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週末的公交和地鐵並沒有因為上班族的休息而得到休息，該擁堵的地段仍是擁堵不堪，大學城的幾路公交甚至因為學生的放假變得加擁擠，劉威給學生上課的時間是訂在下午兩點到四點，陳峰吃過午飯又隨意看了遍書才把課本資料整理進背包出門去擠公交，只是三站路的公交擠得陳峰站立都難。三站之後轉坐地鐵情況就要好些，陳峰終於能鬆口氣，劉威之前就給陳峰詳細說過路該怎麼走，下了地鐵陳峰只走了幾分鐘就到了劉威所說的小區。

　　這個小區都是獨門獨戶的小別墅，陳峰找到劉威所說的門牌號，深吸了口氣便上前敲門。開門的是個十五六歲的女生，門一打開，屋裡就有斷斷續續的鋼琴聲傳出來。

　　「你好，請問丁婷婷是住這裡嗎？」

　　「我就是，你是來代小劉老師的課的吧？請進啊。」丁婷婷微笑著示意陳峰進門，陳峰本來還怕學生不好教，現在看對方的模樣猜測應該是個蠻乖的女生，心裡也放心了不少。

　　「嗯。我叫陳峰。」陳峰邊自我介紹邊在玄關處換鞋。

　　換完鞋丁婷婷便帶陳峰去樓上書房，陳峰上樓時隨意掃了一樓客廳兩眼，裝修都是素色調為主，看上去乾淨整潔，丁婷婷邊上樓邊說，「我姐快要參加鋼琴等級考試，正在樓上客廳練琴。書房隔音還行但還是能聽到聲音，等下你可別嫌吵啊。」

　　陳峰笑著回道，「不會。」何況在別人家裡也輪不到他來挑剔，再說對方彈得再怎麼也還是算得上高雅的曲子，仔細聽也能說成是種享受。

　　二樓只有靠樓梯有兩間房間，剩下的空間是個大客廳，客廳除了一套沙發和茶几就是一架鋼琴，陳峰上了樓才知道剛才的鋼琴曲為什麼一直斷斷續續，此時琴凳上正坐著兩個人，一男一女，從側面看倒是情侶一般，先是那男生彈幾個音符然後停手，女生重複彈，兩個人彈出來的曲調在陳峰聽來其實是沒有差別的，也聽不出那男生一直在給女生糾正什麼。

　　丁婷婷見他往客廳裡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拉他進了書房，「我表哥不喜歡有人在他彈鋼琴的時候吵他。」

　　陳峰點頭表示明白，丁婷婷招呼陳峰坐下又出去給他倒了杯水，陳峰被一個比自己小的學生招待還是有幾分不好意思的，看到她端水過來一連說了好幾個謝謝。

　　「這麼客氣啊，等下你要是渴就讓你自己去倒了。」丁婷婷邊說邊笑，帶了幾分少女特有的調皮，陳峰除了點頭也沒有任何其他意見。

　　陳峰問過劉威講到哪裡就拿資料出來，又提前問了句，「有沒有要側重講的地方？」

　　「你就直接講，不會的地方我再另外問你。」

　　陳峰點頭答應就接著劉威講到的地方開始講解，遇到一些他自己覺得偏難的地方還是側重挑了例題出來講，講到中途便在練習冊上挑了幾題讓她做著試試，「我出去倒杯水。」

　　門外的鋼琴聲現在已經連貫，陳峰猜測大概是丁婷婷的姐姐在單人練習，他悄悄出去倒杯水應該也不會妨礙，門打開，客廳裡原本坐著兩個人的琴凳上只剩下丁婷婷的表哥，之前他被丁婷婷的姐姐擋著只能看到半個頭和背脊，此時卻是可以看到整個側面，陳峰不得不承認對方就這樣坐在那裡，午後的陽光從玻璃窗穿進來撒在他的肩頭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在看時下流行偶像劇的鏡頭，深情男主為女主彈鋼琴的側影。他的側臉其實也是當下不少真人比例畫風畫手所鍾情的模特，因為之前有丁婷婷的話在先，他端著空茶杯站在書房門前等待他這一曲結束。

　　也並沒有讓他等太久，一兩分鐘的時間，對方轉頭看了他一眼，之前陳峰上樓他沒有往這邊看，突然看到個陌生人還是愣了下。

　　「你好，我是婷婷的家教。」

　　對方坐在那裡點頭，然後伸出手指輕輕敲擊著鋼琴邊緣，他的手指很纖長有力，聲音低沉，「要試試嗎？」

　　陳峰想，他的性格也太好為人師了。卻不知對方以為他之前盯著這邊看是對彈鋼琴有興趣。

　　陳峰搖頭笑著說，「放十幾年前或許會有興趣彈，現在只能聽聽了。不打擾你，我倒杯水，你繼續吧。」陳峰說完便穿過客廳去茶几上倒水。

　　「就是現在培養興趣也並不太晚。」

　　陳峰感覺到對方的目光一直跟隨著自己移動，多少有幾分不自在，仍是有禮地搖頭，「聽聽就好了，學我也沒有那個耐心，我先進去了。」

　　對方也沒有再說什麼，只是點了下頭連個單音節也懶得奉送。陳峰兩廂比較了一番也分不出到底誰更失禮一些。

　　丁婷婷的接受能力很好，陳峰講過一遍就都能理解，弄得陳峰很是奇怪，這樣的學生只要上課聽課根本就沒有再請家教的必要，當然這話他是不能說出口的，畢竟真正在這當家教的是劉威。

　　到了下午四點，陳峰收拾東西離開，丁婷婷起身送他，客廳裡已經沒有人只剩下鋼琴孤零零得在原地。

　　下到一樓丁婷婷的表哥從沙發上起身說，「我送他吧。」

　　丁婷婷答應後又問，「我姐呢？」

　　「和她同學逛街去了，不回來吃飯。她讓你一個人隨便吃點。」

　　丁婷婷似乎也習慣了，點了頭轉而和陳峰告別，「小陳老師再見。」

　　「嗯，再見。」

　　出了門，陳峰轉身對身後的男人說，「就到這裡吧，不用送了。」

　　「你怎麼回去？」

　　「地鐵然後轉公交。」

　　「我開車送你。」

　　「不用了。」才第一次見陳峰也不好意思麻煩對方，一邊推脫一邊下台階就要離開。

　　他站在門前的台階上說，「陳峰，你和我不用這麼客氣，我們也算是很熟了。」

　　「啊？」陳峰疑問地回頭看他。

　　「忘記自我介紹了，穆子飛，我的名字。」

　　「什麼？」陳峰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正在下台階，因為這三個字一腳踩空扭到了腳，他生怕自己聽錯，邊彎腰揉著扭到的腳踝邊回頭看穆子飛又問了句，「你說你叫什麼？」

　　「穆子飛。」對方很配合得又回復了次，也躬身來看陳峰的腳，「小區有小診所，要過去看看嗎？」

　　陳峰動了動腳，「不用，只是有點痛，沒有傷到哪裡。」

　　穆子飛起身，「我去拿車。」

　　陳峰還要拒絕，穆子飛卻搶先說，「你就那麼習慣拒絕我？」

　　陳峰搖頭，不過仔細一想他也確實是一直在拒絕穆子飛，一時倒有些不好意思再堅持，對方看出他的心思又說了一遍，「我去拿車。」

　　這一次陳峰沒有說話，倒是默認讓他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