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思鄉情切~
古城天都,一個在人間的世界裡算得上是頗有名氣的城鎮。
它有名,不是因為它商業繁華,也不是因為它佔了什麼軍政重要地位或者交通要塞,相反的,天都城的位置可說是有點偏僻,甚至是有些遠遠不及其他繁貿大都的城鎮。
但它確實有名,有名在哪?有名在啊,這天都城是現存世上唯一一處幾乎任何術法都無法在此使出的城鎮。
這真的是一個非常奇妙的現象,就元素的淨度生氣含量而言,天都城並不算一個荒涼無生氣的地方。相反的,天都城雖然落後,但其間的每一吋土地卻全都擁有高淨度的術法元素含量。但很神奇的,偏偏它就是不能拿來「用」。別說是要取用外在的能量來施展一個術法,只要這人是在天都城裡的,就是自身元素的術法也很難在此施展開來。
曾經就有人試驗過,一個AAA的炎系術師,在天都城裡就僅僅能弄個小火點煙出來。
究竟是怎樣的原因造成天都城這種奇妙的現象?真不好意思,到現在呢,都還沒有人有個半點頭緒來。而這奇妙的現象,就使得天都城裡成了個全由不會術法的人搭建出來的居住環境。
在雲蕭那個世界裡,會術法跟不會術法的其實各佔了人口比例一半左右。一個家庭裡也總是會有的人能學術法,有的人不能學術法,這使得絕大部分地區的人口比例也都是由這兩類人相互交織組成,像天都城那樣只純由不會術法的人所構成的地區可說是翻遍整個世界也就只有這麼一城存在。
人文地理總是互相配合的,天都城的特殊狀況使得天都城長期皆處在一種完全無術法沾染的狀態,少了術法所帶來的便利性,相對的,很多技藝或技術便只能改由依靠人力來完成。
於是乎在很多地區裡因為術法的關係而漸趨沒落的技術,便藉此而得以在天都城裡被保留了下來,連帶的也間接保護了一些早該失承的技術、特產或是絕技,讓天都城在這重重影響下多了一層古意盎然的神秘面紗,是以天都城自古便被稱為「古城」,亦有「神秘之都」的美稱在。
白咰很喜歡天都城,因為很多東西總是要越是古老才越有味道,術法雖然方便,但許多物品卻都是需要那種自古的傳承才能有那分展現的。
譬如說,「食物」,那就是一項很實在也很吸引人的例子。
廟口老店的牛肉麵、周家老舖的魷魚羹、天都特產的古豆花,還有那福記滿樓的十八番,天都城裡什麼都有,什麼都賣,又以這百年老店特產特別多,隨便報出個名來都能叫白咰口水流滿地。
是以當雲蕭他們一行人知道自己竟好死不死的從界門裂縫又「跌」回了人界,又好死不死的正好跌到了天都城附近之時,這可想而知,向來就被馮亦稱作米蟲的白咰是怎樣也不可能會放過這種機會的了。
不過若是這樣,那馮亦倒也沒什麼意見,正好他接到了一份消息,趁著這個機會去一趟,就順便讓雲蕭開心一下也不錯。
想著想著,馮亦對於白咰提議要到天都城去晃上一晃的提議也就默許了。
只不過呢,當一行人才剛踏進天都城沒多久,馮亦就已經深深地開始暗罵自己,後悔了起來,只因為某個人打從進門的那一刻開始,那嘴巴可就永遠都沒闔上過……
「馮亦,我還要吃牛肉麵……」
我忍。
「啊啊啊!!堯家豆花,是堯家豆花!馮亦,快啊!」
我再忍。
「花生糖!喔耶!我的最愛啊!馮亦,錢!」
忍下去!
「豆子湯!豆子湯!快!快!錢!錢!錢!」
忍!忍!忍!
「喔~~小籠包!人人都愛吃、的~~小、籠、包!馮亦呦,來付帳呦!」
……忍無可忍!
「媽的!你是餓死鬼投胎啊!」心疼地掏出了錢付帳,馮亦火大地對著白咰吼著。
真是夠了!打從進城開始老頭就一直吃吃吃吃吃個沒完,雖然白咰從以前就很會吃,但也沒這樣會吃過,本來就剩的不多的銀兩竟是被白咰吃得僅剩下個個位數!再這樣讓白咰吃下去,難保他們接下來就得一路乞討到錢莊門口去提錢了!
開玩笑!他堂堂一個禦部總領要靠乞討過生活?這要是傳出去能聽嗎?
低頭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錢,突然發覺這是很有可能實現的一件事,馮亦臉色登時已經黑了一半,並很確定那個在自己頭上正微微突起跳到快爆掉的東西叫做青筋,偏偏此時的白咰還不知死活地又跑到了個小攤子前面蹲著向馮亦招手,氣得馮亦是差點沒嘔出一口血來。
「馮亦,錢!」伸手。
「……不、給!」
「嗯~~這個好像也不錯,我正缺著用,這個也……嘎!馮亦,你剛說啥來著……呃……」白咰有些疑惑地抬起頭,還想問個清楚馮亦說啥時,卻在接觸到來人那殺人的目光時,頓時收了口。
只見得馮亦一臉晦暗地盯著他手上的玩意猛瞧,雙手關節正有一陣沒一陣的捏得吱嘎響,瞇著眼,翹起了食指,「用、力」地指了指白咰手上的那一堆東西。
喀!
白咰有些僵住,下意識地嚥了嚥口水,順著馮亦殺人的目光看看自己手上的一堆東西,又抬頭看看馮亦,再看看手上的東西,又看看馮亦。
突地,馮亦冒出了個怪聲怪調的「哼~~!」聲,剎時頓有風雪狂飆配上修羅地獄哀嚎聲的「奇妙」背景出現,惹得白咰臉上是降下三條黑線,嘴角也忍不住地抽搐起來。
「呃……我放、放回去就是……現在就放……現在就放……」尷尬地抹了抹汗,開始將東西一一放回小攤上,白咰邊放,心邊痛個兩下,卻在放到最後一個時停了下來。
白咰嘟著嘴,猶疑的目光死死地看著手上的小玩意,想放下去,但又忍不住縮了回來看看,又想放下,卻又再縮回來不捨地摸摸捏捏,一隻手就這樣伸出去縮回來、伸出去又縮回來了個好幾次,差點惹得小攤老闆直接搶回來不賣。
終究,白咰還是捨不得那個小玩意,抬起頭,抿著唇,淚眼汪汪地轉向馮亦,一臉委屈地看著,那眼神擺明了就是在說,「好啦!就這一樣嘛!讓我買啦!」
馮亦挑眉,半瞇著眼,甩了甩自己手上的錢袋子,嘲諷地朝著白咰看了一眼,雖沒說話,但那眼神就是在回罵,「你媽的錢都給你花光了,你還好意思討?」
白咰雙手合十,瞇著眼拜託,一臉不死心地繼續哀求,而馮亦則是鐵了心的打死都不肯給,這不給也就算,還不斷地甩著錢袋外加用眼神嘲諷著白咰,偏偏白咰這人厚臉皮慣了,秉持著「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的美德,白咰當然是十分有骨氣地給他……繼續求下去。
兩人就這樣隔著一條小路在大街上眉來眼去地比起默劇,如果不是旁邊人太多,雲蕭還真想趴在地上大笑一番。
不錯嘛!看來白大哥跟馮亦的感情是越來越好了,居然已經達到「心意相通」︱︱那種完全不用言語只憑眼神就可以互相溝通的神奇境界了!
三個大男生站在大街上定格,一個是轉過身去笑到快要直不起腰,一個是青著臉掐著錢袋看著來人是巴不得衝過去狠狠剁個三五刀先,一個則是比著手劃著腳可憐兮兮地不斷哀求,這樣一個好笑的組合想不吸引人的目光都很難。
周圍的人潮順著目光漸漸地聚集了過來,眼看著人有越往自己這聚攏的感覺,馮亦的臉色說有多不好看就有多不好看。
沒辦法,身為殺手的原則之一就是能不引人注目就盡量不引人注目,雖然馮亦很早就轉換到禦部去,但有些習慣卻是早已根深蒂固,怎樣也改不了的。
「雲蕭,我們走,別理那世紀大米蟲。」拉起雲蕭的手臂,馮亦決定不再去理會白咰纏人的要求,拖著雲蕭轉身就往後頭走去。
「啊!馮亦!你別走啦!拜託,給我一點錢讓我買就好啦!就一點,一點就好,好啦好啦……等……老闆,幫我把這個東西留著,我等會就來拿……」眼看馮亦是絲毫不理他的往前走,白咰也只能轉頭跟老闆交代了聲,便急著跟上去繼續完成他的「盧」人大業是也。
被馮亦這樣拖拉著走,雲蕭是覺得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
其實馮亦是很喜歡跟白咰鬧著玩的,因為白咰的臉皮還真他媽的夠厚,什麼阿哩不達的事情他都敢做敢說,還做得一副理直氣壯理所當然樣。相較於馮亦自己來說,他則是屬於拘謹派的,凡事總是喜歡講求計畫詳策,可以說兩個人是近乎完全不同的個性。
人哪,總是會被跟自己不同特性的人吸引,因為那個人身上會有著自己完全沒有的特質,所以會有點羨慕,有點想學、想親近。
當然,馮亦是不會真想學白咰那種厚臉皮的方式的,但多少帶點羨慕倒是真,因為白咰總是笑嘻嘻地做著很多他不願去做的事情,所以羨慕之餘馮亦也會想小小地跟白咰唱反調,好藉此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墮落成白咰那副德行才是。
而白咰雖沒說,但捉弄像馮亦這種正經八百的人卻是他很喜歡玩的一件事,否則凱凱拉跟奇因斯相比,他也不會顯得比較愛捉弄奇因斯了。
該說是人類的劣根性呢,還是自我的挑戰欲好呢!總之這兩個人實在算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吧!
雲蕭在心裡悶笑著,對於這兩人的互動模式他實在不知道該下些怎樣的評語好,只能說添增了他不少生活樂趣是真,但就不知道馮亦這陣子血壓是不是升高了點了。
「呃……是說馮亦,你現在是要帶我往哪啊?」
不過一個走神,馮亦就已經連拐了七八個彎去。眼看著馮亦熟稔地在大街小巷穿梭著,雲蕭不免有些好奇,他本以為馮亦是要拖著他找個休息的地方,可看他熟悉地跑來跑去的模樣,想來他竟是有目的的了。
「等會給你一個驚喜。」馮亦笑著,拉著雲蕭繼續往前走。
兩人大約走了十來分鐘,最後在一個偌大的宅子門口停了下來。
馮亦看了看宅子,便叫雲蕭在一旁先等著白咰過來,自己就先走過去敲門去。不過與其說是用敲的,不如說是用按的,就看得馮亦在門上的雕花上頭不知道按了些什麼,那棟木扇大門便吱嘎吱嘎地打了開,一個少年人從裡頭跑了出來,滿臉戒備地開始對著馮亦說話。
「闇的分部?」好不容易跟上來的白咰正喘著氣,彎著腰休息,看著馮亦與那少年的樣子,頗有興趣地說了句。
白咰會這樣說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天都城的另一項不成文的特性就是它有著很多組織的分部在。
所謂隔牆有耳,一個組織,最怕的一件事不外乎就是所謂的機密外洩。
在這術法盛行的年代裡,要想知道一個人心裡所想的並不是件很困難的事情,窺心術的建立,更是將組織的這種危機拉到最高點,再加上術法所帶來的不可思議性,似乎即使是保密機密防護得再嚴謹,都掩不住有一絲洩密的可能在。不得不說,對於很多組織來說,術法這玩意實在是讓他們又愛又痛到極點。
而如果就這一點而言,那天都城就真真提供了一個不錯的環境在。畢竟減少了術法這一個威脅在,就只要防範人為方面的可能就好,這對很多組織來說,確實是可以少掉很多麻煩。
「應該。」雲蕭饒有興趣地說著,心裡頭不免也疑惑著,不知道馮亦是要來這裡幹嘛用的?
出外旅遊也快兩年了,除了上一次到分部那發個訊息要奇因斯幫忙調些隱黯的資料外,馮亦幾乎沒到過各地的分部去,而今來到這,卻是不知道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少年還在那頭跟馮亦說著話,也不知道馮亦說了些什麼,就見得那少年急急忙忙地跑了進去。過不了一會,一個中年男子跑了出來,恭恭敬敬地就對馮亦鞠了個躬。
「雲蕭,老頭,過來吧!」馮亦笑吟吟地對著兩人喊道,招著手就要兩人跟著過來。
雲蕭跟白咰相視看了一眼,聳聳肩,便快步地跟了上去。
那中年男子領著三人進入廳堂,便要幾人先在那邊候著,等他進去拿東西。
偌大的廳堂裡,馮亦笑呵呵地等著來人拿東西過來,他邊笑邊走,顯得非常開心,看得雲蕭有些好奇連連,卻不知道馮亦在高興些什麼。
「馮亦,你到底是要來這幹嘛的?」終於忍不住發問,雲蕭偏過頭,豎著耳朵聽著。
「呵呵,猜啊!我說了要給你一個好消息,這不,我就帶著你來領這個好消息囉!」馮亦一屁股地坐在椅子上,用手拍著臉,擺明了一副吊人胃口樣。
「消息?我說什麼消息竟是可以惹得我們馮大首領這樣開心來著啊?」雲蕭眨眼,忍不住調侃馮亦,從馮亦開心的表情來看,應該算是個不錯的消息吧!
「嘖!別說我,這消息聽了,難保你不會也跟著跳起來!」
「喔~~所以說……是跟我有關的消息囉?」
馮亦點頭,攤手。
「跟本家有關的?」
馮亦再點頭,含笑。
「跟大伯一家有關?」
「嗯。」
「跟誰有關?」
「安雅小姐。」
「安雅姐……又是喜事……呵呵……不是吧!總不會是安雅姐要結婚了吧?」雲蕭側頭想了會,人生喜事不外乎升遷、升等、發大財與辦喜事。
論發財,雷克雅夠富裕,似乎有發沒發都無所謂;升等,他出門前安雅姐才剛升等過沒多久,短短兩年,應該不足以再升一次;升遷,自己本身就是最高的財務總理了,要升上去是不可能了。
想來想去,目前可以稱之為安雅姐的喜事除了結婚,要不就是生子了。
「聰明,雖不中亦不遠矣。」馮亦點點頭,笑吟吟地說著。
沒想到真給自己猜中,雲蕭著實愣了一下,「真的?安雅姐要結婚了?哇哇!誰啊!對象是誰啊!」
他興奮地在空中比手劃腳,令人興奮的消息果然會讓人跳起來。
「還能有誰?就凱凱拉祭司囉!」馮亦撫掌而笑,從旁邊的人手裡接過了那封信遞出,「自己看吧!」
是信耶!雲蕭眨眨眼,有些迫不及待地接過信封抽出信來。
信裡頭有兩張紙和一束小壓花,一張是制式化的喜帖,一張則是一封書信,娟娟的細體印落著好看的字,那是雲蕭所熟悉的,亦是安雅姐寫給他的一封信。
安雅姐的信耶!雲蕭興奮,有些顫顫地攤開了信,細細地讀了起來。
雲蕭:
你過得好嗎?寫這封信時正值春天雪融,外頭的天氣又冰又冷,就不知道你現在在哪?有沒有凍著?餓著?累著?有沒有好好地顧好自己不要逞強呢?
我們都很想你,最近聽到馮亦傳來的消息,知道你們已經找到了解決的方案,身體正逐漸的好轉當中,我們全家都覺得很開心興奮。雖然說馮亦說了尚有旅程要走,可能還要一段時間,但沒關係,我們願意等你回來,也希望你能繼續努力不要放棄,或許會苦,或許會累,但請你堅持下去,就為了我們好好地堅持下去,你的家,我們幫你保留著,你的位子,我們始終為你空著,就等著你回來跟我們團聚相會……
看及此,雲蕭鼻酸地吸了口氣,安雅姐向來就對他百般疼愛,這一字一句透露的都是點點的關心與期盼,讓人心頭熱,心上暖,忍不住紅了眼眶來。
另外,跟你說一件事,我跟凱凱拉在去年九月結婚了。本來我是打算等你回來後才舉行的,但凱凱拉很煩,吵得我頭都暈了,被他吵得受不了了,只得跟他先完成形式上的結婚。婚禮很簡單,就我們一家人和奇因斯而已,既沒有大肆宴客也沒有散出消息,因為我本想著等你回來再正式補辦一次的,但計畫總是趕不上變化,有件事逼得我不得不提前正式舉辦……
雲蕭忍俊不住,耳邊似乎還能聽到安雅姐邊寫邊罵的抱怨聲與最後的苦笑聲,揚起了嘴角,眨眨眼,繼續往下看下去。
我懷孕了,就在兩個月前。考慮到孩子的將來與流言的可畏性,父親決定在近期內把我們的婚禮正式辦完以讓眾人皆知。雲蕭,我不知道這封信到你手上會是何時?我們的婚禮敲定在六月下旬舉行,如果你們的路程可以的話,不如回來聚一聚,讓我看看你可好?或者至少,回來看一眼你的姪子如何?
院子裡的黃枝花開了,黃枝花語是幸福,我把最美的幸福送給你,祝福你,一路平安,早日歸來。
︱︱安雅
拾起了那束小碎花,乾燥的花朵揉著枯萎的味道,清的、淡的、香的,散在空中飄揚,雖僅淡薄,但卻是那樣的令人懷念,那樣的熟悉。那是屬於家裡的黃枝花香,不論多淡,混的,永遠是家鄉的味道。
轉著手裡的那朵碎花,嗅著那股懷念的芬芳,心裡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有欣喜,有感動,有思念,有懷傷,而最多的,是一種想哭的衝動。
良久,雲蕭像是下了什麼決定一般,他才輕聲問:「馮亦,從這回到家要多久的時間呢?」
「……至少三個月,你要回去?」馮亦偏著頭,不禁擰眉地問。他可以體會雲蕭的感動,但不是他不認同,而是他擔心時間會不夠。
從魔界的界門裂縫「跌」回人間界的瞬間,雲蕭雖然很好運地遇上了「火」替他將體內的元素暴動平穩下來,但嚴格來說,身體的狀況還不算完全痊癒。
白咰說了,七大元素本以相生相剋互相平衡存在,若是一般人,少了誰、多了誰,本來是可以用自身主元素的生剋來互相補補就足,只是偏偏雲蕭的體質特殊到了極點,元素間相容範圍的狹隘性與動態性根本無法讓他像常人一樣用「自生」的方式來讓元素達至平衡。
不用笛火指引,白咰大概也能知道下一步該往哪走,估計雲蕭還得見上三個,那才算是真正的痊癒。
白咰邊分析邊說給兩人聽,只是在說的時候心裡頭不免也升起了個小小的疑惑,不敢說自己對爍樂有一定的瞭解,可依他和笛火接觸的經驗來說,他還真不相信笛火會幫雲蕭幫得這麼乾脆來著。
疑惑歸疑惑,對於爍樂的思考與行事,白咰向來不會去詳問為何,是不想,也不該。
關於白咰這樣的解說,雲蕭和馮亦倒也不是很訝異。
走了快兩年,遇到了那麼多事情,很多東西雖然沒有太過明確的指示,但相關的關連要讓人歸納出一定的取向倒也不是很難,就跟偵探在推理兇殺案的道理是一樣的,早知道了事情不會那樣簡單,這種歸納的推斷倒還挺能讓馮亦接受的。
而畢竟是自己的身體,雲蕭對於白咰這種說法卻也沒太大意見,只是直覺裡卻還是對白咰的說法有一點感到不對勁,尤其是當白咰把自己跟那群女孩間的關係形容成醫患時,雲蕭更是覺得這種說法不對,可哪裡不對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但總括來說,對於雲蕭還必須見上剩下的三個人這事是他們所一致認同的倒是沒有錯。
而既然有了目標,那麼接下來的目的地就成了主要的關鍵,那就是「該到哪裡去找剩下的三人」才對?
魅彤不在,所以他們沒有辦法往狐谷的方向去,不能去狐谷,那就相當於不能問銀,也不能重回魔界裡,於是乎霜雪、銀、水漪、桃花、鳴土、熱唇草這幾個曾經給予雲蕭他們指引的就去了大半,就剩下霜雪和桃花。
霜雪在白玉山裡,白玉山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大大小小也有十來個山峰峽谷什麼,偏生白玉山是單素偏向,人是沒法在上頭用個飛翔術或漂浮術啥的,想要在那麼個大山裡找到冰雪幽谷的存在,也只有金鷲這種上古翔獸才可以在半天的時間飛盡白玉山裡找到正確位置。
可是召喚金鷲的代價太大,饒是白咰,也從來沒在五年內連續召喚金鷲兩次,除非金鷲自動現形,不然天知道白咰這次召喚完後會不會癱死在床上不動。
好吧!沒有金鷲,那雙疫總是可行了吧!到底雙疫也是上古翔獸一員,雖沒金鷲快速,但一天內騁馳白玉山也不是很難。只可惜他們始終不知道召喚雙疫的代價是什麼,在沒弄清楚代價以前,只怕任誰都不敢輕易妄動。
這討論了半天弄來弄去,去霜雪那問,好像也成了不可行之事,那麼就只剩下桃花了。
可如果桃花也像上次那樣說,要雲蕭問自己本心就知道的話,那就乾脆由雲蕭自己決定就好,壓根也不需要再去找些什麼來了。
行!問自己就問自己,反正他們這趟旅程老是出玄事,解釋不了的事情多的數不清,很多事情都是歪打正著,索性只要能達到結果,過程怎樣就不用太在乎好了。
但偏生問題就出在,雲蕭自己也沒什麼頭緒在。
雖然效法著上次問自己那樣的問法問了自己不下好幾遍了,但這次卻是完全沒有半點頭緒可言,腦袋裡一片空空白白,什麼感覺都沒有,惹得雲蕭這下是尷尬連連,連該怎麼辦都沒有主意了。
一直到今天,幾個人還是沒想出下一個目的該往哪去。
「反正……反正也不知道該往哪去嘛!」雲蕭吐舌,心虛地擦擦汗,小聲地咕嚷一句,知道馮亦心裡其實急,這話他倒也不好意思大聲說。
不是他自己不緊張,而是他心裡頭總是有種「不必擔心」的感受在。為什麼可以這麼有恃無恐雲蕭自己不知道,但反正他就是這樣感覺,是以他覺得就這樣回家去看看倒也無所謂。
不過這話要說出來,第一個不贊同的恐怕就是馮亦,到底馮亦的個性一板一眼慣了,若是這目的沒給馮亦一個足以行動的理由,估計他是沒那個膽冒這份險的。
果不其然,眼看著馮亦沉默不語地低頭思考,臉色有越來越黑的趨向,雲蕭也只能乾笑,眼珠子轉啊轉,腦袋瓜裡刮啊刮,拼命地開始找起「合理」理由來遊說。
「沒有啊!馮亦,這個我想說老待在這想,不動也不是辦法啊!線索也不可能憑空掉下,總是得決定個方向走嘛!正好安雅姐來信,不如……不如我們就邊走邊想嘛!也許……也許這樣走走晃晃也會有什麼意外的線索也不一定,了不起……了不起一有線索我們掉頭走就是嘛,對!大不了就是這樣而已嘛……」頭頭是道地解說著,只是這義正詞嚴的說法到了嘴裡連雲蕭自己都認為那只是藉口了,更何況是馮亦?
看著雲蕭支支吾吾地說著,用手攪著衣角,磨著牙,在那想著更好的理由,馮亦忍不住是莞爾一笑,「行了!你別解釋了,越描越黑,我並沒說不行不是嗎……」
這話一出,別說雲蕭瞪大眼了,連白咰的下巴都差點沒掉下來。沒辦法,實在是沒法想像馮亦會答應的這樣乾脆嘛!事關雲蕭的生死、生死耶!通常不都會磨個兩三天,又是勸又是說的說破了嘴才行嗎?難得他這次倒是答應的這麼乾脆。
瞧著兩人瞪大著眼,有些愣愣地看著自己,不敢相信的樣子,馮亦是越覺好笑,揮揮手,鬆了鬆氣,靠著椅背說道:「其實也像你說的,一直待在這,線索也不會掉下來,不如就邊走邊想,想著了,大不了就是立刻改道掉頭走,想不著,到時就真只好殺上白玉山吧!嗯……我想,也許先捎個信給奇因斯讓他幫我找個百人來,若是想不著後回去,正好把這百人給帶了走,就不信把白玉山逛上一遍,我還會沒線索來……」
馮亦撐著下巴,突然像是走到了一條明路一般,豁然開朗,「嗯,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其實也可以叫奇因斯幫我做做嘛!這個主意好,我得再想想,還有什麼能叫奇因斯先做的,對了,也許還可以叫他幫我查查……」
越講到最後,越像在說給自己聽,弄到末了馮亦還是有辦法不浪費掉一絲一毫的時間在半路上,惹得雲蕭跟白咰是瞠目結舌,差點沒被他最後這一句話給嗆到,對於馮亦的盡忠職守還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馮亦還在那掰著手指頭在一旁算著要奇因斯先幫他做些什麼做些什麼來,眼看著這件數一件一件地增多,已經接近了二位數的邊緣,白咰的臉色漸漸地佈滿了同情,而雲蕭腦子裡頓時勾起了奇因斯接到馮亦消息後那張酷臉吃鱉的模樣。
想到奇因斯的樣子,雲蕭就有點好笑,呵一聲,忍俊不住就要笑出聲來,只是聲音才剛卡到喉嚨,他的腦海便頓時一片空白,「九十五」的數字在一片白茫的意識裡出現,一閃而過的數字讓雲蕭所有的動作戛然止住。
那只是一種小小的瞬間恍神,過後一切無痕,雲蕭眨眨眼,有些頓了頓,是他……太過神經質了嗎?
甩甩頭,雲蕭並沒有繼續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反倒是把所有的心力全放到了回家的心思上,繼續地說著話。
三個人在宅院的廳堂裡熱絡地討論,想著要從哪裡走,經過哪些地方,該買些什麼東西回去……馮亦請來了人要他們幫忙準備些東西好讓大夥能上路,雲蕭則是一邊高興地說著,一邊和白咰討論該往哪邊走好,思鄉情切,在在表露無遺。
幾個人開心地在那堂上討論的興奮連連,也許是因為在自家的環境裡,所以很放心,又也許討論的聲音已經佔據了他們全部的心力無暇分神,所以他們並沒有注意到,在離他們所在廳堂不遠處,一個相貌不起眼的打雜小廝,正緩緩地、緩緩地往後方的大門移動著。
他的動作很自然,非常地自然,偶而會停下來跟屋裡的人打打招呼說聲吃飽了沒,偶而則彎彎腰,撿撿路上的小垃圾拿去丟掉,出了後門,也依舊是那樣不疾不徐地步行著,有的時候會路過小攤前,停個半秒晃晃看看,有的時候遇到熟人,又留下來跟人打屁哈拉一下。
就這樣一路走一路晃,一路走一路晃……終於,他來到了個人煙較少的小巷裡,然後,他頓了頓,左右的眼神瞄了瞄附近,再下一刻,發足,向前奔去,緊接著,身形一閃,完全消失!
電光石火一剎那,人,卻早已不知去向!
沒有人知道這人是怎樣不見的,也沒有看見他究竟是往哪個方向離開。
風聲,呼呼地在兩旁吹起,恍惚裡,正夾雜著悠揚的笛聲緩緩飄蕩、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