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尾聲
現在再讓任強回想到底具體是哪天正式搬過去和安涼生一起住的,他也說不清了。隻是模模糊糊的記得是他們經過一個冬天的交往,從春天開始,偶爾的留宿演變成安涼生家的衣櫃已經挂起了他的衣服,到了秋天就越來越多,有占據大半個衣櫃的趨勢。最後到了又一個冬天,他不厭其煩于兩邊來回奔波,也舍不得安涼生營造起來的安樂窩,于是幹脆跟父母說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理由就是小丫越來越大,需要一個屬于自己的房間,所以他搬出去是最好的方法。
然後他們磕磕絆絆的過起了日子,生活平淡而又瑣碎,有争吵也有退讓,可是卻比想象中的順利太多。
安涼生性格好脾氣好,雖然比任強年紀小,但處處都是他出力多,讓着任強的也多。
任強總覺得是自己過去過得太坎坷,所以現在老天看他可憐,讓他遇上了安涼生,而安涼生真就像當初承諾的那般,讓他的生活徹頭徹尾的改變了。
安涼生總說這是任強他自己的努力,因爲他當初也在打賭,如果任強肯爲他努力,就算他赢了;如果任強隻是個不知進取的廢物,那就算他有眼無珠。
而事實證明,他是赢了。
不僅赢了任強,還赢得了任強家人的認可。
雖說中間有坎坷,但他還是滿足的。而這中間的分别,也許正是考驗他們感情是否堅固的轉折。
安涼生從外地回來,差不多已經是一年後了,因爲省裏下了文件,他們這批調職鍛煉的必須延長實踐時間,因爲半年實在太短,無法充分考察工作人員。爲這,任強發了頓脾氣,可後來還是沒忍住開車去看安涼生,看見他在那邊混的愈發如魚得水,得了個到時間肯定會回來的承諾,這才放心回家。
一年時間,能讓人改變很多,可當安涼生拉着行李箱看見一身利落的任強在火車站接他的時候,不由得就笑了。
已經數不清多少日日夜夜沒在一起了,任強還是老樣子,隻不過眉眼之間,更有種自信在其中。
今年夏天,任強他們從銀行貸了款,成功的把公司擴大規模,成了當地小有規模的物流企業,隻用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便讓同行業的人刮目相看,可以看出任強他們付出了多大的努力。
安涼生當時雖然身在外地,可還是從省級周報上看見了關于任強的新聞,這跟任強在電話裏的輕描淡寫非常不一樣,說實話,那一刻他特想驕傲的跟周圍的人說,喏,報紙上的這個任強,就是我的枕邊人呢!
可那地方,自然沒人分享他的喜悅,因爲那份周報,每個星期都會有一、兩個企業家什麽的上去,任強隻是其中一員,大家對這種宣傳方式,自然是見怪不怪。
不過李杉倒是給他打了電話,電話接通了半天才磕磕巴巴的問,報紙上那貨真是任強?安涼生想起以前李杉對任強的評價以及語氣中的不屑,不由的就笑了。說:“怎麽樣?有沒有士别三日當刮目相看的感覺?”
“真的看不出來,時間那麽短,他就能有這種成績。”
“那當然,我管教的好。”
“是呀……”李杉喃喃的附和着安涼生的自豪,猛的覺得,安涼生爲任強做得一切好像都值了,可他不能給太多贊揚,還要維持原來的态度。因爲安涼生和任強的人生中,還需要他這麽一個益友來鞭策,不讓他們過度驕傲,雖然他心裏也有不服氣,因爲畢竟那份報紙,他曾經也上過。
任強接過安涼生手裏的行李,沖他露出一個笑容,說:“等着啊,有個驚喜。”
“什麽?”
“出去就知道了。”
任強給他的驚喜已經夠多了,還有什麽?安涼生納悶起來,悶悶的跟着任強出了站。
坐他這班車的人特别多,走了好半天才從出站口走出來。任強帶他往地下停車場走,終于在一輛車前面停了下來。
很新的SUV,新到連牌子都還沒上,安涼生驚喜的看着任強,任強幫他拉開了副駕駛的車門,說:“怎麽樣?不錯吧。”
安涼生之前的那輛車開了幾年已經進了好幾次修車廠,過年回家的時候,不争氣的又抛了錨,把他們兩個困在路上一個多小時才聯系到拖車,去修的時候人家還說,你這車看着保養的夠精心了,可是這一壞就壞了個徹底。當時安涼生就勸任強提個新車,任強說修修繼續開,現在手裏也沒那麽寬裕。可是誰知,這次他回來,不僅真的提了新車,還提了輛好車。
安涼生點點頭,坐上車去,手指劃過嶄新的真皮座椅,說:“夠寬敞,真不錯。”
任強放好行李,也上了車,等發動了汽車才對安涼生說:“你的那輛真是不行了,老闆都說早該壽終正寝了,後來還是他找人,給我弄了這輛車,比市價便宜不少,我琢磨着你喜歡大車,于是幹脆一次性換個好的。”
“真敗家。”安涼生嘴裏這麽說着,卻滿足的往後靠了靠,滿臉全是欣喜。
“得了吧,我根本比不上你。”買個好幾千塊錢的手機眼睛都不眨,兩年間換了三部,他還揀安涼生用過了的或者不喜歡的用。其實不就是個通訊工具嘛,能打電話能發短信就得,可安涼生卻說,這是最新款,用起來跟電腦似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歪理。
“我怎麽了?”安涼生嘟囔道。
“沒怎麽,反正就是像你說的那樣,咱倆也沒太大負擔,趁年輕的時候,好好享受享受。”
安涼生吐了吐舌頭,心安理得的坐在副駕駛上,惬意的看着窗外的風景。
這回真的回來了,他要去哪裏工作還沒定,表姐說幫他聯系了,可還沒得到确切的通知,原單位他是肯定不會回去了,如果可以的話,他倒是想在家享享清福,當幾天大爺。
正想着,手機就響了,是表姐打來的電話。安涼生懶洋洋的接完,便對任強說:“咱姐讓我們晚上去她那兒吃。”
“可是我爸媽那兒……”
“她說跟我談談工作調配的事兒,讓我選一個好一點的。”
“啊,行,那就去那兒,我給爸媽打個電話說咱們不回去了。”
“不用了,從我姐家回來再去那邊,别讓他們失望。”
“那也得打個電話告訴他們說晚點回去,也讓他們别準備那麽多吃的了。”
“我打吧,你開你的車。”說話間,安涼生就把電話撥了過去,任強趁着紅燈的功夫好好的看着安涼生遊刃有餘的應付着他父母,嘴角不由自主的就彎了彎。
從安涼生下火車的那一刻起,任強就覺得這麽久他們就跟從未分開過一樣,而且好像比過去感情更深了。因爲感情這種事,經過時間的淬煉才會越來越純粹。現在隻需對方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彼此所想,就像現在、此刻,安涼生對他父母說話倒是比他還顯得親近。
有很多時候,人們都好奇他怎麽突然間能走那麽高,可是他人都不是自己,根本不會明白有個人在背後默默的支持是多大的動力。
所以不管怎樣,身邊的那個人,永遠是他最大的支撐。
紅燈變成了綠燈,安涼生也把電話收了線,沖任強眨眨眼睛問怎麽了,爲什麽一直看着他。
任強搖搖頭,踩了腳油門,車便駛了出去。
車子路過一家幼兒園門口,裏面放着叮叮咚咚的音樂,有那麽一刻,任強覺得時間又好像回到了過去,那次是他和安涼生第一次見面,就在這家幼兒園門口,安涼生領着一個小姑娘,在對他笑。
後來,安涼生一直懵懵懂懂的追他,他卻一直拒絕。再後來,安涼生都追他追去了外地,在高速上碰見那場大雪,安涼生又跟他表白,他沒有理由再去拒絕,然後上了安涼生的車,到賓館他們做了愛,第二天又去看了海。
冬天的海很美,璀璨而又恒久,那時候安涼生在車裏,坐在他的旁邊。之前,他剛對安涼生說完這輩子都沒說過的煽情話,好像是承諾,又好像在給自己一個配得上安涼生的理由。
後來在回去的路上他就一直在想,真的想跟身邊的這個人過一輩子啊,如果能這樣,他什麽也都願意去爲安涼生做,包括一直對他好,包括永遠不離不棄,包括就像現在這樣,回彼此的家,就像是回自己家一樣。
很好,他現在慢慢的做到了,以後還會做得更好,就是到了生命終結的那一天,安涼生也不會後悔當初的選擇。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