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初長成
房子還是那年蓋的那個石板房,這幾年雖然日子過得是越來越好,也沒有誰想過再去把房子加蓋或者擴建。反正家裏就那麼幾口人,蓋的房子每人一間都有富餘了。
深秋的季節裏,大家總是忙碌的,一邊忙碌著準備過年的東西,一邊還得去地裏給鋤草看看麥苗的長勢。偶爾李瑾也會在家裏忙不過來的時候跟著去地裏幫著把麥苗地裏的野草給拔了回家剁碎了喂雞。
不過一有時間他還是會滿山的跑,這時候山裏有不少的野果子能吃,還能趁著下霜之前挖點野菜回來。只不過現在礙于家裏阿爸看管得嚴,他能出去野的時間比起以往來也少了很多。對於這種時刻被一雙眼睛盯著的限制行為,李謹臉上雖然抱怨沒自由,其實心裏卻是樂得很。
因為有人擔心自己,關心自己,即使少了點出去玩樂的時間,心裏也是舒坦無比的。
過年的前三天,出外求學七年的大哥李牧終於是回家了。一家人高興得不行,尤其是許久不見兒子的程風,兩眼都泛淚了,只是臉上卻一直掛著溫暖的笑容。
李牧人長高也長大了,個子都快跟李大有看齊了。也許是因為少做農活的原因,比起雖然身高不高,但是卻健壯的李樂來說,李牧的身子稍顯單薄了很多。看起來就跟個文弱書生一樣,只是以李瑾的眼光來看,他大哥倒未必是看起來那樣文弱不堪。
李牧繼承了李大有跟程風的面貌,皮膚呈小麥色,看起來倒還是一個俊朗的少年郎。李瑾在一邊看著阿爸拉著自家大哥的手問東問西,一直笑呵呵的坐一邊。
算起來,這個大哥好像已經十九歲了。
過年那天,家裏很是熱鬧了一番,大哥李牧雖然走了七年,但是對李謹這個家裏最小最寵愛的弟弟,感情還是一點也沒有生疏。知道李謹愛吃酸甜口的點心,過年的時候給他準備了不少。
過完年才沒兩天,李牧就要趕著往陽城去了,因為今年剛好是第二次殿試的時間。一家人依依惜別了趕考的李牧,回頭便投入了一年的春忙時節。
時間總是如流水一樣,稍不注意,就讓你失去了它的影跡。回過頭來算時,才發現,眼前的流水已經不是剛開始看到的。
李謹十五歲了,身高竄了一大截,只是比起前世的身高來說,還是有點矮,不過才十五歲,還有得長,因此也不著急。
甚少下地幹粗活曬太陽的李謹,皮膚比起一般小哥兒,要好得很多,雖然不能說是膚如凝脂,倒也是能算個細皮嫩肉。因為本身就不太老實,所以這兩隻手掌上結了不少繭。為此,他這幾年裏沒少被程風念叨。
長大了,人也沒有小時候那麼調皮了。雖然還是會一有時間被趙堯拉著往山裏跑去采草藥,挖野菜,摘山果子。但是去釣螃蟹,搗鳥窩的事,卻是沒再去做了。
這幾年,被自家阿爸逼著練習刺繡,李謹的刺繡水準倒是日益見長。比起那個被他家阿爸誇著六歲就學刺繡的向家小哥兒向曉,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也許是這個世界實在沒什麼能拿來打發時間的東西,李謹在鼓搗吃食點心的同時,對這個刺繡倒是也有了點興趣。
所以一開始的被逼迫,也變成後來的自覺了。
「小謹,你幫我看看,這個要怎麼弄?」院子裏的桃樹下,李謹跟趙堯兩人坐在一邊閑閑的納涼。七月的天氣熱烘烘的,沒有空調,沒有風扇,唯有自己給自己扇蒲扇來解熱。
「你阿爸還真是著急,現在就讓你做這個玩意兒了。」李謹看了一邊遞過來的枕巾,上面正在繡一對並蒂蓮。這是這個世界出嫁的小哥兒出嫁前,要為自己準備的嫁妝之一。
「沒辦法啊,我刺繡又不像你跟向曉那麼好,我阿爸就讓我早點準備著。」趙堯一邊抱怨,一邊給自己手裏的枕巾修改著被刺錯了的地方。
「我看是早點準備著把你給嫁出去吧。」李謹撇了撇嘴,現在對於這些嫁啊,娶啊之類的詞,他已經很習慣了。只是還是不太習慣這個世界十二三歲就開始給自家孩子定親的習俗。趙堯比他大一歲,也就才十六,在前世,那還是在初中蹦躂呢,這裏卻已經在為自己嫁為人夫做準備了。
「你可別說我,要說我嫁出去,你估計著比我還早呢。我聽說這一段時間不少別村的那紅線夫郎已經在向人打聽你的事了。」趙堯低頭刺繡,嘴裏也不忘了跟李謹說著話。這件事現在可是村子裏的大話題。
李謹人長得好看,又會一手好廚藝,這刺繡水準也好,再加上他家大哥在他十一歲那年金榜題名,現在做了瀘縣的縣令,而且正好總管他們這一代。這個世界的科舉制度大概跟前世的唐宋那會兒相像,中了金榜的進士,看你的意願,要是朝廷把你放在雲城的話,那當然是大富大貴。
一般的進士還是會被發往自家家鄉做個縣令老爺什麼,李牧本來倒是可以留在雲城的,但是因為不習慣那裏的黑暗污濁,請旨到了自家家鄉的瀘縣當一個小縣令。
那年李謹一家也是到瀘縣去生活了一段時間的,但是終歸是不習慣一天到晚的有人在身邊伺候著,所以後來待了一個月就又回來了。李謹自然也是要跟在自家阿爸跟爹身邊的,比起去享受那種優渥的生活,他但是更喜歡小村子裏的寧靜樸實。
所以這幾年忙著給李瑾提親的人也多了起來,本身又是個天賜的金色蓮印哥兒,長相又算得上是上等的,還有一個好的家世。所以這一代不少覺得自家好的,都忙著托人來打聽李瑾有沒有定親的事。
「哼,我阿爸可不會這麼早把我嫁出去。」李謹皺了皺眉,這也是他這兩年最煩惱的事兒。在這邊很多哥兒在十二三歲就已經給定親了,像他跟趙堯這種十五六還沒有定親的哥兒,已經算是少的了。不過因為兩人都是金色蓮印的哥兒,家裏都想著給找個好夫家,所以倒一時沒有被逼著馬上就定親。
不過李謹自己也知道,這嫁人是早晚的事兒,就算他不想嫁,到時候朝廷那邊也會派下旨意來給他指門夫家的。到時候那夫家是不是你喜歡的,還是人家長得歪瓜裂棗,可就由不得自己挑了。
這世界,因為哥兒少的原因,一邊會對哥兒有一系列保護法令,一邊也有一些限制的硬性規定。就像金色蓮印哥兒必須嫁人這條,就是硬性規定下來的。雖然沒有年歲上的限制,但是這必須嫁人,是肯定了的。
李謹這個時候就特別煩自己是個金色蓮印的哥兒,因為這條法令只是針對金色蓮印的哥兒,而不針對那些紫色跟粉色的。有時候李謹心裏會忍不住抱怨,這分明就是對那些哥兒的歧視。不過抱怨歸抱怨,這條法令是幾百年下來也沒有人想過去改的。
也許是因為金色蓮印哥兒的出生率太低了,加上金色蓮印的哥兒又會給他親近的人帶去好運,而且據說是跟金色蓮印的哥兒結合生下的孩子,也多半會出生一個金色蓮印的哥兒,所以最終才會有這條硬性的法令規定。
「那倒是,光看這幾年來響你家提親,被你給趕走的那些紅線夫郎,就知道了。你阿爸可在一邊沒有說過你。」說這話時,趙堯有點小羡慕,因為他就不敢這麼做,雖然平時跟一群哥兒玩的時候,他看起來好像膽子挺大的,但是對於那些陌生人,其實他還是很靦腆的。
「羡慕我做什麼,你阿爸雖然著急,不也沒有急著把你給定下來麼。」李謹不以為意的搖搖頭,一邊給自己扇著扇子。
「那……」趙堯才想說點什麼,院子門就響了起來。兩人同時朝門口看去,就見一個長得清秀的夫郎站在門外敲著開著的門,在看到兩人時,李謹敢保證,他有見到那個夫郎的眼睛亮了一下。
「請問找誰?」出於禮貌,李謹即使知道一眼就看出來這個夫郎是什麼人了,還是有禮的問道。
「喲,這就是李家的小哥兒吧,你家阿爸呢,在沒在家呢。」穿著一身青色布衫的夫郎扇著手的站在門口,說話時一雙眼睛都在上下打量著李謹跟一邊的趙堯。臉上的笑也是越發大了起來。
「找我阿爸做什麼。」李謹皺眉,這人一看就知道是個紅線夫郎,不會又是一個來給他提親的吧。想到這裏,這臉色就不免難看了起來。這幾年不光有給他提親的紅線夫郎,也有給家裏二哥三哥提親的紅線夫郎過來,所以這一時他也分辨不出這人到底是來給自己提親的還是來給至今還沒有定親的二哥跟三哥提的。
「還能有什麼事,當然是好事了。」被疑為紅線夫郎的男人笑著賣著關子,他可是聽說了這幾年不少的紅線夫郎要來給這李家的小哥兒提親,都最後被這小哥兒給趕走了的。
「要是來給我提親的,你就趕緊走吧,別讓我拿掃帚趕人。」李謹聽到這裏,心裏也徹底的明白了這人肯定就是來給他提親的。據以往的經驗,要是來給他二哥三哥提親的,是不會這麼藏著掖著的,早就開口說明了。沒辦法,誰讓他這幾年趕這些紅線夫郎趕得這一代都出名了。
「哎,你這孩子,我這可是來跟你阿爸說的。」紅線夫郎一看李謹臉色難看了下來,立馬想著打哈哈過去。
「走吧走吧,我要關門了。」李謹也懶得去聽那個男人還想說些什麼,幾步走過去就給門關了起來。嫁人?等著吧,他才十五歲呢,能拖一年是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