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變異紫蜂沖上來的一瞬間，恒久的第一個反應是死定了，然後接著又想如果真要死，也不可以死得太窩囊，所以變異紫蜂對著他沖過來時，他還是用自己最大的努力閃躲開來。

　　第一下讓他順利的躲開，由於房間的空間對變異紫蜂來說太小，它的速度太快，翅膀一震就從房間的那邊沖到這一頭，中間幾乎沒有變向的機會，這讓恒久找到活下去的機會。

　　當變異紫蜂往這裏沖過來，第一下沒有攻擊到他，他整個人往地面上滾，看見變異紫蜂為了變換方向，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快速的旋飛過來，看見地上的恒久，尾巴翹了起來，兇狠的以直線的方式朝著恒久撞上去。

　　恒久在地上翻滾，翻滾的動作讓他的左邊肩膀痛得咬牙也難以忍耐，反正這裏除了他就這只變態蜜蜂而已，叫出來也不丟臉，所以每當他碰到左邊的傷勢，他就忍不住大叫。

　　變異紫蜂一下沒刺到，飛起來再刺，又再刺，一次次的距離離恒久越來越近，有好幾次都直接刺穿恒久身上的衣服，帶著尖刺的六根腳劃過恒久翻滾的身體，在上面鉤出血痕。

　　蜜蜂在飛行的時候似乎六根腳很難做出攻擊的動作，這是生物本身體格的限制，在這空間裏它無法發揮飛行的利勢，而且那六根看起來很危險的腳也沒辦法像尾巴的那根刺一樣朝他身上戳。

　　恒久看准了機會，當紫蜂再一次將尾巴的尖剌刺刺到地板上，差一點就刺到恒久的脖子時，恒久伸手抓住那一把掛在紫蜂尾巴上的短劍，然後握住把柄的位置，看准那層透明的膜，用最大的力氣順著那一層膜割下去。

　　蜜蜂照理說是沒辦法發出什麼特別的聲音的，但是恒久的那一刺，巨大的身體快速的掙扎起來，隱約間恒久的耳邊聽見像是尖喊的聲音。

　　顧不了那麼多，不管左邊肩膀的巨疼，兩手一起握住那把短劍，然後來回得像在鋸樹木一樣鋸動紫蜂的尾巴。

　　紫蜂瘋狂掙扎，它的六根腳甚至是翅膀不停的在恒久的身上拍打劃過，很快的就把恒久的身體弄得血淋淋的，痛的不只是紫蜂腳上的倒鉤會夠鉤破他的血肉而已。

　　那堅硬的翅膀拍在他身上，好像被人用厚鐵板用力拍打一樣，他全身的骨頭都有一種被拍得錯位的感覺，肺部甚至想要吸氣都困難。

　　恍恍惚惚中，他一直記得絕對要把那該死的尾刺給拔下來，接著手就感覺到一鬆，被蜜蜂給飛撲在下方，他根本看不清楚到底是尾刺被他給割下了，還是自己的手鬆了讓紫蜂得以脫逃。

　　赫連雲京沖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一幕，失去尾刺的變異紫蜂在恒久的上方做垂死掙扎，下面的恒久只能小心的護著自己的頭動也不動，全身白色的衣物到處都是血。

　　赫連雲京的雙目頓時赤紅，手中的長刀對準紫蜂一劃，堅硬的外殼竟然就這樣被他給剖開來，身體變成兩半從半空掉落到恒久的身上。

　　因為被分屍的速度太快，變成兩半的屍體掉在恒久身上後還不停掙扎，赫連雲京氣得直接上去將屍體給踹開，蹲下來仔細看那辛苦抱著頭的人是不是還活著。

　　恒久沒有昏過去，他只是被打得沒有辦法做出任何抵抗的動作而已，所以當赫連雲京的手接觸到他的那時候，他猛然睜開眼睛，看見一臉擔心跟憤怒的男人正看著他，一瞬間那種生死關頭的恐懼，讓一雙眼睛紅了起來，身上的力氣好像完全消耗掉一樣，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還好嗎？」

　　赫連雲京很小心的把他給抱起來，轉頭看向被他踢到一邊的變異紫蜂屍體，紫蜂的屍體跟一般蟲類比較不一樣，它們的內臟有時候會有儲存的紫蜂蜜，紫蜂蜜不但具有變異的力量，而且還是療傷的好東西。

　　他一手就可以抱著恒久，走到被剖成兩半的變異蜂屍體旁，長刀熟練的一挖，裏面果然有一個小小的囊袋在光線下呈現半透明的虹黃色澤，袋子很輕，蜂蜜的量不多。

　　「不好，全身都很痛。」

　　恒久覺得自己難受極了，連呼吸都會讓身體痛到不行，他不曉得自己剩下多少的力氣，他只是將最後的那一分力氣用來緊緊抓住赫連雲京肩膀後的衣服，被人解救的感覺讓他有一種想要哭的衝動。

　　童話故事裏公主被王子救了之後會以身相許不是沒有原因，複雜的情感裏除了滿滿的感謝之外，還有心安，還有被擁抱的溫暖。

　　赫連雲京想了一下決定把他帶到三十六層，三十六層的防衛是最高的，剛剛他注意了一下變異紫蜂的攻擊，除非是母蜂，要不然破不開這一棟大廈外層的玻璃。

　　「窗戶。」

　　恒久沒有忘記他一開始進去米路的房間是為了什麼。

　　「閉嘴，休息。」

　　想到這裏，赫連雲京就有一股氣，將那一袋蜂蜜放到腰上的袋子裏後，手朝後對著窗戶一拍，隔著老遠竟然窗戶就因為他拍起的一陣風啪的一聲關上。

　　「沒鎖。」

　　不曉得為什麼，雖然自己全身痛得厲害，但是恒久就是很想笑，都這個時候了，他竟然還這樣婆婆媽媽，而且被人凶的感覺其實不太壞。

　　「你還笑得出來。」

　　赫連雲京被他給氣笑了，回頭過去把窗戶給鎖上，結果懷裏的人一直笑個不停，一邊笑還一邊喊唉呦，明明很痛卻還是笑。

　　「就讓我笑一下。」

　　後面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笑什麼，大概是劫後餘生的感覺太好。

　　赫連雲京無奈，帶著他上樓，看了一下他身上的傷，先讓他到浴室裏整理傷口。

　　衣服脫下來，原本漂亮沒有瑕疵的肌膚整個傷痕累累，那些被刮到的傷口都不是很淺，有些皮肉都被刮了下來。

　　「把這個吃掉，現在沒有時間可以好好幫你處理，你先在這裏休息，我們很快就可以結束這一場戰。」

　　他是城主，不能留在這裏幫他檢查傷口包紮好一切，恒久的身體沒有真正的戰士強壯，他有點心急，擔心在這到處充滿傷痕的肌膚底下不曉得哪里是否有內傷。

　　「你快去吧！我自己知道，雖然有點嚴重，但是都不是什麼致命的傷。」

　　恒久乖乖的讓他稍微清洗一下傷口後取了乾淨的外袍裹住，剛剛他跟變異蟲打過，曉得那些蟲子的威力有多恐怖，如果外面的戰士不在最快的時間裏殺光那些蟲，總有一些普通的老百姓會像他剛剛那樣受到攻擊。

　　「不准再隨便亂跑。」

　　恒久又笑了起來。「你覺得我現在有辦法隨便亂跑嗎？」

　　如果不是有雲京幫他移動過來移動過去的話，他甘願在剛剛的地方繼續被蟲屍給壓著也不想要動，真的很痛。

　　赫連雲京凝視著他的雙眼，最後沒有說什麼，輕輕的在他的額頭上一吻，抱著他在床上躺下，然後頭也不回的繼續回到剛剛的地方去殺敵。

　　恒久摸著額頭，明明是那樣的疲累又疼痛，但他一點都不想要睡下，雙眼一直看著外面的天空，不曉得眨了幾次的眼，看見那一個黑色的身影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裏，遠去的背影，一路上不斷有屍體在他行進的路上掉落。

　　手裏的那一袋蜂蜜依然有一種溫溫的暖度，抓著蜜蜂的臟器好像有點噁心，可是想著那時他擔心的眼，恒久將那一袋蜂蜜倒了出來，一點一點吃進嘴巴裏，很甜，很溫暖。

　　這一次襲擊空見城的變異蟲群，就如同一開始小八偵測到的那樣只是小規模的攻擊，再加上一開始就已經發現變異蟲的聚集，順利的將一些無法參與戰鬥的人員全部撤離比較危險的區域，因此戰鬥上就稍微輕鬆一點。

　　但恒久坐臥在床榻上，從他的視線看過去，可以看到很遠的位置，黑色大廈的每一層樓都有三公尺左右的挑高距離，第一層更是有五公尺以上的高度，所以三十六層的高度相比地球上的一些建築，大概就有五十多層那麼高，可以很清楚的看見很遠的地方，上萬隻的蟲類聚集起來有一種密密麻麻的感覺。

　　這麼遠的距離，能看見一直有人影沖進蟲群之中，然後天空中也不時有影子落下，每一次看見一個黑點落下，他都有一種心驚膽跳的感覺，因為他的視力沒有辦法清楚的分辨那個黑點究竟是空見城的戰士，還是變異紫蜂。

　　只大概看了一分鐘的時間他就已經看不下去，原本以為因為距離遠看不到血腥，感覺可能會比較好過，但事實上，越看不清楚就越有一種化不開的擔憂，所以他只好把視線給移回來，沒想到正好看見小八跟一群應該是他隊員的戰士對上一群朝城主府沖上來的變異紫蜂。

　　小八的隊員平常負責的區域就大多以蟲類為主，所以他們比大多數的戰士更懂得怎麼去應付蟲類。

　　尤其是小八，看他戰鬥會以為他真的能飛，跟電影裏的蜘蛛人一樣，身影不斷的在幾棟大樓之間跳躍，他手中隨時可以射出去的繩索比一般人還要長，恒久在那裏看得驚險萬分，變異紫蜂的智慧好像比地球上的蜜蜂稍微高一點。

　　它們在戰鬥了一陣子之後就懂得眼前的敵人是靠手中那些會飛出去的繩索在空中跟它們戰鬥，所以小八很多次將繩索射出去的當下，有不少的變異紫蜂就會沖上去試圖用爪子或是翅膀將繩索給割斷。

　　小八在空中連續翻轉，降落在一隻變異紫蜂的身上，一把尖刺對準紫蜂的腰間直刺而下，捅了腳下的紫蜂一劍後手中放出繩索套住城主府頂端這裏的鋼材橫棍，一隻變異紫蜂沖上去繞住繩索，小八的身體因此在空中硬是被扯離了原本的方向。

　　恒久看見小八抓著繩索的手一抽，他的身體跟繩索竟然就順勢纏繞住變異紫蜂，快速繞了兩圈小八的身體正好靠近那一隻被纏繞住的紫蜂，手中的尖刺又是一刺，連人帶蜂撞向大樓的玻璃面，恒久聽見好大的碰一聲，他想要下床去看看小八有沒有事，結果小八的身影又從下方跳了上來，全身到處都有著變異紫蜂體內的粘液。

　　這麼近的距離，讓恒久可以看清楚對方臉上的神情，跟之前他看到的痞子模樣完全不同，是那樣的認真，認真的將這些試圖毀滅自己家園的變異蟲全部殺光殆盡。

　　之前他看見赫連雲京的一瞬間，對方的神情裏也是有著同樣的嚴肅，他雖然趕過來救自己，但是卻沒有像一些故事裏的主角一樣在危急的時候還想辦法陪伴自己安心，他丟下全身都是傷，而且傷得很嚴重的他就立刻又趕回去。

　　這樣的赫連雲京，他一點都不會覺得生氣埋怨或是什麼的。

　　因為這才是真正的活著。

　　這個世界的人，比他在地球上看到的，更有一種認真生活的感覺，也許因為下一刻隨時都有可能會犧牲性命，因此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那樣的認真看待。

　　他看見小八在對著隊員大吼著什麼，他聽不見外頭的聲音，想要仔細去分辨小八在說些什麼，可是他移動的速度太快，連身影都跟不上，然後下一刻有鮮紅的血液濺上他面前的那一扇窗，他才明白為什麼小八會那樣大吼，才看見在透過留下幾滴血痕的窗後，小八憤怒悲痛的臉龐好像也沾了鮮紅一樣被分割成幾塊畫面。

　　小八飛快的利用繩索飛降，然後一個滿是鮮血的身體被他抱了起來，軟軟垂在他身上的身體沒有一點反應，恒久看不到對方是誰，也不想要知道對方是誰，他只是為了這一個可能連一次面都沒見過的人，眼眶熱了起來。

　　靜靜的，閉上眼睛，全身的痛楚襲擊而來，耳邊沒有任何的聲音，但是腦中那些真實得讓他難以忘懷的畫面，卻不斷的顯現。

　　這時候，他有感覺到恐懼從四面八方襲來，看見小八背負那一身滿是鮮血的身體，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剛剛差點就死了。

　　沒有赫連雲京在身邊，心裏的不安在身體內部擴散，他不斷的告訴自己，已經沒事了，已經沒事了……你要學會更堅強，真正的堅強，就算那些血淋淋的畫面在自己的眼前出現，你也要學會勇於面對。

　　戰鬥用一天的時間就結束，空見城裏到處都可以看到那些變異蟲類的屍體又或者是人類的屍體。

　　變異蟲類的屍體比較多，這一次赫連雲京很快的獵殺到蜂后，總管事在他獵殺蜂后的時候幫他護衛，所以赫連雲京比平時還要瘋狂一點的戰鬥方式他都看在眼中。

　　城主眼瞳內的怒火是在從城主府出來之後，但是城主還可以保持相當的理智，那麼城主府裏的那個人應該還好，受了點傷才會讓城主氣成那樣。

　　「緋蓮恒久的存在對您來說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心裏有了這樣的疑惑，當著赫連雲京的面他直接就問出口。

　　赫連雲京看著他，等待他的下文。

　　「因為您似乎懂得了釋放憤怒，在認識緋蓮恒久之前，我沒看過您真正的憤怒過，憤怒讓您比平常更瘋狂的殺敵，效率更快了一倍，威力也更加的強大，但是相對的也更加的危險，我擔心緋蓮恒久的存在，有沒有可能讓您失去理智。」

　　今天這一場戰鬥沒關係，那是因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以變異紫蜂的級數，就算赫連雲京失去理智也沒辦法對他造成太大的傷害。

　　但如果是更嚴重的變異獸襲城呢？如果襲城的變異獸裏有跟城主一樣強大的存在時呢？

　　「沒有。」

　　洛銅跟著赫連雲京已經有差不多十年的時間，在這十年的時間裏他看過這個男人許多的面貌，不管是天生的聰敏好學讓他站立於眾人之上時，還是為了讓自己更強大，讓一雙眼睛不要再看見那些支離破碎的屍體，日日夜夜帶著滿身傷痕遊走生死之間，那一雙眼睛裏永遠都是那樣的肯定，肯定自己選擇的這一條路，不管是對是錯是難是簡單，他都是沒有猶豫的走下去，就算會撞破頭，也要開出一條通到目的地的路。

　　當這一次，他又肯定的說出這樣的簡短答案時，那一雙眼睛依然是沒有半點的懷疑，與其說他從過去到現在很幸運的選擇了一條沒有錯的道路，不如說他是用他的堅持去將任何可能會錯誤的道路給扳直。

　　「洛銅……我之所以站在這個位置，是因為我比別人強大，我之所以強大，是因為我想要掌控我自己的命運，所以如果有一個人我放在心中，那麼就算我會瘋狂我會憤怒，腦中的那一條理智一直都會存在，為了我，更是為了能進到我心裏的那個人。」

　　收起長刀，他彎身將那具有兩個人那麼大的蜂后拎住，像孩子拖著布偶娃娃一樣，拉著那只死去的蜂后往城主府裏走。

　　蜂后身上有其他工蜂身上沒有的血液，深紅帶紫的鮮血在地上染出了一條血路，筆直地通往城主府那條路。

　　洛銅靜靜的站在原地，街道被那些變異蟲肆虐的淩亂，有些地方的櫥窗玻璃強度不夠，碎成一片片在地上折射著天空照耀下來的光芒。

　　看著那些光，一時之間洛銅竟然也不曉得自己想了些什麼，但是他記得赫連雲京眼中的肯定，還有緋蓮恒久那一張即使滿臉灰塵也能笑得燦爛的臉龐。

　　有些人，或許天生就註定會在一起，那一份無形的連繫，沒有人能夠真正的明瞭，所以就算是像喬亞那樣聰明的人，也看不透為什麼最後會是那樣的一個局，陷入了自己，困在泥潭中，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故事在自己的面前演出。

　　赫連雲京沒有心思去思考他的總管事心裏在想些什麼，他只是拖著那龐大的蜂后，心裏想著在自己床上的那個人是不是睡了？那些傷是不是帶給他很大的痛楚？看見他手中的蜂后，那張總是會不自覺笑著的臉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愛是什麼？

　　他沒有答案，他是家族裏最強的孩子，但同時卻也是唯一一個沒有父親也沒有母親的孩子，他的強大讓家族裏的人妒忌，他的茁壯快速得讓其他人不敢仰望，他的冷漠在自己周圍形成了一個圈，圈裏圈外可以看見彼此卻遙遠的感受不到溫暖。

　　緋蓮恒久用他的方式走進了自己的圈，他不需要想最後的結果會是什麼，他只需要知道如果他緊緊的握住那麼他可以擁有什麼……

　　行善不為人知？

　　小久在還沒有穿越到那莫名其妙的世界時其實本來也是長相不差的青年。

　　他的長相不像是哪一個明星，但是是那一種去當明星甚至是男主角都沒問題的好看，整個五官看起來很清秀，硬要說像誰，可能吳尊有那麼一點點，卻沒有那麼張揚立體，他的外表沒有俊美到會給人壓力，相反的，大部分的人看著他都會有一種非常有親和力的味道，尤其小久本身是一個喜歡微笑的人。

　　這樣的臉蛋，再加上不錯的職位跟薪資，當年被倒追的次數不少，可惜卻從來沒有那一個人讓他一眼看了就想要定下來，有的看起來不錯，但是相處起來沒多久他就受不了對方的個性或是生活習慣。

　　那時候工作忙，也沒有想要去想想原因是為什麼。

　　但是現在一想，不禁會懷疑難道自己不但是一個外貌協會，還是一個標準的M？

　　「這是誰？」

　　「帥哥一枚。」

　　赫連雲京回來就看見恒久很努力在一個電子板上畫圖，畫的是一個戰士的模樣，樣子很清秀可以稱得上俊美的戰士，只是這樣的戰士很可能會被當成虛子看待，完全沒有任何殺氣，不像經歷過戰鬥的臉。

　　恒久沒有什麼繪圖的天分，不過有一天跟總管事聊起這件事時，說他想要把一些快要忘記的人模樣給紀錄下來，卻沒有繪畫天分，然後總管事就從幾百年前災難後倖存下來的電子儀器裏找了這麼一個電子板給他，聽說是當年專門給那些沒有繪畫細胞的人使用的工具，不管是想要畫人，還是想要畫畫風景都很容易上手，抖抖的線條可以幫你修直，沒有辦法對稱的圖形可以幫你對稱，要是真的淒慘到連線條都畫不出來，裏面還有大量的範例，以人臉為例子，光是鼻樑的圖就有上千種，你可以一種一種找找，直到找到最像的然後放到圖板上，最後終究會出現你想要的模樣。

　　他就是利用這個板子把自己原來的樣子完整「畫」了出來。

　　「誰？」

　　「誰都不是，我只是以前希望自己可以長這個樣子。」用另外一種說法解釋，畢竟他不確定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有人長這樣。

　　赫連雲京眯起眼睛，然後用一種恒久看不太懂的目光看著他。

　　「幹嘛這樣看我？」

　　沒有回答，直接伸出手在圖板上的人臉上，兩眼眼角尾巴加上紅色的勾痕。

　　「這樣比較適合。」

　　恒久瞪箸手中的圖板，看著自己過去的臉龐變成虛子的模樣，一瞬間整個雞皮疙瘩全部冒了出來，他以前的樣子的確算是清秀類型的，但不管怎麼說男人味還是有的，在這樣的臉上加上紅痕，整個詭異無比，其他人怎麼看他不知道，但是他自己卻覺得很有人妖感。

　　「一點都不適合，這是戰士的臉。」要是他是整個人穿越過來的話，應該可以當一個不錯的戰士吧！

　　至於自己天生沒有良好的體育細胞這點，可以直接忽略掉，他相信凡事只要努力，絕對都可以訓練成功。

　　「要是這張臉放在你身上，你認識我的那一天很可能就直接死在半路上。」那一天他莽莽撞撞闖進森林比較深處，其實一路上他有稍微幫忙解決掉一些變異獸，要是換成其他人，他根本不會想要跟在後頭，說不定遇上了也懶得管，他沒有那種去幫菜鳥的善心行為，儘管這個菜鳥是他的領地戰士也一樣，不管是哪一個戰士，都需要自我成長，一個需要別人幫忙的戰士，死了也沒差。

　　在這方面他很冷酷。

　　「真是謝謝你的預告喔！」很想把手中的電子板拿起來往他身上扔，但是以他的身手，隨便猜也猜得到最後死的絕對是手中的電子板，所以還是乖乖把電子板給抓牢。

　　「反正，我喜歡這張臉。」不是特別帥，但是看起來多陽光多有親和力是吧！

　　危險的目光從赫連雲京眼中閃過，伸出長手一撈，將那一塊電子板給撈在手中。

　　「喂！幹嘛！我還沒上完色。」他還想在下面加上有腹肌的身體，要知道，以前工作實在是太忙碌，雖然他為了身材有做點運動的習慣，可惜的是，礙於時間太短，始終沒有機會練出六塊肌，這可是每一個男人對自己身材的期許啊！

　　手中拿著電子板，很仔細的注意上面的那一張臉龐，這一次恒久終於發現他眼中的危險訊息。「喂！你想幹嘛？不可以砸我的電子板！」總管事找出來給他的時候有跟他說過這個現在已經沒有在生產，也不可能花多餘的精力去製作這一類的東西，倉庫裏還有沒有第二個都不曉得，要是砸壞了他可沒那樣的藝術細胞去自己畫一張。

　　赫連雲京沒有砸他的電子板，他只是伸出另一隻手，用平常拿著刀砍變異生物的修長手指在電子板上快速的點著，恒久將身體橫過沙發攀在他身上，就看見他剛剛畫的那一張自畫像很快的在眼角被塗上紅痕，戰士變成了虛子。

　　「這樣比較適合。」他可以變成這個長相沒關係，但是，只能是一個虛子。

　　「才不適合！噁心死了。」果然，看自己原本的那張臉眼角突然出現紅痕，整個模樣變得嫵媚是一件非常噁心的事情，雞皮疙瘩用最快的速度不停往肌膚上冒出來，這張臉果然超級不適合弄成這模樣。

　　「這是戰士的臉！」他再次強調，飛快的把那張臉上的紅痕給去掉。

　　「戰士的臉？」

　　「沒錯！這是一張戰士的臉，我就是喜歡這惘個樣子。」說完，為了避免又搶過去亂畫一通，趕緊抓著電子板從他面前跑開，留下那雙湛藍的眸子深深的看著他，似乎在想些什麼危險的事情。

　　城主辦公室

　　「城主要找什麼人嗎？」

　　隔天的上午，總管事把一些其他部門剛處理好的資料拿過去給城主觀看時，進了城主專用的辦公室，眼角瞥見他們的城主大人在透明螢幕上飛快的查找照片，全部都是戰士的相片。而且看起來這些照片已經被篩選了不少，戰士的目力都很好，總管事只是看了幾眼，就已經發現那些被篩選出來的戰士照片，面容都有點像，不過都是屬於比較清秀的那一類型，感覺上笑起來應該都很討喜。

　　「這些人，沒什麼威脅力。」

　　他的城主大人這麼回答。

　　向來敏感的總管事馬上聯想到一種可能。「難道有消息這些人裏可能會有間諜還是背叛者？」雖然在這個時代，人類很少出現彼此互相殘殺的事情，但是各大主城之間的競爭多多少少還是存在著，他們會想盡辦法奪取其他城市的優點來鞏固自己的城市，這樣才得以在每一次的變異獸潮中倖存下來。

　　「不是。」

　　不是？那這些人是什麼身分會讓城主大人特別注意？

　　不是一個會特別去隱瞞私事的人，尤其他從來不覺得這種事情是不是該要害羞不好意思，他的字典裏沒有不好意思這一類的形容詞。「恒久跟我說，他夢想過自己成為戰士應該會是什麼樣子，還畫了一張圖。」

　　「啊！用那天我幫他找的電子板。」他沒有看到恒久畫的圖，但是他記得自己給了他電子板的這件事，現在他知道恒久用了他給的電子板畫了類似這些展示長相的人。

　　「嗯！」乍看之下沒什麼表情，但是總管事似乎從其中領略到什麼秘密。

　　「原來如此……」總管事很努力控制自己臉上的表情不要出現太多的變化，雖然城主大人不會因為他笑了或是臉部抽搐就殺了他，但是畢竟城主大人的實力擺在那裏，該有的尊敬還是要給，因此他千千萬萬記得不可以在臉上露出想要笑的表情。

　　原來他們的城主大人現在是在事先觀察隱藏情敵有沒有威脅性，雖然說恒久嘴裏是講這模樣是自己想要變成戰士的樣子，但是說不定也正是因為如此，哪天遇到這樣的戰士，他會對對方特別有好感也不一定。

　　情感真是一種微妙的東西。

　　連城主強大如斯，竟然也會對這些一看就實力很普通的戰士也感覺到忌憚。

　　「真可惜。」

　　很小的聲音突然從城主大人口中冒出來。

　　「什麼很可惜？」

　　城主看著螢幕上最像的那幾張照片，上面顯示的全部都是空見城的忠誠戰士。

　　「沒什麼，只是覺得有時候能在城裏發現間諜也不是什麼壞事。」

　　這一次總管事清楚看到城主大人眼中閃過的殺機，整個背脊冷了一下。「如果沒有其他需要吩咐的事情，我先離開了。」很快的，從城主的辦公室裏退出來，臉上掛著如同平常一樣從容的表情，仿佛心思不曾受到任何撼動一樣重新回到三十六樓，一出電梯進入城主的樓層，就看到恒久手裏抓著電子板已經穿戴好身上的衣物，看樣子是要離開這一層樓出去走走。

　　那一張俊美無比的臉龐總是帶著那樣溫柔又陽光燦爛的神情，感覺有點像城主找出來的那幾張戰士照片，如果恒久是一個戰士，也許真的就是長那個樣子吧！但這世界沒有這種如果，恒久就是恒久，虛子不可能會成為戰士。

　　擁有這樣的一張臉龐，再加上這樣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個性，也難怪城主的佔有欲會這樣彰顯了。

　　「要去哪里？」眼睛稍微看了他手中的電子板一眼。

　　「沒什麼，想去把剛完成的幾張圖製作出來，要不然哪天你們家城主大人心血來潮破壞我的大作怎麼辦？」雖然他還沒有看透人心的能力，但是直覺得就是趕快把電子板裏的圖列印出來，心裏有個聲音告訴他，要是不快一點這麼做，哪天這些畫會真的會不見。

　　總管事微笑。

　　不用心血來潮，他現在就隨時都可能把你這些畫作給摧毀。「我幫你吧！」從恒久手中接過電子板。「我比較會操作那些機器，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列印完後電子板還需要嗎？有部門的戰士覺得這個東西可以在工作上使用，問我可不可以借他們一陣子。」

　　恒久沒有懷疑，點了點頭答應，反正他沒有藝術細胞，畫完這些後他也沒有特別想要畫什麼，就算真的要畫畫，真正去動手比較可以學到東西。「那就麻煩了。」

　　「不麻煩。」

　　「謝謝。」

　　「不會。」總管事微笑，重新進入電梯，拿起手中的電子板，看著裏頭長相不算差然後充滿陽光的臉龐。「應該要謝謝我的，是你們。」是跟這張臉長得像的戰士們，快一點把這個事件結束，免得城主大人一個心血來潮，破壞的不是畫作，而是這些戰士的臉。

　　他相信自家的城主不會真的去殺自己的市民，但是他確信，幫忙這些戰士改一下長相城主絕對不介意。

　　突然間，他覺得其實自己挺偉大的。

　　默默行善，這句話應該就是形容他這種人吧？

　　帶著溫和的微笑，進入可以列印的樓層，其他戰士經過總管事的身邊，打招呼的同時，有一種總管事身上似乎散發出光芒的神聖感。

　　偉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