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幾天都沒露面的孟祥天,終於架不住躺在床上無聊得要發霉的袁宇左一通又以通的電話,拉著好長一張臉還帶著傷的臉來了。
孟祥天來的時候,曾如初正好出去接電話。
孟祥天一臉陰鬱的走進來,都做好了見到「仇人」的心理準備。
「他呢?」孟祥天口氣不善的問。
「誰呀?」袁宇恢復的非常快,快得讓醫生都嘖嘖稱奇。現在他坐起來,下地讓人扶著上廁所什麼的,都不成問題,終於變成了能自理的有尊嚴的正常人了。醫生說是他身體底子好的緣故,不過他自己覺得,是因為心情十幾年都沒有過的舒暢。每天曾如初在他眼皮底下晃來晃去,他都不用吃藥,就很快能活蹦亂跳了。
「我們有名有姓的,你就不能好好叫啊?」袁宇涼涼的說,有點兒不爽他對自己心愛人的口氣。
孟祥天臉色很難看,轉身就走。
「哎,回來!」袁宇連忙叫住他:「就開個玩笑,你現在脾氣怎麼這麼大?」
來都來了,給個台階就趕緊下吧。孟祥天也知道袁宇是什麼重色輕友的死樣兒,自己跟曾如初在他心裡的地位可謂天上地下。
孟祥天回來,一屁股坐在袁宇面青的椅子裡,咬牙切齒的指著自己一向引以為傲的俊臉道:「你看這兒!」
孟祥天的左側顴骨上一片深紫色,正是那天被曾如初陰的。
袁宇瞇縫著眼睛像模像樣的瞅了一會兒,心裡跟明鏡似的,嘴上卻誇張的歎道:「老孟,你哪兒整的這麼一塊兒傷啊?是紋上去的嗎?真有男子氣概!」
「氣概個屁!」孟祥天臉色陰沉的看著他,生氣的罵道:「你要是想要,我也能一拳揍出一塊兒來,你要不?或者直接讓你家那位出手,保準能跟我的一模一樣。」
「我還是算了。」袁宇笑著說:「你看我都重傷成這樣了,差點兒都不能生活自理,你這點兒傷跟我比還真不算什麼,你也就別生氣了啊!該忘了就忘了吧!」
「袁宇你這個沒良心的!」孟祥天眼神非常幽怨,不知道情況的,聽到他這句話,都得產生什麼不純潔的聯想……
也巧了,曾如初推門進屋的時候,恰巧就聽到這一句。
「……我還不是為了你……」
「咳咳……」孟祥天還沒說完,就被身後一陣咳嗽聲打斷。
孟祥天整個人都繃緊了,沒回頭,臉色很難看的盯著袁宇。
曾如初走到孟祥天面前,就跟什麼都沒發生似的跟他打招呼:「怎麼這麼多天都沒來?忙什麼呢?」
孟祥天像是殭屍一樣,極為緩慢的扭動僵硬的脖子,終於把視線對上曾如初。他張了張嘴,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來:「養傷!」
曾如初瞭然的點點頭,指指他的臉說:「好多了。」
孟祥天氣憤的看著他,心想,以為裝作沒事兒就真沒事兒了嗎?本少爺也是讓人說打就打的嗎?
可是,憤怒到了一定程度,孟祥天又萎了。確實是他騙人在先,雖然他是好心。可是……沒有他善意的謊言,這倆人能現在嬉皮笑臉的跟他裝?丫的都不知道躲哪兒哭呢!他憤恨的在心裡把這兩個過河拆橋的小人鞭屍了一萬遍,才好受那麼一丁點。
「吃蘋果。」一個紅彤彤的大蘋果伸到他的眼前。
孟祥天沉默了幾秒鐘,盯著那個蘋果,反問道:「你讓我連皮吃?」
曾如初頓了一下,理直氣壯的淡淡道:「洗過了,而且果皮更有營養。」
媽的,最討厭牙尖嘴利神馬的了!
「那我也不吃皮,上面都是蠟。」孟大少爺矯情的說,把臉撇到一邊去:「你要是有誠意,就把皮削了,再給我吃。」
給你蘋果吃,還得有誠意?
曾如初臉色變了變,心想要不要繼續這麼慣著這位啊。
「愛吃不吃,不吃拉倒。」袁宇看不慣他這麼欺負自己媳婦兒,擦嘴說道。心想,我都沒吃過媳婦兒削的蘋果,你丫是不是過了。
「別告訴我你不會?」孟祥天絕對是故意的,他看著曾如初的眼神像是外星人:「你連削蘋果皮都不會?」
被說得好像弱智一樣的曾如初很淡定,輕飄飄的的反問了句:「你會?」
「我當然會!」孟少爺一臉「我什麼不會呀」的表情。就看曾如初把水果刀也遞了過來。
切,他沒削過皮,還沒看過被人削嗎?孟祥天高傲的結果水果刀,然後一刀下去,從中間「刷刷刷」的飛刀。
曾如初啜著笑倚在櫃子邊,「虛心」的跟他學習。在場唯一全能的二十四孝老公袁宇擰眉看著他倆,很怕這倆人又掐起來。
那麼大的一個富士蘋果,被削完「皮」之後,除了果胡沒剩下什麼了。
孟祥天驕傲的看向曾如初。曾如初眼神立馬變得很敬佩,又拿了一個蘋果遞過去,輕聲問:「你就會這一種刀法嗎?」
「當然不!」
……
一上午,曾如初跟病人袁宇免費吃了孟少爺削的六個蘋果。
袁宇出車禍住院的消息到底被媒體知道了。想來藉著探病的名義實賄賂討好的人多得不勝枚舉。但是他們中的大多數都被保鏢攔在了外面,連袁宇住的二十八樓都上不來。
所以歐紀宇聽公司裡的大主管都沒見到面的時候,有點兒忐忑,提前給曾如初來了個電話:「我,想去看看袁總……宇,你說方便嗎?」
「有什麼不方便的?」曾如初不解:「他的公司不給你假嗎?要不我讓他給你領導打個電話……」
「不用不用!」歐紀宇連忙說道:「我這不是怕見不到人嗎!聽說戒備森嚴。我下午就去看他。你等會兒把醫院的地址發給我,我到了給你打電話。」
歐紀宇知道,袁宇什麼都不缺,窮的就剩下錢了。人參鹿茸什麼的,領導想送都送不進去,他就不跟他們攀比了,去水果店買了兩兜子應季水果,就打車去了。
保鏢把他帶上去,歐紀宇一進屋,正好看到曾如初給袁宇喂粥喝,笑著調侃道:「呦呦呦,你們倆這是躲到醫院來蜜月了吧?」
曾如初把碗放下,起身接過他手裡的東西,說:「來就來,你來還買什麼東西啊!」
「你不知道,我們部門的大主管,在醫院門口守了一個星期,端著幾萬塊一支的人參,就是進不來!你說我拎著兩兜子破爛水果,還有保鏢親自下去接,我多有面兒啊!」
「你就貧吧!」曾如初道。
歐紀宇上前仔細看了看袁宇,吃驚的說:「怎麼傷的這麼重?」
「還行,都好的差不多了,再兩三周,差不多就能出院了。」袁宇笑著說道:「老歐,你坐呀。」
曾如初給他端了杯茶水,歐紀宇就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感歎的說:「雜誌上沒說傷的這麼重啊,公司也說輕傷,我早就應該來看你啊。」
「我讓那麼說的,本來也沒什麼事兒,我身體一直好,恢復的快,等出院了就又是原來的我了,看不看都不要緊。」袁宇笑著說。
說話間,歐紀宇注意到,袁宇以前大不一樣了。
以前袁宇即使是笑著的時候,眉宇間的那抹陰霾也像揮散不開一樣。而現在,整張俊臉即使沒笑的時候,也能讓人感覺到朝氣和陽光。再看看曾如初,雖然還是淡淡的表情,可是隔幾秒種就會不經意的掃一眼床上的袁宇,好像人能在他眼皮底下出什麼事兒一樣。
「你們,這是徹底好上了?」歐紀宇試探的問。
曾如初沒說話,臉色有點兒不自然,但是在場的兩位跟他熟的不能再熟的人都知道,他不好意思的時候就這樣。
「嗯。」袁宇嘴角忍不住往上翹,眼睛裡全是喜悅。
「嘿!那可真的恭喜你倆了!」歐紀宇也是真心的替他們倆高興。曾如初是他的好兄弟,更像是親弟弟一樣,這些年受了這麼多苦,他就盼著能有一個人讓他幸福。而袁宇,在他心裡,那就是又講義氣又仁義的朋友啊。這兩個人能幸福,他真是太高興了。
又寒暄了一會兒,歐紀宇要走了,曾如初出來送他。
在電梯裡的時候,歐紀宇眉眼間的高興還沒褪去,他說:「如初啊,你一定要好好珍惜啊,袁宇是個好人,最重要的是他對你的心,我這個外人都看得出來有多真。不容易啊,不容易,一個人一輩子能碰上個這麼哎自己的,自己又愛的人,太不容易了,比中彩票還幸運。你好好珍惜,千萬別又耍脾氣。」
「嗯。」曾如初輕輕地笑了,說:「我明白。」
「對了……」歐紀宇突然神色有點兒猶豫:「鄭青,找到你了嗎?」
「沒有……」
「哎……」歐紀宇歎了一口氣,說道:「他也挺不容易的,你換了手機號也沒告訴他,我尋思著你跟袁宇剛好點,也沒敢告訴他。那天他找我喝酒來著,求我給他你的號碼,我說不知道。那天一直喝到後半夜,他喝到後來都哭了……」
曾如初臉上暖暖的幸福褪去,變得有點傷感。
「哎,我其實挺理解他的,他也真挺可憐的。這些年裡,對你也是不離不棄,好到無微不至。我還以為你們倆最後一定能走到一起,就是時間的問題……估計他也是這麼想的。」歐紀宇的聲音有點兒低沉,伸手到上衣的兜裡想拿煙,想起來這是醫院,有揣了回去,感歎的說:「但是感情這事兒確實是姻緣天注定。只能說他跟你無緣吧……誰也勉強不了。」
給歐紀宇送上出租車,曾如初回去的路上,心裡沉沉的,像是壓了塊兒石頭。
心裡煩悶異常,曾如初不想這麼快回去,就繞到醫院後面的一家小賣店買了一包煙。拿出一根點上,曾如初慢慢的抽著。
被袁宇聞到身上的煙味兒,他一定又嘮嘮叨叨的。說自己氣管不好還抽煙……抽完一根,曾如初就把剩下的煙和打火機都塞進了路邊的垃圾桶裡,買了盒口香糖想遮遮味道,走回醫院,站在醫院的一個側門邊上吹風,想把煙味兒吹散再回去。
等他覺得差不多了,剛想走的時候,突然視線裡出現一雙黑色皮鞋。
像是有感應一般,曾如初心裡一沉,緩緩抬頭,果然是自己心裡想到的那人。
鄭青站在他面前,黑沉的眸子深深的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