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一無所獲。
吳所畏趕到財政局的時候,裡面正在召開緊急會議。吳所畏直接被門衛師傅攔下了,怎麼說情都沒用,只能在外面焦灼地等待著。
大約過去兩個鐘頭,開始有人陸陸續續從裡面走出來。看到一個熟悉的幹部,吳所畏大步朝他跑了過去。
和他簡單地聊了幾句後,吳所畏才肯定池騁確實被組織帶走調查了。除了他之外,還有相關的幾個領導也受到牽連。至於什麼原因將其帶走,上頭並沒有對外公佈,但從接受調查的人員猜測,應該和那個工程項目有著密切的關係。
確認這一消息之後,吳所畏木然地駕車離開,返回的途中大腦一片空白。
回到公司,吳所畏急匆匆地將那些工程資料調出來,一份一份地審查,每一份簽署的協定都是正當合法的。當初就是怕有人暗中使絆,整個審核過程都很謹慎嚴密。簽署方沒有出現池騁一個名字,按理說調查也不該先調查到他頭上。
很明顯,有人要治池騁,而且這個人來頭還不小,最起碼他應該不怕池家報復。
想到這,吳所畏的後背重重地貼向牆面,一股寒意順著脊背向上攀爬。真要是定了罪,少說也得在裡面待個一年半載的,這段日子怎麼熬啊?
晚上,吳所畏一個人在沙發上呆坐了大半宿。
門鈴突然響了。
吳所畏問也不問是誰,就火速跑過去開門。
郭城宇風塵僕僕地站在門口。
吳所畏臉上的肌肉僵住了,雖然不是急盼歸來的那個人。但這個時候,有個池騁最親近的人出現,對於吳所畏情緒上的安撫作用也是極大的。
吳所畏向前一步走,緊緊抱住了郭城宇。
郭城宇兩隻手高舉,還是那副不正經的口氣。
「嘿!嘿!嘿!別亂來啊!池騁判無期的可能性很小,你丫別害我!」
吳所畏還是緊抱著不撒手,郭城宇從他手臂對於自己後背的纏縛力度,感覺到他此時此刻的恐慌。
郭城宇不鬧了,大手捧住吳所畏的兩頰,相當沉穩的口氣對他說:「你別多想,出不了什麼事,安心在家候著就成了。」
吳所畏緩了好久才緩過來,看到郭城宇頭髮還是亂的,細長的吊梢眼中還帶著惺忪的睡意。知道他是從家裡急著趕過來的,便轉身去給他倒水。
「甭倒了,我不喝。」郭城宇語氣乾脆。
吳所畏自個喝了兩大口,暫時穩了穩心神。
又朝郭城宇問:「你知道具體怎麼回事麼?」
「我還不太清楚。」郭城宇揉了揉眉心,「我也是剛接到電話,這次消息封鎖得挺嚴密,恐怕連池騁他爸現在都不瞭解狀況。」
吳所畏心裡一緊,表情更加凝重了。
郭城宇倒是挺樂觀,「嚴重不嚴重現在沒法下定論,但我覺得在這個節骨眼上動池騁沒什麼意義,如果是針對他爸去的也不會選擇這麼個不恰當的時機。所以我猜測應該是有人暗中舉報,而調查池騁只是走個形式。」
「真要照你說的那樣也就好了。」吳所畏垮著臉,「就怕這次是動真格的。」
郭城宇笑著拍了拍吳所畏的腦袋,「咱不至於的!又不是第一次觸犯法律!你公司也沒少涉及商業糾紛和違規操作吧?官司也沒少打吧?」
吳所畏說:「性質不一樣,那些問題只要協商和調解就能搞定,又不涉及個人利益。」
郭城宇點了一顆煙,緩緩地抽著。
「池騁身上背負的案子也不是一樁兩樁了,哪件揪出來都夠他判個幾年的,他還不是照樣好好的?要我說你就沒必要發這個愁,要是沒人想動他,他在裡面待不了幾天就出來了。如果真有人想動他,你就是著急也沒用。」
郭城宇這番話本來是為了讓吳所畏放寬心的,結果吳所畏聽了之後更驚恐了。
「會不會把他之前犯的事一件一件全都揪出來?要真是那樣,他還有活路麼?」
郭城宇把煙頭撚滅,長出了一口氣。
「你放心,他肯定死不了。」
說完,進衛生間洗了一把臉,手在頭髮上隨便搗了兩下,再次走出來的時候精神多了。
「我得回去了,早上還有事。你還是睡一會兒吧,調整調整精神。你也是此案的重點調查對象,最晚明天,員警肯定的找你。」
吳所畏把郭城宇送到門口,才想起一件事。
「對了,你這麼晚到這幹嘛來了?」
郭城宇不冷不熱的掃了吳所畏一眼,說:「看看你有沒有上吊。」
儘管郭城宇的話說得不好聽,可吳所畏還是挺感動的。
「小帥呢?他沒跟你一起來?」
郭城宇淡淡的,「他還不知道這事。」
吳所畏點點頭,沒再說什麼,把郭城宇送到樓下。
郭城宇說得沒錯,天還沒亮,員警就找上門了。
被警車帶走的路上,吳所畏的心裡反倒踏實了。會不會受到牽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可以從中獲知事件的進展情況,瞭解池騁當前的處境。
到了公安局,吳所畏接受了私密審問,其間無一不如實作答。出乎意料的是,作為工程直接受益方,吳所畏卻沒有受到過多的刁難。只是將工程的各項協定和資料扣押後,就把他放回去了。
其後的兩天,吳所畏到處求人托關係,想打探池騁的情況,卻未獲得關於他的一點兒消息,甚至連池騁被關在哪個看守所哪個監區都不知道。
姜小帥也聽說了這件事,跟郭城宇一起過來找吳所畏。
吳所畏看到郭城宇就急著問:「怎麼樣?你那邊打探到消息了麼?」
「有,但是不多。」郭城宇說,「我沒料到他們這次的口風這麼緊,所有審查都是秘密進行的。就連關押室都是特設的,不與其餘嫌疑犯混住在一起。看來我之前預計錯了,這事沒我想得那麼簡單。」
連姜小帥都跟著著急了,一個勁地數落郭城宇。
「你那腦子怎麼越來越不好使了?說的話越來越不靠譜了?」
郭城宇斜了姜小帥一眼,佯怒著說:「不都是跟你一塊待的麼?」
「靠!什麼叫跟我一塊待的?我多精的一個人啊!」
「你精還讓人騙到我這?」
「你丫……」
姜小帥剛要反駁郭城宇,就看到吳所畏一個人默默地挪到不遠處的沙發上,神思恍惚地想著什麼。姜小帥心裡一緊,推開郭城宇朝吳所畏走去。
「大畏,你甭擔心,我覺得秘密審查不是因為性質嚴重,是因為池騁身份的特殊。這事公開審理反而不好,這樣暗中進行,反而有利於為他開脫。」
吳所畏兩條胳膊搭在膝蓋上,頭低垂著,大眼睛木訥地盯著地面。
「你說,池騁這兩天吃的什麼?」
姜小帥囁嚅著,我哪知道?
吳所畏又說:「不會真是硬面餑餑,老鹹菜吧?」
「這個……」姜小帥乾笑兩聲,「硬面餑餑又怎麼樣?我就好那一口。現在玉米麵比白麵還貴呢,真要能吃上餑餑窩頭之類的就是好待遇了。」
「那他能吃飽麼?」
姜小帥試探性地問:「他平時能吃多少飯?」
「不一定,看我預備多少了,基本預備多少能吃多少。」吳所畏說。
姜小帥暴汗,「敢情他從來都沒吃飽過啊?」
吳所畏不吱聲了,心裡酸澀澀的。
姜小帥趕緊安慰,「沒事,我聽說現在看守所待遇都特好,功能表一個禮拜都不重樣,每個人都管飽。沒准他在那吃得比在家吃得好呢,在那起碼能吃飽了啊!」
吳所畏的目光幽幽的轉移到姜小帥臉上,姜小帥立刻噤聲了。
沒一會兒,吳所畏又問:「你說,他在那會不會挨打?」
「他挨打?」姜小帥嗤笑一聲,「他沒打別人就不錯了!」
吳所畏卻一點兒都笑不出來。
過了一會兒,吳所畏接到一個電話,剛聽了幾秒鐘臉色就變了。
掛斷之後,姜小帥急著問:「怎麼了?」
「公司那邊有點兒事。」
說完這話,吳所畏就駕車離開了。
一個下午的時間,施工地的工人全都撤了,員工也都被遣回公司。偌大的一個工程被逼停,平日裡熱火朝天的施工場地瞬間變得死寂沉沉。
傍晚,吳所畏再次開車經過這裡,相關部門的人正在拆除承建方的標牌。
吳所畏像一棵挺拔的樹屹立在道邊,靜靜地望著這片傾注了幾個月的心血,一寸寸拔地而起的產業基地。不知不覺間天已經黑透了,路人所剩無幾,吳所畏默默地坐在馬路牙子上,就這麼待了一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