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訣別~
頭,重!
腦,昏!
這是連醒來後的第一個想法,眨眨眼,甩甩頭,動動身,但,動不了身。
動不了身?怎會動不了身?連赫然的睜大眼,看了看自己,這才發現自己居然給綁在椅子上頭,牢牢實實的綑綁,很牢,很牢。
「連哥哥,不好意思,得先綁著你了。」一聲很輕的聲音從前方傳來,連立刻抬頭往聲音的方向看去,這一看卻也不免令他張嘴,眼珠子幾乎快凸了出來。
詭異?不!或許說是弔詭比較適合一點。只見雲蕭趴在地上不知道在畫些什麼,一個大大的圓形裡頭有著許許多多奇怪的符號,看起來很像是陣法,但又很像是召喚術,明明已經夠令人看不懂的了,可雲蕭還在裡頭拼命的畫些東西。
而更令連眼睛睜大的是,在那個大圓裡頭的可不只雲蕭一人,居然還有父親、大哥和一個約莫跟雲蕭年紀差不多大的小孩,三人一人一張椅子坐在上頭,坐在那畫的中央裡頭,動也不動的坐著。
動也不動?父親?大哥?連楞了楞,突然一幕幕的畫面如同重播般閃過他的眼前,是啊!他的父親,他的大哥,算是離他而去了,是事實呵!不是作夢啊。
連難過的垂下頭,突然又想到一件事而抬起頭,看著正在地上畫畫的雲蕭,他只是淡淡的問了聲,「我昏了多久?」
「……二個小時左右……」雲蕭頭也不抬的回答。
「二個小時嗎……」連喃喃的唸了聲,不算久,現在行動還可以。
看了看地上專心作畫的人,連堅定的再度道:「放開我,雲蕭。」他的語氣明顯的緩和許多,顯然已經沒了剛才的激動,不過他的意思還是沒變,他還是打算自己親手補上兩刀,他只是變的比較冷靜而已,可以比較冷靜的殺人罷了。
「……連哥哥,你知道我不會的。」雲蕭思考了半晌,一樣堅定的說出口,剛剛阻止他,現在不可能放了他。
連沉默了,他也知道雲蕭不會放了他,不然就不可能把自己給綁在這上頭,只是,這事除了他以外還有誰能做?
「雲蕭,我們待你不薄,你就……成全我,讓我送他們倆一程吧!」誰可以看自己的親人受苦受難而不幫他一把的?他怎能忍心這樣做!
雲蕭頓了半晌,不語的低下頭,右手一揮灑,勾勒出最後一個圓形,停筆、閤書,起身走到連的面前,手上拿著的正是那一本青色的書。
看到那本書,連的臉色是有那麼一點改變了。
「為什麼拿那本書?」連不解的看著雲蕭,記憶中,那書,應該是……
「我想,試試看……」雲蕭回頭看了看三人,語氣中竟有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試?」連更加疑惑了,這……他明明記得這裡頭記載的的確是「那個」,可他沒記錯的話,要施展「那個」必須要加上一個很奇怪的條件才對,一個只是單獨「一人」根本沒法完成的條件。
「雲蕭,不是我要潑你冷水,你可知道你手上拿的是什麼書?」連有點嘆氣,是否不止他亂了心神,連雲蕭的思考也變得怪怪的了。
「我知道,這是『還魂術』,對吧!」雲蕭淡淡的道了聲,顯然他應該知道這是一本什麼樣的禁書。
「那你又知不知道施展這玩意可得加上一個必要的條件呢?」
既然知道,那就應該也知道這玩意的必要條件才對。
還魂術,和字面上的意思一樣,或許,說是死而復生比較明瞭一點。
還魂術,一般而言分為四個階段,即是「招魂」、「斷魂」、「引魂」、「還魂」,魂魄離體,首先要「招」,將魂招回自己的肉體身邊,然後是「斷」,將魂魄和異界連結的「鍊」給斷了,但鍊一斷,三魂七魄容易「散」,所以一旦斷鍊就要立刻「引」魂,才能把魂魄給聚回一體,最後便是將魂魄「還」回本體,這便是還魂術裡頭的「招、斷、引、還」四大階段。
姑且不論這是要有多大的能耐才能完成,但這還有一個最基本的設定,那就是這四個步驟必須分別由「人類、妖怪、惡魔、天使」分別下去操作才有可能。
這主要是因為本質和咒語的問題,四大界門有其相關的能力和範圍,這個相關可以說是互不重疊的,也就是說,人類可以招魂,但是卻沒有那份能力「斷」那條鍊子,妖怪可以「斷」那條鍊子,但是卻沒有能力可以重聚那些散去的靈魂。
這是一個問題,還有一個問題便是「咒語」。
既然還魂術是分別由四個界門完成這四個步驟,這可想而知一定是用四種咒語,而且,更特別的,這個咒語不是用「唸」的,而是用「唱」的,是必須四大界門用屬於自己的「語言」「唱」出來的。
基本上,人類的語言是最簡單的,而妖怪、魔物和天使因為聲帶構造不同,所以人類並沒有辦法發出他們的語言,但,他們倒是可以輕易的跟人類溝通,其實別說是「發音」了,那些文字的形成,人類也是鮮少看懂的。
以上條件已經是非常非常麻煩的一件事了,可還有一點也很重要,那就是施展這個還魂咒語的四界生物必須都是「高」能力者才有可能。
不難猜想,還魂術本是違背常理之事,想要違背常理只有擁有龐大力量的人才做得到,而以人類來說,起碼得具有AAA級能力才有可能。
別說說動四界高階生物的首肯困難了,在人界,要找到具有AAA資格的術師還得靠上運氣才行,更別提施展完還魂術的人會內力全失,一切「歸零」了。
或許,嚴格來說,還魂術不算什麼禁術,但,卻是個難以完成的法術,而這術,真正有記載,成功過的,只有兩次。
雲蕭不語的低下頭,這些,他每點都知道,但,他還是想試,只因,那本由四界文字構成的還魂之書,他,每一個字,每一個符號,他通通看得懂。
看得懂就知道怎麼唸,能唸就知道怎麼發聲,能發聲就代表他能唱,能唱,就代表還有一絲希望。
翻動著那本書,書上跳躍的,是音符,是文字。
「連哥哥,若我要瘋了,屆時,你便連我一塊殺吧!」雲蕭輕描淡寫的淡說出口,話,總是在最後才是驚人。
「你……胡說些什麼?」連一怔,糊塗又生氣的吼出口,但,比起那,一股更不好的預感竄升在心頭,明知這事不可能,明知就算雲蕭有心也是無力,但,揮之不去的是疑惑。
雲蕭沉默,轉身走回那個偌大的陣法圈子裏,再回身面向連,站在圓內,伸出右手,由左劃右一半圓弧,順勢下轉再由下而上緩緩升起,一道透明的「牆」順著圓周登時拉開,上天下地密不透風,這界,連上了天,下鑽了地,而將連綁的死緊的繩子,在這一瞬間,斷裂。
「雲蕭,你,到底要做什麼?」連顫顫的問出口,傻眼了,有點怕知道答案,在心中拼命告誡自己,他做不來,不用擔心,但冷汗,比誰都冒得快。
雲蕭抱著那本書,看著連,他淡淡的,淺淺的笑了,這笑,真的,像極了永世的訣別,一去,再也不復返的訣別。
頭皮發了麻,連慘白著臉,登時的彈跳,猛一起身走到結界前,不顧一切的拍打著那結界,「雲蕭,雲蕭,你到底要做什麼?你千萬不要胡來啊!」從不知道,原來,疑惑也可以這麼讓人心懼。
懼怕,懼痛。
「連哥哥,若我控制不了了,你便殺了我吧!殺了我吧……」喃喃的交代著,堅毅的轉過身,不再理會連的叫囂,他只是,走到三人身邊,毫不猶豫的,走到圓的中心處。
靜靜的看著死去的三人,心,或許真的痛。
人生在世,有三種「情」會讓人願意拿命去換,親情、友情還有愛情。
閉上眼,記憶中,許久不見的回想對話似乎又回到了耳中。
「雲蕭,你知道嗎?每個人的體內都有七種元素,金木水火土風雪,或多或少一定有偏,元素於體內相生相剋,最終會達一平衡相,於是乎有人火較重有人水較多,這,是個人屬性問題,固定了就是固定了,這是無法改變的特質,而根據『特質』,一個人的武鬥就可以發揮到最大,可你不同,雲蕭,你,是『勻相』,你的元素是『無偏』,你的體內時時刻刻都必須是生生剋剋相環不息,你無法特定歸類為哪一屬性,這輩子,這種人我只見過兩個,一個就是你的母親,一個就是你……」
「這樣不好嗎?」
「不是不好,但,會很辛苦也要很小心。」
「不懂。」
「你會很辛苦,因為你沒有屬性歸屬,所以你無法專修哪一屬性的武鬥,當別人致力於一個元素的操縱管控時,你卻必須七種元素通學,因為你的體內必須要『平衡』,拿個例子來說,或許別人只要花上一點時間就可以學會掌控好火源大小,可你卻必須多花上七倍的時間,你必須學會掌控其他六源的大小才有辦法使喚火源大小,好處是,學會了,元素同樣實力下你就會不吃虧,因為相生相剋你會略勝一籌,但前提是,『元素同樣實力下』。」
「雲蕭不怎麼懂,但,父親的意思是否我會花比別人多的時間學習,如果別人學只要一分鐘,可我學得要七分鐘,但,如果別人的能力是一,我也是一,我的勝算會比較大,可是如果別人是二,我是一,那我就不可能贏是嗎?」
「沒錯。」
「是嗎?那,我又要小心什麼?」
「你要小心『無偏』,就好像修習火元的人會避免接觸水元的修習,水克火,他的體內已經是最適應火的環境了,如果將水的力量提升,那麼很容易使火的勢力減弱,重則性命難保,雲蕭,你的體內是勻相,所以這條件在你身上比任何人都嚴苛,你只能讓所有元素旗鼓相當,不能偏重哪一個『專修』,還有,絕對禁止你『導引』『封閉』特定元素,那種四十九倍回饋的爆發的確讓你變得比任何人都強,但是,也會讓你喪命,知道嗎……」(如果是一般人則是七倍回饋)
知道嗎?知道嗎?知道知道,但是,他需要力量,他需要。
緩緩睜開眼,答應過父親的事情應該要死守到底,但,就算死他也要救這三人一命,所以,放手一搏吧!
「雲蕭,雲蕭,我拜託你,解開結界,不要亂來,不要……」連慘白著臉拍著那結界,可無論他怎麼拍,怎麼打,就算使出了魔法,那結界一樣毫髮無傷。
「你做不來的,不要,你做不來的……」連絕望的低叫著,明知道他做不來就是做不來,但為什麼,他會這麼害怕。
只因,他的心裏是認為,他,做得到!從結界升起的那一刻,他知道,眼前的人,做得到,但代價,是他的一條命。
曾經,他擁有過父愛。
嘗過屈辱跌進辛酸飽受饑寒,就在他真的為人情冷暖絕望之時,就在他的生命是該走到底之時,他們給了他一個「家」。
一個有說有笑有夢有理想不愁溫飽的地方,在那裏,他享受了片刻的溫馨,一個拾回的父愛,一群疼他如己的親人,還有互相為伴的知心好友。
親人是什麼?親情是什麼滋味?來不及給他的父母,由他們,補齊了。
朋友是什麼?友情是什麼滋味?本該得不到的他奢侈的擁有了。
後果是什麼?或許什麼都得不到,或許連他也一塊賠進去,但,若現在不做,他一輩子都會後悔,所以,他要做。
有些東西,有過一刻,就會是刻骨銘心的難忘,失去了,會痛到無以自拔,瘋狂了,就是不顧一切想要挽回。
最糟的狀況是他救不活這三人,然後將自己也賠進去,最好的狀況是救活了三人而他也沒事,還有一種是救活了三人,但他卻死了,再來就是三人沒救活他也沒死。
顯然,除了他會不會死以外,他們三人的結果都不會再比現在糟了。
笑笑的睜開眼,那他,還有什麼可以猶豫的呢?
「馮亦,如果有幸,人間地下,再跟你打一架吧!」看著馮亦,雲蕭笑了,訣別是一種痛,但是卻是非做不可。
時間無言無語的走過,他,緩緩的打開了書頁,幾個大字占滿了第一頁。
「相見有時,相聚無多,有朝一日,再盼重逢,再盼,再盼……」
那一頁,一段句,道盡天下追者心聲,道盡無奈無奈再無奈。
盼啊盼啊!盼到心碎,盼到心痛,盼到逆天而行,盼到喪心瘋狂,這個中滋味,決意翻書者,無一不體會得出。
第十三章 ~天使、惡魔、管理者~
擁有聲音的元素,土。
一:他要看字,所以保留視覺。
二:他要懂字,所以保留認知。
三:他要唱字,所以保留土素。
其他的,全部封閉。
咒語,緩緩的念動,那個咒語,很清楚,很清晰,連,是知道的。
「你瘋了!雲蕭,你不是真的打算這麼做對不,停下來,快停下!」衝上前,這一次他卯足了勁,不能讓他這麼做,不可以,不可以,要知道,這種導引封閉潛力的方法就連一般人也是難以控制啊!
聽不到,聽不到。
隨著咒語緩緩的念喝,第一個封的是聽覺。
五覺,要封……
「聽覺,封!」
「嗅覺,封!」
「味覺,封!」
「觸覺,封!」
五覺封四覺,外界俗念封。
情感,要隱……
「理智,隱!情感,隱!智慧,隱!道德,隱……」
聲聲叫喚隱情慾,無情無感無人相。
元素,要閉……
「金,閉」
一陣胃翻騰。
「木,閉」
頭痛難自抑。
「水,閉」
經脈焚灼燒。
「火,閉」
血液頓急湧。
「雪,閉」
真氣內翻騰。
「風,閉」
驟失平衡,一切失控。
六素封閉,一素獨大,傾巢而出,倍增回饋。
結界內,風吹雲湧,力量的混亂,儼然失控。
血液,開始從體內爆出;真氣,不受抑制的流竄;經脈,承受不住的迸裂。
「噁……」一聲嘔血吐出,無力站穩腳的他跌下,力量反彈之大絕非他可想。
「夠了!雲蕭,我求你,求你停下來了……」連不忍的叫停,只因他見著那結界裡的人已無一處不染血,他的身體不再規矩的受到掌控,土素獨大,正為佔據這個身體竊喜而盡其所能的打壓其他元素。
「雲蕭,解開結界,解開……」連求著,打著,眼淚忍不住滑落,這種心碎的痛他一個晚上到底還要承受多少?
漫起塵煙輕飄飄,悠悠然又悠悠然,淡淡然又淡淡然。
一個很輕很輕的聲音從結界裡傳來,那聲音,是雲蕭,那歌聲,是招魂歌。
連睜大了眼,一圈一圈的霧幾乎散去,原本模模糊糊的視線,清晰了,可見了,這一次,他真的駭住了。
躺在地上,只因他再也無力站起,側過頭。
書,灑在身邊,風,吹起一頁一頁,看著那書,看著那翻動的頁數,他唱,很輕很輕的唱,邊嘔著血邊唱。
招魂歌,音節迴轉八八六十四次,每一次的提轉,都是一道真氣的逆差,八八六十四節節節高攀低滑,沒有連續,只有突高突低。
這種音節配合內力的唱法是非常詭異的,因為每一次的轉音就是真氣的大落差,八八六十四次真氣忽上忽下,越是後面落差越大,而且中間毫無轉折,毫無連續,就好像有人突然打了個內力進入身體,又突然抽出,再突然打入更猛的內力,又突然猛力的抽出,如此重複六十四次,哪個身體禁得起這番進進出出的?
所以每一次提轉,雲蕭幾乎爆出一口鮮血,可是,就算如此,他還是唱,看著那歌譜把它唱完。
「停!」連不敢置信,看著雲蕭一次又一次的受盡折磨,壓著胸口簡直快喘不過氣來,「別唱了,別唱了,雲蕭,別唱了……」
可他聽不到,因為,聽覺已經封死了。
匡啷匡啷匡啷的鍊聲響起,匡啷匡啷匡啷的進入了結界。
招魂歌,停了,因為魂已經招回了。
斷魂歌,妖怪的歌,要開始了。
提起一口氣,張開口,幾欲衝出口卻是無聲,但他,唱不出來,眨眨眼,再試一次,他還是唱不出來。
「雲蕭雲蕭,你不是妖怪啊!這曲,只能由妖怪唱,你唱不出啊!唱不出的……」連大喊著,只望雲蕭能斷了這個念頭。
雲蕭聽不到連的大吼,他也無法思考他為什麼唱不出,現在的他全身上下只有一個念頭,唱!
唱,唱,唱,唱要更大的力量。
力量,力量,力量,要導出更大的力量才能唱出這首歌。
讓力量更大,讓力量更大,讓力量更大……
「視……覺……封……」
封!封!封!把力量再提高,再提高!
整個空氣倒抽,「為什麼還封了視覺?為什麼?為什麼?唱不出啊!你唱不出啊!你唱不……」連傻了眼。
唱不出嗎?不是妖怪,沒了視覺看不到,就該唱不出嗎?
看不到的視焦對上天花板,但是,聲音沒停,沒看譜,沒看曲,但雲蕭,還是唱出了──斷魂歌,屬於妖怪的斷魂歌。
妖怪的聲音,是複雜。
那音,翻翻落落,跌跌墜墜,好似揮斬千萬人,揮灑千升血,兀一回頭,屍山遍野但卻無限惆悵,那是妖怪的豪氣與殘酷,是妖怪的矛盾與相似,是他一聲聲千百萬種的情緒融合。
那一聲聲,是怒吼,是不解,是疑惑,是殺機,足以斷了所有意念,也讓雲蕭經脈幾乎全斷。
趴疵趴疵趴疵,鍊子,在那一聲聲的呼喊下,裂了,碎了,於是,魂也散了。
斷魂歌,成了。
惡魔的引魂歌,是該登場了。
但他沒力了,已經沒力再唱,所以還是需要力量,還是要再搾出一點力量。
無力阻止,連已無力再阻止他了,他只能看,看著雲蕭一次又一次在生死邊緣徘徊,看得他也跟著崩潰。
「認知……隱……」他要力量,奮力的半爬起身子,結起手印,隱藏認知,讓力量再提,再提,只有足夠的力量才能唱完這首歌,其他的,通通不要,通通封閉,通通隱藏。
就像是……黑暗裡忽然跳出一個魔物。
僅消一剎那,那一瞬間,突然奔出直瀉而下的黑髮幾乎讓人睜大了眼,黑色,染上了他,紅色,覆蓋了他,一股魅豔,襲上了身。
不像女人也不像男人,不是雄性也不是雌性,剛中帶柔,柔中併剛,錯亂感頓然而生,幾乎是讓人離不開眼的……美艷。
沒了認知,沒了視覺,但他還是唱出了口,或許,一開始,他便完全不需要這本招魂書,或許,他要的,只是唱。
惡魔的歌,是慾望,是魅惑,是無可救藥的吸引,因為,惡魔本身就是慾望,是毒藥。
令人失了魂的音色,令人只想到他身邊仔細聆聽一番的慾望,惡魔的歌聲,短,但卻很有致命的吸引力,毒,但卻令人無法抗拒的瘋狂,那一瞬間,他的所有情感思考精神,全都奉獻了出去,此刻他不再擁有人類的任何「意識」。
來不及散出結界的靈魂,重新合為一體,等著的,是天使的「還」。
還要還要還要,力量力量力量。
「土……閉……」
緩緩的,唸下了最後一道禁令,失了神,沒了魂,少了意識,沒了理智,他只知道,唱!
「不!」連厲聲的大吼,土素是現在雲蕭身上唯一的元素啊!如果閉了土素,就再也沒有東西可以支撐身體了,再也回不來了,那,就不過只會是一個空殼,一個什麼都沒有的空殼,一個全部完全封死的空殼啊!
而且土素掌管聲音,閉了土素,他拿什麼唱?拿什麼……
雲蕭張張嘴,他的嘴,在動,聲音,悠悠然單一的迴盪,天使的歌聲,是由「心」唱出來的。
那一夜,就像在歌劇院的那一夜,單一、清澈,掏心掏肺的完全洗禮。
潔而純,白而美,天使和惡魔的中性幾乎讓人錯亂性別。
那是男人嗎?
或是女人呢?
抑或,兩者都不是。
劃過天際的單一清晰響起,那一刻,一道白光從天上竄到地下,從地下打到天上,結界所及,光之所及,不論是人、妖、天、魔四界。
人界.三聖山
拿在手上的杯子赫然鬆手,慘白著臉,喃喃的低叫,「不,不可能!」
妖界.九尾狐谷
銀色的髮絲瞬間而起,無法置信睜大了眼。
魔界.公爵城
黑暗的黑暗擰起了眉頭,望著來方,沉靜的思考思考再思考。
天界.大天使長居
停下了手邊的工作,清淡如水卻也握緊了拳頭。
那波動,同時撼動了四界。
遙遠的彼方,有人,緩緩的睜開了眼。
白光只有一剎那,過後,一陣寂靜,一瞬間,結界崩毀了。
一道內爆從界內衝出,那結界突然散成碎片給打了飛散,從內竄出熱風吹得連頻頻往後退,塵起的飛揚漫起了整片的雲霧,書架上脆弱的書籍紛紛應聲倒地。
一本古老古老很古老的書摔到了地上,風吹起書,攤開了頁,隱約之中,一段文字似乎緩緩浮現。
「世有萬物,陰陽為合,男女有別,雌雄迥異。非男亦非女,雌雄莫辨者,天使、惡魔、管理者。」
非男亦非女,雌雄莫辨者,天使、惡魔、管理者。
天使、惡魔、管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