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輪印

　　刺耳的鈴聲把我從睡夢中吵醒，我茫然地拿起放在床頭的手機。手機關機中，大概是放太久忘記充電了，那麼……現在在響的是什麼？

　　恐懼感瞬間籠罩我全身。

　　難道又是電話！

　　“不對……”我自言自語著，“那對夫妻不可能有空再打電話來。”

　　超身，環視著偌大的屋子，搖搖晃晃地走到客廳。

　　鈴聲的來源是門口的電子鈴，我為先前的恐懼感到好笑……跟可悲。

　　開門，外面站著一對男女。

　　“這麼久才開門，我還以為你怎麼了耶！”一劍擔心地說：“差點想撞門進去。”

　　“別亂說話，小月不是好好的嘛。”站在一劍身側的少女溫柔地微笑著。

　　“劍笙，莫語姐。”我有點訝異兩人的出現。“你們怎麼有空過來！”

　　“進去再說吧。”一劍拍拍我的肩膀，大剌剌地坐到沙發上。

　　莫語溫和地說道：“我去泡茶。”轉身到廚房，留給我跟一劍談話的空間。

　　我坐到一劍的對面。“說吧。”我想一劍會特地來找我一定有原因。

　　“你一直沒接手機。”一劍的語氣有些埋怨。“我很擔心你，所以就過來了。”

　　“沒電。”我拿出關機狀態的手機，在他面前晃了晃。

　　一劍注視著我，良久，他才開口。

　　“下次別這樣。”語氣中有著鬆了一口氣的安心，“你害我很擔心啊！”

　　“對不起。”我向一劍道歉。

　　“唉……”一劍歎口氣，“你根本沒必要強迫你自己……”

　　“你不懂的。”我苦笑著。雖然同樣生在顯赫的世家，但一劍跟我的經歷卻是完全不同。

　　“我很討厭你這樣說。”一劍皺眉，“也很討厭你這麼聽那兩個人的話。明明心中不願意，還要這樣勉強自己。”

　　“我沒事，你不用擔心……”真的沒事……

　　“你又來了。”一劍翻翻白眼，“誰不知道你說沒事的時候，才是真的很有事呢。”

　　“我……”

　　一劍揮揮手，打斷我要說的話。“算了，我不是來跟你說這件事的。我要說的是，老大他們接到任務了，要你趕快上線。”

　　“真的！”太好了。“我馬上上線。”

　　“還有就是……”他突然垮下臉來，“我要跟表姐回家，這幾天不能上線啦！”

　　“我知道。”我點頭，“你也該回家了。”

　　“唉……我原本是不想回去的，可是想想……我老爸至少還挺關心我，所以……”

　　“知道就好。”莫語突然從廚房走出來，微笑道：“姑丈真的很希望你回去看看他。”

　　“好啦！好啦！”看著莫語的笑容，我想一劍心裏正在發毛。“我這不是要回去了？”

　　“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莫語姐說道。

　　“謝謝。”我由衷地向眼前關心我的兩個人道謝。

　　“你要道謝的不只有我們，還有老大他們。”一劍說道：“你這幾天沒上線，大家都很擔心。”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心想等等上線後要向大夥好好道歉才行。

　　“說到這個……”一劍露出有點猶豫的表情。

　　“怎樣？”

　　“就是啊……”他戰戰兢兢地看著我，“我把你的手機號碼給老大了。”

　　“什麼！”給了無極！

　　“因為老大一直逼問我啊。”

　　事實上是無極威脅他，要他在說出月的手機跟說出月沮喪的原因，兩者間選一個。

　　“而且我又聯絡不到你，所以……”

　　“……”我想換號碼。

　　莫語看著呆掉的我，問道：“小月你不是跟無極很要好嗎？怎麼會不想給他手機呢？”

　　問題是……要跟無極講電話。

　　我會不好意思啊——

　　上線後，月出現在冰火島港口。查看了傭兵團名單，發現團裏除了無極，大家都回到中央大陸。

　　除了無極！

　　……無極為什麼會還在這裏？

　　無極發現月上線，馬上就找到了他。

　　一見面，無極雙手用力地抓住月的肩膀，輕晃著他。“你終於上了。”語氣有些激動。

　　“你害我們好擔心啊。”

　　“抱歉……讓你們擔心了。”

　　“真該死……”無極語意未明地說著，伸手將月摟入懷中。“別再消失了……”乞求著，“你說過不會離開的……”音調近乎悲鳴。

　　“我沒有消失，我還在……”月回抱無極，堅決地說：“不會離開。”絕對不會……

　　“那就好……”

　　無極看清楚自己的心了，一再迷失、一再迷惘的心，原來早就繫在對方的身上。

　　他怎麼會傻到……一直沒有發覺呢？

　　我只要你……

　　深切地感受著懷中的溫暖，無極在心中不住地呼喊著。

　　月仰首問著無極：“你怎麼沒回中央呢？”可是話一說出口他就後悔了。

　　一定是因為擔心他才留在冰火島的啊，他怎麼會問這個笨問題。

　　無極說道：“一劍說要去你家找你上線，我就馬上趕來冰火島。”

　　原來無極是特地趕到冰火島來接月，他已經回城接好任務了。

　　“你不用那麼麻煩。”月說道：“我自己會回去。”只要捏碎回卷就可以回中央大陸啦。

　　無極輕攏著月飛舞的髮絲，低聲說道：“我會擔心。”指間難以察覺地顫抖著。

　　月失笑道：“有什麼好擔心地，我又不會迷路。”也不會笨到跑出安全區給怪練功。

　　他垂眼注視著月，將髮絲纏繞在手指上。

　　“是啊……你是不會迷路。”

　　月維持著抬頭的動作，而無極的一隻手依然是抱著他。他突然發覺……這個姿勢實在是太曖昧了。

　　月的臉“轟”地變得通紅。

　　“呃……你可以放開我嗎？”他好像最近都在問這個問題。

　　這次無極倒是很乾脆地放開月。並不是因為聽對方的話，而是他看著月泛紅的雙頰，體悟到……男人在某方面是非常脆弱的。

　　無極輕咳一聲，有些尷尬地說：“我們回中央大陸吧。”

　　現在可不是他發情的時候，無極難得認同半生風雲說的話。他要給小月一點時間接受他。

　　回到中央大陸，無極跟我直接坐馬車到一座名為葛分林的海港（注十三）。這次任務的地點就在那，其他人已經先去集合了。

　　在馬車上，無極跟我說明這次接取的任務內容。

　　這次的任務名為“假冒海賊”（3A）。

　　要我們在葛分林港找一艘船出海，到了海上，會遇到一艘敵國的商船（沒接任務的人不會遇到），這時候我們只要把這艘商船的財物都搜括一空，就可以完成任務（任務的委託人是葛分林城的城主，他希望藉此破壞鄰國的貿易）。基本上算是一個很簡單的任務。

　　可是無極對我說，這任務最麻煩的地方是，有一名賞金獵人每次刷新就將這個任務占住（注十四），而且那個賞金獵人非常難纏，只要是他看不順眼的對象，就不讓他們做任務，逍遙公子的人也因為這樣而被取消任務。

　　聽到這裏，我忍不住問道：“逍遙公子的財力雄厚，難道不能買通那個賞金獵人？”據我所知，很多賞金獵人占任務都是為了錢。

　　“根據半生的調查，那名賞金獵人很有原則。”無極說道：“不喜歡的物件出再多錢也不會讓他做任務。”

　　“是喔，”我低頭思索著，“不知道那個人肯不肯讓我們做任務……”

　　“我之前在葛分林港打聽過，聽說對方不是個會刁難別人的人。到時候就知道了。”

　　“也只能這樣……對了，”我問道：“那個賞金獵人的ID是……”接任務時應該會顯示協助這個任務的賞金獵人的姓名。

　　“法利斯。”無極答道。

　　“法利斯啊……”我想著，不知道是怎樣的人。

　　小小的包廂內，兩個人，並著肩，車輪空隆空隆地在地上拉出兩道長長的輪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