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童話
國王唉聲嘆氣地走在通向鄰國的道路上。
他的兒子離家出走,幾個月後傳來的音訊竟然是來自鄰國的一封婚宴請帖,上面工工整整地寫下了他兒子的名字,而他兒子結婚的對象,竟是鄰國的──王子?
聶駁古將喜帖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遍,才不得不相信他並沒有看錯性別什麼的。他覺得自己老了,這個時代已經開明到讓兩個王子舉行婚禮。身為一方家長,聶駁古必須去參加這場跨時代的婚禮,當他把這張請帖拿給他的妻子的時候,皇后的表情異常精彩。
「我不去!」
聶駁古知道他現任的妻子與前妻的兒子相處得不太好,非常體貼地表示了諒解。
於是國王隻身一人前往了鄰國。聶駁古並不知道,皇后在他離開後回到房間,對著一玻璃體咬牙切齒:「那小渾蛋不是被我害死了嗎?!」
玻璃體中的埃莫森掃視了一眼皇后,閃爍了次藍光,語氣淡漠嘲諷。「哦,他又活過來了。不得不說,他的運氣比妳好上千萬倍。」
皇后蘭納恨不得將對面的玻璃體砸碎,她遷怒到一旁的肥胖身影。「還有你!當初不是叫你將他引到森林中宰了他嗎?!居然用假的內臟騙我!」
斯林胖胖的臉是討喜的笑,他如指揮家一樣晃著手指。「不不不,我確實拿回了他的內臟──」
「閉嘴!」藍納噗哧噗哧地吸氣,高聳的胸部上下起伏,藍色的眼睛中盡是怒火。
* * *
經過一天一夜的趕路,聶駁古終於抵達鄰國。整個國家舉國歡騰,正在舉行盛大的婚禮。聶駁古甚至開始佩服鄰國的國王,他的兒子都要娶一個同性了,還能如此淡定地布置出這樣大型的婚禮。
當聶駁古來到婚宴時,迎面而來的是他兒子那副難以言喻的鬱卒神情。
「爸……爸……?」
「貝希摩斯。」聶駁古本想慰問他即將成為「新娘」的兒子,但貝希摩斯身邊的男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人一副盛裝打扮,明顯是這場婚禮的另一位主角,不知為何與貝希摩斯同樣是一副難以言喻的鬱卒表情。
國王露出和藹的笑。「這位就是阿米斯吧,你們真是天生一對。」
聶駁古在路上想開了,他一直很愧對亡妻愛莎,既然兒子喜歡男人,那就讓他們在一起吧。走到這一步孩子們也確實不容易,身為父親的他應該祝願他們而不是反對他們。這樣一想,聶駁古瞬間就被自己說服了。
聽到國王的話語,兩位王子的表情有一剎那的扭曲。貝希摩斯張了張嘴,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最終還是說出了口。
「那……個……爸爸,我想要給你介紹七個……人……」
「誰?」
「是我的……救命恩人……」貝希摩斯臉色青白,抖著聲音接著說下去。「我離開家後在森林迷、迷了路……然後、然後就被他們救了……」
「那我得去感謝他們。」聶駁古說:「他們在哪?」
「他們好像分散了……我只看到一個……」
貝希摩斯僵硬地伸出手,指向一個方向,聶駁古順著望去,然後看到了一個小小的背影。那個身影大約有一公尺來高,從背影來看就是一個小孩子。
「那是、是憤怒。」貝希摩斯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爸爸……你去吧,我、我就不去了……」
聶駁古有些疑惑,但還是決定去打聲招呼。他向那個小小的身影走去,似乎察覺到聶駁古的接近,小孩轉過身來──一頭長到膝蓋的白髮,白乎乎的漂亮臉蛋上沒有絲毫表情,黑色的眸子直直地瞅向這邊。
「你好……?」聶駁古小心翼翼地打了個招呼。
宛如冰雕成的小孩散發出一股生人莫近的氣息,卻意外地沒有讓聶駁古感到排斥。聶駁古不確定他是不是看見了,名為「憤怒」的小孩的眼中閃過了一片紅色。
「我叫聶駁古,是貝希摩斯的父親。」
「……」
「你叫憤怒……是嗎?」
「……」
「謝謝你救了我兒子。」
「……」
聶駁古數次向小孩搭話,小孩卻沒有任何回應,只是直勾勾地盯著聶駁古。聶駁古開始感到沒轍,他無意間又掃到了一個小小的身影。國王眼睛一亮,低頭問道:「那是你的同伴嗎?」
憤怒終於有了反應,他瞥了一眼遠處,微不可聞地點了點頭。
國王迫不及待地向那邊走去,待看清另一個小孩的模樣後,聶駁古錯愕地頓在原處。
那簡直是貝希摩斯小時候的翻版!
小孩頂著一頭毛茸茸的灰髮,看到聶駁古的那一刻,他眨了眨灰色的眼睛,露出帶著一對小酒窩的笑,很是天真無邪。「呀,是爸爸,還有憤怒。」
聶駁古有些出神。「貝希摩斯……」
「爸爸,我叫嫉妒呀。」灰髮小孩笑得天真燦爛,眼底卻一片陰霾。
不知是因為那熟悉的模樣,還是對方的語氣太過自然了,聶駁古沒能在第一時刻意識到對方的稱呼問題。嫉妒非常巧妙地將話題帶走。「在找其他人嗎?我帶你去吧。」
嫉妒拉著國王向前走去,憤怒沉默地跟在一邊。他們拐過一個彎,迎面就是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小身影──真的是一模一樣,白色的眼罩一左一右地遮住了眼睛,兩個宛如鏡面複製品的雙胞胎倒映在聶駁古的眼中。
左邊的小孩歪了歪頭:「斑看見憤怒了。」
右邊的小孩歪了歪頭:「鳩看見憤怒了。」
他們一同彎起了眼:「還有貪婪的所有物。」
所有物?聶駁古根本沒來得及詢問,就被嫉妒打斷了話語。「我要帶爸爸去找其他人,一起嗎?」
雙胞胎同時點了點頭,同步得沒有絲毫誤差。「好。」
淡藍色頭髮的雙子一左一右地跟在聶駁古身後,伸出手抓著國王滾著白毛的袍角,小動物似的緊緊跟隨。聶駁古發現他們前往的正是餐桌的方向,此時,前方的嫉妒笑嘻嘻地說:「暴食肯定在那裡吧。」
「是的。」雙子重合的聲音像是一個人在說話。
聶駁古馬上就看到了那個被叫做「暴食」的小孩:一眼看不到盡頭的餐桌上,紫髮金眸的小孩一手挽著他的兔子,一手抓著一塊蛋糕在啃。他的身後,還有一個金色頭髮的小孩似乎無可奈何地推了推眼鏡,將拿過來的餐盤放下。
嫉妒沒有停下腳步,像是根本沒有看見他們般地繼續向前走去。這時候,紫髮小孩像是嗅到味道了般瞬間抬頭望過來,金色的獸眸興奮得發亮。
「吶吶~是食物呢~是暴食的食物來了~」
聶駁古不知道對方口中的「食物」究竟是在指什麼,看起來大約是在說……他?
「您好。」卻是那名金色頭髮的小孩趕了上來,笑咪咪的眼睛讓人根本看不出他的內心活動。「請不要介意。初次見面,我是傲慢。」
嫉妒有意無意擋在聶駁古面前。「懶惰和色欲呢?」
傲慢推了推眼鏡,在眼鏡反光的那一瞬間似乎有一點暗芒閃過。然後,金髮小孩指向一個方向。「他們在那邊。」
嫉妒拉著聶駁古就走,暴食毫不留戀地拋下了食物,尾隨他的至高美味。聶駁古的頭腦一片混亂,眼前一群半大的小孩就是救了貝希摩斯的人……?
孩子們均停下了腳步,聶駁古險先沒收住腳,他抬頭看向前方,那裡是一個巨大的水晶棺,一名黑髮的小孩坐在水晶棺上閉著眼,像是一隻精緻的人偶在沉睡。他的腳邊有一位銀髮的小孩,正用他那雙藍眼睛水汪汪地望過來,漂亮的臉蛋帶著一股難以言喻的引誘。
「我把爸爸帶過來了。」嫉妒說。
「爸爸啊……」銀髮小孩仰望著國王。「那我就叫你father吧。」
銀髮小孩彎起眼睛,眼角的痣魅惑了所有。
「親愛的father,我想和你做愛呢。」
聶駁古……聶駁古傻在原地,他瞪看著那個只到他腰際的小孩,聲音乾澀。「你、你還是個小孩……」
「father的意思是我不是小孩就可以了嗎?」銀髮的小孩兒笑得一臉甜美。「father,和我做愛吧,我不是小孩呢。」
「色欲。」水晶棺上傳來了淡淡的聲音。
被叫做「色欲」的銀髮小孩乖乖地退到一旁,水晶棺上的黑髮小孩扇起了他那長長的眼睫毛,露出一雙暗紅色的眸子。
聶駁古不知為何感到一種拘束,他小心翼翼地問:「你是……懶惰?」
黑暗的小孩閉上眼又睜開,鮮紅中一片璀璨。
「是我,我是懶惰。」
「我叫聶駁古,是貝希摩斯的父親。」國王表達了他的謝意:「謝謝你們救了我兒子。」
懶惰半搭著眼睫,聲音慵懶而恣意。
「不用謝,這是一場交易。」
聶駁古愣住了。
「有一天~傲慢撿回來一具屍體~吶吶~那個屍體的皮膚慘白得像雪一樣,紅色的內臟流出來,像是秋天最甜美的蘋果~掏空的腹腔在那裡,剩下一個空洞烏黑宛如黑木。」暴食笑著咯咯笑著:「被肢解的屍體說,他叫『白雪』~」
聶駁古手腳冰涼,「白雪」是愛莎留給貝希摩斯的暱稱。
「白雪說,他想要活下來。七宗罪說,他必須付出代價。」
紫髮小孩哼唱著,尾音婉轉。
「懶惰說,他要能讓他好眠的抱枕。如果白雪能給他,他就幫白雪拼起被碾碎的頭部。」
「暴食說,他要能讓他吃飽的食物。如果白雪能給他,他就幫白雪拼起被挖出的內臟。」
「色欲說,他要能讓他滿意的床伴。如果白雪能給他,他就幫白雪拼起被扭斷的脖子。」
「貪婪說,他要能讓他滿足的財富。如果白雪能給他,他就幫白雪拼起被肢解的右臂。」
「傲慢說,他要能讓他愉悅的玩具。如果白雪能給他,他就幫白雪拼起被肢解的左臂。」
「嫉妒說,他要白雪最珍貴的東西。如果白雪能給他,他就幫白雪拼起被肢解的右腿。」
「憤怒說,他要能讓他平靜的存在。如果白雪能給他,他就幫白雪拼起被肢解的左腿。」
暴食可愛的聲音在風中搖曳,散發著森森寒意。
「白雪說:我把我的父親給你們。」
「懶惰對此表示滿意,於是他拼起了白雪被碾碎的頭部。」
黑髮的小孩半垂著眼,懶洋洋地注視著呆若木雞的國王。
「暴食對此表示滿意,於是他拼起了白雪被挖出的內臟。」
紫髮的小孩抱著他的兔子,繼續甜蜜地哼唱下去。
「色欲對此表示滿意,於是他拼起了白雪被扭斷的脖子。」
銀髮的小孩舔了舔嘴巴,勾人魂魄地笑了。
「貪婪對此表示滿意,於是他拼起了白雪被肢解的右臂。」
藍髮的雙子小小地抓著國王的袍角,紫色的眼睛濕潤地瞅著國王。
「傲慢對此表示滿意,於是他拼起了白雪被肢解的左臂。」
金髮的小孩笑咪咪地站在後面,推了推眼鏡。
「嫉妒對此表示滿意,於是他拼起了白雪被肢解的右腿。」
灰髮的小孩露出兩個可愛的小酒窩,狀若無辜。
「憤怒對此表示滿意,於是他拼起了白雪被肢解的左腿。」
白髮的小孩靜默地守在一旁,面無表情,眼睛在看到國王的那一瞬由黑變紅。
「我們都很滿意,交易達成,於是我們復活了白雪。」七宗罪低語著:「所以,現在你是我們的了。」
聶駁古倒吸了一口氣,他慌亂地張望著,試圖找到他的兒子詢問這一切。國王感到恐懼,更多的是不知所措,對於這群漂亮得不像人的小孩們,聶駁古覺得他快被吞噬了──
一股力道輕柔而不失強勢地抬起了國王的下巴,聶駁古半被迫地對上一雙猩紅的眸子。
懶惰站在水晶棺上,微微垂著頭,用手輕輕撫摸著聶駁古的臉。
「父親,歡迎來到裡童話。」
他俯下身子,吻了上去。
* * *
婚禮上,在全國人民的祝福聲中,王子和白雪將永遠快樂地生活在一起。城牆外,蛆蟲爬滿了皇后的屍體。
在森林深處有一棟漂亮的小屋子,裡面有七張並不大的小床,此時被拼合在一起。
「嗚……不要了……」
床上傳出了讓人臉紅心跳的呻吟聲,聶駁古濕潤了雙眼,他此時被七宗罪按在床上,貪婪雙子正一左一右地吮吸著他的乳頭;憤怒捧起他的腳,從趾頭開始吻上去;傲慢張開手指,肆意揉捏著他的臀部;色欲握住了他挺立的器官,纖長的手指在頂端不斷地摩擦;暴食舔著他的後方;柔軟的舌尖不停地洗刷著穴口。聶駁古難以承受地仰起頭,艱難地喘息著,旁邊的嫉妒瞅見了空隙,湊上來開始啃咬他最敏感的喉間。
全身上下的敏感點都被原罪們掌握著,聶駁古被逗弄得完全無法思考,沉湎於欲望之海中。懶惰靠在床頭上,見聶駁古陷入高潮而失了神,他探過來舔了舔男人眼角的濕潤。看到懶惰加入了,其他原罪自發地迴避──沒有原罪敢和那名主宰者共用他們的父。
懶惰撐開已經被舔得異常柔軟滑順的穴口,將自身送了進去。
「啊……」
國王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他的結局會是這樣?
* * *
白雪公主和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七個原罪和父永遠地待在了森林中。
這只是個童話,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