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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平凡》第30章
第三十章

  一上車,孫韶就乖得跟個兔子似的,雖然他的理智告訴他,其實他和易輝之間什麼都沒有,這麼長時間,一句曖昧話沒說,一個小手都沒拉過,更別說明說些什麼了。

  孫韶想到這茬,忽而就明媚地憂傷起來,恨不能立即四五十度望天給自己來撒點雨珠子,結果,後一秒,易輝一進駕駛座,他就縮了腦袋,低頭玩起了自己的手指,那認真勁兒,好似手上開出了一朵花兒似的。

  易輝雙手搭在方向盤上,並不急著驅動車子,直直盯著孫韶的側臉看,看得孫韶心肝膽兒顫時,才悠悠收回了視線,長歎一口氣,像是無奈又像是寵溺,就在孫韶提著神經等著易輝開口說什麼時,易輝卻突然靠近了他。

  孫韶頓時屏息,看著突然在自己面前放大的臉,只覺這一瞬間,自己心跳的砰砰聲忽然就放大了幾倍,他差點就下意識地伸手去按住自己的心臟,讓他跳得慢一點了。

  結果,就在兩人的鼻尖差點碰上,孫韶的眼睛都瞪到銅鈴大時,易輝忽然對他眨眨眼,在他面前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只聽卡嚓一聲,易輝又坐了回去。

  孫韶被壓上車,只顧著想自己的心思了,完全沒留意這茬,易輝剛剛不過是湊過來替他扣安全帶,他側過臉去看易輝,只見易輝嘴角都噙著笑,安靜地發動了車子。

  孫韶僵了僵,心裡忽而就升起一股莫大的悲哀感,整個人頓時蔫了,這一刻,孫韶自己都覺得自己矯情得都欠抽,一忽兒害怕易輝說些什麼,一忽兒又為易輝什麼都不說不問而感到心裡憋屈的緊。

  他忍不住扭頭哀怨地瞅了易輝一眼,恰好撞進易輝眼中,易輝似笑非笑地看他,孫韶唰地一下漲紅了臉,他支支吾吾地看易輝:「我、我、我就是看看你臉上有沒有蚊子。」

  易輝失笑,還是不吭聲,只很配合地一本正經地點頭:「哦!」

  哦你個頭!孫韶一時氣堵,扭過頭,單手撐在車窗上,支著下顎,兀自生著悶氣,他知道,如果他真的夠堅拒,易輝是絕不可能真的壓著他進車裡的,可是他只要一想到家裡母親那張一日蒼老過一日的臉,就覺得什麼話都說不出口,只能自己和自己生悶氣。

  易輝看著孫韶那副氣到了的樣子,無聲地彎起了嘴角,想了想,抽出一張CD塞進機子裡,調了音頻。

  頓時,狹窄的空間裡飄滿了Mariah Carey的歌聲。

  「There』s a hero

  If you look inside your heart

  You don』t have be afraide

  Of what you are……」

  孫韶撐著腦袋的手一僵,慢慢地,慢慢地,轉過頭去看易輝的側臉,易輝正專心致志地開著車,對孫韶的視線像毫無所覺,又像感知到了也無所謂一般,他目光澄澈地直視著對方。

  孫韶在腦海裡翻騰著這首《Hero》的意思:「……如果你探尋內心,你不必害怕,自己是什麼……」

  不必害怕,不必害怕,孫韶苦笑,他其實不怕探尋自己內心,也不怕承認自己是什麼,他怕得是他家小老太承受不住啊,即使現在,他也記得小老太在她年輕時,為了他推拒了多少能再嫁的機會,只為守著他。

  孫韶閉上眼,他不知道,這首歌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無意的話,怎麼就剛好選了這首歌,有意的話,這是易輝想告訴他的嗎……

  夜風穿窗而過,孫韶額前的劉海,軟軟地被撩起,露出他漆黑的眼珠子,在夜色深沉的夏夜裡,這雙眼忽然就比夜色還深沉了幾分,一雙往日裡總是帶笑的眼,此刻像布了一層霧,灰濛濛地看不到底,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二十分鐘的車程,在這首《Hero》的循環播放裡便走完了,這一次,易輝卻並沒有想以往那兩次,將他在小區的大門前就放下,逕直開進了小區中。

  孫韶驚地盯住易輝的側臉,一時摸不準他這是準備做什麼。

  易輝輕笑地歎道:「你最近這段時間不對勁,老走神,我索性好人做到家,將你送到家門口。哪一棟?」

  孫韶捏著安全帶的栓子,看著易輝不吱聲。

  易輝看著這樣的孫韶,微微歎息,將車隨意靠到了路邊,熄了火,轉過身,正色地看著孫韶:「到底怎麼了?」

  孫韶猛抬頭看了看易輝,對上易輝正經的眼睛後,又低了頭去,他低頭盯著自己手指,良久,才道:「我媽在等我呢,她這麼多年來……生活重心都在我身上,我要是晚回家一點,她都睡不安實。」

  易輝一怔,像被孫韶這突如其來的話勾起了什麼似的,眼底沉沉地飄過了一些東西,氣氛陡然就變得沉重起來。易輝張口,有些乾澀地說道:「是因為你母親啊……」

  孫韶既不點頭也不搖頭,只一個勁地盯著自己的手指看,易輝的話,說得很平淡,像是懂了孫韶深層次的意思似的,但裡面湧出來的一股悲哀卻讓孫韶的心,像忽然被利器豁開了一個口子,流著只有他自己能感覺到的血。

  兩人又陷入了詭異的沉默,易輝一直盯著孫韶的側影,而孫韶則低頭看著自己的手,車裡的燈沒有開,只就著小區兩旁昏黃的燈光能看到車裡的兩人。

  燈光照進了車中,將兩人的影子拉成了長長的陰影,易輝看著面前的孫韶,手垂在兩旁,良久,易輝伸手出去,按住了孫韶的肩膀。

  孫韶詫異地抬頭看他,但易輝卻並沒有說話,整張臉背著光,只隱隱綽綽地能感覺到他正以灼灼的目光看著孫韶。

  孫韶張口欲言,卻被易輝按在他肩膀上的手給打斷了話語,易輝依舊什麼都沒說,只重重地按在孫韶的肩膀上,手掌收縮了兩下,像是在確定孫韶的存在,又像是在暗示要抓住什麼。

  就在這一刻,孫韶所在的那個側面一輛車駛過,車前的燈光透進來,打在易輝的臉上,易輝臉上那灼灼的神情讓孫韶一驚,那雙黑亮得有些嚇人的眼和臉上勢在必得的表情,讓孫韶心裡湧起一些微妙的情緒。

  車子一閃而過,易輝又重新隱匿到黑暗裡去,幾乎有一瞬間,孫韶覺得自己看錯了眼,易輝在孫韶看來,那一直是個嚴肅而溫和的人,嚴肅是指他對自己的職業和事業,溫和是他對人的態度。

  孫韶覺得,易輝的身體中一直有一種他所沒有的巨大的張力和包容性,好似無論什麼問題和挫折,他都能在內部自我轉化,從而尋求到一種解決辦法,不會像他,必須走錯一次路才能將一些東西刻入骨髓。

  想想易輝在做菜上做出的選擇,雖然很分裂,但未嘗不是一種好辦法。

  但剛剛那一瞬間的易輝,絕對是孫韶不熟悉的易輝,就像一頭禁林裡的溫和的大貓被觸怒,變成了虎。

  可是,最為奇異的是,這樣的易輝,讓孫韶心裡只產生了一瞬間的懷疑和不可置信,卻沒有絲毫的反感。

  最後,易輝甩甩頭,重新坐直了身子,從他的側臉看,他已經恢復一種平靜,孫韶從他的臉上再看不出其他,易輝再次驅動了車子,「我送你到樓下,幾棟。」

  孫韶張嘴:「9棟。」

  車子停到了9棟的樓下後,兩人又在車裡靜坐了一會兒,孫韶才幹巴巴而又異常艱難,他說:「……大廚哥,我先回去了,今天謝謝你又送我回來。」

  易輝點頭,看著孫韶解開安全帶下了車,身影慢慢隱沒在樓道中。

  這邊,孫韶進了家,一關上門,就軟了一□體,他背倚著門板,慢慢地開始做深呼吸,像是這樣,就能緩解心口的那陣絞痛似的。

  愛情這玩意兒真不是個東西,孫韶在心裡惡咒,慢慢踱步到小客廳前的窗子前面,隨意掃了一眼,當場就愣在那裡。

  他在窗稜邊站著,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樓下的車看,從他這個角度,只能看到車頂棚,和車門外倚著的高個男人的身影,男人正抬著頭往上看,但整棟樓現在都黑黜黜的,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又能看出點什麼。

  在這樣的夏夜,這棟老樓房下,這一車一男人的影子,不知為什麼,就讓孫韶解讀出了寂寥,孫韶鼻子一酸,趕緊轉開了視線。

  也許是在看哪層樓會亮光。孫韶心裡忽然冒出這個念頭,然後鬼使神差地就疾速跨步走到門前,將客廳的燈統統打開。

  但是,當客廳變得通亮明澈時,孫韶卻不敢再往窗邊靠,他走到客廳前的小沙發上坐下,抱住一個抱枕,咬住唇,慢慢蜷縮到沙發上,眼睛傻傻看著前方,發著呆。

  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聽到樓下傳來車子發動的聲音,孫韶才狠狠一閉眼,將自己的腦袋埋進抱枕中。

  「兒子……」孫母這時忽然從房間裡出來,應該是聽到客廳裡動靜不對,「怎麼了?回來怎麼傻坐著,也不睡覺?」

  孫韶僵了僵,抬頭看向孫母,孫母當場唬了一跳,急急往客廳走來,三兩步路走得差點一個趔趄摔倒,幸好孫韶手快扶了一把,孫母挽著孫韶的手腕,一連串地發問,「這是怎麼了?怎麼還紅了眼眶?外面受委屈了?還是闖什麼禍了?」

  孫韶眨眨眼,揉揉眉心,臉上重新掛上了笑:「沒有,就是有些累,這兩天不是寫東西呢嗎?熬夜熬的。」

  孫母將信將疑地看孫韶,孫韶無辜地回視她,孫母這才欣慰又心疼地拍拍孫韶的手,「你說你想寫歌,咱就寫了,但是把身體熬壞了,可就不划算了。咱們還是要以身體為主。」

  孫韶乖巧地點頭,帶著孫母一起坐到沙發上,母子倆依偎在一起,漫無目的地說了會話,忽然,孫母像是想起什麼,很興奮地對孫韶道:「對了對了,樓上郝會計說她有個侄女,今年也考進你的那個大學了,說是這兩天會提前到這裡來,熟悉一下環境,想讓你帶著人家小姑娘轉悠一下,順便到你們學校裡走走。」

  說著,孫母還學年輕人俏皮的樣子,對孫韶暗示性地眨眨眼。

  孫韶嘴中頓時湧出了苦澀,他看著孫母高興地都亮了起來的笑臉,無端地想起樓下剛剛才走的那個滿身寂寞的男人,最後還是僵硬地點了點頭。

  時間進入了八月末,中國男聲H市地區賽也終於進入了最後一輪。

  倒數第二輪中,李瑞果然和上輩子一樣,因為發揮失常失足前三甲,而李瑞也十分乾脆,沒有唧唧歪歪等著什麼復活賽,比賽結束當晚,他的東西和他的人便消失在培訓基地裡了。

  而范旭陽最後還是沒唱那首修改過的曲目,比賽當晚,范旭陽選得還是他擅長的輕搖滾風格,一曲結束後,雖然依舊獲得評委的好評,但是,也終於開始出現質疑范旭陽的聲音。

  孫韶只能隔著電視看著,什麼話都不想說,這是范旭陽的選擇。

  而當地的各大媒體像見了花的蜜蜂一樣,逮著這個點,前後夾擊,拿「反黑幕」說來攻擊節目組,說節目組為了洗白,故佈疑陣。

  一時間,H市裡沸沸揚揚,孫韶當初的事情也重新被有心人挖了出來,各大論壇和貼吧以及各種媒體平台上,吵得不可開交。

  一會兒有人說,這是報應,當初李瑞黑了孫韶,現在也該他被黑一回;一會又有人說,孫韶本就不出色,退賽不過是早晚的事情,但是李瑞走了,純粹是這檔節目為了洗白自己,想說自己沒黑幕,所以犧牲他們的「小王子」李瑞。

  這一來,孫韶近來形成的一些小團體死忠粉絲可不幹了,那些喜歡李瑞的,最多不過每天隔著電視看上兩眼,流一地哈喇子,哪比得上她們天天看現場版的感情深。

  當下集合了一群志趣相投的朋友,在各大論壇上對李瑞的粉絲叫囂:什麼叫退賽是早晚的事,這明明是我們家孫韶高風亮節,懶得攪這盆渾水,甩兩段咱們孫韶的視頻給你們這些土豪看看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當即,下面附了很多孫韶在酒吧裡的表演視頻,視頻拍攝的並不專業,畫面抖動,而且是因為在酒吧那樣的場合,畫面也並不清晰,噪聲也比較大,但這也並不妨礙眾人通過這些視頻看到孫韶的風采。

  尤其是近來一首很紅的歌曲,原來第一個翻唱者是出自他們H市的孫韶時,樓下很多黑孫韶的人聲音陡然間弱了許多。

  一茬接著一茬,一時間,最有望奪冠的范旭陽的風頭,反倒被已經退賽的孫韶和李瑞的這股爭論勁兒給壓了下去,直到中國男聲節目組實在看不下去,重新安排了一系列宣傳手段時,才逆轉了這種趨勢。

  只是,這些,於孫韶來說,還是離得太遠,因為五感樂隊最近終於進入了一個小假期。

  因為各大酒吧和夜場因為臨近開學日,顧客流忽而就進入了一個短暫的低谷期,阿船也趁機和各大酒吧夜場提出修整一下樂隊的想法,五感樂隊在這個暑假裡,因為孫韶和范旭陽的名頭,兩個月裡,基本就沒有休息過。

  雖然與他們的努力成正比的是他們江湖地位的攀升,但畢竟,他們都是人,不是神,連軸轉了快兩個月,也終於到了精神和身體的雙重極限。所以,這個時候的休息絕不是一種懶惰,而是為了能走更遠的路。

  更重要的是,隊裡除了阿船和趙卓這兩個專職鼓手和貝斯手外,孫韶和許曄都要開始準備開學的事宜了,多少要給他們空出點時間來處理一些瑣事。

  因為休假,他不大連酒吧都不去了,有時候,甚至一兩天,他連自己的房門都不出,見天兒窩在自己的房間中,盯著雞窩頭,駕著大黑框眼鏡兒,腦子裡好似每日每日的都只有各種創作靈感似的。

  動起筆來的時候,他恨不得將自己貼在書桌前,腦子裡什麼也不用裝,因為他擔心,不這麼做,他就會失去理智衝出門去找易輝。

  他在有意避著對方,孫韶猜想,對方差不多也知道,一連一周,他連正面都沒見過對方,他曾經也幻想,會不會對方每晚回到他家樓下,結果,常常,等到深更半夜,他跟個傻逼似的,躲在窗稜前偷偷往下看,結果證明,他果然是個傻逼,樓下連個鳥兒都沒有。

  一想到這兒,孫韶就抑制不住暴躁,心裡一邊抽著小人,一邊又罵自己是個矯情的賤人。

  郝會計家的那個侄女已經和他見過兩次面了,是個長相挺可愛的女孩,一笑就有一對酒窩,顯然兩個老太太都有將兩個年輕人送作堆的想法,但是,那個姑娘比孫韶活絡得多,當著倆老太的面,只一個勁笑瞇瞇地撒嬌,一轉身去了無人地,她就忽閃著大眼睛告訴孫韶,他不是她喜歡的型。

  孫韶其實巴不得這小姑娘能當著所有人的面說這話才好,只是小姑娘很精明,這話只對孫韶說,小姑娘大概覺得,這樣一來,既不用在大人面前有損形象,又不用應付孫韶,畢竟,是個男人,當女孩都這麼直白的說出口了,誰還腆著臉往上湊啊。

  所以,兩人在倆老太期待的眼光中出去玩了兩回後,孫韶便悄悄對自己的老娘說了人家小姑娘的意思,當即,孫母便氣氛地直叉腰,只覺得自己這麼好的兒子,那小姑娘居然看不上,看得孫韶一陣苦笑加安撫才好了過來。

  結果沒想到,今天,孫韶難得收拾了自己一桌子曲譜,出了房門跟輪休的孫母聊天,那個小姑娘就找上門來。

  孫母有些不樂意,她正跟兒子說著她這幾天的「奇遇」呢,她前段時間出門買菜,總是遇到一個男人,看著五大三粗,眉目粗獷的,卻難得是個好男人。

  天天也去菜場買菜,看著比她還要懂,時不時地就教孫母兩招,怎麼挑菜,怎麼看新鮮度,H市哪裡哪個菜場能買到最新鮮最好的什麼海鮮啊肉啊的,有時候比孫母這個寡居了十數年的婦人還懂。

  而且經常還會幫孫母把菜拎到樓下或者附近小區,尤其是今天,據說還和正義感頗足的孫母,一起在菜場裡幫街坊捉了個小偷,總而言之,在孫母貧瘠的中年婦女生活中,這個居家好男人頓時成了婦女之友一類的人。

  近來,前前後後已經聽孫母嘮叨過很多便,天天阿一阿一的念叨著這婦女之友,今天早上買菜捉賊的事情才絮叨了一半呢,顯然,孫母不喜歡故事講一半被打斷。

  孫韶悄悄瞅了眼孫母明顯不太高興的臉,暗暗笑道:「那我打發她走吧。」

  孫母眼珠一轉,攔住了孫韶,「哎哎,算了,人家小年姑娘也許認識到我兒子的好了呢?你去吧。阿一早上說,一會中午會從南區給我捎一條石斑魚來,又便宜又新鮮,還教了我做法,你讓人小姑娘中午在這吃飯,我給你們做去。」

  孫韶黯然,心裡悄悄歎息一聲——即使不喜歡,只要有可能,孫母還是會妥協自己,如果他帶個……

  孫韶不敢多想,甩甩腦袋,開門讓人家小年姑娘進來。

  小年姑娘一進門,就嚇了孫韶一跳,怎麼這副打扮——皮衣皮裙十二厘米高的鞋子,還盯著一張大煙熏眼。

  「孫韶,我姨母說你有時候會在酒吧兼職唱歌是不是?」小年姑娘眼珠子一轉,拉著孫韶的手親熱的問道。

  孫韶無奈地撥開小年姑娘的手,輕輕點頭。

  小年姑娘一下又粘了上來,上下打量起孫韶,眼中有些不可置信,「真的啊,那你不就是網上最近炒得很火的那個孫韶嗎?我一直以為是同名同姓啊!」

  「對了,對了,你能帶我去你唱歌的酒吧嗎?」

  孫韶看她:「我告訴你地址,你自己去不就成了,我最近休息呢。」

  小年轉了轉眼珠,嘟著嘴道:「那不行啊,我從網上看到,你們那個酒吧很火的,一般都限人流的,不排隊根本進去不,再者說,我一個人姨母不讓我去的,說女孩子家去那裡不好的。」

  孫韶十分想對她點頭說,對的,可不好了,你還是呆在家裡吧。

  結果,他這邊還沒開口,小年姑娘就轉換了陣地,跑到了廚房裡三兩句逗笑了孫母,哄得孫母連她說的什麼都沒弄清,就替孫韶答應了。

  孫韶在廚房外面聽得連連歎氣。

  正在這時,門外又傳來敲門聲,孫韶下意識一句:「誰啊?」

  孫母就急急從廚房跑出來去開門,「誒誒,找我的,肯定是阿一給我送東西來的。」

  結果門一開,孫韶就愣在了那裡,眨著眼,不可置信地看著門外站著的男人,男人也站在門前回視他,眼底漾著一層波光,柔柔地,像碾碎了一池的鵝絨似的,軟得能讓孫韶的心打顫。

  下一刻,孫韶猛地回神,下意識地心虛,去看孫母的表情,結果只看到孫母笑得像菊花一樣的臉,「阿一,還讓你送上門,真不好意思,你今天順便在阿姨這裡吃,也指導指導阿姨手藝,我兒子今天也在家的。」

  阿一是他?或者說,他家小老太其實一直喊得是阿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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