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
馮熙遠炸着肉丸子,張春興在旁邊一個勁兒的吸鼻子,口水都差點流出來了。
馮熙遠看了一眼沒出息的張春興,擡手從櫃子裏拿了個小碟子,把第一撥炸好的全給夾到了那個小碟子裏,然後遞給張春興。
張春興讨好的說了謝謝,又湊過去親了馮熙遠一口,也顧不得熱,趕緊塞進嘴裏一個。
圓滾滾的丸子燙的張春興直跳腳,舌頭都麻酥酥的了,可是也等不急涼了,猴急的嚼了嚼就吞進肚子裏了。
雖然也沒嘗出個什麽味道來,可就是餘味就已經很香了,張春興又往嘴裏填了一個,馮熙遠在一旁說:“你也不嫌熱。”
“呵,好吃嘛。外酥裏嫩,唇齒留香。”張春興讨好的說着評語,不忘給馮熙遠吹涼一個,送進他嘴裏。
這時候張春興的手機響了,他趕緊把盤子放在桌子上,在馮熙遠的圍裙上蹭了蹭手指頭上的油,把手機從褲兜裏掏出來。
電話是張春宇來的,張春興剛接起來,就聽電話那邊噼裏啪啦的一頓說,都沒聽出個所以然來。
“小宇,你給我冷靜點兒,怎麽了?”張春興不得已拿出了大哥的威嚴來,成功的阻止了弟弟的胡言亂語。
“哥,不好了,老爸提前回來了。而、而且……”
張春興心裏一驚,直覺事情不好,追問道:“而且什麽?”
“而且你和馮熙遠的那點兒破事兒,老爸全都知道了,不僅如此,全公司的都知道了。”
“什麽?”張春興的聲音提了八度。
“我`操,你不知道嗎?你中午翹班之後,咱們酒店的系統被黑客襲擊了,一時間全都癱瘓了,等恢複之後,全部電腦全都換成了有‘張春興是同性戀’字樣的桌面,而且上面還有你和馮熙遠的照片。”
“這麽誇張?”
“是啊,哥,你快點兒回來吧,我也馬上就要到家了,老爸的小秘書說他正在氣頭上呢,你要記得自保啊,他要打你你可别讓他往你腦袋上打,本來就夠笨的了。”
“你滾吧。”張春興罵了一句,生氣的收了線,他上輩子造了什麽孽,攤了個這麽不靠譜的弟弟,事情弄得這麽嚴重,還不忘搶白他。
馮熙遠也多少聽出點兒事情的不對頭來,于是趕緊把火關了,問張春興:“怎麽了?”
“我弟說酒店的電腦被黑客襲擊了,于是咱們绯聞上了酒店的電腦桌面成了衆人皆知的秘密,我老爸聽說特地提前回來了,據說他很生氣,後果可能很嚴重。”
馮熙遠聽着也急了,“那怎麽辦?”
“我回去看看,你放心。”張春興出了廚房,拎着包就要走。臨走前還不忘從馮熙遠的臉上偷個吻,笑眯眯的說:“熙遠,終于可以和我爸攤牌了,我怎麽覺得那麽興奮呢?”
“喂!你怎麽一點都不……”
“不擔心是嗎?該擔心的是我弟,要不他也不會那麽火急火燎的往家趕。行了,我走了,那丸子給我留着,你可别都吃了。”說完話,張春興就閃了,留下一頭霧水的馮熙遠。
這是什麽跟什麽啊?他一點兒都沒聽明白。他倆的事兒又與他弟有什麽關系啊,這種事情不該嚴陣以待并且嚴肅對待嗎?但爲什麽張春興還有點奸計得逞的興奮呢?
張春興到家門口的時候,就聽見老爸在跟弟弟嘶吼:“你哥呢?他怎麽沒回來?”
“他,他馬上就回來了。”
“趕緊給他打電話,讓他給我滾回來,丢這麽大的人,還敢不回來?”
張春興打開了家門,先是一陣安靜,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個東西從耳邊掠過,啪的一聲摔碎在了地上。張春興低頭一看,竟然是他老爸最喜歡的水晶煙灰缸,他想想就後怕,這玩意要真砸腦袋上,還不得半死啊!
“你他媽還有臉回來啊張春興!”張敬江指着張春興問。
“爸,你剛才還喊讓我趕緊回來,現在又說我還有臉回來。我回來了,可你幹嘛啊?這玩意砸上了,想要我命啊?”張春興梗着脖子反問問。
“我`操,你他媽還敢跟老子頂嘴了呢!”張敬江向四處看了看,終于在牆上看見一把裝飾刀,趕緊沖過去拽下來,就往張春興身上招呼。
這刀張春興再熟悉不過了,他買的,純鋼的,雖然沒開刃,但被這玩意砸一下,那也是非死即傷啊!還好他腳底抹油動作快,他老爸還沒沖上來,他就先閃開了,但那也聽見後面追着他打的老爸甩着刀,呼呼的聲音他連頭都不敢擡!
“你們夠了。”這次喊的人是張春宇,張春興又跑了幾步,見老爸停了下來,他也不動了。就見張春宇赤紅着雙眼站在客廳中間,一臉怒容。
“老爸,你有點兒當爹的樣子行不行?你以前一直忙一直忙,什麽時候管過我們哥倆,現在老哥惹禍了,你才想起來教育,不覺得晚了嗎?”
聽見這話,張春興見老爸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就跟打翻調色盤似的,特别精彩,心裏琢磨着還是弟弟夠意思,小時候真沒白疼他。
正當張春興得意洋洋的時候,隻聽張春宇的矛頭又指向了他:“還有你,張春興!你心裏打的那點小算盤别以爲我不知道,總想着逃避責任,所以就是被老爸知道你和馮熙遠那點兒破事兒你也特開心是吧,你巴不得這樣呢吧!你有點兒當哥的樣子成不成?”
張春宇懶得再看那父子倆上演湯姆追傑瑞的俗套戲碼,拿起一件外套摔門就走了,隻剩下張春興和老爸面面相觑。
“你弟怎麽了?”張敬江不解的問。
張春興聳聳肩,膽戰心驚的過去把他爸手裏的刀搶過來挂在牆上,然後說:“被你氣的。”
張敬江擡手又要打張春興,卻被張春興靈活的躲了。他無奈,隻能讓兒子坐下,才開口說:“那你說說他吧。”
張春興也沒隐瞞,把他和馮熙遠的事兒全都坦白了,隻見他爸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手上攥得咔咔作響。
“你個混蛋,學人什麽不好,偏要往這條道上走嗯?”
“老爸,我真挺喜歡他的,而且他對我還特好。再說公司那邊的事兒我會負責,你不用管了。”
“你拿什麽負責?”張敬江問。
“我會辭職的,如果覺得影響很難消除,我會對外界說從此不會踏進公司半步。”
張敬江冷哼一聲,道:“你巴不得呢吧。”
“爸!”
“一周之内給我和他分手,否則别想回家!”張敬江懶得再跟兒子廢話,這真是太丢人了,兒子的隐`私竟然讓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他都沒臉在下屬面前露面了。
“沒得商量?”
“沒錯!”張敬江轉身就進了書房,自己一個人消氣去了。
“走就走。”張春興沖着書房大喊,起身就回房間收拾行李。
張敬江聽見大門一響,就從書房裏出來了,他看着亂七八糟的客廳,不禁歎了口氣。他的老婆死的早,兩個兒子一個也管不住,現在都恨不得離他遠遠的,真不知道事業的成功還是人生的失敗。
他拿起桌子上的電話,給老友打電話,老友正在噼裏啪啦的訓徒弟,聽見張敬江在電話裏一個勁兒的抱怨,馬上就猜出原因來了:“怎麽?讓小春給你氣的?”
“你也知道了?”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我這手底下倆孩子都在那兒嚼小春的舌根子,我正訓他們呢。”
“你不能這麽寵着小春。”
“可是我帶了那麽多徒弟,我還真就疼他。”
“行了行了,我回酒店去,咱們喝一杯。”
王建英,當初和張敬江一起從小飯店做到大酒店的老友,手藝一流,是全國都出名的廚師,倆人一起打拼了天下,可是他卻從不邀功,隻是守着那幾尺竈台,帶出了好多優秀的徒弟,這也是他最得意的地方。
他知道張敬江要來,吩咐他人給準備個包廂,菜是他下廚炒的,酒也是他親自選的。現在他們都忙,雖然很難像今天這樣聊天,可是對于老友的喜好還是一清二楚的。
張敬江帶着一肚子氣來的,看見桌子上的小菜和酒,怒氣還真就消了一半。可是一碼歸一碼,他不可能輕易饒了那兩個臭小子,哼了一聲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王建英給張敬江滿了酒,又給他夾了菜,勸慰道:“老張,你說你跟孩子叫什麽真兒?”
“老王,這是原則問題。”
“是,你有原則了,你關心小春去哪了嗎?”
“他們兄弟倆全都白眼狼,都滾蛋了!”
“什麽,小宇也被你攆走了?”
“他是自己走的,說我沒管過他們,現在小春出事兒了,我才來管。”說完郁悶的幹了一杯酒。
“小宇說的也沒錯,我現在都不好意思說我閨女的不是。咱們以前忙,對孩子是疏忽了,所以有責任不能都往孩子身上推。”
“那……那也不能就讓他們這麽任性妄爲啊。酒店怎麽了?一個兩個都不想要,我還不樂意給呢,到時候等我死了,全他媽給捐出去。”
王建英起身給張敬江倒了杯酒,說:“我看成。”
張敬江正把酒杯舉起來,聽見這答複立刻把酒杯放在桌子上。“哎,老王,你……”
“小春多大了,快三十了吧,他以前一直不找對象,你怎麽不問他?時不時給他介紹一兩個小姑娘,也不至于走今天這路。可是你呢?當初明明知道他什麽樣,你不疏導,反而還放任他,你說他現在變成有沒有你的責任?成天就知道忙忙忙,要沒有小春照顧小宇,你還能有倆這麽好的兒子?知足吧。”王建英說完喝了一杯酒,又給自己倒上一杯,“你也消消氣,等孩子們都想通了自然就會回來了,你畢竟是他們的爸。”
“哎,希望如此吧。”張敬江歎了一口氣,一邊喝着酒,一邊聽王建英在那兒一個勁兒的絮叨着他的不是。
張敬江開始反省自己,或許真是他疏忽了兩個兒子,但是也不能說不要他這個爹就不要了。
酒過三巡,王建英才疑惑的問張敬江:“你說這是誰做的?”
“保安部門已經報案了,抓到之後,我一定不會饒了他的。”張敬江捏着酒杯惡狠狠的說,“敢污蔑我兒子,估計他是活膩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