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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門女的秀色田園》第209章
第二百零八章 躲

 洛護衛承認,“是。”而後又解釋起來,“將軍既認了他做義子,他便該知道有個爹爹。而周駙馬,不僅給了他來到這世間的機會,也是為他起名之人,他理應喊駙馬一聲爹爹。”

 青舒倒吸一口冷氣,“你說什麼?”她萬萬想不到,灝口中的周爹爹居然指的是駙馬爺,也就是周伯彥的爹。怎麼可能?這並不合乎常理。天下間怎麼會有這種事?以駙馬的角度來看,灝可是枕邊人背叛自己的最有力的證據。那個當口,駙馬殺妻殺“孽子”一點都不奇怪,獨獨保全世人眼中的孽子這件事太過奇怪了。

 “小姐,週駙馬是個性情溫和的人,做事總想著給人留三分餘地,到頭來卻總會苦了自己。屬下會知道這個秘密,是因為將軍與週駙馬極好。有些心事,週駙馬不會說給別人聽,只會說給將軍一個人聽。灝還在娘胎中,駙馬找將軍喝酒,喝醉了,對將軍說了一些隱秘事。”他頓住,嘆了口氣,“當時我們是黑白二衛,是隱衛,他們說話時,我們在一定的距離外,本不應該聽到什麼的。只是,駙馬醉了,將軍也醉了,兩個人跌跌撞撞地亂走,我們只得現身,一人扶了一​​個。如此,才聽到了那個秘密。”

 “關於灝的。”青舒嘴上這麼說著,可腦子裡依然很亂,她無法理解週駙馬所為。

 “是。駙馬說,'我雖怨恨景菲,卻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景菲喝下落胎藥。'之後駙馬又哭又笑,說,'自十歲起,見過太多女人因喝下落胎藥而身死或瘋癲的,我不能……打落藥碗時,我想著,我不是為護景菲,我是為救一個還在娘胎中的嬰孩兒,為我的彥兒積福積德。灝,我給取了個名字,就叫灝。'屬下當時便知道聽到了不該聽的,正不知如何是好,卻聽將軍說,'為你的彥兒,為我未出生的孩兒積福積德,好,待那孩子出生,我來養。'”

 青舒震驚的無法言語。

 “屬下以為,待他們二人酒醒,便會忘了這事。不曾想,他們記得自己的醉言醉語,駙馬不要將軍趟混水,將軍堅持撫養那孩子。兩人大吵一架,不歡而散。之後,兩人一直不曾見面,直到灝出生前一晚,入宮面聖的將軍與正要出宮的駙馬在宮門前相遇。駙馬當時的臉色並不好,對將軍說,'不可強求,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第二日就出事了,對嗎?”青舒心中五味雜陳。保全了灝,卻是犧牲了另兩個無辜的小生命。連自己娘子因不貞而懷的他人的孩子都想保全的周駙馬,在得知另有兩個小生命當場喪生時,會是怎樣一種心情?

 “是。將軍說,最擔憂灝的安危的,不是灝的親娘,而是駙馬爺。因此,將軍派出了我們。”洛護衛沉默片刻,臉上閃過悲哀之色,還有淡淡的嘲諷,“將軍會如此,不是為了長公主,只是為了駙馬。將軍與長公主,沒有私情,是夫人辜負了將軍的一片深情。”

 青舒霍地抬頭,“你……”這事,洛護衛不應該知道。因為古葉氏開始猜忌將軍爹時,洛護衛與杜護衛早被派出去追踪灝的下落了。

 洛護衛臉上的悲哀之色更濃,突然跪到青舒面前,“請小姐恕罪,屬下等有一事一直瞞著小姐,不曾對小姐坦白。小姐要如何懲處,屬下們沒有意見。但有一樣,請小姐一定要聽屬下把話說完。”

 青舒瞬間手腳冰涼,腦中紛亂地閃過好幾種念頭,難道杜洛二護衛背叛她了?難道說杜洛二護衛說謊,帶回來的孩子不是真正的灝?那真正的灝怎麼了?還是說,杜洛二護衛的回歸是什麼人設下的某種陰謀?他們古家要完了嗎?

 洛護衛不知道青舒的想法,跪在地上沉聲講起一事,“小姐第一次見到屬下們,是屬下們潛入夫人院中的那一晚。”

 青舒怔住,不是背叛嗎?怎麼說到那一晚的事情上去了?

 “那一晚,屬下們會找上夫人,不為別的,只希望夫人能把屬下等人召回古府,能讓屬下們重見天日,讓屬下們再不必過那種躲躲藏藏的日子。只是,夫人,夫人再不是以前的夫人了,屬下們很失望。”

 青舒似乎抓到了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抓到,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自己想問的是什麼。

 “我們本以為,夫人見到我們,便能認出我們。畢竟,夫人是見過我們幾次的,並知悉我們的存在。小姐和少爺不同。當時小姐年幼,並不知道我們的存在。少爺,我們離開的時候,少爺還沒有出生。我們思前想後,第一個要見的,自然是夫人。結果,夫人竟是忘了我們。我們無法,只得表明身份。只是,我們只來得及表明身份,卻來不及禀報灝少爺已經救回來的事情。夫人很激動,罵我們為何不死在外頭,為什麼還要回來。夫人還罵了將軍,說將軍與長公主如何如何的,還罵少爺是孽子,要我們都去死。”

 聽到這裡,青舒不知道該以何種心情對待死去的古葉氏。

 “我們不能忍受將軍被夫人如此污衊。因此,我威脅了夫人,我說歸來後第一個找上夫人,只是出於對將軍的敬重,而不是視夫人為主。我說,繼承將軍血脈的小姐、少爺才是我們的主子。我將匕首插在夫人的床上,威脅夫人,若夫人再敢說出污衊將軍與少爺的只言片語,我便會殺了夫人。屬下以下犯上,對夫人不敬,還做了威脅夫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請小姐責罰。”

 青舒輕嘆一口氣,單手支額,閉上眼睛,一臉的無奈。原來如此。那時候,古葉氏的床上插著虎狼衛的匕首,而古葉氏嚇破了膽,語無倫次地對她說了些古怪的話。她若沒記錯,當時的古葉氏很怕被什麼人殺掉,還向她這個女兒保證以後會老實聽話,要她命令什麼人別過來殺自己之類的。

 若是當晚的古葉氏是個明白人,一定會聽完黑白二衛的話。即便古葉氏忘記了黑白二衛的長相,可府裡還有一個古強在,將古強叫來,讓古強認人便是。遺憾的是,那時候的古葉氏偏執地認定青陽是孽子,竟對著那些誓死追隨將軍爹的護衛們說出那樣的話來!對著九死一生回來的忠實護衛說出那樣的話,否定了青陽,否定了他們九死一生才救人回來的一切,又否定了他們誓死追隨的將軍的品性,是夠傷人的。

 當初,她的想法很簡單,就是黑白二衛回來了,然後找上古葉氏要認主,可古葉氏膽子小,沒法兒好好說話。於是黑白二衛為證明他們來過,便留了匕首要引起知情者古強的注意。她理所當然地這麼想,根本沒想過竟是另有隱情。可是怎麼辦呢?一邊是被威脅過的她的親娘,一邊是威脅她親娘的將軍爹的忠實屬下。罰,還是不罰?

 她覺得頭痛,忍不住揉了揉眉心,“還有什麼要說的嗎?最好一次說清楚。”

 洛護衛遲疑,遲疑過後便是一句,“暫時沒有。”

 她無力地揮手,“先下去吧!”她覺得,什麼都沒有種地、種菜來的痛快。書房中只剩​​自己一個人了,她趴到了桌上,長長在嘆了口氣。過得片刻,她咦了一聲,坐正了身體。依洛護衛的性子,即便不高興古葉氏的言行,也不大可能將匕首插在古葉氏的床上,也不大可能會威脅古葉氏,說要殺掉古葉氏。她覺得,保不齊這事是有點面癱的杜護衛幹的。當晚,她趕到的時候,洛護衛可是呆在外面的,而杜護衛是從古葉氏的房中出來的。洛護衛這是要替杜護衛背黑鍋嗎?

 她離開了書房,在府中隨便走走。遇到在外邊玩耍的麥子和笙歌,她左右看了看,不見蘇媽媽的影子。於是她喊了一句“老鷹捉小雞了”,便撲了上去。

 麥子和笙歌尖叫著邁了小短腿逃跑。她便怪叫著在後頭追,笑著喊,“老鷹來了,小雞哪裡逃?”

 小娟衝了上來,一邊張開手擋在青舒身前,一邊笑喊,“小雞快跑,小雞快跑。”

 小魚抿了嘴笑,不過她並不加入,而是站在有利的位置,負責幫小姐盯梢,不讓蘇媽媽撞破小姐的玩鬧之事。

 不過片刻,她們這邊追逐笑鬧的動靜大了,初一滿頭大汗地跑來,衝著小魚急沖沖地擺手三次,然後向別處跑了。

 小魚立刻跑過來,“小姐,小姐,快走,蘇媽媽來了。”

 當老鷹當的正起勁兒的青舒聽了,輕呼一聲糟糕,調頭往別處跑。

 小娟也要跟著跑,小魚卻扯住了她,急道,“你得留下,繼續像剛才那樣玩兒,省得這邊安靜下來,蘇媽媽起疑。”交待完,立刻追在青舒後頭跑走了。

 小娟一擊掌,張開手,衝著愣住的麥子和笙歌撲了過去,嘴里大喊,“老鷹來囉,小雞快跑……”

 麥子和笙歌立刻尖叫一聲,一左一右地再次逃跑。

 不多時,蘇媽媽過來了。蘇媽媽狐疑地看了玩鬧的一大兩小片刻,數落小娟,“不好好伺候小姐,竟跑這裡來偷懶,趕緊回去。”

 小娟訕訕的笑,停了下來,一左一右地牽了麥子和笙歌的手,“奴婢這就回去,蘇媽媽別生氣。”然後,她灰溜溜地走了。她自然不會留了麥子和笙歌在這裡,若是蘇媽媽盤問兩個小的,事情可是會露餡兒的。

 蘇媽媽搖了搖頭,竟向青舒離去的方向走去。

 正伸了頭偷看的小魚見蘇媽媽走過來了,嚇得縮了頭回去,低聲道,“小姐,趕緊走,蘇媽媽過來了。”

 青舒撫額,左右瞅了瞅,往後走,是通往下人房的地方,不行。往左走,是盧先生的院子,盧先生那人太喜歡搞趁機敲詐了,不行。往右走,是周伯彥……

 不管了,她拽了小魚往右跑。途中遇到護衛長,她來了一句“拖住她”,腳下不停。遇到兩個府中男丁,她來了一句,“不許說出去”。跑過去了,她又急剎車,扯了衝過頭的小魚回來,把小魚往高大粗壯的一人懷裡一推,迅速說了句“讓她藏起來,”自己一個人跑了。

 下意識地抱住小魚的張大一臉的不知所措。而小魚,被青舒弄的暈乎,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臉上暈開一抹紅霞,趕緊從張大懷裡出來。

 “誰在那邊跑?又不是幾歲的孩子,懂不懂規矩?”蘇媽媽的聲音從另一頭傳來。

 小魚輕呼一聲“得躲起來”,卻找不到個躲處,急的團團轉。

 張大終於懂了小姐的那句“把她藏起來”是個什麼意思,顧不得同行的丁家寶,他幾步過去,對著一臉緊張的小魚噓了一聲,不顧小魚滿臉通紅的模樣,把人抱起來,放到了旁邊不是很高的牆上,“跳下去,躲起來。”這處是陳喬江的住處,陳府上下回了錦陽城,此時院中空著,沒人。

 小魚的頭都要埋到胸口去了,她紅著臉,跳進院中,蹲在牆下縮成一團兒。

 張大自是不能走開,自動忽​​略丁家寶打趣人的眼神,拽了丁家寶站在一起,假裝在禀報事情。丁家寶可是府裡的管事,張大向丁管事禀報事情是理所當然的。

 再說青舒,跑到了周伯彥住的院子。她不理會護衛們詫異的眼光,氣喘吁籲地跑進屋去,立刻又氣喘吁籲地跑出來了,不過,她手裡拽了一個人,是周伯彥。

 周伯彥不明所以,可也配合著青舒跑,“出什麼事了?”

 “呼……你,呼……等下,幫我……跳進內……院去。”她不能走內院門,得跳牆。冬天穿的多,又是裙子,她自己怕是爬不上牆去。

 周伯彥:……

 “不能……蘇媽媽看見。”她是想說不能讓蘇媽媽看見。

 可是,下一刻,蘇媽媽沒看見他們,管家卻是看見他們了,而且是來了個面對面。

 見到管家,青舒覺得自己看見了救星,拽著周伯彥停下來,撫著胸口說道,“呼,蘇媽媽……一定得拖住。”

 古管家的視線在這二人相握的手上掃過,立刻又移開,咳嗽一聲。

 “拜託了。”青舒說罷,拽了周伯彥繼續跑。

 古管家覺得頭頂上有一群烏鴉飛過。這,這,這,成何體統?小姐竟扯了彥公子滿府的跑,這要是傳出閒話去,小姐的名聲……

 不多時,蘇媽媽走過來。

 古管家一臉不善地瞪眼睛,“不做事,在這裡晃蕩什麼?趕緊回去,該干嘛幹嘛去。”

 蘇媽媽回瞪他,“你懂什麼?我得盯住小姐,省得小姐沒了分寸,竟像個孩子一樣整日淘氣,卻忘了要恪守閨閣之儀。”

 古管家生悶氣,心說就因為你盯的緊了,如今小姐沒個能開心玩耍的時候,這才什麼都不顧了,竟是跟彥公子越發走的近了,竟連避諱都忘了,扯了彥公子滿府的跑。只是,這話他又不能直接說出來,於是負氣地數落,“小姐知道分寸,別把小姐當成幾歲的娃娃看管起來。去,去,做你的活計去。”

 蘇媽媽有些猶豫,不過,最後一跺腳,“不成,我得過去看看,小姐是不是好好呆在閨閣之中。”

 古管家負氣地哼了一聲,甩了袖子走了。他心裡琢磨著,這樣下去不行,可不能再讓老婆子對小姐進行緊迫盯人了。若哪日小姐被盯的煩了,定要發脾氣,那可就不妙了。

 蘇媽媽進了內院,來到青舒院中,“小姐,老奴有事要禀報。”

 不多時,外間的門開了,小丫出來,“蘇媽媽,小姐讓進去禀報。”

 蘇媽媽一臉笑模樣地走入外間,沒人。

 小丫跟進來,“小姐在里間。”

 蘇媽媽走進里間,就見小姐穿著素色的長裙側身坐在炕沿儿上,手裡拿了毛筆,正往炕桌上鋪開的宣紙上畫著什麼。她見小姐的坐姿優美,髮髻簡單卻透著貴氣,且神情柔和又專注,暗暗點頭,“老奴見過小姐。”

 青舒頭也不抬,不緊不慢地勾勾畫畫著什麼,一派悠閒地柔聲問,“何事?”

 蘇媽媽很開心,“小姐,少爺們的行裝、車馬都準備好了,只等後日了。”

 “嗯。”她淡應一聲,依然專注於手中之事。

 蘇媽媽再將小姐從頭到腳打量一遍,見小姐腳上穿的鞋子乾乾淨淨的,不像外出過的樣子,於是什麼懷疑都沒了,告罪退下。出院門時,見小娟回來,她戳了小娟的額頭幾下,“你個丫頭,到現在才回來,是不是又跑哪裡去偷玩兒了?”

 小娟見蘇媽媽的神色便知小姐沒有被抓包,於是嘻嘻一笑,“送了麥子和笙歌回去,這才回來的,才不是去偷玩兒。”

 聽著外邊的說話聲,青舒丟下手中的毛筆,轉到了屏風後,小聲抱怨,“讓你幫我跳進內院,你卻跟著跳進來了,這要是被蘇媽媽抓到,我便再沒好日子過了。”

 周伯彥握住她的手,但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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