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第八十二章大鬧鴻門宴(下)
李秋萌今日特意穿了鮮紅色百蝶羽衣,□是純白的片棉琵琶裙。小腹微微隆起,腰身顯得十分寬鬆。
半個多時辰後,冬雪晚晴回來了,李秋萌也讓她們換上了一身新衣跟著出門。兩人這些日子早把長風縣主的品行打探得清清楚楚,心裡一直惴惴不安。
冬雪比晚晴細心周到些,她趁著李秋萌進裡屋收拾東西時,悄悄湊到洛薇薇面前恭敬的說道:“表小姐,我們家小姐脾氣急,受不得氣。你一會兒要多勸勸她。今日不比往常。”
洛薇薇故作鎮定的笑笑:“我一定會的。”說完,她又意味深長地補充了一句:“一會兒,你們也要見機行事。”
冬雪會意的點頭:“好的,表小姐,奴婢記得了。”
洛薇薇又特地喚來鈴蘭鈴鐺鈴香三個貼身丫頭:“你們今日的任務就是保護表嫂,不用管我。知道了嗎?”
三人相互對視一眼,齊聲答應。
……
夏錦寒忙完事情,急匆匆的騎馬往家趕,行至半路,卻被夏老爺的貼身小廝長隨當街攔住:“三少爺,老爺有請。”
夏錦寒不耐煩的皺著眉頭:“改日吧,今日不行。”
長隨口氣生硬而堅決:“老爺說了,必須是今日。”
夏錦寒瞪了長隨一眼,揚鞭趕馬打算繞行。恰在這時,夏家老管家鐘伯也趕到了,鐘伯是夏家老人,夏錦寒三兄弟對這人一向頗為尊重。夏錦寒向他一拱手:“鐘伯,我今日確實有急事,麻煩你老向父親稟明。”
鐘伯慢條斯理的答道:“不瞞三少爺,老爺今日也有急事。”
兩人對峙片刻,鐘伯堅決不讓,末了,他又隨意補充一句:“三少爺若真有急事,可以親自向老爺稟明。”
夏錦寒無奈,只好打發夏青回去看看,他帶著夏白調轉馬頭朝夏家飛馳而去。
鐘伯站在原地呆滯了一會兒,無可奈何的命令道:“讓人去絆住夏青那小子。還有,”他畢竟於心不忍,絆一會兒就好。”
……
李秋萌和洛薇薇一行人來到馬府,洛薇薇看著府前的匾額不禁自嘲一笑。李秋萌一臉感激的拉著洛薇薇的手:“你這個人情我記住了,你原本可以不來的。”她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去曾經的未婚夫家赴宴,可想而知有多尷尬。但洛薇薇還是陪著她來了。
洛薇薇灑脫一笑:“沒事的。明眼人都知道怎麼回事。”她的笑容倏忽消逝,一縷輕愁籠上雙眉:“今日她們恐怕沒空顧及我。”李秋萌自然明白她的暗示,不過,她並不害怕。敵人既然已經將刀架在她脖子上,她就必須還手,躲是沒用的。
兩人向門房出示請帖,很快便出來兩個婆子引著她們進了馬府,一行人繞過一道影壁,穿過幾道垂花拱門之後才到了馬家的後花園。
此時正值春末夏初之交,氣候十分宜人。園中一片花紅柳綠,剛進園門,便聽見一陣隱隱約約的笙簫聲和銀鈴般的笑聲。
那笑聲越來越近,李秋萌很快便看到了李秋暄那標誌性的金光燦燦的頭顱。在她的旁圍坐著一群花枝招展的婦人。
她們兩人走近了,眾人抬頭掃了她們一眼,隨即便轉開目光,繼續談笑風生。那兩個引導的婆子也悄悄拔腿溜走了,沒人招呼她們入座,也沒人理會她們。這是純粹給她們難堪,好在兩人心志強韌,仍然一副沒事人的樣子站在那兒。
李秋暄的嗓門故意提高了些,手舞足蹈的向一位衣著華美的貴婦比劃道:“縣主娘娘,您方才問民婦姐妹在家時的趣事,民婦就給您好好說說。民婦的大姐別的本事沒有就是會打人。她繡的鴛鴦被人說成是野鴨……”
長風縣主一陣嬌笑,其他人也跟著笑。
有的一邊笑一邊偷眼打量著李秋萌。有人幸災樂禍有人擔憂有人漠然。洛薇薇的牙齒咬得格格作響,她沒料到李秋暄會這麼無恥。
李秋萌表面平靜如初,但她籠在袖中的手握緊了鬆開,鬆開了再握緊。心砰砰的跳個不停,怒氣一點點的往上湧。
李秋暄還在繼續誇誇其談。就聽一個清朗的聲音補充道:“馬夫人,你的話說漏了一半。”眾人轉過臉,假裝才發現李秋萌和洛薇薇兩人。
長風縣主的一雙風流妙目肆無忌憚的打量著李秋萌,她們雖在南下的客船上匆匆打過一個招面,但畢竟來不及細看。李秋萌昂然和她對視片刻,微微福了福身,不動聲色的說道:“民婦已有三月身孕,不能跟縣主娘娘行大禮,請見諒。”
長風縣主矜持傲慢的點了點頭,不懷好意地命令道:“你方才說馬李氏說話漏了一半,你來補充吧。”
李秋萌淡淡一笑,用不高不低的聲音說道:“我這位二妹有個綽號叫‘蝕米’,你們可知是怎麼回事?”
眾人哄然一笑,紛紛搖頭表示不知。
李秋暄面色微紅,剛要開口打斷,卻被長風縣主一個眼神給制止住了。
李秋萌笑吟吟地說道:“因為她總是幹那些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事。比如說她先前費盡心思搶了我和齊家的婚事,結果反被齊家退婚;後來又先入洞房後上轎,搶了洛姑娘的婚事,殊不知,人家洛姑娘本來就對這門婚事不滿,因為那人是雙插頭,雙插頭知道怎麼回事嗎?就是男女都要的那種。”
“哈哈——”
長風縣主也忍不住笑了。
上一刻還在笑話別人,下一刻她就成了別人的笑柄。李秋暄氣得滿臉漲紅,她恨恨地瞪著李秋萌。旋即,她眼眸一轉,很快有了新的主意。
她平復心緒,滿臉賠笑的將桌上的點心雙手捧到長風縣主面前,用恭敬而諂媚的語氣說道:“縣主請用茶點。”
長風縣主略一點頭,揚手一指李秋萌:“夏李氏,你過來服侍本縣主用茶點。”這是把她當下人使喚了。座上諸人一起用同情的目光看著李秋萌。
李秋暄挑釁的看著李秋萌直笑。
李秋萌站著不動,長風縣主十分不耐煩:“怎麼,你聾了?”
這時,冬雪鼓足勇氣站了出來,她一躬到底誠惶誠恐地說道:“縣主娘娘,我家小姐一直孕吐不止,怕會影響您的胃口,就讓奴婢來服侍您吧。”說完她躬身走到桌前伸手去端碟子。
長風縣主一臉怒氣,啪的一下將碟子打落在地,點心撒落一地,她輕蔑的撇撇嘴,沉聲命令道:“把地上的撿起來吃了,本縣主賞你的。”
李秋暄尖酸的接了一句:“是啊,快吃吧,一會兒縣主娘娘還要賞你茶喝呢。”
冬雪顫抖著身子,死死咬住唇。
晚晴看著好姐妹受辱,更是氣得全身發涼。可是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敢怒不敢言。
長風縣主轉過臉來似笑非笑的說道:“夏李氏,你過來給本縣主斟茶。”
李秋萌的面色平靜得可怕,她不是不怒,而是怒到了極點,怒得快要麻木了。
她命令冬雪:“把我的東西拿來。”冬雪明知不妥,但還是立即起身走了過來。
她從冬雪手中接過拿子,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步步走向長風縣主,站到她面前將盒子遞了上去,高聲說道:“這是民婦為縣主娘娘特地挑選的禮物,此物正是縣主娘娘日思夜想的、曾用壞了一個又買了無數個的如今還在四處尋找的。”
這話說得長風縣主本人也有些好奇了。眾人也紛紛咬耳猜測,大部分人以為李秋萌是想獻寶巴結長風縣主。
“打開看看。”
其他人也紛紛湊了過來,都想看看這盒中究竟是何方神物。
李秋萌微微一笑,不緊不慢的將盒子打開了。
眾人“啊”的一聲驚叫,有的還捂著嘴一副將吐欲吐的模樣,那盒中赫然躺著一根血淋淋的……驢鞭!
李秋萌用手拈起驢鞭大聲說道:“看吧看吧,這就是我們尊貴的縣主娘娘最需要的!她曾經縱橫在無數男人的大腿上,她曾把自己的丈夫都用壞了,如今又用縣主的身份吊了無數的男人在手——”
長風縣主面色鐵青,眼中戾氣湧現,她怒聲命令道:“大膽賤婦,竟敢侮辱皇親,你是反了天了,來人,拖下去給我亂棍打死——”
洛薇薇突然撲了過來苦苦哀求道:“縣主娘娘,我表嫂最近被折磨得心志失常,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她吧,她已經有三月身孕了。”
鈴蘭鈴鐺等人早已緊緊的護住了李秋萌。
氣氛驟然緊張到了極點,眾女不由得屏息靜氣。
李秋萌卻是一臉大無畏的姿態,她揚聲冷笑:“我侮辱皇親,天下有你這樣的皇親嗎?太后她老人家母儀天下,尊貴無比尚且愛民如子,你算什麼東西?你仗著那一滴比水還淡的天家血統,耀武揚威,飛揚跋扈。你捫心自問,你對得起先帝賜你的國姓嗎?你對得起太后你的信任嗎?我雖是一介民婦,卻一直循規蹈矩清清白白,不曾違犯任何國法。我有什麼罪過讓你如此作踐!你不就是想搶我的丈夫嗎?你若是真喜歡他,你三年前做什麼去了?那時我還不認識他,你為什麼自己放棄了?既然放棄了,如今為什麼又來搶?歷代天子選妃,尚不奪匹夫之婦,你呢,你置大雍的國法於何地?”
長風縣主喃喃自語:“都反了,人哪,都死哪兒去了,給我狠狠地撐嘴——”這時,五六個壯婦氣勢洶洶的朝李秋萌撲上來。
鈴蘭鈴鐺突然一起扯開嗓門大喊:“我求求你們了,我家小姐有身孕動不得……”這三人一邊哭喊一邊掙扎,冬雪晚晴也各自抱著一婆子苦苦哀求。這幾人俱是身手不凡那些婆子一時半會根本近不了李秋萌的身。
李秋萌在幾人的簇擁下又向長風縣主跨近了一步,她一臉決絕的看著她,一雙利目像淬了毒的利劍一樣直直的刺著長風縣主,她咬牙切齒、一字一頓的說道:“不勞你動手,我會自行了斷。我李秋萌是個有節操有烈性的人,我不像你臉皮那麼厚,怎麼樣都能活。我帶著孩子離開這個骯髒的世界。我要以我的血,向天下人證明,我李秋萌可殺不可辱,我要讓世人都看到你是怎麼逼死我的!”說罷,她高高舉起一把雪亮的匕首在空中亮了一會兒,然後狠狠地朝自己的腹中刺去。
“小姐不要——”
“嫂子——”
冬雪晚晴撕心裂肺的大聲呼喊著。
匕首最終還是刺了下去,血柱噗的一聲噴湧而出,濺了長風縣主一頭一臉。
冬雪和晚晴哭得嗓子都啞了。
洛薇薇淚流滿面的扶著奄奄一息的李秋萌,對嚇呆了的眾人懇求道:“你們去叫大夫來吧。”
就在這時,花園門口又是一陣騷動。夏錦寒鐵青著臉,像旋風一樣狂奔過來。
他飛身過來抱起血人似的李秋萌就往外走。
長風縣主突然回過神來,她第一句是為自己撇清責任:“你們都看到了,是她自己要死的,跟本縣主無關——”
夏錦寒一邊往外走一邊回頭大聲怒斥:“水辰韶(長風縣主的名諱),如果我妻子有個三長兩短,我和你黃泉路上見!”他臨去的那一眼,讓人不寒而慄。
說完,他不管不顧的飛奔出去。馬家的僕婦趕緊手拾了一間屋子出來讓夏錦寒進去。
此時夏青也滿頭大汗的拽著一個鬍鬚花白、身姿矯健的大夫趕來了。
那大夫看著渾身是血的李秋萌一臉嚴肅和心疼,他手忙腳亂的號了一會兒脈,捋著鬍鬚歎道:“好險好險,算她命大。暫時無事。老夫這就給尊夫人幾副藥,這幾日必須要靜養,否則,神仙也難救她。”
“真的無事?”夏錦寒驚喜不已,同時又有些不信,他明明看到了那麼多血。
夏青抹著汗水跑去抓藥了。
洛薇薇幾人在屋外焦灼不安的等著。由她們攔著,閒雜人一個也進不來。
夏錦寒看了看這個面生的大夫,不由得一陣狐疑。他心疼地將手伸進薄毯,小心翼翼的探向她的腹部。他的手似乎觸到了一樣異物。他心中疑雲大起,伸手再往上探。偏在這時,一隻手伸過來阻止了他的行動。夏錦寒再次一驚。
床上的李秋萌突然動了一下,夏錦寒連忙彎腰向前輕聲喚道:“秋萌。”
李秋萌慢慢地睜開了雙眼,以目示意他附耳過去。夏錦寒急忙貼過臉去,李秋萌小聲說道:“傻瓜,你看不出來我是裝的嗎?那血是羊皮袋裝的狗血。”她的刀子只能捅在別人身上,腦子進水了才往自己身上招呼。
夏錦寒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轟然落下,他此時又驚又喜又氣。既想好好教訓她又想將她摟在懷中狠狠疼惜一番。
“你——”
“回去細說。咱們先回家。”
夏錦寒猛然回過神來,這裡不能久呆了。
馬家一干人清清楚楚的看到夏錦寒一臉殺氣騰騰的出了馬府,抱著鮮血淋淋的妻子上了馬車疾馳而去。
據目擊觀眾講,那血一直淋漓了很遠的路還沒停。
冬雪暗自抱怨那個屠夫太厚道了,給了這麼多豬血。
不出半日,李秋萌帶著驢鞭大鬧鴻門宴的事情像長了飛毛腿一下傳遍了整個平城,那些老百姓紛紛稱讚這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烈性女子,悄悄的罵那個不要臉的長風縣主。
李秋萌回到別莊的第二天,夏老爺和江氏登門了。當然,他們決不是來看這個兒媳婦的。他帶了一份休書繼續跟夏錦寒商量昨天商量了一半的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球包養,坑品尚可,宜包養,誰包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