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南宮玲瓏躲了趙然幾天，覺得一味躲總不是事。

　　再說了，生意還得做。

　　她也不想讓顧家因為她連出門都不敢。

　　她決定恢復自己的原貌，親自到榮親王府去找趙然，當面談談。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南宮玲瓏撕下了人面皮，帶著湘雨和湘鳳兩名侍女，拿著自己那把軟寶劍悄然離開了南宮府。

　　啞奴想跟隨，南宮玲瓏不讓他跟著。

　　她現在也不是當年才及笄的少女了，她已經懂情。啞奴對她的情愫，她哪有看不出之理，她更看出顧小璃愛上了啞奴，啞奴對顧小璃其實也不抗拒。她現在桃花都泛濫成災了，她真的不想讓啞奴影響到她和顧小璃的合作關係。解決了目前的困境後，她會和啞奴詳談一番，真正地把啞奴留在顧小璃的身邊，不再讓啞奴以她為主。

　　午夜時分，大地都是靜悄悄的。

　　南宮玲瓏輕車熟路地來到了榮親王爺，輕輕鬆松地就找到了趙然的房間，看到她對榮親王爺了若指掌，湘雨和湘鳳都忍不住好奇，不過兩名侍女並沒有過問。

　　讓南宮玲瓏意外的是，趙然並不在房間。她猜著，趙然應該是去了劉妍的院子，她又找到了劉妍的院子。看著那熟悉的院落，她的心弦還是被觸動了，她在這座王府生活了三年，哪怕一嫁過來就守著活寡，王府的一草一木她都曾經刻入了心房的。

　　不過趙然也不在劉妍的院子裡。

　　榮親王府此刻還沒有王妃，只有劉妍一位側妃，趙然不在劉妍這裡，他會去哪裡？書房？

　　南宮玲瓏帶著兩名侍女再次悄然找到了趙然的書房。

　　趙然果真在書房裡，案台上燭火明亮，他正在埋首畫著什麼。

　　在南宮玲瓏三人前來的時候，他的耳朵豎了豎，立即把正畫著的那張紙藏了起來，重新換上了一張白紙，在白紙上畫起南宮玲瓏的畫像來。

　　南宮玲瓏獨自推開他的書房，走進去，吩咐湘雨和湘鳳在外面守著。

　　聽到推門聲，趙然抬眸，沒有絲毫的訝異，似是猜到南宮玲瓏一定會主動前來找他似的。

　　“你對我的王府很熟。”趙然放下了手裡的筆，起身繞出了案台，走到了旁邊的一張八仙桌前，拿起茶壺，替南宮玲瓏倒了一杯茶，推到一邊去，溫聲說著：“這茶，是剛沏的，還暖著，坐下喝杯茶吧。”

　　“我怕有毒！”南宮玲瓏冷冷地說著，前生的恨，今生相遇後，他還是讓她心生怨恨，此刻，她的杏眸裡再度染上了對他徹骨的恨意，沒有一絲一毫的保留。

　　趙然一接觸到她那飽含恨意的眼眸時，心底忽然劃過了痛意。眼前這個少女，他花了不少心思想接近，想親近，想娶她，結果，她總是恨恨地瞪著他，好像他和她有著不共戴天的仇恨似的。他敢向天發誓，在他回京之前，他真的不曾對南宮府下過手，甚至可以說不曾有過交集，為什麼她初次見面就恨他，他長得很可恨嗎？

　　趙然笑，笑容有幾分的自嘲，他不說話，默默地端起了那杯茶，一仰頭，一飲而盡，接著又倒了一杯，再一飲而盡。

　　連喝了兩杯茶之後，他定定地看著還站著的南宮玲瓏，說著：“如果有毒，我替你在黃泉路上引路。”

　　南宮玲瓏冷哼一聲，走過來，在他的對面坐下，手裡的軟寶劍重重地擺放在桌子上，還是不喝他再一次倒的茶，只是冷冷地，恨恨地瞪著他，質問著：“說吧，你的目的。”

　　“玲瓏，告訴我，為什麼這般的恨我？”趙然身子微傾，拉近了和她的距離，一向冰冷的鷹眼染上了少見的溫和，溫和中又夾著挫折的痛意。

　　他的聲音很幽怨，好像南宮玲瓏把他拋棄了一般。

　　“沒有為什麼。”南宮玲瓏依舊冷冰冰。

　　趙然笑，是嘲笑。

　　“從我們第一次相見起，每一次見面，你都總是恨恨地瞪著我，恨意是那般的明顯，好像想剝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喝光我的血似的。可是，玲瓏，在我回京之前，我和你們南宮家沒有任何的交集，我不知道是哪裡得罪了你。你恨著我，卻又對我的王府如此的熟悉，好像你曾經生活在這裡似的。玲瓏，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嗎？”趙然的眼眸忽然變得精明起來，眼中的清暉帶著讓南宮玲瓏難以逃避的質疑。

　　“不錯，我就是恨你，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的原因，我就是恨你。如果你不想讓我更恨你的話，就不要為難顧家。要是顧家的人損傷了一根毛髮，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會追著你報仇，都會恨著你！”南宮玲瓏冷冷地大方承認著自己就是恨他，怎麼著？

　　趙然依然在笑，那笑中卻滿是凄愴，心劇烈地痛著。

　　他一直以為他自己是個冷冰冰的人，不會有心痛，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來他也是一個凡人，也有著七情六慾，也會為一個人而心痛。

　　沒有任何的理由，沒有任何的原因，她就這般深深地恨著他。

　　可他，卻深深地被她所牽引了。

　　老天爺，為什麼要如此捉弄人？

　　“玲瓏，我只是想……”趙然苦笑著，想向南宮玲瓏剖白自己的感情，卻被南宮玲瓏打斷了。“你已有了你的青梅竹馬，我向來不喜歡插足人家的感情，你所想，所思，希望到此為止。”

　　說完，南宮玲瓏站了起來，抄起了自己的軟寶劍，居高臨下地俯睨著趙然，冷冷地說著：“如果你想捉著我向朝廷立功的，我等著。打擾了，告辭。”

　　“玲瓏。”

　　趙然在她轉身的時候，急急地伸手攫拉住她的手，阻止她離去。南宮玲瓏手腕一翻，一掌靈活地拍向他，在他躲閃之時，她身子一飄，已經飄到了書房的門前，握著劍的手緊了緊幾分，回身冷冷地看著趙然。

　　“玲瓏，我對劉妍其實沒有愛……”

　　“不管愛也不愛，那是你的自由，與我無關。如若不愛，為何立她為側妃？”現在他就說他不愛劉妍，前生卻因為她硬要嫁他為妃，他恨她拆散他和劉妍，哪怕他後來還是娶劉妍進門為側妃，對她的恨意依舊存在，任由劉妍害她，直至把她冤枉而死。

　　“玲瓏，你是怪我立了妍兒為側妃嗎？如果你不開心，我可以立即就休了她的，只要你肯嫁我。”趙然卻以為是因為劉妍，立即急急地說著。

　　“對不起，我對嫁給你沒有興趣。”南宮玲瓏冷哼著，然後轉身打開了書房的門，大步地離去，一點也不怕趙然會從背後偷襲她。

　　趙然怔怔地看著她就這樣走了，他想阻止她離去，忽然間卻失去了力氣，她對他的怨恨那麼的深，他怎麼阻止得了她離去。

　　她剛才還說了什麼？

　　如果他想向朝廷立功就捉她。

　　如果他真是衝著立功的，她還會安全地躲起來嗎？京城裡還會這般的安靜嗎？他只不過是藉著朝廷的名義使了一下手段。立功？他早就沒有了那種念頭。以前他就沒少立過功，可到頭來，他得到了什麼？得到的是皇上對他的忌憚，對他的猜疑，對他的軟禁，釋他的兵權。

　　他此刻在京城，表面上是王爺，風光無限的，實際上就是被軟禁在此。

　　他會受到這種待遇就是因為他立的功太多了。

　　他現在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她。

　　不管結果如何，他都會去做。

　　南宮玲瓏離開了榮親王府之後，隔天又易了容，跟著顧小璃大大方方地游走各街各道了。顧家人也都回到了原來的院子裡生活。

　　趙然白天不再來找她們的麻煩了，只有到了晚上，總是默默地來，看她一會兒，又默默地離去，南宮玲瓏一直不理他，任他自己來，自己去。

　　確定趙然不再找麻煩了，南宮玲瓏便開始還擊聞人初的新手段。她看出聞人初不再使陰招了，而是和她光明正大的競爭，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改變主意，不過這對她來說是一件好事，只要聞人初不使陰招了，顧小璃就有足夠的能力維持著信記的生意，她也可以不用再在京城滯留了，可以前往南方，帶上自己的親兵，趕往前線和寒煜會合。

　　這天，萬里無雲，天氣熱得讓人們受不了，沒有半點的風吹來。

　　南宮玲瓏在天下第一好那裡挑了幾件最貴又最華麗的首飾，插在自己那滿頭的青絲上，然後一邊搖著圓扇，一邊往錦玉閣走去。

　　她還故意讓啞奴帶了一封書信給聞人初，說她會在錦玉閣等他，讓他前往錦玉閣，說不見不散。

　　聞人初第一次接到她差人送來的書信，還不知道她打什麼主意，卻難掩心頭的歡喜，立即帶著兩名小廝，坐上了轎子趕往錦玉閣。

　　這種感覺，讓他覺得他是和南宮玲瓏幽會，一路上笑容不斷。

　　等他趕到錦玉閣的時候，看到這麼熱的天氣，自己的錦玉閣生意還是那麼好，前段時間南宮玲瓏的偷龍換柱似乎不再影響著錦玉閣。他脣上的笑容更深了，而客人們又看到他親臨錦玉閣，痴迷的眼神只差沒有把他掩沒。

　　南宮玲瓏坐在角落裡，什麼也不看，悠閒地扇著扇子，手裡還端著一杯讓掌櫃泡給她的上等碧螺春，也不知道她是如何能讓掌櫃給她沏茶的。

　　當聞人初看到她滿頭青絲上插滿了珠釵時，有幾分的錯愕，她的發絲上一向不會有過多華麗的珠釵，今天怎麼會插滿了，然後來找他，她打的是什麼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