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Level 56:調侃
且不問心動過速是不是他現在這個症狀,原因為何又是不是他這個智商能估計明白的,單是現在,葉陽馳的腹中已然鼓聲連天了。所以之前的問題才糾結了不到一秒,葉陽馳就果斷地將注意力都放在了已經造反的胃上。
而挨過餓的人都知道,腹中空空這種事情,素來是越想越餓的。可惜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的葉陽童鞋自小到大雖然不至於泡在蜜罐裡,好歹最次每天都有泡麵果腹,這個道理,他根本不明白。
於是乎——
邑修瀾一進門就看到床上的人撇著頭一臉餓狼似的瞪著他——手中的食物,燭光映照下,那雙眼似乎還反射著狼一般的綠光。他不禁輕咳一聲,木著臉下意識抬了抬手。
葉陽馳的目光立即跟隨他手上升的弧度追了過去。
再向下移動——
追過去。
向左——
再追!
向右——
這回不追了,收穫惡狠狠的白眼一枚:「靠!你遛著我玩兒呢?!」
葉陽馳咬牙切齒的瞪著害他餓肚子的罪魁禍首,怎麼會有人擺著這麼一副面癱的表情理所當然的惡作劇啊!他以前果斷是被這人木頭般無害的表情矇騙了!
把戲被拆穿,邑修瀾毫無丁點尷尬與反思,逕自走到桌旁,將手中的託盤放下:「無它,看你剛才那樣子,忽然想起一故友。」
說完他繞過桌子走向床邊。
「故友?」葉陽馳皺起眉,他可不覺得自己跟慕容莎有什麼相似之處。至於其他人——「你還有別的故友?」趁機打探一下對方的過去增進瞭解也是好的。
「嗯,幼時玩伴。」難得邑修瀾有問必答,邊說便將葉陽馳從床上扶了起來,一面解開他的穴道一面將他扶到桌邊。
食物就在面前,葉陽馳也顧不得計較其他,穴道一解開就一屁股坐下來,端起碗大口喝了半碗的白粥。總算多年潛移默化的教養讓他沒做出狼吞虎嚥的動作丟了現代人的臉,半碗粥下去,胃裡終於不再敲鑼打鼓的鬧饑荒,他也跟著鬆了口氣。
邑修瀾端來的食物不少,一大碗粥,三個饅頭,外加一盤蒜薹炒肉。但託盤上只有一雙筷子,顯然是一人份的,他也沒打算吃,只是揀了旁邊的凳子坐下,拿起一旁放著的破穹劍拔劍出鞘,又拎了塊布慢慢擦拭,間或看一眼吃的正香的某人,權作下飯。
被瞥了好幾眼,葉陽馳自然有所察覺,忍不住怪異的回瞪過去:「老看我幹嘛?」
「無事。」
沒事才怪!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葉陽馳又夾了口菜,這回反倒是他忍不住總要瞥兩眼對方了。
葉陽馳擦劍的動作很慢,從下到上,一分一毫都不錯過,非常細緻。他的手指修長,因為常年做活的緣故佈滿了老繭,指節略粗,卻依舊好看。
其實葉陽御風的手也很好看,同樣修長有力,也沒有粗活導致的裂口老繭,只在虎口旁磨了一圈,顯是練劍所至。不過葉陽馳對這個身體沒有歸屬感,當然也就沒有欣賞的心情,此時看著另一個人的手,不知不覺就看出了神。
邑修瀾任由他看,仍舊不緊不慢的擦拭劍身。一面擦完了,手腕一抖,長劍就翻了個面。這個動作映著燭火瞬間一晃,亮光刺入旁觀者的眼,瞬間驚醒了他的神智。
發現自己居然看一個人(的手)看到呆滯,葉陽馳不禁捏緊了筷子,懊惱的咬了一口另一手中捏著的饅頭:都是男人,有毛可看的啊!就算再羨慕,他也不打算放棄自己的禦宅族美好生活,轉而投入運動的人生——那實在是太可怕了!
清醒過後,便又反應過來一件事:那天邑修瀾就是拿著這柄劍在上善觀大殺四方的!當時他只顧著懊悔發怔,壓根就忘了這柄劍在他面前飲了多少血——這可不是遊戲CG,而是活生生的屠殺場面!
這麼一想,那天的血腥場面頓時栩栩如生的浮現在腦海中。葉陽馳頓時有些吃不下飯了,他抿緊唇捏著筷子,再看那柄長劍,不由得打了個哆嗦,一陣默念:
這是遊戲不是現實,那是怪不是人……這是遊戲不是現實,那是怪不是人……
「不吃了?」
見他住口,邑修瀾淡淡的望過來一眼。
「呃……」葉陽馳看看他又看看面前的飯菜,老實說,他確實有點吃不下了,並不是吃飽,而是因為自己的回想鬧得沒了胃口。可是還剩下小半飯菜,扔了可惜,再說他胃裡也還沒完全填滿……
這樣一想,又見邑修瀾一副準備收拾碗筷的神態,下意識護起食兒來:「不是!嗯,我只是想到剛才的話題。」
邑修瀾莫名其妙的看著他。
「就是——啊,就是你剛才說青梅竹馬的童年玩伴那個!方便的話,講講?」
邑修瀾聞言挑起眉,他以為這人已經忘了那個話題了。這都能想起來……沉默了一會兒,他才道:「沒什麼可講的。」
「怎麼會沒什麼可講呢!」葉陽馳對於眼前這人的昔年往事可是十分好奇,之前就曾不遺餘力的打探,現在當事人肯開口可是千恩萬謝(?)的!「來!說說說說!你跟他怎麼認識的?他人怎麼樣?後來你們還聯繫嗎?」
邑修瀾被他連珠炮一般的問題砸的有點暈,頓了頓才道:「當年……認識的。」
「……」我靠你中間省略了多少台詞兒啊!葉陽馳扶額,試探著選詞填空,「在慶山鎮?」
「嗯。」
「破廟?」
「嗯。」
一棍子一個屁——好吧!葉陽馳再接再厲,又問了一遍:「他人怎麼樣?能讓你記得,肯定挺有意思吧!」
「是挺有意思。」邑修瀾瞥了他一眼,「逗起來很有成就感。」
說就說,還故意看他幹嘛?!葉陽馳頓時內牛:這就是他說他們兩個相像的意思嗎?都很好逗?什麼邏輯!
望著滿臉吃癟的青年,邑修瀾難得翹起了嘴角,說什麼就信什麼,這人還真是——單純的很。
「好吧……」糾結完畢,葉陽馳戳了戳還剩下粥底的粥碗,「那你們現在還有聯繫嗎?不然咱們還可以去看看他,反正現在都出來了,去哪兒不是去啊!」
邑修瀾輕描淡寫道:「沒聯繫,早死了。」
「呃……」
沒料到竟會得到這麼個答案,葉陽馳一驚,霍地抬起頭:「怎麼死的?」
「壽終正寢。」
壽終……也就是說忘年之交?
等等——這個梗怎麼這麼熟悉?葉陽馳忽然反應過來,狐疑的瞥了眼依舊頂著木頭臉,不見絲毫哀傷神色的邑修瀾:「你說的好友……是……人?」
見他如此,邑修瀾翹起嘴角:「是只黃毛犬。」
「我擦啊!」葉陽馳暴跳如雷,膽大包天,一把將筷子拍在桌面上,站起身便扯住了邑修瀾的衣領,「你拿我跟它比?」
邑修瀾淡定的坐在原地,慢慢的道:「它有時會炸毛。」
「……」炸毛炸了一半的人滿臉青紅不定的捏著對方的衣領,松也不是不松也不是。「你戲弄我?!」
這是戲弄吧!是戲弄吧!肯定是戲弄吧!
「調侃而已。」邑修瀾抬起手,輕而易舉的將某人沒什麼力氣的手指扯了下來,也不鬆手,就那麼握在手裡,「小心點,劍不長眼。」他用下巴點了點兩人之間、距離葉陽馳的下巴不到三寸的長劍劍身,看著他的目光中帶著些許警告。
葉陽馳卻有些呆滯,被邑修瀾握住手的時候,他分明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又不規律的蹦躂了幾下,跳的極快,一如先前心動過速——呃,也許不是這個詞兒也說不定。
見葉陽馳對他的話毫無反應,只是發呆的盯著他握著他的手,邑修瀾皺皺眉,低頭瞥了一眼,修長的手指慢慢鬆開,無事人一般收了劍站起身:「吃飽的話,這些我送下去了。」
葉陽馳仍在發呆,邑修瀾也不管他,將筷子撿回託盤內,端起來便轉身出了門。只留下葉陽馳呆滯片刻後,無力的坐回椅子上,半晌才抬起另一隻手,摸索著撫摸上了先前被扣住的手背。
他的手指在發抖,心中止不住的咆哮:一次還可以當做意外,兩次呢?還都是因為刻意接近——
不,不止是這兩次,之前那些只有彼此相處的時候,也曾有過這樣那樣的失神,都是因為同一個人。他會擔心這人的未來,會好奇他的過去,會因為他的遭遇而不忿,也會因為慕容莎的緣故心緒不寧……會欽佩,會憐憫,甚至想要將最好的東西都留給他——這許多因他而起的心情綜合起來,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葉陽馳一把拍在臉上,仰起頭來,深深地嘆了口氣:
「怎麼辦?居然喜歡上阿瀾那個木頭了——真是有夠悲慘啊!」
而門外,剛剛將殘羹交給小二回到房門外的邑修瀾恰好聽到了這句話,原本正欲推開房門的手頓時僵在了半空中,整個人雷劈一樣怔住了。
葉陽馳——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