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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晉陽》第150章
下部 第 66 章

  此後徐達升便與小寶兒同車,琴秋瞧不得小寶兒侍弄這所謂的“徐哥哥”模樣,幾次三番動了神不知鬼不覺將徐達升弄死的念頭。他也不是與這人有多大仇怨,只為著說不出的緣由嫌惡凌天盟眾,恨不得手刃為快。他又不是白析皓,自持身份,不屑對一個重傷之人動手;也不是林凜,秉性仁厚,始終覺著人命關天。一路上便屢屢造些事故出來,次數一多,連小寶兒都覺著不對勁,怎的徐大哥昏睡不醒,卻仍有那許多意外。明明拉到下頜的被子,一轉身會莫名其妙蓋到口鼻之處;明明車轂轆壞了,中間的鐵桿能反彈飛進車廂裡,差點就扎中徐大哥。小寶兒滿心疑惑,卻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時刻不離徐達升身邊,盼著能看住他就好。

  可小寶兒終究是個孩子,精神頭不足,難免有兩頭兼顧不得的時候。林凜冷眼旁觀,只稍加推測,便知是琴秋在搗鬼。次日,他便命鄔智雄再雇多一輛細軟的馬車,將小寶兒與徐達升安置在那車裡,命琴秋過來伺候自己日常用藥等事。琴秋儘管嘴裡嘀咕,嫌棄林凜多事,可心裡頭,卻還是因能近身接觸這個美若朗月的男子而有些莫名欣喜。故此也不多言語,興衝衝地與小寶兒學些煎煮湯藥之事,他人聰明萬分,又有心為之,學起來比小寶兒強了不知多少倍。用不了多久,便是白析皓,一瞧那湯藥成色,也不由點頭表示讚許。琴秋自幼長在那等煙花之地,與人打交道,自有他一套法子。若是瞧不上眼的,他自然是那冷若冰霜,千金買不來一曲的琴秋公子,可林凜是他暗地裡心折的人,這功夫便下了十足十,吹拉彈唱,高雅詼諧,無所不能。林凜與他在一處,原本就話多投機,這下更顯親厚,臉上的笑容,也因而多了許多。白析皓對林凜寵溺萬分,恨不得拿天下至好與之,看著琴秋一路與他吟唱玩鬧,雖說有些不悅,可與瞧著林凜臉上的笑容那般欣喜相較,這等不悅,卻也可壓下。更何況,他知道琴秋這等小角色,原也翻不出什麼花來,且當給林凜找了個玩伴了。

  他們這裡玩玩鬧鬧,卻苦了小寶兒。他那日情急之下,求白析皓留下徐達升,原沒有細想,只是看不得有人在他跟前無助死去。就如小時候,爹爹要賣他養的小雞小羊,他要哭泣一場那般。如今事過一想,卻焦灼難眠,一方面固然不知如何醫治徐達升,另一方面,林凜自那日以後,便命鄔智雄傳話不用他伺候,這等冷遇,直比打他罵他,更令他難受萬分。小寶兒偷偷地側耳傾聽,那邊車上,不時傳來琴聲笑聲,若在往日,自己自然能得以靠在主子懷中,看他形狀美好的脣吟誦一些雖然聽不大懂,卻令人分外感動的詩詞句子。可如今,主子卻不再待見自己,徐大哥又一日比一日昏迷不醒,便是餵下多少藥,也不見好轉,反倒面色青白,脣色泛紫,臉上籠罩一層死氣。他又孤獨又彷徨,不知如何是好,不由得抱著雙膝,埋頭哀哀地哭泣。

  也不知哭了多久,鼻端卻聞得一陣飯菜香味,肚子裡餓得唧咕亂叫,這才想起,又到晚飯時分。他抬起頭,擦擦眼淚,跳下車去。便是自己不吃飯,可車裡的病人,也得設法餵些粥。小寶兒轉下身,這夜正宿在野外一處平地,夥計們燒了好大一簇火,許多人熙熙攘攘,聚在一處,烤火用飯,熱鬧非凡。他一眼望過去,便瞧見自家主子,仍是罩著白狐大裘,斗篷帽子拉得甚低,只瞧見半邊精緻的下頜輪廓。饒是如此,仍然超凡脫俗,一眼便能從人群中跳脫而出,白神醫照例護在主子身旁,臉上帶著溫柔如水的微笑。小寶兒隔著火堆,愣愣地瞧著,覺著自己與主子之間,隔著仿佛千山萬水,不如如何方能跨越這層鴻溝。就在此時,卻見琴秋盤膝而坐,一尾七弦琴橫在膝上,手腕一挑,一曲從未聽過的動人旋律,在夜色中暈染開來,那旋律如此優美,卻又平易淺近,四周原本吵吵鬧鬧的人,漸漸都靜了下來,傾聽這難得一聞的調子。

  小寶兒安靜蹲著,心裡原本平復的悲傷又被勾起,不由得濕了眼眶,小小聲地嗚咽起來。正哭得傷心,卻忽覺四周靜了下來,他茫然抬頭,卻見琴秋不知何時,已經住了琴,而那原本聽琴的眾人,齊刷刷瞧向自己。小寶兒窘得紅了臉,畏縮地道:“對,對不住,我,我迴車上吧……”

  白析皓眼神冰冷,看得小寶兒愈發害怕,琴秋與鄔智雄等人瞧著他的視線銳利中帶了鄙夷,似乎仿佛在說,這不顧主子的狗奴才,怎麼有臉出來。小寶兒心痛如刀攪,眼淚刷的一下便流下來,他又急又愧,也不敢抹眼淚,站起來倒退著道:“我,我這就走了……”

  他正要轉身就跑,卻聽得琴秋噗嗤一聲,笑道:“我早就說了,這傻子必定會躲起來一個人偷著哭,你還不信,怎麼樣,輸了吧。快快,將那時新調子的曲譜給我寫了。”

  林凜嘆了口氣,無奈地道:“我原以為教了這許久,該有些長進的,卻不料,遇著事,這孩子還是一臉藏頭捏尾的模樣。”

  小寶兒呆呆地回頭,卻見適才冷眼看他的眾人,均面露笑意,琴秋更是促狹地朝他眨眨眼。那邊主子已然站起,朝自己伸出了手,又好笑又好氣地道:“還愣著作甚,過來吧。”

  小寶兒扁了嘴,卻禁不住哭著撲進了林凜的懷裡。林凜抱住他,摸著他的頭髮溫言道:“傻孩子,不是教過你,要做自己認為對的事嗎?你既然覺著救你徐家哥哥是對的,便是我反對,也該堅持自己才是啊。”

  “可,可我不要您不理我,嗚嗚,小寶兒不要您不理我……”小寶兒揪住他的衣襟,哭著道。

  “我何嘗有不理你,”林凜笑了起來,抬起小孩的臉,擦去他的眼淚,道:“只是站在我的立場,卻要問你,若是明知救了這個人,會給我帶來禍患,你還救嗎?”

  小寶兒呆了一呆,道:“我,我先救了,若他害您,我,我再拼命護著您便是。”

  “若你護不了呢?”

  “那,那,”小寶兒急了,道:“那便是再難,小寶兒也會保護主子的。”

  林凜呵呵低笑,回頭看了白析皓一眼,輕聲道:“你呢?”

  白析皓劍眉一揚,走上前握住他的肩膀,微笑道:“我以為你知道。”

  林凜與他相視而笑,一手攬了小寶兒,一手拉了白析皓,欣慰而堅定地道:“有你們倆在我身邊,前路便是風雨飄搖,我又何懼之?”

  白析皓點點頭,握緊了他的手,林凜淡淡一笑,低頭對小寶兒道:“救人這件事,你原沒有做錯。徐達升與你有救命之恩,若你真的對他見死不救,我反倒要質疑,我教出的孩子,怎的薄良至此。但你處理這個事,卻又有錯,知道錯在哪嗎?”

  小寶兒愣愣地搖搖頭。

  “你錯在不量力而為。”林凜摸了摸他的頭,緩緩道:“你決定救人,便應當是靠你自己來解決,若要依靠他人,你便不該做這等決定。你現下老實告訴我,你救得了徐達升嗎?”

  小寶兒羞愧地低下了頭。

  “白神醫有他自己的原則,你不該心存僥倖,不尊重他的意願,老覺著他衝著我面子,能為你網開一面。”林凜口氣略微嚴厲,道:“這次也不例外,別說白神醫發了誓,便是他要破誓,我也決不允許!”

  小寶兒白了臉,吶吶地道:“我,我知道錯了。”他片刻後,又抬頭,著急道:“但,這樣的話,徐大哥怎麼辦?他,他快不行了……”

  “傻子,你徐哥哥既然在我們眼皮底下,林凜又怎會讓他有事?”琴秋嗤笑一聲,道:“你這幾日餵他的湯水中,早已下了不同分量的解藥,不然,以你三腳貓的功夫,你以為他能撐下來這幾日?”

  “主子……”小寶兒眼眶一濕,囁嚅道:“我,我以為你不理我了。”

  林凜但笑不語,只摸摸他的頭。

  小寶兒忽而想起一事,抬頭道:“可,可您不是說,不讓白神醫治療徐哥哥麼?”

  “是啊,”林凜點點頭。

  “這,這解藥……”

  “白神醫的誓言是,不醫治凌天盟一人。”林凜笑了起來,道:“卻不是說,不告訴我,中那個毒用思墨能不能解。”

  小寶兒心頭一震,知道那名為“思墨”的丸藥,乃是白析皓當日相思成狂,遠走北漠,搜索了數十味珍貴藥物,為林凜煉制的藥。那藥原料本就珍奇難得,再經由第一神醫之手煉制,其成品只得八枚,珍貴之處,可想而之。後來林凜被白析皓救活,身子耗損過大,思墨藥性已然不算對路,因而擱置著沒用。卻沒想到,這幾枚丸藥,於今日救了徐達升的命。小寶兒哽咽難言,又擔憂又感激,半響才道:“主子……”

  林凜微微一笑,道:“莫要再說了,藥煉制出來,便是要救人的,救誰不是救,”他轉頭對白析皓道:“白神醫,你說呢?”

  白析皓板著臉道:“東西送給你,便由你處置,不用問我。”

  小寶兒想了想,規矩地衝白析皓躬身行禮,道:“多謝白神醫。”

  白析皓側身不受他這個禮,冷冷地道:“我瞧著凌天盟中沒一個順眼的,你別高興得太早,思墨是有解百毒之效,卻未必能消弭百毒。那徐達升吃了這個,只是保命,那一身功力能恢復幾成,就靠他自己的造化。”

  小寶兒點點頭,道:“能活著就謝謝老天爺了。”

  林凜笑了笑,道:“傻孩子,吃了晚飯不曾,快去吧,回頭再將我那裡剩的幾枚思墨都拿去,徐達升的毒,估摸著這幾天,也解得差不多了。”

  林凜並沒說錯,徐達升過了兩日,真的醒了過來。小寶兒歡喜得眼都笑眯了,徐達升見著他,卻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和單純的快樂。看這個笨小孩如此為自己忙上忙下,縱使明白他僅是出於一片好心,徐達升心底,也涌上一股暖潮,直盼著這樣簡單的日子,便這麼長長久久過下去也不賴。然而他畢竟是精明異常的人,不用幾日,便推測出自己身上這解了半截,卻不痊愈的毒,實質上乃神醫白析皓的手筆。他從未見過白析皓,卻對他頗有耳聞,也知曉他當日痴纏晉陽公子,終於又黯然離去的事。如今晉陽公子已死,依著白析皓的為人,若為自己解毒,那便絕對不安好心。可幾日下來,又不見對方有何動靜,他素來藝高膽大,也不著急,忽而想起一處自己忽略的關鍵之處。

  這一日,徐達升趁著小寶兒餵自己喝粥,假裝不經意地問道:“小寶兒,白神醫真是仁心仁術,不僅收留了你,還救了我,這樣的好人,你幾時給我引薦一下呢?”

  小寶兒嚇了一跳,支支吾吾道:“那,那個,白神醫不喜歡旁人打攪的。”

  “我瞧著他成天悶在那車上,也極少見他下來,這神醫,莫非臉長得不盡人意,抑或身子有什麼難言之隱?”

  “別瞎說,”小寶兒道:“白神醫很好看的。”

  “哦?”徐達升挑了眉毛,笑道:“有你徐哥哥好看?”

  、小寶兒認真地道:“白神醫比不上主子好看,卻比徐哥哥又好看一些。”

  徐達升氣悶道:“男子漢大丈夫,要那繡花皮囊作甚?”他不動聲色地道:“說起來,你原先那個主子,確實長得不錯,我聽說,京師裡奉他為‘天啟朝第一美人’,倒沒說錯他。”

  “那是啊,”小寶兒得意地笑道:“主子不僅好看,人也特別好,還教我讀書寫字……”

  “是嗎?”徐達升眼睛微眯,輕聲道:“我記得,他死以前,不是說精神不濟,教不動你,這才送你去學堂嗎?難道他死了以後,魂魄還能回來教你?”

  小寶兒啞然,霎時間白了臉。

  徐達升心裡一軟,緩了口氣道:“小寶兒,莫要瞞我了,放心,我此刻真的高興你家主子尚在人世。你告訴他,若真想隱姓埋名,衝著這救命之恩,我便當什麼也不知道。但若他想堂堂正正,活於人世,而不是東躲西藏,疲於奔命,你便轉告他,徐達升欲求見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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