作都是一致的,身上的衣襟都完好而整齊,彷彿是要參加一次盛宴,面容平靜肅穆。

  但與安詳的如在睡夢中的表情不相稱的是,他們的頸邊破開了一個巨大的洞口,鮮血尚未完全凝結,正從血洞之中緩慢滲出,粘稠的暗紅匯聚到地上,化成一灘詭異的殷紅,如一幅妖異的畫作,展現於在場的所有人面前。

  “銀曜族人,死於炎落宮裡,”凌洛炎冷笑一聲,“難道是想挑起我們兩族的嫌隙?用此等手段稍嫌拙劣了些。”

  確實,假若是有人有意而為,也太過明顯了,決雲觀察死去的那幾個人,沉吟說道,“其中定有原因,幾位曜師功力不俗,當不至於如此輕易被人所殺。”

  銀曜族在雷落城裡的地位頗為微妙,因祭司龍梵的關係而使得在他人眼中看來,銀曜與赤閻族等若一家,若是因此惹來他族的危機感,做出些什麼來也未必不可能。

  只要銀曜族不笨到真以為這是赤閻族內有人所做下的,這件事就不會有太過嚴重的後果。

  身為曜師,自然不會太過愚蠢,懷冉等人也沒有多想,他們看著屍體良久,只覺得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他們為何死在這時在,就算是被人所殺,又有誰能讓我族曜師一起死去?這根本不可能。”

  此處是炎落宮裡一處不起眼的迴廊,連接的是兩座樓宇,有其他兩個聲名不錯的宗族居住其中,兩族並不太深的交情,為了避嫌,也不互相走動,這條迴廊平日時除了僕從幾乎無人經過。

  無人走動的廊道自然不會有大隊人馬,沒有大隊人馬出手根本不可能同時對付六位曜師,他們也不可能自己走到這裡莫名其妙的同時身亡,這其中究竟是什麼古怪?

  疑問不斷在腦海中盤旋,卻無人能夠回答,日頭正好,被兩座樓宇相隔,此處的迴廊之中卻沒有陽光灑落,六具古怪的屍體就在眾人面前,像是要用鮮血將這裡染成暗紅,地上流淌的血色正在逐漸暈開。

  這邊的異動也引來的其它宗族之人的圍觀,圍攏在迴廊之外,他們都看到廊柱後平躺著整齊的六具屍首,濺落到墻上又流淌到地上鋪滿了半道迴廊的血液,用血流成河來形容也不為過。

  血液正在乾涸,散發著死亡的氣息,對這種味道尤其敏感的凌洛炎皺了皺眉,他厭惡這種毫無美感的殺人手法。

  “他們是自盡而亡。”淡然平穩的話音突然響起,來自他的身側,龍梵的話令人倏然一驚,也引起了他的興趣。

  自盡而亡?凌洛炎看著那大灘的鮮血,對身後的岩驍說道:“過去瞧瞧,他們究竟是怎麼死的。”

  對這種粘稠猩紅的厭惡始終無法淡去,身旁龍梵身上的氣息,讓他稍有緩和,但六人死去匯聚而起的鮮血之氣是何等的濃烈,撲鼻的味道令他感覺很糟。

  就在此時一抹白影劃過,在他身後有一雙手臂將他環繞,抬起純白色衣襟擋住了隨風涌來的血腥氣。

  凌洛炎側首望去,便瞧見了一雙深邃微藍的眼,龍梵又將他摟緊了一些,在他耳邊說道:“不如等岩驍查完了便把他們燒了,以免這些氣味擴散。”

  龍梵指的是血腥味,他絕對忍受不了自己所居的炎落宮裡有這種氣味飄散,應了一聲,凌洛炎往後倚靠在他的祭司胸前,冷笑著蹙眉回道:“但願他快些查完,免得我忍不住動手。”

  周圍全在注視岩驍走近屍體,並未留意到赤閻族這一方,懷冉等人關切其中究竟,卻始終沒有忽略他們的銀曜王的動向,見到在此等場合兩人都倚靠在一起,不禁面露苦色。

  以往連會侍寢之人也都是他們算好了日子送上,看王的心思如何,這會兒對那炎主,卻似如何親密都不嫌過分一般,事事都為他準備周到。

  若是忘記前塵倒也罷了,可如今在他們眼前對他們視若無睹,只關切炎主之人,確實是他們那位本該俯視眾生計算生死,將一切掌控在手中的銀曜王。

  眼前同樣的那雙手,卻在為赤閻族的炎主端茶遞水,擋去風中血腥……

  因眼前所見,懷冉等人一時分神,心潮起伏郁結於心,差點忘了還有族人的屍首躺在一邊。岩驍走過血泊,靴底踩踏在那粘稠之上的聲響立時讓他們回過神來,往那處瞧去,岩驍已經站在屍體旁邊。

  轉過已經僵硬的脖頸,撥開頭髮,露出傷口很是奇怪,岩驍端詳了半天,又用手指伸進去摸索了幾回,如此六具屍體都探查了一遍,終於轉過頭來。

  “宗主,這些傷口有古怪,創口不是往裡而去,也不是任何兵刃所傷,而是由內往外,像是從他們自己身體裡爆出何物,造成這般的傷口。”

  “靈力自爆於頸邊致命處,傷口外放,如由內向外爆發的利器,切斷了生機,失血過多而死。”龍梵將死因解釋了一遍,輕淡的話語聲只對著身前的凌洛炎,倒像是只為了解釋給他聽。

  話音很輕,只說予炎主,淡得似要被風吹散,可祭司龍梵一旦開口,又有誰會不想聽他說的是什麼,於是這句話所有人都聽見了。

  這六人是自殺身亡。若非如此,無法解釋他們的死狀如此統一,看來連時間都一樣的。

  銀曜族的曜師,特意到了赤閻族的炎落宮裡,然後一同引出體內靈力,自盡於此。

  “這些曜師要自殺,為什麼要死到我們赤炎宮裡來?”林楚喃喃自問,岩驍滿是精悍之氣的臉上,也露出疑惑之色。

  相比他們的疑問,懷冉等更想知道的是,他們為何要自殺?

  凌洛炎聽了龍梵所說的,確定這些人是自己選擇在此死去,也怎麼都想不通,“各位曜師可別對本宗主說,這幾人是奉命來此自盡的吧?”

  含笑望來的眼,像是在開玩笑一般,其中的冰冷卻要刺人骨髓,對凌洛炎這句話中的意思聽的明白,懷冉憤憤的甩了下衣襟,“炎主難道以為是我們要他們特地到這裡來死,好引起龍主的注意?對龍主的決定表達不滿?”

  “難道不是?”凌洛炎拉開龍梵擋在他面前的手,上前一步,投去一簇炎火。

  剎那間那片刺目的血紅之中燃燒起艷麗的火色,彷彿那些不是鮮血,原本就是一片火焰化作的液體,此刻又變形態恢復了拂動妖冶的身姿,一樣的赤色,從地上到空中,靜靜的燃燒。

  空氣中那股沉重的氣味逐漸散去,六人的屍體也隨著炎火而散,銀曜族的曜師們注視著半空中的一片赤紅詭麗,忘了言語反駁,各族也抬首看著,都忘了此刻是為了什麼而來,好像原本就只是為了來看這片花火,都被眼前炎火的絢爛勾去了心魂。

  等火光散盡,眾人這才回過神,再去看赤閻族那方,與絢爛炎火一般惑人的那位炎主,正無比慵懶的靠在他身旁的那身白袍之上,正若有所思的望著墻邊。

  “去看看,那是什麼。”對不遠處的林楚如此吩咐,凌洛炎發現墻邊有幾點晶瑩閃爍,毀去了屍體和血液,墻角縫隙中的亮點顯得明顯起來。

  林楚小心翼翼的上前,被炎火襲卷過的迴廊裡,原一有屍體的地方乾淨的不留一絲痕跡,血跡更是找不到半點,墻與地面之間的那處縫隙裡,卻像有什麼。

  伏在地上他把那幾粒東西撥了出來。放在手心細細端詳了一番,回到凌洛炎面前,“回宗主,是幾粒細沙。”

  “拿來我看看”赤紅如火的顏色抬起,林楚正要走近把手中的東西遞過複查,一旁白色衣襟已經擋在面前“給我。”

  林楚腳步一頓,凌洛炎低笑起來,看似深情卻滿是淡漠的眼神在他身上轉了一圈,接著便全都化作了戲謔的笑意,只不過這笑意是為什麼而生,又是為誰而生,林楚心裡明白的很。

  把手中的東西放在龍梵掌中,林楚又退下,白袍祭司淡淡的目光掃過垂首不語的林楚,斂下了眸色微藍。接著便把他的宗主拉回到面前。

  看到龍梵緩緩投來一個眼神,凌洛炎只當沒察覺其中的警告或者不悅,若無其事的挑眉,掌心忽然一緊,龍梵握起了他的手,對他說道:“宗主猜測與他們有關,看來不假。”

  “是嗎,果真如此?”漫不經心的抬起指從龍梵的掌心劃過,凌洛炎在他的掌心勾畫著,正在此時卻聽到耳邊一聲輕語,“洛炎叵是繼續,我可相陪。”

  這句話說的不含任何其他隱意,彷彿只是一種提醒,凌洛炎不必問繼續的是什麼,他還不想在此時又回到房裡,他們才出來沒多久。

  輕咳一聲,他停下了指尖的劃弄,這回認真的觀察起來。

  “炎落宮雖然是短短時日內所造,每一個地方都打理的十分徹底,這幾粒細沙,絕不是原先所有,該是某些人身上或是鞋底縫隙中掉落,這些紗子雖然細小,卻十分不同吶。”

  “宗主看出來了。”龍梵微笑,這笑容裡卻像是有幾分可惜,微藍閃爍,視線又落回到掌心裡的指上。沙子又能與什麼有關?有什麼特殊?

  不明白之前兩人提到的他們指的是什麼,也沒人清楚這句話的意思,只看到人群中最為耀目的那一人,正撥弄著祭司手上的東西,炎主難道對這件怪事有所知,屏息以待,無人敢打斷兩人的談話。

  從龍梵的掌中捻起幾粒沙子,凌洛炎抬起手放在陽光之下,本該是細若塵埃之物,竟然閃爍出了淡淡的金黃顏色,彷彿原本不是沙子,而是用何種美麗的事物做成了如此形態。

  這可還是尋常的沙子?隨著他舉起的手,所有有人視線都集中在那幾粒細微的光芒上,只見紅衫拂過,指尖那一縷沙劃過衣襟上的艷麗火色在空中閃爍起一片細碎的光點,分明是沙,看來居然如星子墜落,隨風飄散宛如金子鑄就,細細粒粒的繽紛而下。

  “大漠,他們來自大漠。”在細雨般的金芒之下,立於晴空的那抹紅影轉過身來,忽然開口這麼說道。他們是誰?大漠難道還有其它宗族?有人開口想問,凌洛炎已經對手下長老們說道:去找靈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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