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野火方滅,雪動又生~
「呼~~哈~~」白咰伸了個懶腰,一大早起床就睡回籠覺,這一覺還睡得真是舒服。
「睡的真好啊~~咦?咦?人呢?怎麼人全都不見啦?」白咰訝異的看著四周,這才發現,空蕩的四周哪還有魅彤、雲蕭和馮亦的影子,除了行李以外,三人通通跑得不見人影。
「挖勒!搞什麼去啊?」白咰小聲的抗議,什麼嘛!要外出也得跟他說一聲啊!犯不著跑的一個人影都不剩吧!
正想著這三人會跑哪去之時,遙遠的彼方傳來陣陣巨響,惹得白咰不由抬頭觀看。
只聽得「塌~~」的一聲,一棵樹倒下,又再「塌~~」的一聲,又是一棵樹倒下,然後連續的坍塌聲刺耳的傳來,只看得兩方之處已禿了好一塊長條之地。
「啊!難不成……跑去挖空巷去啦?」白咰恍然的看著那光禿的一片,了不起了不起,居然還能夠想到這個方法啊!
好吧!白咰聳聳肩的起身,他們精力旺盛的挖空巷,那他就為自己準備吃的來祭五臟廟。
他打開行李正想看看有什麼東西可以下肚之時,卻也不免懷疑的自問,「挖就挖,幹嘛連雲蕭也一塊帶走?他能幫上什麼忙不成嗎?」不滿的抱怨了聲,這空空的林子裡就這樣放他一人在這,習慣了這些日子有人相陪,沒人說話還真有點怪悶的說。
白咰並沒有發現,這廂林子塵煙飛天,離他不遠的樹上卻有人冷眼相看,冰寒的銀瞳直盯著那竄升的火苗,那雙眼神……不大像人。
馮亦用衣角擦了擦臉上的汗水,之前砍樹還挺好砍的,因為離湖邊越近,那樹多半不是什麼參天古樹,根土鬆軟易拔,所以他的動作很快,沒兩下子就把那些樹給砍完了,將那些樹劈成了些許小塊,並召喚了狂風將那些樹給捲走,把空巷給造了出來。
但越往內走,離湖越遠,這樹就漸漸難砍了起來,不僅厚實還高聳入天,別說要砍不容易了,現在剛好離那火苗處不遠,感受著陣陣高溫從另一方傳來,夏天本就已經夠熱了,這般運動後吹來的又都是熱風,也難怪馮亦揮汗如雨了。
馮亦收起了劍,望了望那些濃密的大樹打量著,總之,先把這些樹給砍下來再說。
他左手一放,握緊拳後再鬆開,一條黑色的長鞭就這樣具現在他手上,卻是跟平常現化出來的那條銀鞭完全不同,不僅色澤方面有差,這鞭還非常長,黑色的長線由手邊畫下,剩餘的部分甫落在地,只怕沒有五尺也有四尺,這麼長的鞭子,使起來的面積範圍一定非常廣泛,但相對的,也一定非常難使。
若再細細看來,會發現這鞭不只冗長難使,形狀還非常怪異。
理論上而言,一般鞭子多是呈現長圓柱狀,若把鞭子給橫切下去,大部分都會出現一個很完整的圓形,當然,也有些改良式的鞭子,會在上頭多了些釘牙或攻擊性的物質,但基本上,一條鞭子只要有空處,在那處也多還是呈現圓柱,也就是說不論怎麼變,一條鞭子的「基本型」是不會變的。
可馮亦的鞭子卻不一樣,它的上頭並沒有什麼附加的攻擊性物質,相反的,是非常普通的鞭子型態,就這樣光光滑滑的一條垂下,只有一點非常不同,那就是這條鞭子的基本型卻是一個左寬右細的水滴柱型,兩相比較下還會發現,那較細的右頂端整片比起其他部分都來的黝黑、發亮,看起來……看起來就像是一面磨得發亮的黑色長刀!
實際上,它確實就是一把長刀沒錯,馮亦左手一個甩動,將那鞭子給甩開。
他能具現出來的長鞭有兩種,一種是平常看到的那條青白鞭,使喚容易,攻擊力強大,可以將自己的力量發揮十成十,是他最常使用的一條長鞭,而另一條,便是這一條黑鞭,全長五尺四,甫一揮鞭,殺傷範圍非常廣泛,單邊黑鐮綿延到底,削鐵如泥是它最大的優點,但也有個很致命的缺點,就是很難使用。
不難想像,一條全長五尺四的鞭子,光是將它甩出去可能就得費上好大一番力氣,而為了把它甩開,這動作的幅度必須比平常都大,更不論一收一放之間的時間差會被拉的多長。
高手過招,太多的空隙是很要命的,所以這條鞭子絕對不適合拿來做一對一的單挑使用。
馮亦也非常清楚瞭解這一點,所以他並不常具現這條鞭子,通常,只有在人數真的太多,他實在沒辦法應付之時才會出現這條鞭子,估計鞭子一出,至少可以先降低敵人八成以上的人數。
而為了讓這鞭出現時的殺傷力能夠達到最大,馮亦是刻意將這鞭設計成水滴狀,尖柱那方更是灌注了大量的風力,非讓此鞭所揮之處必被削成兩半不可。
如今雖是無敵人之處,但拿它來砍除這一大片的樹林,實在是再好不過的方式。
馮亦深吸了一口氣,閉上眼,從體內開始導引大量的風往鞭子上匯聚,慢慢的,慢慢的縮緊了握鞭的手。然後,睜眼屏息,縱身一跳,旋身一轉,「黑風鐮刀!」
一個喝聲令下,一瞬間帶過的黑線大弧度的畫出,只這一揮,轉身輕輕落地,鞭子在那力道之下畫圓翩落,隨之靜默,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般。
時間,頓住了,三秒的沉寂換來的是一連串的崩塌聲,只看五尺以內所有樹木紛紛坍塌,五尺邊緣僥倖擦身而過者,擦得多的一樣難承重量的塌陷倒地,擦得少的整個樹木微微傾斜,剎時林中眾鳥振翅高飛,穿林而出,景象好不壯觀。
卻在此時,馮亦又來了個連身翻轉,帶動著黑鞭不斷的舞動,只聽得黑鞭聲啪啪啪啪啪的往前響起,那一番動作之後收尾,碰碰碰碰的聲音在後頭響起,回頭一看,卻是每一棵樹給切上了好幾份不等。
還不錯!馮亦滿意的看著那散落的樹幹塊,照這樣下去應該可以把速度加快吧!
帶上了一陣風將那滿地的狼籍給捲到一邊去,馮亦往前衝進了林子裡繼續如法炮製的伐樹,嗯嗯~~說真的,他很好奇,他這邊用這種方法解決,卻不知道魅彤那邊用的是何種方法來著呢?
再來看看魅彤這一邊,這嚴格說來,魅彤的方法其實比馮亦來的更恐怖。
馮亦的砍伐或許很壯觀,但講到底,也只是「砍」而已,大面積的砍伐外加快速行動罷了。
可魅彤的不同,魅彤的是「毀」,而且是非常徹底的毀掉!
紅狐的時候她的專長是「火」,初升白狐,她多了一個操縱自然系的專長,也就是「雷」。
魅彤的手可以放出接近落雷等級的高壓雷,所以不論是多麼粗大的樹,只要讓她的手一碰到,登時就是劈裡啪啦整片爆裂焦黑,從根頭黑到樹梢,完全的四分五裂,絲毫沒有再生的可能。
樹一焦黑,那就相當於一坨黑土,風一吹,型態具毀,她根本不用作多少動作,只要跑進森林裡,邊跑邊碰樹就可。
「呵呵……」魅彤悠哉的用手輕輕拂過每一棵樹,只聽劈裡啪啦、劈裡啪啦的聲音大作,縱是再厚實的大樹也經不起魅彤的這一劈。
「我應該會比較快吧!」魅彤手抵著下顎笑了笑,探了探頭看看另外一邊,有些刻意的放慢了腳步,緩緩的走近森林裡,繼續那空巷的挖掘工作。
兩邊兩個人,對於這項空巷的挖掘工作是越做越有心得,越做越快速,只看樹木紛紛應聲倒下,他們卻仍是埋頭苦挖,完全沒有發現到他們的舉動會對這裡的森林生物造成多大的傷害。
一隻小兔子狼狽的左閃右閃,閃著那些掉落的木頭,每走一步都是戰戰兢兢。
然後,在一番的閃躲下,牠非常不巧的走到了馮亦正在砍伐的大林範圍內,眼看一個不慎就要被馮亦弄的那些木頭給砸死了,小兔子大聲的吱了一聲,發著抖,閉上了眼睛完全不敢看。
一人騰空,腳步一旋,托起兔子的身子往一邊靠去,牠被摟在懷裡溫柔的輕輕撫摸,感受到了一陣體溫。
「乖!乖!別怕喔!沒事的!」那聲音溫柔的安慰著牠。
顫抖著睜開了雙眼,兔子在那人懷裡發抖。那人有著一雙銀瞳、一頭白髮,還有完全不著表情的容顏,但牠知道,他,不害牠。
牠看著那人深邃的眼光望向前面,突然之間,牠含幽帶怨的看向那人,不知道為什麼,牠就是認為,他知道,知道牠的感受。
那人一愣,低頭看了看牠,扯了一個微微的淡笑,「嗯~~我知道,我知道,錯,不在你們……」他安慰的撫摸著牠。
牠又「吱~~」的叫了一聲,往那溫暖的懷裡蹭去,好多好多的委屈讓牠抖著抽泣。
牠們,其實知道的。
知道會有這場森林大火的發生,知道今時今日會有一場蔓延大火的狂燒,這是自然界的法則,也是大自然的奧秘,而牠們,就是有這種預測的能力。
然後,火災如預期的發生了,牠們也如預期的開始逃命了,往火災的外圍拚命的逃,原本估計好的,在這火災蔓延到自家門前以前,牠們應該是可以完完全全的逃離這場火災的,但誰知中途卻殺出了兩個壞蛋!
只見這兩個壞蛋一路破壞樹木過來,力量之強大讓所有逃避火災的動物通通卻步了,牠們不敢過去,前有壞人,後有大火,牠們竟是被困其中,完完全全動彈不得,只能看要被燒死還是被打死!
牠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要這麼做,牠只知道,牠不甘心。
為什麼?牠發著抖,明明牠們沒有做錯事啊!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過分的對待牠們?牠們只是想逃出去而已啊?為什麼不肯讓牠們逃?牠們什麼都沒有做不是嗎?為什麼要這樣斷了牠們的後路?
這的確是馮亦和魅彤完全沒有料到的一點,他們並不知道,在他們大肆挖掘空巷的同時,也同時斷了森林生物的後路。
就好像知道那兔子的不甘一般,撫著兔子發抖的身體,那人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望向另外一邊,「魅彤啊魅彤,虧妳還是九尾妖狐啊!這等違反自然的事情妳怎麼沒有想到呢?」
他瞇起眼,溫柔的撫著小兔子,「乖!別怕喔!不要緊的,我會幫你們的,放心吧!不要緊的……」輕輕的將小兔子放到了地面上,又安慰的摸了摸牠的頭。
他站穩了身子,看向前方,凝神,再凝,眸子上,不知何時,結了一層冰霜。舉高了手在眼前停滯,只看得那手開始變白,一層一層,就像上了色素一樣,變得更白,更白。
他緩緩的伸出了手,那份白皙比若皓皓白雪,卻是更添一股魔力,總叫人望之卻步,但卻又不得不凝神對望。
只看得他手向前一揮,一道白色打出,「一,是維持……」再一回揮,又是一道白色奔去,「二,是滯留……」,往前一揮手,一畫圓再收,攤開的手在嘴前,向前吹了一口氣,「三,是延續……」最後一道白色在空間中散開。
空氣中瀰漫著一種沁涼的感受,只是這種感受只有短短的一瞬間,回頭望去,那一邊的火還是燒的正旺,兩邊的空巷還是不停的挖掘著,一切的一切還是和前一刻一樣,根本就沒有任何改變。
但那小兔子卻在他收手以後,蹦了個兩三步來到他的腳下,用頭蹭了蹭他,表示感謝,動物就是動物,感覺果然比人類敏銳多了。
那人抱起了小兔子,輕輕的撫摸,道了聲,「放心,沒事的,會沒事的,一切,會回到之前的……」微微的笑了笑,抱起那小兔子,一個轉身,就這樣消失在空空蕩蕩的後方。
白咰猛一起身,瞪大著眼往森林那頭望去,他感受到……一股強大的波動從森林裡頭傳來!
瞇起眼,不是馮亦,也不是魅彤,而是其他人,這股波動是來自其他人,但為什麼?為什麼這股波動只有短短的幾秒?如此強大的波動收放卻只是短短的一瞬間?
不大對!白咰雙手環胸的看著那還漫起煙霧的森林,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座森林有古怪,但他卻說不上來它有哪些古怪。
白咰神色凝重的直直盯著那座森林,凝神,再凝神,慢慢的,企圖把所有的元素導引到視覺的開發,他……想用他的雙眼看看……
「白大哥?」
一聲疑惑輕輕的喚了句,把白咰的整個思緒給拉了回來,也讓白咰在慌亂之中收了自己的視線。
「在看些什麼?」雲蕭微微的笑著,走到白咰面前。
「沒!沒什麼!」白咰慌張的揮揮手,甫一低頭,這才發現雲蕭的手上有著一團白白的東西,仔細看來卻是……
「耶!兔子?上哪抓來的?」只見那兔子依偎在雲蕭懷裡,小小的身體半躺在雲蕭手臂上,那模樣說有多可愛就有多可愛,惹得白咰忍不住伸出手去摸摸牠。
「不知道,一睡醒就見牠躺我身上,死賴著不肯走,呵……」雲蕭寵溺的看著懷裡的兔子,怎會有這麼不怕生的一隻兔子呢?就這樣往他懷裡蹭,也不怕自己把牠烤來吃了。
「睡?你剛剛在這附近睡覺嗎?」白咰一聽到雲蕭這樣說,不免覺得奇怪,他打一醒來就沒看到雲蕭的影子,那他剛剛是在哪睡覺的?
「白大哥,你的問題好怪啊!我不就是在那邊大樹下睡覺嗎?只不過晚點醒罷了!」雲蕭呵呵的笑著,顯然對白咰的問題相當不以為意。
白咰轉頭往雲蕭示意的大樹方向望去,那樹離他這裡並不遠,只要一睜眼,他不應該沒看到。
「不!不對!」白咰猛搖頭,「我剛剛明明沒看到有人在那棵樹下的……」怪!怪!怪!真的太怪異了!
「啊?」雲蕭不明就裡的叫了聲,「可我剛剛真的睡那啊!」微微的偏過頭,他才剛醒,從剛剛到現在又沒有動過,當然是睡在那棵樹下啊!
「會不會是因為我衣服的顏色,所以白大哥一時沒看清呢?」雲蕭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物,他今天穿的是略偏深色系的服裝,或許這樣倚著大樹正好成了保護色的作用吧!
白咰低頭看了看雲蕭的服裝,又看了看那棵大樹,抓抓臉的道了聲,「是這樣嗎?」會不會有可能他睡糊塗了,一時之間眼睛模糊所以看花了?嗯!有可能!畢竟他也沒有真的走過去一探究竟,只是大略的瞄了一下而已。
「應該是這樣吧!」雲蕭笑了笑,下了個肯定的語氣,想來白咰應該是一時不察,所以給看花了吧!畢竟他是真的很確定自己才剛醒來嘛!
白咰聳聳肩,就當是這樣吧!不然呢?追究這種問題好像也有點無意義吧!
白咰偏過頭,壞心的看了看雲蕭手上的兔子,「怎樣?晚上想不想加菜啊?我看紅燒兔子頭應該不錯喔!」輕輕的捏了捏那隻兔子肥嘟嘟的臉頰,想到那美妙的香味,倏~~口水已經快要流下來囉!
那兔子就像聽到白咰的不懷好意一般,一個轉頭就狠狠的往白咰手上咬去。
誰說兔子溫馴沒脾氣的?兔子咬人可是很痛的,想想,兩顆大門牙就這樣給你啃下去耶!那疼痛只怕會讓人哇哇大叫。
「啊!牠咬我!」白咰只感到手上一陣劇痛傳來,登時收回了手,卻已是來不及了,兩個清晰的齒印在手指上清楚浮現,開始冒出點點鮮血。
小兔崽子咬了人還很大牌,高傲的別過頭去,一副「你活該!誰叫你敢打我主意!」的欠扁模樣。
白咰瞪大眼,「挖勒!你個小小兔崽子也敢跟我這麼囂張?雲蕭!決定了!晚上我要吃三杯兔,我要親手宰了這隻兔崽子!」
白咰嘔氣的跟那兔子大眼瞪小眼,咬著牙,威脅般的往自己的脖子上做了個「殺」的手勢,擺明了對那隻兔子恐嚇要殺了牠。
只看得那兔子眼睛一轉,瞄了白咰一眼,然後又是一個轉頭,很明顯,牠在罵他「幼稚」,看得雲蕭簡直快爆笑出聲來,乖乖個隆冬,這兔子還真有靈性啊!
居然……居然被一隻兔子嘲笑!白咰氣得火冒三丈,「你有種!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我跟你姓!」
白咰怒氣沖沖的捲起自己的袖子就要往雲蕭懷裡抓去,只是他好像忘了,他姓白,這白兔的開頭第一個字,也叫白。
那白兔又睨了他一眼,站起了身,用力一蹬,就這樣從雲蕭的懷裡跳落地上。
「你往哪跑!」
白咰轉轉關節,一個前撲就要往那兔子身上壓去,只可惜到了陸地可是兔兒的天下,只看那兔子蹬了兩三步,輕輕鬆鬆的就躲過白咰的攻擊,讓白咰去跌了個狗吃屎後,一個發步便向前跑去。
這兔子身為被獵者,逃跑的速度向來是一等一的快,沒一會兒,便已經快要看不到牠的身影了。
只是,就在那身影即將隱沒在林子裡的同時,不知是錯覺與否,那隻兔子竟停下了腳步,小小的身體撐的高高的,短短的前肢掛在前方,肥肥的小頭就這樣輕輕的回過頭來感激的看了雲蕭一眼,那眼神,像在感謝,也像在道別。
雲蕭一愣,他不知道這隻兔子是否正在向他道別,但只是很下意識的朝那隻兔子笑了笑,點個頭,在心裡道了聲祝福,「但願你能……一路順風。」那隻兔子便又轉頭跑去,消失在林子裡。
「可惡!你給我回來!」白咰好不容易再從地上給爬了起來,可兔子卻早已溜得不見兔影,讓他還真忿聲大罵。
「拜託喔!爸!跟個兔子你也可以這麼認真喔!」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好笑的女聲,魅彤和馮亦兩人不知道何時已經站在他們的身後。
從剛剛到現在都將這一幕收到眼底,魅彤不免對白咰的行為有些嘆息,天啊!這就是人家口中的賢者嗎?見過天底下哪個賢者會跟兔子計較的。
「牠咬我!」白咰忿忿的抗議,伸出還在冒血的手指讓大伙看清楚,不公平!他才是受害者耶!
「還不是你先說要吃牠,牠才咬你的!只咬你一口算便宜你了,若是我,搞不好會咬掉你一條手臂,看看誰吃誰來著,唉呀!什麼臉啊!不過就是兩滴血而已嘛!有什麼好了不起的!」魅彤回諷的笑罵,再溫馴的動物都是有脾氣的,聽到對方又是煮又是烤的,哪個動物不會將對方反咬一口先的。
「可是……」
「好了啦!別可是了!」魅彤揮揮手,「東西收一收啦!空巷我跟馮亦已經挖好了,可也不知道這空巷能夠撐多久,我看啊~~我們連夜稍微趕點路好了,趁著這火勢還沒燒到底時早點出森林,以免到時發生什麼意外……」魅彤邊說邊收拾著行李,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這麼急躁,明明空巷應該是萬無一失的才對,但她就是覺得應該要早點離開這森林,越早越好。
「好是好……」雲蕭蹲下身開始幫魅彤收拾,「可你們要不要休息一下再出發?也累了一天了,不如休息一晚,明天再走豈不更好?」
「我是無所謂喔!不過凡事都有意外嘛!我怕這火要是真太旺,空巷會作用不及,到時只怕就真得困在這等火燒完了,當然啦!我們都累了一天了,要休息也是可以啦!」魅彤眨眨眼,明著說休息,擺明了卻是暗示馮亦,順便帶點挑釁的意味。
馮亦沒好氣的瞪了魅彤一眼,輸給魅彤這件事讓他心情還真有點不快,「我又不是老頭,講話不用拐著彎損人來著,在禦部時,咱們常常一訓練就是好幾天沒得睡,今天不過才動了一天而已,怕什麼,走!雲蕭,把行李收收,我們稍微趕點路……」
馮亦賭氣的開始收拾行李,對他而言其實真的沒差,因為白咰跟雲蕭兩人腳步慢,陪他們「趕路」其實也相當於「休息」,倒是魅彤好似真把他給瞧扁了,不過也就輸了她這一回而已,下一回他鐵定扳回來。
魅彤呵呵的笑著,骨溜溜的眼睛閃過一絲狡猾的意味,真不愧是千年妖狐,這樣拐著彎都能達到自己的目的,雲蕭無言以對的開始收行李。
四人就這樣開始趕路走出黃甫林,不比魅彤和馮亦,白咰跟雲蕭可是沒那份又飛又跳的本事,這步伐路程自然慢了許多,也好在空巷真的發揮出了它的效用,真把火勢給控制在前後的範圍中,只看得火勢再燒了一天半以後,便慢慢的漸趨熄滅。
四人也在兩天以內就出了黃甫林,出了黃甫林後再往北走個半天就能到達小漁港,雲蕭等人也沒多做什麼停歇,直接趕路到那漁港,為了方便使用,便直接向船家買了艘船就出海了,一直到他們隱沒在海的另一端為止。
然而,在那不遠的黃甫林裡,空間,開始產生異變,時間,開始緩緩的流動,有個聲音在那林內細細低迴……
一,是維持……
維持既有的現狀,維持那被破壞的樹木的現狀,那一聲維持,兩邊的空巷再度重現茂林,不是被砍得破碎的樹幹,也沒有被劈成爛泥的大樹,一花一草一樹同時出現,空巷完全的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之前一模一樣的景色,甚至連這幾天被火燒過的範圍也一一的回復原本的樣貌。
二,是滯留……
滯留火災,滯留大火,在那一句滯留下,原本快要熄滅的小小火苗突然消失,但卻在之前的起火點突然狂燒,漫天大火的黑煙捲上天。
野火,燒不盡。
三,是延續……
萬物回歸,時間流走,停頓的空間開始運作,該有的自然從這一刻起有著它該有的命運,火,開始往外燒,燒過了空巷,燒過了整座黃甫林。泊船湖兩岸,兩番不同景色,那是它該有的未來,那是它所應得的東西。
或者延續,或者重新開始,他的舉動,或者正確,或者錯誤。
火燒黃甫,延燒七日,七日之後再一月,耶克魯王國爆發了一場空前浩劫,一場莫名的疾病狂升蔓延整個國內,殺傷力之強大,得病者在一日之內必死無疑,傳播力之快速,十日之中遍布全國,短短一月,初步估計耶克魯死亡人數三百萬人,且持續攀升中,而在這之中首當其衝者,臨海大都──奈斯米大城。
三日之內──滅城,無一人畜生還。
寒冰三尺之下有人笑,終止是能力,但終止真的對嗎?
幽靈疾病甫現世,如果人們夠聰明就會發現,幽靈疾病只有當更大的災害疾病即將現世時才會出現,它降低了所有人口數目,也同時降低了疾病的接觸率,唯有如此,當真正的疾病入侵時才會因為過低的密度而無法蔓延,唯有如此,真正的疾病才能在一瞬間得到控制,否則便只能落得滅城滅國的下場。
那就是救,為了救更多的人,只有先死部分的人,這,才是幽靈圖的真正含意。
雪花片片漫天飛舞,在白玉山上,是維持;在奈斯米大城,是終止;在黃甫森林,是延續。
順應未來,不變結果,維持永恆,掌管延續。
提前?抑或延長?維持?抑或終止?保留?還是隔離?雪的力量啊!隻字片語難以形容,唯有給她五個字──時間,管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