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在穆家一直逗留到傍晚，喵喵想著是不是該告辭了，穆昕祺誠意挽留他們用過晚餐再走，可程英傑不願意。

　　「昕祺，不是我不肯陪你，我只要一想到要跟你哥同桌用餐，我就胃疼，真的，不騙你。」

　　「你個沒義氣的傢伙，那我跟你們出去吃。」

　　「不好！」李喵喵趕緊拒絕。

　　「為什麼？」倆人異口同聲問。

　　李喵喵當然不好意思說自己嫌貴，要這麼說，程穆二人肯定搶著付賬，「外面的東西，我不是很吃得慣。」

　　「喵喵啊，不是我說你，你的嘴也太刁了，咱倆一起吃過兩次了吧，每次你都不滿意，要讓主廚聽到你這麼說，非追殺你不可！」其實，程英傑也挺好奇的，李喵喵並不是富家子，照他的條件，不該這麼挑剔，雖說自己顧忌到他的感受，並沒有帶他去頂級餐廳，但那兩家也是小有口碑的。

　　李喵喵猶豫了一下，這兩個都是挺不錯的朋友，好像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便說道：「其實簡單點的，我也會燒。」

　　「什麼？你會烹飪？」

　　喵喵點點頭，程英傑和穆昕祺相視一眼，顯然不信，現在的廚師都很傲，收個徒弟很看重身份地位。

　　「要不，我試一下，不滿意你們再出去吃？」喵喵不敢打包票，也許這裡的人就喜歡吃那種奇怪的口味也說不定。

　　「那也好。」穆昕祺不忍心打擊朋友，他極少進廚房，連每個廚具具體派什麼用處都不清楚，但DIY令他感覺挺新奇，「主宅那邊三樓正好有個小廚房，我跟管家交待一聲，你缺啥就讓他從大廚房給你拿，那邊平時只熱熱宵夜點心，可能東西會不齊。」

　　「穆大哥不會說什麼吧？」不是在自己家，程英傑不敢放肆。

　　「沒事，他忙起來也都是自己一個人用餐的。」穆昕祺做著兩手準備，他對喵喵信心不大，實在不行，還是得在家解決或者出去覓食，這種可能性更高點。

　　傭人們把喵喵需要的東西搬到小廚房，就離開了，由得三位少爺瞎折騰，程穆二人本想幫忙，可不一會兒，就把廚房搞得一團糟，只是洗個菜，地上都快發大水了。

　　喵喵嫌棄他倆笨手笨腳，只得說：「這樣吧，你們先去洗澡，我動作很快的，好了叫你們。」穆昕祺的房間就在三樓拐角的另一頭。

　　「行了行了，走吧，別再給喵喵添亂了。」程英傑果斷放棄，穆昕祺也發現自己不是這塊料，「那好，你有事就按鈴叫人來，走，英傑，我拿給你看我們軍校集訓時，從加萊星收集回來的動植物標本。」

　　廚房終於清靜了，喵喵麻利地把豬爪洗刷乾淨，放到滾水裡去焯燙，打算做個冰糖豬蹄，這道菜比較花時間，只有三個人麼，四菜一湯差不多了。

　　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食材，很豐富，甚至超過艾靈頓餐廳，將軍府的待遇就是不一樣。

　　喵喵很快列好今晚的菜單，就開始動手，龍井蝦仁，蒜蓉帶子蒸絲瓜，口水雞，外加一鍋鮮蔬湯，應該夠了，但考慮到穆昕祺的日常訓練量很大，可以再蒸一籠牛肉包墊底。

　　他把麵團揉好，放在一邊餳，接著開始剝蝦殼，豬蹄這時已經在鍋裡文火慢煨上了，一股肉香味慢慢飄出來。

　　穆堯天坐在飯桌前，只有他一個人，桌上擺著兩菜一湯，府裡一貫反對鋪張浪費。

　　他用筷子在桌上點了點，問：「人呢？歆悅沒回來？還有小四的兩個朋友，已經走了？」

　　管家躬身回復：「大少爺，二小姐今晚有約，小少爺說他和朋友在小廚房自己燒。」

　　「自己燒？」穆堯天嘴角抽了抽，「別到時候把廚房給燒了。」

　　「您說的是啊。」管家對此也頗有微詞。

　　穆堯天吃飯的速度很快，十五分鐘就結束了，他接過傭人遞來的熱毛巾，擦了擦，打算上樓換件衣服，再去軍部處理些事情。

　　沒到三樓，就隱約聞到一股肉香，越上去，這股誘人的氣味越濃郁，明明剛用過飯，可他嘴裡還是不斷分泌出唾液來。

　　穆堯天臨時改變主意，循著這股香味，往小廚房走，看來那個叫李喵喵的孩子真有兩把刷子，他當然不會認為這是小四和程英傑的功勞。

　　喵喵把蒸好的雞浸入冰水裡，把手擦乾，開始包牛肉包子。穆堯天過來時，正好看到這一幕，小四不在，他不想驚著那孩子，看了一眼，就離開了，可才走出幾步，心裡卻像是被什麼東西牽扯住，他察覺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麼，想了想，又退了回去。

　　再看一眼，穆堯天恍然明白了，為何剛才的畫面會吸引自己，那雙手，就是那雙手，白皙，靈巧，指尖圓潤，帶著奇妙的節奏感，他再熟悉不過。

　　「你會燒菜？」

　　穆堯天驀地開口，把李喵喵嚇了一跳，差點把一個牛肉包子給捏破，他抬眼見穆堯天走進來，趕緊回道：「是的，穆將軍。」

　　穆堯天擺了擺手，盡量讓自己顯得溫和點，他沒有忽略方才喵喵輕微抖了一下，「你可以跟英傑一樣，叫我穆大哥。」這孩子的眼睛真漂亮。

　　「穆將軍。」見穆堯天挑眉，喵喵又改口道：「穆大哥，借用你家廚房，希望您不要介意。」

　　「沒事，你繼續，我隨意看看。」

　　有穆堯天在身邊，李喵喵一點都不自在，想著他會馬上離開，可一籠包子都包完了，那道盯著他的目光似乎更火熱了，穆將軍是不是餓了呢，喵喵心想，不然幹嘛老看著他包包子。

　　李喵喵把牛肉包放進蒸鍋裡，又用筷子戳了戳豬蹄，還得再煨一會兒，穆堯天看著男孩專注的神情，那種酥麻麻的感覺又出現了，他忽然說：「不好意思，喵喵，能不能給我搾杯果汁。」

　　「哦，好，您稍等。」

　　喵喵從冰箱裡取了三個橙，搾成一杯，遞給穆堯天，男人接過時，指尖有意無意地從他手背上擦過，一種特異的刺激感頓時傳遍全身，穆堯天身上一熱，作為一個成熟的男性，他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感覺，只是沒料到會這麼直接。

　　「啊，對不起。」喵喵看到穆堯天手上沾著的麵粉，忙把擦手巾遞給他，不料，這人反倒抓著他的手擦了起來，動作很慢，很細緻，喵喵掙了掙，竟然沒掙開，又不敢用蠻勁，男孩滿臉尷尬，這穆將軍的舉動好奇怪。

　　確定了心裡的感覺，穆堯天沒有繼續搗亂，安靜地坐在一邊看，當然，他原訂的行程被推遲了，男人第一次發現，原來工作中的廚師這麼可愛，喵喵由於投入，嘴唇微微嘟著，五官並非是絕色，但就是令人感覺舒服，尤其那雙手，明明是個男孩子，竟然沒繭子，手心非常軟，真想再摸一下。

　　如果，這時候有人進來，就會發現小廚房裡的氣氛異常和諧，一個靜靜地坐著，依然像一頭雄獅，不容忽視，一個忙忙碌碌，好像勤快的搬倉鼠，令人忍不住想用手指撥弄一下，明明性格、氣質、身份都迥然不同的兩個人，彷彿已這麼相處了好久。

　　進入了工作狀態，李喵喵將穆堯天熱情的目光排除在外，直到菜端上了桌，才醒悟過來，身邊還有這麼一位大人物的存在。

　　「穆將、穆大哥，您要不要一起用餐？」本來只是一句客氣話，不料穆堯天二話不說就答應了。

　　李喵喵去敲穆昕祺臥室門，兩個大男孩一把門打開，就不約而同地抽了抽鼻子，「好香！」

　　「飯燒好了。」

　　倆人跑進小廚房，就見方桌上擺著熱氣騰騰的四菜一湯，只是一個原本不應該坐在這裡的人，竟然已經吃起來了。

　　「大哥，你怎麼在這裡？」穆昕祺詫異地問。

　　穆堯天想了想，面不改色地回答：「丁師傅請假了。」丁師傅是穆家的特聘廚師。

　　「可我剛才還——」

　　「少廢話！坐下吃飯。」

　　程英傑早就被桌子上的菜給吸引過去了，他指著盤子，語無倫次地說：「天，這些菜，喵喵，這些菜，真、真是你做的？」

　　李喵喵遞給他一碗飯，笑笑，「嗯，快吃吧，都是家常菜，就怕你們不習慣。」

　　穆昕祺這時候也沒空搭理他大哥了，大哥那速度，再慢點，就只能舔盆子了，他夾了一塊豬蹄，一邊啃，一邊含含糊糊地說：「唔，好吃，喵喵，這還家常菜，我見都沒見過。」

　　程英傑嘴巴裡塞滿了東西，沒法說話，只能星星眼地望著喵喵點頭，豬蹄、雞、蝦仁、帶子，他們都認識，只是這種烹飪方法聞所未聞，每道菜都乾淨清爽，色澤透亮，光是看著都令人食指大動，尤其是海鮮，大家平時很少吃，因為總覺得很腥，但喵喵用蒜蓉來處理，鮮香得恨不得把舌頭吞下去。

　　「……在我們家是家常菜。」

　　程英傑終於把東西嚥下去了，大歎道：「怪不得你一直說吃不慣外面的東西了，那些就是豬食啊！」他完全沒發現拐著彎地把自己給罵進去了，並且也不覺得跟穆堯天同桌吃飯會胃疼了。

　　程英傑誇張的語氣逗得李喵喵想笑，轉眼一看，穆堯天拿著勺子去舀蝦仁，連忙擋著他的手制止，穆堯天看了看兩人貼在一起的地方，不動聲色，只是眼睛瞇了瞇。

　　程英傑一愣，「喵喵，你幹什麼？」

　　穆昕祺也沒想到，李喵喵敢去碰他大哥的手，最關鍵的，竟然還碰上了，真是神奇。

　　「不是，穆大哥。」喵喵放下手，解釋道：「我剛才給你搾了杯橙汁，不能馬上吃蝦，您先吃點別的。」他夾了一塊雞腿肉放到穆堯天碗裡，穆堯天很滿意，真賢惠啊。

　　四個大男人，這點菜就不夠吃了，最後連清淡的蔬菜湯都被瓜分乾淨，幸好還有一大籠牛肉包子湊數，穆堯天摸了摸肚子，今天真是吃撐了。

　　穆昕祺忍著燙，連塞了五個小包子，才感覺滿足了，「喵喵，你如果開家餐廳，肯定比那個雪球老師還火。」

　　「啊……是嗎，謝謝。」喵喵低下頭，掩飾般搓了搓鼻尖，沒有說出真相，不是不想說，只是這種氛圍下說出來感覺挺傻的，不過他心裡還是挺開心，畢竟是第一次真正燒菜給別人吃，幾個人還那麼捧場。

　　穆堯天饒有興味地看了他一眼。

　　「你這都跟誰學的？哦，你說這在你們家算家常菜，那一定是跟長輩學的啦？」程英傑問。

　　「嗯，我有個叔叔，是個廚師，我就是跟他學的。」想到大師傅，就想到了其他人，父母，李叔，喵喵心裡有點難過。

　　「那你叔叔一定是位高級名廚，不，那些所謂的高級廚師都是浪得虛名。」穆昕祺的話得到了所有人的認同，不比較，不知道，一比較，高下立分。

　　「他……」喵喵不知該怎麼評價，只說了句：「可能已經去世了。」

　　這詞搭配得有點奇怪，可能去世，但大家被他有點傷感的語氣吸引，完全沒注意。

　　很快，穆堯天就被人急招走了，臨走前，他看著喵喵想說點什麼，可來人催得急，又有這麼多閒雜人等，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總有機會的，他有的是耐心。

　　坐在車裡的時候，他還在想，雪球嗎？看著真的很像雪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