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那一年張大寶去了京城,張佳琪準備滴第二年便隨他去京城,自己當時好歹是個秀才,就算科考高中不了,在京城擺個攤子賣賣字畫為生,一邊讀書準備應考,一邊可以守護著他的小表弟──那個小東西,熊孩子一個,沒有自己這個表哥看著,去了京城恐怕會被先生的家裡人嫌棄的。
他的表弟怎麼可以被別人嫌棄,要嫌棄也只能是自己。為了去京城,張佳琪做好了十足的準備。豈料人算不如天算,第二年村裡發了大旱災,幾乎顆粒無收,原本富庶的村子突然間連飯都吃不上,得問鄰村高價買糧食。
父親為了村裡人的生計愁白了頭,同他一起四處求鄰村幫忙接濟,這一個旱災,足足讓村子艱難了三年才徹底緩過來。誰知他父親積勞成疾,又加之日夜為村子操心,在他以為自己終於能去京城找張大寶時累病了。
他是父親的獨子,這個時候離家便是大為不孝了。擔當起臨時村長的責任,又四處去尋訪名醫為他父親醫治,閒時還要自己讀書不能耽誤了學問。張大寶寄給他的信,估摸著就是那時寄丟的。村裡那時亂,誰還會注意從京城來的信,何況他居無定所,經常也不在村裡。
這些年的日子過得有多苦悶只有張佳琪知道。唯一讓他安慰的是,他有張大寶,那個走前抱著他哭得稀裡嘩啦說不想跟表哥分開的張大寶。這熊孩子單純可愛,但有時候熊得讓人想揍他,自己可要好好地看著他才行。
日子飛梭,等他父親的病終於痊愈,而他也學問出色得到聖上的賞識之時,一切都水到渠成。張大寶已經長成了一個可以讓他去好好寶貝的俊朗青年,只是也不知道他怎麼長的,生得彆扭不已,和他重逢之時,便用冷臉面對他,把他險些給氣壞了。到底是放不下這個小東西,張佳琪推了聖上的指婚,卻還用要迎娶郡主的事情刺激他,希望他能給自己一點點回應,證明這些年他也和自己一樣,對他有著超過表哥表弟的感情。可他卻當真不留情面把自己關在窗外,話都不肯再和自己說一句。
今夜張佳琪是來給他新交的花魁朋友作畫,剛作完,便聽說來了一屋子書生,路過窗口,張佳琪一眼就認出了被女人灌酒的就是他的小表弟。他原本想看看他還打算如何放浪形骸,可等花娘把他衣裳脫了,自己就一點都忍不下去了。
這個寶貝疙瘩應該是他的,怎麼可以讓別人染指?毫不猶豫地把他吃掉,張佳琪卻一點沒有後悔自己的衝動──這個彆扭死的熊孩子真的愛他,只是那句愛,他肯定說不出來,除非是被操得七葷八素的時候。
張佳琪為自己搞定彆扭小表弟的戰略表示滿意,摟著他也一同睡了。明日還有好一通仗要打,起碼,自己也得過了大寶父親那一關吧。
這狀元郎哪裡想到,都不用他厚著臉皮去跟張阿牛坦言自己把他的大兒子給睡了,這事兒就已經被鬧得蕭家都知道了。
事情還得從張大寶那些貪花好色的同窗們說起,也不知道是哪個人,昨夜酒喝多了,原本大家都說好要保密身份的,被他那張嘴說出去,梅香院的老鴇和龜公都知道他們來自京城最有名的書齋。偏偏,他們低估了找姑娘陪宿的銀兩,第二天剛從香閨中爬起來,尷尬地發現自己的錢只夠付個酒錢,又哪裡付得起陪宿費?
老鴇可是認錢不認人的,當場就要叫龜公拉著他們去報館,這年頭,連讀書人都不要臉了,嫖妓還能白嫖的麼?
那些書生當然不能去見官了,又是求又是保證的,最後沒辦法了,只能差人去把他們的老師請來付嫖資。老師是個鴻儒,活一輩子都沒進過妓院,聽說自己所有的弟子都被妓院扣留了,一口氣險些沒緩過來,拄著拐杖去把他們領回來好好地小懲大誡,走在路上卻越想越氣,讓書院的幫工挨個去通知學生的家裡人,這種事情,他這個做老師的可管不過來!
幫工通知到蕭家大宅的時候,張阿牛正好當差,家裡空著的只有蕭凌遠一個人。他皺著秀氣的眉聽管家在他耳邊悄聲說大寶闖禍了,臉色也難看了起來:這個孩子,怎麼長大了卻不學好,好好的書不讀學人去尋花問柳?
蕭凌遠畢竟是當過張大寶的先生,這些年也是把他當做自己的兒子在教養,心裡簡直又氣又急,當下便要出門去把張大寶找回來。
“三少爺,你現在的身子,最好不要出門吧……而且霖少爺回頭找不到你,可是要鬧的。”管家擦了擦頭上的汗,這個三少爺,都是生了兩個孩子的人了,還如此沈不住氣。阿牛出門前千叮嚀萬囑咐讓自己看好他別出去亂跑,趕巧著他的大兒子又出事了,管家不得不提議道:“要不還是我去看看吧?”
“沒事,讓霖兒找他二哥玩去。我去去就來,費不了什麼功夫。”孩子的教育問題,還是自己親自來最好。蕭凌遠一口回絕了管家,讓他準備轎子,即刻送自己去那個煙花巷柳之地。
“我是來接人的,張大寶在哪裡?”這種媚俗的地方,蕭凌遠才踏入便覺得渾身不舒暢,為了自己的大兒子又沒辦法,只能問了個坐在門口打哈欠的姑娘。
“張大寶?張公子麼?”那姑娘是如意的小姐妹,昨夜聽她哭訴了一晚上,這會兒便打量了蕭凌遠一會兒,冷笑一下指了指裡面:“樓上第三間房,掛著紅色燈籠的那個就是。別人都被他們老師接走了,那個房間,我們都不敢敲門呢。”
昨夜狀元郎把如意趕出來之後,一直沒再出來,他們這些風月之地的人,什麼沒見過,也料想到狀元郎和那張公子有些曖昧,早上定然是不敢敲門的。橫豎張公子付不起銀子,狀元郎總不能賴賬。
蕭凌遠不疑有他,道了聲謝便往姑娘指示的房間走去,推開房門,邊叫道:“大寶,你在不在裡面?”等看到房裡的景象時,蕭凌遠呆呆站在那,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了。
“蕭先生?好久不見。”張佳琪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見到是蕭凌遠,心裡也是一震。但他忙想到這是搞定張大寶這個彆扭熊孩子最好的機會,大大方方地披上外衣,又推了推還熟睡著的張大寶:“喂,你家先生來找你了。”
“什麼……唔……啊!”張大寶迷迷糊糊起來,一睜眼看到張佳琪已經夠震驚的了,這下還看到站在門口臉色難看的先生,當場就嚇得驚坐起來。
“別叫喚,快起床了小懶豬。”揉了揉他毛茸茸的腦袋,張佳琪穿完了衣裳對著蕭凌遠行了個禮:“請先生在屋外稍待片刻,我同大寶洗漱完再和先生解釋。”
蕭凌遠木木地走了出去幫他們帶上房門,震驚過後,這會兒腦子是能轉也明白昨夜這間房裡發生了什麼事情──那個高中的狀元張佳琪把他的大兒子給欺負了。
蕭凌遠現在突然有一些慶幸,慶倖倖好今天是自己出門,若是張阿牛見到,肯定要氣得吹鬍子瞪眼。他撫了撫自己的胸膛,心情複雜得很,又有點希望張阿牛在這兒,這是他的兒子,怎麼好叫自己這個後爹來處理?
眼下只有自己能夠處理,也沒有別的辦法,蕭凌遠在走道上坐立不安地踱步著,還沒想周全到底該怎麼面對他們兩個,門就被張佳琪打開了,端詳了一下蕭凌遠,見他面色雖然不好看,但眉宇間雍容華貴,這十年的歲月竟沒有在他臉上留下痕跡,知曉他必然過得安逸順心,笑笑道:“先生請進來坐吧。”
屋裡,張大寶正坐在凳子上,臉很紅,頭垂得低低的不敢見他的樣子,兩隻手絞在一起,把他的長衫下擺都絞得皺巴巴的。
“先……先生……”張大寶真是鬱悶到連話都快要說不出了。昨夜和張佳琪發生了奇怪的關係,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今日就被自己的先生捉姦在床。想問張佳琪怎麼辦,這混蛋只是一臉高深莫測的笑,笑得他本來慌亂的心現在更是亂到想直接挖出來就地埋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