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第七十一章一波未平 ...
這還是葉氏第一次登門。李秋萌倒是有些好奇這個大極品會說出什麼話來?她正想著,葉氏已經帶著兩個心腹婆子款款進來了。
“太太,來了。”李秋萌看似有禮貌的招呼道。葉氏掃了李秋萌一眼,心中十分不快。按理,她是她名份上的母親,就算她親迎到二門也是理所當然。可是眼下,她只是略略起身招呼了一聲,便又重新坐下了。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裡!但是今日她另有所求,也不能和她計較太多。
葉氏定定心神,壓下心中的不快,面上轉而換上了一副和藹可親的慈母形象,這種形象,李秋萌十九年幾乎難得一見。
“看著你過得挺好,我也就放心了。自你嫁入夏家,我倒是一直想來看看,你祖母也時常惦記著你。唉……你在家時,姐妹們天真爛漫,難免有些磕磕絆絆,我和你祖母為著你們好,多少有些嚴苛。如今,你們姐妹一個個的嫁出去,看著家中空蕩蕩的,我這心啊,甭提多難受了。”
李秋萌靜靜地聽著,臉上嘴角都帶著耐人尋味的笑意。冬雪和晚晴則是面面相覷,用目光悄悄交流:“這人怎麼了?改招數了?”
葉氏越說越動情,說到傷情處,還用手拭拭了微有濕意的眼角。
李秋萌長歎一聲,誠懇真摯地勸道:“太太,我以前不知道您對我的好,自從出嫁後,成為別人家的兒媳婦才明白還是做女兒好。得了,您老這麼一哭,我也跟著傷情起來了。”說完,她雙手捂臉,肩膀顫抖個不停。
這下輪到葉氏愣住了!李秋萌從小到大,性格都十分強悍,從不曾見她這麼哭過。她這是……
接著,一個念頭在她腦海中閃過:難道是夏家給她氣受?這倒是極有可能。李秋萌是什麼脾氣秉性,她比誰都清楚。夏家在平城也算是數得著的人家,豈容她這般放肆!她再一想到夏錦寒的種種傳說,眼中閃過一絲了然。心中莫名的舒暢了許多。但是她很快就想到,若是李秋萌在夏家不得寵,說不上話,那麼她今日所求之事豈不是成為泡影了?一時之間,葉氏心中千回百轉,矛盾叢叢,她不想看到李秋萌過得太好,又不想她在夏家沒地位說不話。
李秋萌從手指縫裡默默觀察著葉氏的表情變幻,心中早已笑翻了。果然,某位名人說得對啊,生活中不是沒有幽默,而缺乏發現幽默的精神。
葉氏裝模作樣的擦擦了根本沒有出現的眼淚,“轉悲為喜”地勸道:“好了,咱們娘倆好容易見一面,就別哭來哭去了。你要是覺著委屈,以後娘和你妹妹們時常來看你就是。這做人兒媳婦的哪能和做女兒時一樣無拘無束,誰不是這麼熬過來的。”
李秋萌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肩膀停止顫抖,悶聲問道:“太太有話就直說吧,一會兒相公就回來了。”
“哦。”葉氏略一斟酌,心下一橫,將自己的來意委婉說了出來:“秋萌,齊府退婚的事你知道了吧?”
“知道了。簡直是——”李秋萌鬆開捂著臉的手,旋即攥成拳頭晃了幾晃。葉氏自然明白這表示她很憤怒。她心中的把握又多了些。
“你看這……”葉氏的眼圈又開始發紅了,這一次倒是真的發紅。
“你看這叫什麼事?眼看婚期到了他們家又悔婚。我們李家已成了全城的笑柄,這讓人如何咽下這口氣?”
李秋萌冷笑一聲:“這也沒什麼奇怪,他們家之前不是已經退了一次嗎?”這話像是軟刀子一樣猛地刺了葉氏一下,葉氏連忙解釋道:“其實,他們齊家退婚是另有隱情,那齊夫人說你……八字和齊少爺不合。所以才……唉……也怪你爹和祖母當初沒有據理力爭,這一點是李家對不住你。”
李秋萌忍不住笑出了聲:“太太這話不對吧,生辰八字那可是議親時都給了彼此的,為什麼當初契合,後來卻不契合了呢?您說,這是天意還是人為呢?還有,當初齊家退婚時,好像不是父親和祖母做主,而是太太您吧?”
李秋萌步步緊逼,葉氏面上的笑意越來越僵硬,只得好聲好氣的解釋和勸慰。好在李秋萌見好就好,眼看葉氏招架不住,立即停追窮寇,她啜了一口茶,接著剛才的話頭:“以前的就讓他過去吧。反正我如今已嫁了夏家,也算是歪打正著吧。只是這齊家做事太不地道,不找他們算帳實在難出我心頭之恨!”
葉氏心中一陣放鬆,她慢慢地將李秋萌朝她擬定好的方向引導:“齊家固然可恨,可是那楊家也不是什麼好人家。那楊家小姐平時飛揚跋扈,尖酸刻薄。楊大小姐前些日子竟然當街侮辱咱們李家女兒,說……說你們……”葉氏流露出一副不忍多提的無奈表情。說到關鍵處,她故意戛然而止,專等李秋萌上鉤。
李秋萌果然憤怒地砸了一下桌子,破口大駡道:“他們楊家有什麼了不起的,以前還只是一個賣胡餅的。他們就是茅廁裡的石頭,洗得再光鮮,根也是臭的。我絕對饒不了他們!”
葉氏心中大喜,嘴裡卻不停拿軟話勸她:“別別,你可別這樣。娘此次來找你,一是看看你和你說說話,二是想向姑爺和親家太太討個人情,聽說夏家和齊家走得很近,看看能不能周旋一二。不瞞你說,你三妹妹氣得差點要上吊……至於那楊家的人,你也別招惹他們,人家勢頭正盛,咱們惹不起的。”
葉氏這一番溫言溫語,在李秋萌聽來卻是字字含著火種,專等她去點燃。葉氏的算盤打得十分不錯:先讓她向夏家討個人情,向齊家說情順便增加點壓力,然後再利用她的火爆性格去找那楊大小姐算帳。到時得到好處的是李秋暄,得罪人的事卻有她李秋萌擔著。這可真是一箭三雕啊!
李秋萌想著想著,心頭呼地一下燃起一股怒火。這都是什麼人在娘家時百般冷漠對待,出嫁後不管不問,用到她了,便毫無障礙的上來利用。還來一個一石三鳥,利用得渣都不剩。敢情這一家子都拿她當傻子看待!她李秋萌一向都是以頭腦簡單四肢發達自詡,但是,這個觀點只限于她自謙和自嘲時使用,別人要是敢這麼認為,他就死定了。
李秋萌咬牙切齒,冬雪和晚晴雖然一時還沒轉過彎來,但也一起跟著自家小姐咬牙憤怒。突然,李秋萌又開始重複方才的動作——捂臉,雙肩顫抖,目測是在飲泣。
“秋萌,你這是又怎麼了?快別哭了。”葉氏連忙溫聲勸慰。同時,她心裡也在奇怪,她今日哭得也太頻繁了吧。
冬雪和晚晴也是一臉莫名,一起出聲勸道:“小姐,您別哭啊,您不是一直都說,我們女人要讓別人哭不能自己哭嗎?”
葉氏:“……”
就在這時,劇情來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大反轉,就聽李秋萌撲哧一聲笑了。
葉氏一陣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又是怎麼回事?
再反觀李秋萌,她心情愜意的伸伸懶腰,扭扭脖子,然後用平靜中帶著淩厲,淩厲中夾雜著悲憫的目光看著葉氏,用抑揚頓挫的聲調不緊不慢地說道:“我說李夫人,李葉氏,你的表演真是精彩極了。你知道我剛才為什麼雙手捂臉雙肩顫抖嗎?實話告訴你,我不是在應和你哭,而是在笑,但我不能笑出聲來,因為怕你會中斷表演。”
葉氏心頭突突一跳,片刻之後,她才突然明白自己是被耍了!她面色不覺一變,指著李秋萌顫聲質問道:“這就是你對長輩的態度!你別忘了我好好歹也是你的母親,孝道大於天你明白嗎?無論以前怎樣,李家也是你的娘家——”
李秋萌嘿嘿一笑:“你現在知道自己好歹是我的母親了,為什麼在之前的十九年裡你都沒有意識到呢?李葉氏,你佛口蛇心、裝模作樣、心懷叵測、借刀殺人,你的罪行罄竹難書。這一切我先放下不提,單說今日之事。你還有臉來上門求情,你當年恬不知恥、處心積慮的搶了我的姻緣——說實話我並不怪你,我只是可憐你,可憐你的腦子和眼光。齊東陵那個破貨爛,他洗乾淨了拿著銀票追我二裡地,我都懶得停下來看他一眼。就這麼一個人,也值當你們母女倆如此費心!”
“李秋萌——”葉氏憤怒地打斷她的話。
李秋萌也怒了,大喝一聲:“閉嘴!我說話最討厭被人打斷,給我聽著——我長話短說,當我聽到你三女兒被退婚時,我笑死了,笑得肚子痛!每當看到你們過得不好,我就心情大好!你還有臉求情,還有臉讓我上門去找楊家算帳。李葉氏,你真的以為我遺傳了你的愚蠢嗎你別忘了我可不是你親生的,所以我有幸可以不必像李秋水李秋暄那樣愚蠢無知、黑心爛肺、腦子進水。我明白的告訴你們,你們的悲劇遠不止於此,你當年做過的孽,我會抽空全部讓你們償還。你們都給我洗淨脖子好好等著!”
葉氏不知是真氣著了還是假裝的,身子一歪,眼看就要倒下,幸虧身旁的婆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但她仍光榮的暈倒了。李秋萌一看只得停住慷慨激昂的演講。
她大聲對晚晴吩咐:“快,太太暈倒了,潑涼水讓她醒醒。”
“嘎——”眾人一下子愣住了,大冷天的潑涼水,這是哪家的治法。
葉氏的心腹婆子心中一急,脫口而出道:“大小姐,您不能這樣啊,太太好歹也是您的母親啊。”
李秋萌正要改口吩咐,晚晴已經急中生智,拿了一根亮閃閃的銀針過來,對著葉氏身上一陣猛紮,葉氏身子一陣痙攣,悠悠醒了過來。
晚晴笑呵呵的舉針邀功:“太太,奴婢這是第一次施針,您覺得如何?”
葉氏咬牙冷笑不已。
“李秋萌,你這個孽女!你會有報應的。咱們走——”
“哎,太太,您別急,我的話還沒說完呢。”李秋萌熱情挽留。
葉氏像見了鬼一樣,帶著人怒氣衝衝的離開西楓院。
葉氏前腳剛走,這邊,洛薇薇的丫頭鈴蘭腳步匆匆的跑了進來:“三少奶奶,不好了。三少爺在上房跟他們吵起來了!”
“什麼?怎麼回事?”李秋萌把水杯把桌上重重一放,一臉驚詫的問道。
鈴蘭快言快語,語不停頓的將上房的情形說了個大概:“老爺回來了,問三少爺和二少爺生意上的事情,結果,二少爺的鋪子有幾處虧損了,三少爺管的鋪子都有盈利。可是就在這時,二少奶奶進來說,三少爺為貪墨公中銀兩,把鋪子過到您的名下了。接著,大少奶奶也來了,哭著說孫少爺百治無效,道士說是有人給沖著了。她言裡言外都說三少爺給沖的。就這麼著,吵起來了!”
李秋萌騰地一下站起來,掃視了一圈房間,恨聲說道:“今日絕對是吵架日,一波剛過,一波又來。冬雪,給我泡上一大杯膨大海,晚晴,帶上針和棍子,今日老子就去上房好好鬧一鬧。”
“好的。小姐。”兩人一起響亮應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