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Level 106:變數
「你說什麼?」
邑修瀾俐落地收劍入鞘,皺起眉轉頭望向身後的江離辟。這天一早他二人一如既往晨練,入秋後連著請了幾天,今日一早卻是個陰天,雖未下雨,天空中堆積的雨雲也已蔽日,不復平日清爽。
剛剛他照例檢視了一下弟子的習武進度,不得不說,江離辟確實是個很不錯的徒弟,敏而好學,根骨極佳,且因為自身內力深厚的緣故,學起武來事半功倍——當然這最後一點江離辟本身是不清楚的,邑修瀾發現這一點後,出於某些不便言明的關係也並未告知於他。
原本一切都無異常,但兩人考教完畢收勢之後,江離辟忽然提出,想要離開一陣子。
「師父,實不相瞞,弟子之前曾說過這次乃是離鄉求學。這次算來已經離開家鄉近五個月了,如今拜在師父門下,總要回去向家人彙報一聲。」
「唔。」邑修瀾不置可否的應了一聲,江離辟提出的請求並不過分,遊子返鄉本是情理之中。只不過他曾答允過葉陽馳,凡是關於江離辟的事情都不瞞他,所以他沉吟片刻,道:「你才入門三月餘,此時離派過於倉促,待我回去與葉陽客卿商議,明日給你答覆。」
江離辟點頭:「如此,有勞師父!」他說著看看天色,又笑道,「不過看起來這幾日天色不好,或許弟子要過兩日,待氣候放晴才能離開也說不定。」
邑修瀾擺了擺手,不再多言,他抬眼看看天色,命他繼續修煉半個小時基本功,自己則轉身回了劍主所住的破穹苑。
此時距離他收下他江離辟這個弟子已經過去三個多月了,這段時間過得風平浪靜,甚至可以說,太過於平靜。自從他收服派中守舊勢力,成功打壓了那些蠢蠢欲動的傢伙後,他的威信已經達到一定程度,至少表面上暫時沒人公開反對他的決策了,包括他與新任客卿「往來過密」亦無人異議。
但平靜的日子不代表沒有異常,至少有一點,就讓他們一直耿耿於懷。
自從三個月之前他與葉陽馳二人未雨綢繆路一番應對後者消失的計策後,他們所預想的分離根本就沒發生。兩人從最初忐忑不安的等待,到一月後的狐疑,如今已經徹底淡定,甚至葉陽馳還曾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過,也許他能夠永遠留下來了也說不定。
然而邑修瀾畢竟知他甚深,他能感覺到青年雖然表面上淡定了,然而心中始終有著不安,似乎比起之前的別離,沒能如約消失更讓他忐忑。尤其是——他曾不止一次見到過青年用糾結的目光盯著他看,可是無論他如何詢問,對方能做的只是搖頭,逼的急了,也只得三個字:
不能說。
不是「不想說」,而是「不能說」一個字的差別所代表的含義天差地遠。邑修瀾大概猜得到,這個話題應該和他之前莫名變得透明有關,說不得,一旦說了,也許就什麼都沒有了。
於是邑修瀾也就不再問,兩人過得一日算一日,這個話題沒人提起,漸漸也就壓在了各自心底,彷彿就此消失了。
此時邑修瀾回到房中,進了內室就看到葉陽馳一身中衣歪坐在床上,頭髮未束,隨意披散在肩頭;青年顯然才睡醒不久,雙眼猶有些惺忪,正斜倚著枕頭半坐,一條手臂搭在枕頭上,另一手按著放在膝頭的一本書,慢條斯理的拈開一頁。
「才醒?」
聞言,葉陽馳似笑非笑的瞥過去一眼,隨口打了個呵欠:「嗯啊!今日陰天,不想起。」本來麼!陰天下雨就是拿來睡覺的,多年養成的「良好」習慣,即便是換了個世界仍有其威力。
他看了看剛剛走進來的邑修瀾,後者身上依舊是乾爽的,顯然外面還沒下雨,不過按照窗外的光線來判斷,想必也快了:「今早晨練提前結束了?」
「嗯。」邑修瀾走到床邊坐下來,瞥了眼對方放在膝上的書本,順口問道,「什麼書?為何不點燈?」外面陰暗,屋中光線更加黯淡,這個角度他甚至看不到書上寫著什麼。
然而聽到他的疑問,葉陽馳卻忽然笑了,他歪了歪頭:「我剛剛順手摸出來的,你問我是什麼書,我還想問你呢!」說著用兩指拎起那本書在邑修瀾面前晃了晃,嘴一撇,「我說你最近怎麼越來越禽獸,原來早就找好教材自學了啊!」一想到自己剛剛的意外發現,葉陽馳就覺得自己的臉皮都繃起來了:他怎麼都沒想到邑修瀾這個木頭男,本質原來是個悶騷啊悶騷!他居然在床底下私藏這種好貨!
果然不管什麼男人,床底下都有個神秘空間麼!
他這一亮相,邑修瀾自然看清了葉陽馳手中那本書的本來面目,饒是他素來泰山崩於前而不改於色,此刻也有些不自在。但這麼多年的閱歷不是白得的,當下他便清咳一聲,無事人般道:「我之前不是說過,看書學的?」
他這麼一說,葉陽馳也想起他們兩個在慶山鎮客棧中的「第一次」,那場悲催的二次元輸給三次元的「較量」,忍不住伸手扶額:「好吧,我以為你只是隨口說說——」說著撇過臉以眼睨他,不自在的道,「你也是,這種好貨居然藏起來吃獨食——不成,我沒收了!等我研究一下也好以牙還牙。」
聽著青年近乎於囁嚅的話語,邑修瀾眼中頓時閃過一縷異色,繼而迅雷不及掩耳般出手奪回了那本書,抬手便塞入懷中,正色道:「不成,我要還回去。」
「還?」突然被人搶走了「戰利品」,葉陽馳大為惱火,瞪著他氣鼓鼓到道,「還毛?這不是你的?」
「當然不是。」邑修瀾面不改色的栽贓,「李一的。」
「李一」兩個字一冒出,葉陽馳的臉色頓時變了:原因無他,五行護衛之中,他最打怵的就是這個排行老大的李一,那種嚴肅古板的類型遠非他這種段數所能挑戰,反倒他自己在這段時間裡沒少被那位嚴謹的老大哥數落,是以如非必要,葉陽馳一點都不想招惹那位。
然而對於邑修瀾說這本書是李一那裡弄來的,葉陽馳同樣抱持懷疑態度。原因無他,他實在無法想像李一那種人會私藏龍陽秘笈,這簡直比邑修瀾是個熱情如火的好好先生還要讓人無法置信。所以他眯起眼懷疑的盯著邑修瀾,無奈木頭臉防禦太高,徹底無視了他的眼刀攻擊,平靜的一潭死水,根本看不出是真是假。
「不管了,反正你現在還沒還回去,給我看看!」葉陽馳說完厚著臉皮餓虎撲食,一舉壓倒邑修瀾便是一番上下其手。邑修瀾任由他東摸西找,只牢牢按住胸口不讓他得逞。兩人你來我往鬧成一團,最終邑修瀾被撩撥的火氣上湧,乾脆翻身武力鎮壓,一番可疑的聲響後才算消停下來。
氣喘吁吁之餘,葉陽馳仍不放棄窺視對方結實的胸膛,手指蠢蠢欲動的想要上去撩撥幾下。邑修瀾看的好笑,乾脆橫過去一眼:「皮癢?我不介意擦槍走火。」這才徹底鎮壓了蠢蠢欲動的傢伙,止住了這場胡鬧。
「對了,有正事要說。」等到兩人終於平息下來,邑修瀾才提起之前江離辟意欲離開的事情。如此這般說完,葉陽馳頓時皺起眉,一骨碌爬起身:「他要離開?!」
邑修瀾點頭。
「這下麻煩大了!」葉陽馳喃喃道,看著邑修瀾無事人般的神色,葉陽馳實在有些牙癢癢:典型的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他想了想,還是道,「你之前有沒有派人去藍山集看看?」
邑修瀾詫異:「去那裡?你是說查看一下江離辟先前所言是否屬實麼?」
「當然——嗯,對,就是這樣。你沒查?」葉陽馳本想說「當然不是」,但轉念一想,他總不能說自己早就知道江家發生的慘案,只能順水推舟。
邑修瀾狐疑的看來他一眼,搖頭:「我信你。」之前既然是葉陽馳一力做保,讓他收下江離辟做弟子,邑修瀾當然不會多想。後來事實也證明江離辟對於邪劍派並無異心,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但現在看葉陽馳的態度——似乎是他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步驟?
果然,聽到他的答案後,葉陽馳一巴掌拍上了自己的腦門,低咒一聲:「我的腦袋不靈光,你怎麼也跟著我犯二!這麼重要的事情……唉!不行,要是這就讓那小子去了,萬一他走回老路怎麼辦?!」
說著青年胡亂蹬上鞋子,下地團團轉了幾圈,邑修瀾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圍著桌子一陣亂轉,而後忽然一把拍上桌面:「不行!阿瀾,你先勸住他,儘量別讓他現在就走!在這之前你想辦法派人去藍山集一趟,務必先看看那邊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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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別問我虐不虐,這個……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吧,哈哈,大家繼續看下去吧!已經臨近結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