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二章
一根紅弦印在胡小海臉上耀武揚威,少主起初疼過之後就也懶得管了,拿著弓非要和他們一絕高下。
等著被一決高下的二人有些無語,樊雪寒走過去拉他的手,「行了行了,握弓的方式都不對,你這樣很容易傷到自己。」
他一邊教,一邊拿餘光去瞄莊夙顏,發現男人果然眉頭蹙了起來,手無意識地摩挲著彎弓,看似在發呆,又看似在想著什麼。
樊雪寒笑得更歡樂了,一手攬過少主手臂,另一隻手握著他的肩膀,「肩膀要正,哎對了,左手握弓,右手拉弦,左手別動!」
樊雪寒拍了一下少主的手背,「左手不能動,萬一射到人怎麼辦?」
胡小海平日蠻力挺大,這時候卻有些用力不均,要麼就是左手握太緊,要麼右手拉太過,箭尖在弦上抖來抖去,整個肩背都僵硬了。
樊雪寒研究半天,「算了,你不是這塊料子。」
胡小海頓時鬱悶,右手一鬆弦,咻——箭飛了出去。
這回在離箭靶還有一點點遠的地方掉了下來。
莊夙顏收起弓,「少主休息一下吧。」
胡小海鬱悶,他才玩了一會兒呢。以前怎麼沒看這人這麼重視休息?
樊雪寒也不勉強,笑瞇瞇道:「嗯,休息一下吧。」
於是四人又晃悠著開始散步,這後頭的宮院更是大得離譜,聽說一直衍生到海邊峭壁之上,練馬場就在最靠裡的位置。
「站在那裡可以聽到外頭波浪拍石的聲音,很響。」樊雪寒介紹道:「我練功的時候就經常整夜在那裡待著,師父說等做到排除雜念,聽不到波濤聲的時候就行了。」
胡小海覺得挺像電視劇裡那些在瀑布底下練功的樣子,於是好奇道:「你做到了嗎?」
「沒做到你現在就看不到我了。」樊雪寒一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齒,「師父可是很嚴厲的。」
胡小海莫名羨慕,「真好啊……」
「好什麼?」
「不知道,就是覺得挺好。」
這環境安安靜靜的,夜裡伴著波濤,思考人生大事,有個嚴厲的師父,一群忠心的隨從。
他偷偷瞄了旁邊莊夙顏一眼,心裡道:至少沒有一個高高在上的人總是對著你指點江山。
他撇撇嘴,移開目光,卻不知自己那張瞞不住心事的臉早就落在王師眼底。
王師的臉又黑了幾分,不過除了最瞭解他的邢帆,其他人都沒注意到。
「之前你說你受了傷,是怎麼回事?」胡小海問著無關痛癢的問題,和樊雪寒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
樊雪寒神色閃了閃,「我也不清楚,聽說是被人打傷的。」
「哇,什麼人能打傷你?你不是武林盟主麼?」
樊雪寒無語瞟了自家大哥一眼,「人有失蹄,馬有失手,不是很正常的事嘛。」
「……」胡小海默默道:「是人有失手,馬有失蹄謝謝。」
樊雪寒虛咳一聲,「哎呀都差不多。」
差不多個毛線啊!你長只蹄子出來給老子看看?
胡小海翻個白眼,「是被人暗算?還是切磋時不小心?你們的人都沒把那傢伙抓回來?」
「呃……」樊雪寒搔了搔臉,「聽說沒人知道那人長什麼樣子,守衛找到我時,我一個人躺在雪地裡,被背回來的。」
胡小海驚奇,「這是個什麼節奏?你沒查探一下?萬一那人要你的命,之後又回來找你呢?」
「應該不會,守衛連著三天搜查了整片皓雪宮大陸,沒發現那人蹤跡,不過看到一些離開邊境的血痕,料想那人也是受了重傷,指不定……」
樊雪寒頓了頓。
胡小海看他,「指不定什麼?」
「指不定走不了多遠就死了呢?」
胡小海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因為他覺得剛才那一瞬間,樊雪寒似乎不太高興。
莊夙顏此時開口,「若是宮主將他打傷,十有八、九活不了了吧,能逃出邊界已是他的運氣了。」
樊雪寒的眉頭果然皺了起來,似乎有一瞬的走神,隨後才道:「可能吧。」
胡小海狐疑地轉頭,和王師互相看了一眼。
不過這麼一眼,王師也說不清為什麼,之前一直被忽略似的焦躁感就緩解了好多。
樊雪寒果然還是有秘密的,雖然不知道為何對少主這麼好,但果然,能讓少主依靠的還是只有自己。
這個結論在心頭出現的一瞬,王師的氣焰就又回來了。他揚起嘴角看向樊雪寒,黑眸裡帶起一點神采奕奕。
樊雪寒剛巧轉頭,目光與他相對,頓時無語。
他誇張地嘆口氣,伸手搭上少主肩膀,「哥,我真替你難過。」
胡小海略茫然:「?」
等到吃過晚飯,樊宮主屏退眾人,與他們慢慢喝酒吃著餐後點心。
胡小海便將機關的事說了一遍,又拿出帶在身上的書,遞給樊雪寒看。
樊雪寒當然看得懂,他匆匆掃了幾眼,不解道:「不對啊,這說的是在西面的海邊,你們今天也瞧見了,西面是峭壁,下面才是大海。」
胡小海也是為這事感到困惑,「難不成是站在峭壁上?」
「峭壁上有機關?」樊雪寒看他一眼,「是跳崖用嗎?」
胡小海翻個白眼,不跟他扯蛋,「我說認真的。」
「我也說認真的。」樊雪寒合上書,「若是有機關,早八百年就該被發現了。這宮殿可就是圍著海建的。」
莊夙顏道:「會不會有什麼暗道密室?」
「若是有,入口在哪裡?」
「宮裡?」
「……」樊雪寒摸摸下巴,「不可能,這宮殿所有地方我都摸熟了,從沒見過暗道什麼的。」
莊夙顏和邢帆對看一眼,都沒答話。
胡小海道:「也許,就是在峭壁上啊。」他對著樊雪寒擠眉弄眼,「這機關和我們理解的機關畢竟不一樣啊。」
樊雪寒愣了愣,這才反應過來,「你是說……」
他想了想,站起來比了個很蠢的手勢,嘴裡道:「神龍鬥士——!這樣的?」
胡小海嘴角抽了抽,「你直接說就可以了,不用這麼敬業。」
樊雪寒坐下來,「有可能啊。」
反正穿越這種事都發生了,還有啥不可能的?
現在若是跟他說有地府有黑白無常,他也相信啊!
莊夙顏目光在二人之間轉來轉去,他從下午就發現一件事,這二人經常蹦出來的詞語,都是自己聽不懂的。
他自認為知識量還沒少到比不上一個放牛出身的少主,沒道理他聽不懂啊?
邢帆此時也悄悄問:「王師,什麼是神龍鬥士?」
莊夙顏搖頭,又問:「跳崖是什麼?」
邢帆當然更不明白,茫然搖頭。
於是二人互看一眼,都是不解,只得繼續默不吭聲,看著那二人說話。
「若是這樣,一定得湊齊其他東西才行。」樊雪寒道:「三顆珠子你已經知道在哪裡了,辟邪劍我聽說過,但這蛟龍血?」
別說這大陸到底是不是蛇創造的,這些人是不是蛇的後裔,就算是好了,那蛟龍怎麼辦?傳說裡不是帶著族人進了海底,與蛇王分居,不是,與蛇王互不相干了嗎?
胡小海異想天開,「不會有個海底世界吧?」
「那我打賭蛟龍一族和美人魚沒有半點關係。」他看過書房裡那些野史畫冊,蛟龍長得可醜!而且也不是半人半魚尾。
「書上既然這麼說,也許真的有蛟龍呢?」胡小海道:「否則這就說不通了啊。」
來自異世界的人,在皓雪宮的西面海邊,拿辟邪劍,蛟龍血和三顆紅珠,就能打開那時間之門。
若是壓根沒有蛟龍,這事就成了無稽之談,可若是無稽之談,他和樊雪寒卻是來自異世界的人,這要怎麼說呢?
樊雪寒想了半天,也不知道怎麼辦,煩躁地嘟囔:「這麼麻煩,像哆啦A夢那樣直接打開抽屜就能穿越多好?」
胡小海順口接了一句,「是啊,有任意門也不錯啊。」
莊夙顏和邢帆:「……」
之前還聽得好好的,也都能順利聽懂,怎麼這時候突然又聽不懂了呢?
「算了,蛟龍血先不管吧。」樊雪寒揮揮手,「辟邪劍我知道在哪裡,我聽師父說起過。」
「在哪兒?」胡小海三人都看向他。
「咳咳!」樊雪寒擺起譜來,「傳聞辟邪劍是上古神劍,能斬妖除魔,區分善惡!它……」
「得了你說重點!」胡小海打斷他。
樊雪寒無語,長篇大論被迫濃縮成簡單的一句話,「在萬象國王位繼承人手裡。」
「怎麼在他手裡?」胡小海一驚。
樊雪寒默默看他,「你讓我只說重點的。」
胡小海咬牙,「在這個基礎上稍微擴張一點點!」
「據說辟邪劍第一次現世就在萬象國內,後被當時的蒼家人撿到,之後一直代代相傳,是鎮國之寶。」
莊夙顏皺眉,「這個我聽說過,王位繼承者不僅要有詔書,王令,還必須有這把劍,失去其中任何一樣,都無法繼任。」
「沒錯。」樊雪寒點頭,又頗同情地看向胡小海,「蛟龍血雖然看不著摸不到,但辟邪劍你卻是看得到,摸不到,哪種更痛苦?」
有哪個王位繼承者會發神經把鎮國之寶交給別人?
胡小海鬱悶,「別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你難道不想回去?」
樊雪寒嘟囔:「我回去做什麼?萬一身體都沒有了呢?」
現世早就過去兩年,他若真死了,就算沒火化,屍體也該爛得差不多了啊。
胡小海一愣,神色也一下複雜起來。
是啊,萬一他們都死了……萬一屍體被火化了,他們回去了也沒用了啊。
「先別這麼悲觀。」胡小海舔了舔嘴角,「也許可以更改時間。」
樊雪寒一愣,抬頭,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雙眼裡陡然放出光來。
「對啊!」
莊夙顏終於忍不住打斷,「少主,你們在說什麼?」
雖然這一次他們說得都是自己能聽懂的話,也沒有生僻詞,可為什麼組合到一起,就是聽不明白?
什麼死啊活的,什麼身體?回去又是回去哪裡?
胡小海打哈哈,「之前我們說好來著,等機關的事查清楚了,他跟我回去放幾天牛,啊哈哈,啊哈哈哈。」
莊夙顏皺眉,「少主是在開玩笑?」
已經是堂堂少主,說不定這事解決了就能晉陞為主公了。這種時候他要回去放牛?
那該死的牛到底是有多好?!
胡小海尷尬,「就……就當旅遊啊,旅遊,呵呵。」
莊夙顏滿臉不贊同,但也沒多說,道:「既然知道辟邪劍的去處,那麼我們下一步要怎麼辦?」
他又看向樊雪寒,意有所指,「宮主,皓雪宮規矩,不被其他三國干涉,卻也不干涉其他三國。你現在是……?」
樊雪寒一挑眉,「皓雪宮當然不想干涉你們這些事情,但現在有困難的是我哥。」
「我只是幫我哥拿到他想拿到的東西,你們國與國的事,依然和我皓雪宮無關。」
莊夙顏意味深長,「宮主的意思是,你只是幫忙找東西?那若要搶這東西的人,是三國裡的當權者呢?」
「我都說了,只是找東西,而且是一定要找到。」樊雪寒輕輕一笑,微微歪頭,黑髮從肩頭傾斜而下,那模樣看起來又無辜,又攏著一層道不明的仙氣似的。
邢帆挑眉,與王師互看一眼。樊雪寒這意思很明顯,他要找東西,若是有人跟他搶,他絕對不會放手。
莊夙顏的手指在桌面上輕叩了幾下,最後做出決定,「既然如此,我們現在就要齊心合力,同舟共濟了。」
樊雪寒笑了笑,「還請王師多多關照啊。」
莊夙顏表情晦澀不明,拉到一個強有力的後援自然是好,若是太子殿下知道了,恐怕也要忌憚幾分。可另一方面……
他目光在和胡小海說笑的宮主臉上打量半晌,實在搞不清楚他到底意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