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77 章
郊外一座荒廟是南宮玲瓏等人的落腳點。
回到荒廟的時候,南宮玲瓏臉色青白,很難看。
自己的親兵本來就不多,一下子就死了一百多個,她的心就像被千百隻蟲子啃咬了一樣。寺廟門前有一棵高大的松樹,她走到松樹的背後,靠在樹身上,默默地在心裡自責。
一回來就忙著安排將士們清點糧食的寒煜看到南宮玲瓏默默地靠在樹身上,便停止了指揮的動作,把指揮權交到了冷天宇的手裡。
“先整理好,到了晚上的時候,沒有追兵追來,就做一餐飯給將士們吃個飽。明天,我們還要繼續趕路。”寒煜淡冷地對冷天宇說道。他對冷天宇雖有欣賞之心,但也有防備之心,因為他比冷天嘯更大膽,冷天嘯對南宮玲瓏有好感,但忠於他的冷天嘯卻在好感初冒頭時就狠心地扼斷了。而冷天宇沒有,他總在無意間就捕捉到冷天宇偷偷地注視南宮玲瓏的動作。
要是南宮玲瓏發生了什麼事,冷天宇緊張擔心之情不下於他。
那丫頭,以前也是這副模樣,怎麼不見有那麼多人喜歡她?現在還是這副模樣,桃花運卻大好,讓他今天防這個,明天防那個的,偏偏現在是多事之秋,她又不肯在這個時候嫁給他。
“嗯。”
冷天宇沉冷地應了一聲,也看向了躲在樹後面自責的南宮玲瓏一眼。
寒煜邁開腳步就向南宮玲瓏走去。
將士們並沒有把糧食從車上搬下來,只是連車一起推到荒廟裡去,預防晚上下雨。明天他們還要趕路,這些糧食可是要隨軍的。
南宮玲瓏看著天邊的夕陽,快要西沉了,晚霞似血,把半邊天空都映照成了紅色,就像老天爺在泣血一般,也像她此刻的心。她的心也在泣血。自她從水月宮回來之後,在她的身邊,在她的眼前,總是發生死亡,不是她殺人,就是人殺她。
人,需要終有一死,可那些人卻不是生老病死的,而是死於非命。他們都很年輕,家裡都還有親人。當初招募他們入伍時,他們的親人都請求過她,求她一定要讓他們的兒子,丈夫平安歸家。她雖然不敢保證,卻暗記在心。
一路而來,她把他們當成自己的兄長,當成了自己的親人。可她空有一身武藝,卻沒有保護好他們。如果在會合後,她立即指揮他們離開,或許就不會發生那樣的事情,就不會在頃刻之間就失去了一百多名將士。
每到一次,遇到的官兵都有弓駑手,有弓有箭,有馬,有炮,而她的親兵們,卻什麼也沒有。
紅脣緊緊地咬了起來,南宮玲瓏決定去搶一些弓箭回來,搶一些馬匹回來。她也要訓練弓弩手,訓練騎兵!
“瓏兒。”溫和的聲音自身後傳來,緊接著寒煜高大的身影站在了她的身邊。他理解地伸出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肩,溫沉地說著:“戰爭,都要經歷這些的。別太自責了,那不是你的錯。”
扭頭,南宮玲瓏看向了他,看到他鳳眸裡全是對她的安撫,她的心一熱,還好,有他在身邊,讓她不至於那麼無助。
她以為,她的武功更上一層樓了,她就會變得很強大了。現在她才知道,沒有計謀,沒有策略,就算你武功天下第一也無法強大起來。
她開始懂了,什麼才叫做真正的強大。
“晚上,我決定潛回軒轅城。”南宮玲瓏沒有像以往那般向寒煜訴苦,訴痛,而是咬著牙,低低地說著。在說這一句話的時候,她的神情是異常的堅定。
“怎樣?”寒煜依舊溫聲問著,“我陪你一起。”
“我們的將士都沒有弓箭,那些大刀長茅怎麼是人家的對手?我想潛回去搶點兵器回來。”
冷天宇當初在頂天山上是有一些利器的,但大都是長茅大刀,其他極少,下山的時候,匆匆忙忙,只隨手帶著大刀長茅下了山。也就是這樣,才讓他們這麼多人中連一弓一箭都沒有。
“嗯。”寒煜點點頭,沒有勸阻她。
伸出大手,他輕輕地拉起了她的小手,把她輕輕地帶入懷裡,輕拍著她的肩膀,溫聲說著:“瓏兒,我知道你心裡很難過,如果想哭的話,哭吧,沒有人會笑話你的。”
在他懷裡仰起臉,南宮玲瓏定定地注視著他,他也低首和她對視著,在他的眼裡,南宮玲瓏看到了他對自己的包容,對自己的關心。紅脣忽然一彎,她竟然揚起了一抹堅強的笑容。“不,我不哭!哭解決不了問題!”
寒煜低低地笑了笑,她,似乎又成熟一點了。
“咻!”的一聲響。
寒煜只聽得不遠處傳來帶著勁力的風呼聲。
他立即摟著南宮玲瓏如鬼魅一般閃到了一邊去。
一支箭釘在了南宮玲瓏剛剛靠著的那棵樹身上,箭的尖端插著一塊白布絹。
鬆開南宮玲瓏,寒煜一步跨上前,從樹身上取下了那支箭,取下白布絹,白布絹上面寫著一行龍飛鳳舞的黑字:“玲瓏,子時十里亭獨見!如果違約,後果自負!”
寒煜一看到這一行字,俊臉就有了幾分的灰暗。
對方親熱地叫著南宮玲瓏的名字,還約南宮玲瓏在子時到十里亭去見面,希望南宮玲瓏單獨前往,如果不與之相見,後果自負!那口吻就好像捉住了南宮玲瓏的把柄,正在以之威脅似的。
他把白布絹遞給了南宮玲瓏,然後灼灼地盯著南宮玲瓏,想從南宮玲瓏身上得到答案。
她身邊除了他,她還有誰?
南宮玲瓏接過布絹一看,那字體蒼勁有力,哪怕是寫在布絹上。一看就知道是個男人寫的,但她卻不熟悉這個人的字體,對她來說完全是陌生的。
對方叫她玲瓏。
是認識她的人。
約她子時在十里亭單獨見面?
到底是誰?目的是什麼?
南宮玲瓏攏起了秀氣的眉,在心裡猜測著,對方到底是誰。不經意間抬眸,就接收到寒煜那滿是酸意的注視,她微愣,隨即失笑地說著:“你別這樣瞪著我,好像我正在紅杏出墻似的。我也不知道是誰,你們大家都習慣叫我瓏兒,要不就是郡主,叫我玲瓏的人……”南宮玲瓏忽然收口。
因為她想起了一個人。
那個人就叫她玲瓏的。
而那個人卻是她心頭大恨。
趙然!
那個前世她愛得一發不可收拾,愛到失去了理智,愛到甘願自囚於他的王府裡,到最後被他害死的趙然。
他不是在京城嗎?怎麼會來這裡?
他被皇上調回京城,實際上就是回京被監視的。
他要是敢離開京城,必定被皇上抓住藉口除掉他。皇上的疑心最重,權欲力也最強。早在趙德陽還在世的時候,就已經忌憚趙德陽的戰功顯赫了。可是那時候皇上初登帝位,和瀾月國的戰事又交緊,還有一些小部落趁皇上剛登基想脫離天運皇朝的管治**為國,他必須倚重趙德陽。再說了趙德陽一直忠心耿耿,為人也直率真誠,不像趙然這般陰險難測。皇上忌憚卻不曾有過除掉的念頭,趙德陽戰死沙場時,皇上還難過了很長時間呢,也因為記住趙德陽的功勞,皇上才准許趙然繼承了榮親王爺之位,卻不準趙然完全繼承趙德陽的兵權。但趙然僅握十萬兵權,在外軍中,他的軍心還是十足的,那些人都非常擁戴他。
皇上想除掉趙然,明的肯定不行,那樣等於是逼著趙家兵謀反。
所以只能等著趙然犯錯。
南宮玲瓏相信趙然非常明白這些,可他為什麼還敢出京,還來了軒轅城。
他約她見面做什麼?
她不記得重生後的她和他有什麼交情。
見了面,她只是恨不得撕了他。
而他最後面那一句話說得相當的自負。
後果自負!
不見他,有什麼後果?
他還用上了違約兩個字,她和他有過什麼約定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傢伙!
“寒煜,我猜想,這個人會是趙然。”南宮玲瓏看一眼手裡的布絹,又看向了寒煜,肯定地說著。
趙然?
寒煜鳳眸瞬間變得銳利無比,思索著:“如果是他,他為什麼要見你?那口吻,就像和你有約,就像你有什麼把柄被他握住似的。”
“不知道。”
南宮玲瓏把布絹塞入了袖裡,說著:“晚上我讓雲英等人潛回城裡搶些弓箭回來,我去十里亭會會他,如果真是他,我倒想知道他有什麼目的。”
南宮玲瓏決定子時去會會趙然。
寒煜抿起了脣不說話了。
轉身,他邁開大步就向廟裡走去,竟然不理南宮玲瓏了。
南宮玲瓏愣了愣,不明白他怎麼忽然之間就不說話了,還像負氣一般進廟裡去了。
她說錯了什麼話?還是她得罪了他?
怎麼她一下子就遇著兩個莫名其妙的傢伙!
“郡主,我們家王爺吃醋了。”一直站在不遠處垂手而立聽候吩咐的鐵皓看到南宮玲瓏不解的樣子,連忙上前來點醒南宮玲瓏。
吃醋?
寒煜吃誰的醋?
趙然的嗎?
她心裡對趙然完全就是恨,他亂吃什麼飛醋呀。
“我進去看看。”
南宮玲瓏丟下一句話,也進荒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