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到了杜宇閣家,常禾看起來就很緊張的樣子,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擺,他看着四處,發現這裏簡直不像想象中的男人獨居的房子那樣亂,反而幹淨整潔,每樣東西的擺放都規規矩矩,就比如沙發上的抱枕都是放在每個座位上的,就好像從來都不曾有人坐過。
“我還有點潔癖,但是不太嚴重,我受不了東西亂擺亂放。”杜宇閣随口說着,指着沙發讓常禾坐下。“你坐啊,沒關系,你想喝點什麽?”
“不,不用麻煩了。”常禾坐下來,雙手規規矩矩的擺在雙腿上。他注意到沙發前的茶幾上,電視機的遙控器是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但擺的很端正;一套茶具在另外一角,幾個杯子圍着大肚子的茶壺,就像商場裏的展品;上面還有一盤水果,裏面的蘋果和水晶梨幾乎都是一樣大小,它們被擺成了塔狀,就好像專供欣賞而非品嘗的。屋子裏有些若有似無的香火味,他往左手邊看看,發現杜宇閣有供着一個觀音,杜宇閣留意到他的視線,便說:“菩薩是我媽給我請來保平安的,桌子上的水果都是貢品,據說吃着好,你要不要來一個?”說着便拿給他一個,常禾接過來,放在鼻子下面聞了一聞,果然也被染上了一股香火味。
杜宇閣坐在常禾旁邊,常禾一緊張,手裏攥着的蘋果險些掉下去,他手指扣着蘋果,都泛起了白色。
“你要是不喜歡,今天也可以不做,但是我會覺得很不爽。”杜宇閣不喜歡繞彎子,這個比他年輕的戀人讓他非常可心,所以覺得這種事的發生隻是時間上的早晚罷了。
常禾誠實的搖搖頭,“我沒有不想……做,就是不知道怎麽……去做……”
他聲音很小,杜宇閣聽見哈哈笑起來,然後拉起常禾的手,道:“那我們去洗澡。”
常禾随手把那個蘋果放在茶幾上,杜宇閣卻在臨走前将蘋果又堆回到水果塔上,就跟沒被動過一樣。
杜宇閣還算是有耐心的人,但他的耐心主要都是用在順心意的人身上或者用來做家務,變态似的要求每一樣東西都規規矩矩,如果哪裏偏離了軌道或者有什麽沒按照心思來,他會覺得很暴躁。
常禾是很聽話的人,可以說杜宇閣讓他怎麽做就怎麽做,即使脫衣褲的順序上的要求,常禾都沒有進行反駁,隻是把衣服依次都脫掉。還沒開熱水,他身上的皮膚都塗滿了害羞的顔色。
“今天我會很耐心的教你怎麽做,因爲衛生上面的事情是對我們兩個人的身體負責,我會要求戀人身體和内心的忠貞,同時我當然也會恪守自己的規矩,我想你不會做出越軌的事情,我猜你沒這個膽子。”
常禾點點頭,像個聽話的好學生。杜宇閣心裏覺得他太可愛,男人的掌控欲得到前所未有的膨脹。
杜宇閣把自己的衣服也脫下來疊好放在浴房外面的洗衣機上,他拉着常禾站在花灑下面,開了熱水。
水流打在兩個人身上,一時間模糊了常禾的視線,他的眼鏡之前被杜宇閣摘掉,本身看人就有些模糊,現在更是什麽都看不清,由于失去視線,所以一時間有些沒站穩,他不得不扶住杜宇閣,倆人肌膚貼在一起的一瞬間,他感覺自己一下子就像個點了火的幹柴一樣燃了起來,很熱,是對第一眼便看中的男人的渴求。
“對,對不起。”常禾嘟囔着說了句。
杜宇閣笑了,“你要貼得我緊一點也可以。”
“那個,我不是故意的……”常禾又繼續解釋。
“我喜歡這樣子。”杜宇閣将他拉得離自己更近,在他唇上輕輕吻了一下。
“我喜歡這樣子。”——這是多麽鼓勵常禾的一句話。他以爲會像電視上演的纏綿的吻,他便閉着眼睛學着去回應,誰知杜宇閣卻離開了,他慌張的睜開眼,一時間窘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杜宇閣嘴角彎出一個弧度,便又親了上去。
倆人就此糾纏在了一起,常禾笨拙的簡直無法形容,隻能讓杜宇閣索求,他覺得自己的嘴唇被咬得生疼,可心裏卻湧出了一股開心的情緒。或許是因爲杜宇閣的喜歡,也或許是因爲杜宇閣不嫌棄他什麽都不懂。
就像他自己說得那樣,見到杜宇閣的第一眼便覺得有種天雷勾地火的感覺。這個男人英俊、偉岸、有男人味,讓人很容易産生強烈的安全感,他的聲音低沉動聽,每一句都像打在心坎裏那麽舒服,他不太敢去看他,相親之前内心的忐忑一下子全散了。多希望他也一樣喜歡自己,可是他這樣沒主見,不冒尖,如果不是喜歡同性,可能去跟女孩子相親女孩子都不會被喜歡,因爲他在學校總能聽見強勢的女生說自己太不像個男人之類的評價。
可是昨天的相親卻意外的順利,他回去等杜宇閣的電話沒等到還着實失落了一個晚上,今天下午一接到杜宇閣的電話,也不管晚上導師安排了實驗就出來和杜宇閣吃飯看電影。
飯很好吃,因爲杜宇閣的喜好和他驚人的相似;電影是難看了些,雖然他也不知道看似有品位的杜宇閣爲什麽會選擇那樣一部電影,但是不管内容怎樣,反正和杜宇閣一起看就很開心了。而且他挺慶幸杜宇閣似乎沒發現自己在看電影時一直在觀察他。
随後接收到了杜宇閣留宿的邀約,現在正和他接吻,他突然間覺得二十幾年的人生一下子完滿了。
自己果然還不夠乖,剛和那個人認識一天就發展成這樣,可是杜宇閣身上随時散發的安全感,吸引得他不得不選擇相信這個人、選擇相信祝冰和自己的眼光。這大概是他人生中做出的最重要的決定了,很難,卻是跟随着内心的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