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重圓(二)
就在慕長歌幾人正欲轉身離去之際,冷玺策突然說道,“吾皇,小公子既是貴客不如由微臣來安排。”
“也好,就有勞祭司大人了。”
慕長歌原以爲他剛剛那一句“戰死沙場”已清楚地向冷玺策表明了他的立場,冷玺策應該會冷漠以待,可沒想到冷玺策竟然會主動湊過來。
當着蕭啓義的面慕長歌沒有推脫什麽,可出了門之後,他突然頓住腳步,看着冷玺策客氣道,“我等自有淨官引路,不敢勞駕祭司大人。”
“多年未見,長歌倒學會客套了。”
“人總是會變的。而且,我不曾記得,在今日以前有與祭司大人見過面。”慕長歌言語依舊客套,可語調明顯已經變得不客氣起來。
冷玺策舉步逼近慕長歌,問道,“方才當着蕭人皇,你說我已戰死沙場,此刻又矢口否認你我的過去,莫非長歌是打算徹底忘了我?”
在冷玺策出現在他面前的那一霎那,慕長歌是真的很緊張,他不知道自己該用怎樣的心情和表情來面對這個背叛的戀人。但是,現在看着冷玺策對待他的态度,他卻突然平靜了,也不再需要時不時地做深呼吸來調整自己的情緒。
面對冷玺策的逼近,慕長歌沒有後退,而是擡眼主動迎上冷玺策的目光,道,“不是打算忘,而是已經忘卻。老實說,我曾經失過憶,忘記了過去的種種。雖然如今又回想起了一切,但,我要說的是,想要忘記一切其實并沒有祭司大人以爲的那麽困難。”
“是嗎?長歌還真是薄情,竟然如此随意地就将我忘記。對于長歌的一切,我可是記得非常清楚,包括……”冷玺策擡起手來,輕輕撫上慕長歌的臉,道,“身體的感覺。”
雖然慕長歌的心情已經平複了不少,可冷玺策這樣地觸碰卻依舊還是讓他忍不住身體微微發抖。
可是他不能推開,更不能躲開。
他不知道此刻的冷玺策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更不知道他爲何要對他說這番話,他隻知道他不可以讓冷玺策看見他内心的動搖,他必須毫不在乎地接受冷玺策一切的舉動,這樣他才可以赢。
慕長歌越是倔強,冷玺策便越是不想停手。一直在慕長歌臉上遊走的指尖輕輕滑向隐藏在長發之下的耳垂,在觸碰到所尋找之物後,冷玺策嘴角不自覺地露出了笑容。
慕長歌沒有答話,冷玺策亦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地把玩着慕長歌耳上的耳釘。
慕長歌的耳朵本就特别敏感,再加上冷玺策在發現他依舊還戴着兩人的定情信物時嘴角浮現出的那抹笑容,讓原本決定絕不逃避的慕長歌心跳加快,一下子變得局促起來,眼神也不自覺地瞥向一側不敢再直接與冷玺策對視。
“長歌知道我在這裏的名字嗎?”冷玺策突然開口問道。
“我怎麽可能知道?”因爲局促,慕長歌不由提高了音量,想要掩飾自己的心跳。
“冷念歌。”
冷念歌?慕長歌一愣,訝異地看着眼前這個人,心下默默問道:
爲什麽?
策,你告訴我,你究竟想做什麽?
念歌?是想念我的意思嗎?
策,你當真是這麽想的嗎?
既然如此,那你當初爲何要離開我,又爲何要背叛我,背叛四方國?
策,你如今所說的話,我還可以像當初一樣毫無保留地信任嗎?
慕長歌心裏真的有太多太多的疑問,可是,卻一句也無法問出口。他終究隻是靜靜地看着冷玺策,什麽話也沒有說。
冷玺策細細地感受着手指上傳來的觸感和溫度,半響後,突然輕輕歎了口氣,似感歎般地說道,“看來,我依舊還是對長歌毫無抵抗之力,隻是這樣地觸碰就已讓我的身體變成雀躍不已。這幾年來,我可是一直遵守着當初對長歌的承諾,潔身自好,守身如玉。長歌是不是應該好好地獎勵我一番?”
這樣說着,冷玺策的目光突然變得幽深起來,一直不肯離開耳垂的手指慢慢滑向唇瓣,輕輕地來回磨蹭着慕長歌那柔軟的唇。
慕長歌一驚,忘記了自己絕對不可以躲開的事情,身體條件反射般地朝後退去。
冷玺策忽然落空的手指就這樣停在了半空中,久久地,他才收回手指,說道,“放心,我不會在這裏吻你的,因爲……會停不下來。”
這樣說着,冷玺策的目光倏然就恢複了冷漠,好像剛剛眼神裏的欲念隻是慕長歌的錯覺一般。
冷玺策朝慕長歌幾人微微低頭,道,“我還有事,就不送了。”說完,沒等慕長歌答話,他便就轉身而去。
就在慕長歌以爲冷玺策剛剛那暧昧地态度終于過去了的時候,冷玺策卻又突然停下了腳步,微微側身道,“今晚我會來找你。”
慕長歌真的很想沖上去逼問冷玺策究竟是想要怎樣,可是冷玺策卻已經消失在衆人視線之中。
經過兩人之間剛剛的對話,紅鳳傾已經完全确定了這個所謂的祭司大人正是當年背叛慕長歌的那個“最親近之人”冷玺策。
隻是……
紅鳳傾擔憂地看着慕長歌,尋思道,這個冷玺策究竟打算做什麽?既然已經選擇離開,選擇背叛,如今爲何又要繼續纏着長歌?
雖然姬清儒并未聽說過冷玺策的事情,但他也根據一些關鍵詞猜出了大概。讓他意外的是,慕長歌竟然會與四方國的祭司冷玺策曾有過這樣的關系。
盡管有諸多疑問,但無論是紅鳳傾還是姬清儒,兩人都默契地選擇了緘口不談。
但冷玺策那一句“今晚我會來找你”卻讓所有人都不得不在意。
無論大家如何謹慎地避開兩人之間暧昧得不能再暧昧的對話,那一句“今晚我會來找你”也絕不可能隻是簡單地想找人聊聊天而已。
知道冷玺策絕對說到做到,而且即便是小心地鎖好門他也一定能輕而易舉地進來,慕長歌索性幹脆開着門,這樣反而覺得比較不會感到奇怪。
但對于不知會何時現身的冷玺策,慕長歌倒也沒有坐在那裏幹等,而是該幹嘛該嘛,一切按照自己原本的步調,到了睡覺的時間就自然而然地爬上床去睡了。
看着慕長歌異常平靜甚至還能照常入睡,守在屋頂的姬清儒和紅鳳傾倒是不得不佩服起來。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竟然還能夠睡得如此香甜。從很久以前開始,我就一直覺得長歌的這一點有點讓人又愛又恨。仿佛無論遇到怎樣的事情,他都能迅速接受并适應,好像沒有什麽事情可以讓他陣腳大亂甚于沉淪一般。”紅鳳傾一邊這樣感歎着,一邊暗暗思索道:
即便是同樣被滅國,失去了自己的家鄉和朋友,他卻絲毫沒有陷入仇恨的深淵,也未有過萎靡不振。
這樣的長歌總是能夠帶人以積極向上的情感,就像太陽一樣,讓身邊的人都變得溫暖。可有時候,這樣的長歌卻耀眼得讓人有些嫉妒。
姬清儒隻是微微一笑,說道,“這就是長歌,不是嗎?”
紅鳳傾一愣,點點頭,“說的也是,正因這樣的又愛又恨,所以才讓人不自覺地就被吸引。”
“之後,有想過‘衆多之一’的事情嗎?”姬清儒突然問到。
“爲何這麽問?”
“隻是覺得你看長歌的眼神變得比較不一樣了。”
紅鳳傾笑了起來,道,“那,我就用你當日的話來回答你。或許這個問題對現在的我來說還不是個問題,但,将來的事情誰又能預料呢?”
“是嗎?”
兩人默默地笑了,齊齊望向床榻上那道熟睡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