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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隱天下》第84章
【第八十三章】

審訊臺上坐著一個人,是刑部尚書張青,而一側的幾案旁,坐著兩個人,一個是左姬鳳離,另一個卻是右相聶遠橋。

花著雨的心定了定,如若有右相聶遠橋來旁聽,那麼,是不是說明皇甫無雙還有此機會。

聶右相是聶皇后之兄,在朝中也是一方勢力,介是,不知為何,聶右相和聶皇后的關係非常僵,似乎有老死不相往來那種。是以,他雖然是皇甫無雙的舅舅,平日裡和皇甫無雙走的也不算近,似乎對於奪儲之爭,沒有什麼興趣,然,到了這個生死攸關之時,花著雨相信,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不支持皇甫無雙的。

張青向左右兩位大員望了一眼,開口道:「兩位大人,我們這就開始吧。」

姬鳳離坐在幾案後,身著官服的他,少了幾分飄逸之感,多了幾分沉穩練達。他懶懶靠在椅子上,神色淡然,看到花著雨被人推了進來,一雙幽墨沉潭的瞳眸才不經意間輕啟,淡淡掃了花著雨一眼。

聶右相冷冷哼了一聲,道:「那就開始吧!」

張青咳嗽一聲,將驚堂木一敲,冷聲問道:「堂下人犯,本官問你,上月你陪太子殿下到江北賑災時,可曾派人到山間抓捕人熊?」

「沒有!」花著雨挑了挑眉,淡淡答道。

張青也不惱,這人惱不惱其實都一個模樣,天生一張風正不阿的棺材臉,沒有喜歡之分。

「那按照行程,你們本當在五月下旬就可以回到京城,何以到了六月初才抵返城,這十多天的,你們又去了哪裡?」張青冷冰冰乾巴巴地問道。

花著雨沉吟片刻,其實,皇甫無雙丟失了賑災銀兩,回宮後,便向炎帝稟告了,炎帝命戶部撥了三十萬銀兩還了容洛的西江月。但是估計,這件事也就幾個大臣知曉,並未傳得人人皆知,炎帝對於皇甫無雙其實還是很回護。

但是,這件事現在卻不得不說出來了,因為在旁人看來,他們的那一段時日,確實會讓人疑心去辦什麼事。於是花著雨便將賑災銀兩被劫,他們向「西江月」借了三十萬銀兩,以及到京陵炒作店舖,一一道了出來。

張青聞言皺了皺眉,似手從末聽說過此時,沉聲問道:「此言當真?太子殿下曾經賑災銀兩丟失」

花著雨冷冷笑了笑道:「絕無半點虛言,張大人可以派人到京陵客棧去查訪!也可以親自去問聖上!」

丟失賑災銀兩雖也是罪,但,總比趁賑突去山中尋找人熊罪名小吧!

張青點了點頭,不再問話,一側自有筆錄官將花著雨的話一一寫了下來。

「本官再問你,你可曾留意太子殿下平日裡都和哪官員往來?可曾和人有過書信密件?」張青直視著花著雨,冷聲再問道。

這是要將和皇甫無雙是一黨的官員也扯出來了,這分明是要給皇甫無雙按上結黨營私的罪名,不僅僅要將皇甫無雙整垮,還要將他所有的靠山也整垮了。

「張大人,奴才在殿下身邊伺候,殿下每日裡除了到禦書房去挺太傅們授課,便是面臨聖上,不曾見他和朝中哪位官員往來!」花著雨淡淡答道。

她這是說的實話,到宮中這麼久了,還真沒發現皇甫無雙和誰來往過,就連他母后聶皇后那邊,他都是不用去請安的。

「不知道?」張青淡淡哼了一下,驚堂木一拍,道:「那人熊之事,你總清楚的很吧!還不一一招來。」

「張大人,人熊之案,並非太子殿下所為。從太子殿下清苑搜出來的那張青竹圖,大人們認為是那幅畫和辛夷花粉放在一起的,是以沾染了花香,但是,奴才認為,那幅畫也可以是被人作畫時做了手腳,在畫墨中灑上花粉,作出來的畫一樣可以有辛夷花的氣味。」花著雨伏在地面上,一字一句緩緩說道。

「說的有道理,這幅畫可以別人用含有花粉氣味的墨畫的畫,然後送與太子,誣陷太子殿下!」一側旁聽的聶相擄著鬍鬚慢慢說道。

「說的確實有道理,但是;那幅畫作畫的墨也是太子殿下派人拿過來的!」張青臉色毫無表情地說道。

「但是,作畫的人一樣是接觸過畫墨的,她也可以悄悄在作畫時灑入花粉。」花著雨抬眸說道。

張青瞇眼道:「但是,溫婉小姐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作畫的,如若她趁機做手腳,當日在場那麼人,為何無人發覺呢?」

花著雨語塞。

當時,她是有些無聊,並未一直注意著溫婉,而是抬頭望向天空,恰巧,蕭胤的海東青吸引了她的視線,是以溫婉做不做手腳根本發覺不了。

而皇甫無雙,他是注意著溫婉,但是估計他被溫婉迷得三葷六素的,怕是溫婉幹什麼都是注意不到的。

「奴才當日有些失神,並未注意到!」花著雨緩緩說道,到了此時,她有些後悔,當日自己怎麼會無聊到去看天空呢。

可是,誰又能料到,那個時候,對手就已經開始設局了呢?只不過是一同幅畫而已,誰能知道一幅畫能將皇甫無雙這個呼風喚雨的太子送到內懲院呢!,就算是想要防恐怕也是防不勝防的。

「沒有注意到!?」張青面無表情地說道,就連聲音都沒有喜怒,他再重重地一拍驚堂木,道:「人犯,你抬頭看看!」

花著雨抬頭,隨著張青的視線向牆上望去。

只見他所指的牆壁上,掛滿了稀奇古怪的刑具,看上去陰森可怖,烏黑烏黑的。上面籠罩著厚厚的一層血腥,也不知道,這刑具沾染了多少人得血。

張青指著牆上的刑具道:「這上面的東西,都是歷代後端親賜的,專門用在犯了法的王公貴許身上的。你一個小小的太監,能夠用上禦賜的刑具,也算是有福了。來人,大刑伺候!」

花著這選年,在戰場上,什麼沒見過,唯獨沒見過這些可怕的刑具。

但是,她花著雨又豈是被這些刑具嚇倒之人,清冷的視線從黑黝黝的刑具上掃過,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奴才不知,刑部尚書便是這般審案的!既然要屈打成招,又何必問直接來上刑好了!」她淡淡說道,清眸中掠過一絲譏誚。

張青臉色再冷了幾分,一旁的院吏依言過來,一左一右拉扯住花著雨的手臂,就要向刑具那邊拽去。

姬鳳離斜倚在椅子上,純淨的墨色長眸淡淡朝著這邊掃了過來,淡若浮雲般從花著雨臉上飄過,再漫不經心地凝注在放在地面的刑具上。狹長雙目眼角斜飛,隨意悠然的斂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花著雨可以想像出來,姬鳳離眼下心中會是多麼的歡喜。這一次,他也算是報了當日自己狂揍他的仇了,也報了自己搶走他衣衫的仇了。

真是,得罪什麼人,可不能得罪小人啊!

這奇形怪狀的刑具,看樣子似乎是夾腿的,也不曉得在漫長的歲月裡,這刑具夾斷過多少雙腿了,那木質上,被鮮血浸染的看不出原來的本色了。

兩個院史將花著雨按倒在地,其中一個拿起刑具便夾在了花著雨腿上,一左一右,用繩子拉著,就要使力。

花著雨趴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地面冷冰冰的涼意沁入手心,幾乎冰到她的心中。兩個院支一使力,一陣鈍鈍的疼痛襲了過來,花著雨咬緊了唇,她現在是不能反抗的,這些內體上的折磨,受一受也就過去了。這些人,還不敢在刑堂上將她整死的。

「罷了!」姬鳳離的聲音好似從極遙遠的地方傳了過來,淡如輕風,卻冷如冰泉。

「帶人犯下去吧!」他依然是倚坐在椅子上,姿態疏懶,俊美的臉上劃過一絲冷色。

兩個院史聞言,慌忙手忙腳亂地將刑具從花著雨的腿上撒了下來,拽了花著雨便向外拖去。

「放開我!我自己會走!」花著雨緩緩說道,輕甩衣袖,那兩個院吏便被他甩了一個踉蹌。她輕蔑地看了他們一眼,回首朝著坐在高處的姬鳳離道:「左相大人,人作惡太多,可是會遭到天罰的!」

言罷,她拖著還有些疼痛的腿,大步走了出去。

一出了審訊的大殿,她才慢下了腳步,腿還真是疼啊,刑具果然不愧是刑具,只是夾了一下,就疼得如此厲害。真不知如若夾下去,她是否能受的住。

不知道,若是這些人給皇甫無雙用刑,他是否承受不住,屈打成招了。那些刑具,據說便是歷代皇帝禦賜之物,是專門用來懲罰犯了大罪的龍子龍孫的。

回到牢房,看到幾個院史正在打掃牢房內的柴草,不一會兒,又有院吏抬來了一張床榻,還有袱褥,以及低矮的桌椅。

這周全也不知哪根神經錯了,競然將她的牢房提高到與皇甫無雙的牢房一個標準了,倒是讓花著雨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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