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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晉陽》第152章
下部 第 68 章

  徐達升此言一出,白析皓的手不禁一頓,這一下千鈞一髮,徐達升已瞅準機會,運臂格開,勉強提起內力,往後退了三四尺。就在他心下一鬆之時,忽覺頸部一涼,微一側頭,卻見一柄薄如蟬翼的短劍架在自己脖子上,才剛手持長笛的美貌少年冷笑地看著自己,道:“徐二當家,這回,你該認栽了吧?”

  徐達升呵呵大笑,毫無懼意,眼睛卻看著面白如紙的林凜,朗聲道:“林公子,便是白神醫能護得住你,那你呢,又能不能護得住白神醫?”

  他眼力何等厲害,才剛幾下動靜,便已瞧出白析皓固然對林凜深愛之至,而林凜望著白析皓的眼神,也信賴眷戀莫名。普天之下,唯有這白神醫有起死回生之能,而林凜劫後餘生,對一心相救之人由感激轉為愛慕,也是人之常情。徐達升此刻孤注一擲,賭的就是白林二人之間的深情厚意,果不其然,林凜顫巍巍地站了起來,蒼白的臉上,愈發襯得目若點漆。邊上那持劍少年狠聲罵道:“放屁!你有空操心旁人,不若多想想自己的小命吧。”

  他手一送,劍刃遞進幾分,徐達升脖頸立即滲出鮮血來。就在此時,卻聽得林凜沉聲道:“等等。”

  徐達升心中一喜,果然見林凜朝自己緩緩走了過來,白析皓奔回他身邊,欲要攙扶,卻被他輕輕推開。明明是羸弱到令人心尖生疼的病美人,卻一步一步朝自己堅定而有力地走了來,一雙冷若寒星的眼眸中,醞釀深不見底的情緒。被這樣的眼睛盯著,便是徐達升見慣腥風血雨,卻也禁不住有絲忐忑不安。他定定地看著林凜慢慢走到跟前,正待開口,卻見那張精緻絕倫的臉上忽而淡淡一笑,正在徐達升疑惑不解之際,卻聽得“啪”的一聲清脆響起,林凜抬手,往自己臉上抽了一個大耳刮子。

  林凜到底非練武之人,久病體弱,這巴掌的疼痛對徐達升這等人而言,根本不算什麼。只是其間的蔑視和憤怒,卻令徐達升先是愕然,繼而大怒,他強壓怒火,盯著林凜道:“林公子什麼意思?若不想聽徐某講些真話,一劍刺下來便是,何需自己動手?只是你便是殺了我又有何用?”

  “你錯了,”林凜盯著他,道:“我非畏懼什麼朝堂追擊,凌天盟陰魂不散。我這巴掌,是替小寶兒打的你!”

  徐達升心中如遭撞擊,眼角一掃,似乎看到那個小小的身影,躲在樹叢後面,哀傷而不知所措瞧向這裡的眼光。

  林凜緩緩地道:“我原本念著,水陸道場之上,你力排眾議,救下小寶兒的恩情,這才明知麻煩不斷,仍默許小寶兒救了你。因為我想教孩子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人非禽獸,要有惻隱之心。可是,你今兒個,卻讓小寶兒學了另一樣,教得真是精彩。”他嘖嘖搖頭,目光中盡是憐憫,忽而揚聲道:“小寶兒,出來!”

  那樹叢後,悉悉索索地轉出一個瘦削身影,眼角紅腫,呆呆地看著徐達升,仿佛從未認識過他一般。隨即,小寶兒低下頭,乖巧地跑到林凜身邊,林凜一聲嘆息,將那孩子攬入懷中,低頭柔聲道:“回去洗個臉,好好睡一覺,不要多想,好嗎?”

  小寶兒怯生生地抬起頭,目光中盡是自責憂愁,輕聲道:“主子,我們會被抓回去嗎?”

  林凜微笑著看他,道:“不會。”他摸著孩子的頭,對徐達升緩慢地道:“我會竭盡所能,讓他們無法如願以償。”

  徐達升臉色有些鐵青,直勾勾盯著小寶兒,啞聲喚道:“寶兒……”

  小寶兒垂頭不理,徐達升心裡煩躁不安,原本巧舌如簧的人,此刻卻在這瘦弱的孩子面前,顯得笨嘴拙舌。他想要解釋,想要訴說,想要辯駁,想要那孩子理解自己的不得不為的立場和原則。可那些大道理,在那看到小寶兒低垂的眼睫下懸掛著晶瑩剔透的淚珠,竟然顯得如此缺乏無力。徐達升霎時間不知從何說起,只得又啞聲喚了一句:“寶兒……”

  小寶兒抬起頭,黑霧霧的大眼睛裡含著水,怯生生地看著他。徐達升頓覺心如刀絞,想搶上一步,卻被琴秋的短劍逼迫著。他伸出手,顫聲道:“寶兒,大人的事,與你一時半會也說不明白,你只需信我,信你的徐哥哥絕不會害你,只會待你好便行……”

  小寶兒搖搖頭,輕輕打斷他道:“徐哥哥,我知道你決計不會害我,但我不知道,你會不會害主子。”小寶兒悲傷地看著徐達升,道:“主子,主子在凌天盟那會,吃的穿的,是想不到的好,但,但那有何用,他最後,不還是被你們逼得走投無路嗎?你,你那樣說,我,我真寧願,”他頓了頓,眼淚流了下來,卻仍口齒清晰地道:“我真寧願自己,當日不救你,就那麼看著你死。”

  小孩的聲音太過悲傷,摻雜了那成人的無奈,林凜心中大痛,忙將他摟入自己懷中,轉身過去,柔聲安慰了許久。過了好一會,才讓小寶兒漸漸止了哭,林凜猶不放心,命鄔智雄過來,將那孩子牽了,好生送回馬車上去。他做完這一切,已是疲憊,靠著白析皓坐下,冷眼看徐達升一臉頹喪,眉目之間,似有所動,便也不打擾,只朝琴秋做了個手勢,命他收起劍來。琴秋老大不情願,卻也不得不聽,收了短劍,朝徐達升呸了一聲。徐達升楞楞地想著心事,竟然對此等挑釁充耳不聞。

  “給二當家收拾下脖子上的傷吧。”林凜淡淡地對琴秋道。

  琴秋撇撇嘴,從懷中掏出金瘡藥,拋了過去,罵道:“便宜你了,上等傷藥,用了趕緊的還我。”

  徐達升苦笑著接了,到得此時,也無需疑心那藥是真是假。他揭開蓋子,卻是一盒如上好胭脂般的藥膏,芬芳撲鼻,抹了一點在傷口上,立即滲入皮下,不僅止血,而且傷口處有淡淡的清涼,痛感減輕不少。徐達升待要多聞聞那個藥膏,卻被琴秋劈頭搶回去,斥道:“一點點就夠了,你當狗皮膏藥不要錢麼?”

  徐達升看了那少年兩眼,方轉頭對林凜道:“我想單獨與你說兩句。”

  林凜瞧向白析皓,微笑道:“析皓,可以嗎?”

  白析皓一言不發,走過去出手如電,扣住徐達升脈門,道:“記住,我要殺你,易如反掌。”

  徐達升冷笑,低聲道:“你真放心?要知道,若我家首領在此,斷然不會放他一人。”

  白析皓挑了眉毛,勾起嘴角,同樣低聲道:“所以,你家主子終究失去了他,而我,才是最後得到他的人。”

  徐達升氣悶不語,白析皓邪邪一笑,鬆開手,翩然走遠,順帶看了琴秋一眼,琴秋無法,也只能怏怏走開。

  徐達升待他二人離去,定定看著林凜,冷聲道:“你贏了。”

  林凜淡淡一笑,道:“你我又不過招,也非較量,何來輸贏一說?”

  徐達升微眯雙眼,道:“小寶兒為何在此處?你莫要推託完全不知。”

  林凜搖頭道:“便是我安排的,才剛那些話,也是你自己所說,我並無逼迫於你。況且,以你凌天盟一貫作為,寶兒一個孩子算得了什麼?你完全可以罔顧他的傷心失意啊。”

  徐達升咬牙道:“千百萬人,我只看這孩子高不高興,有沒有受委屈,你明明算準這點,又何必再惺惺作態?”

  林凜默然,看著他的雙眸不禁流露出悲傷和凄惶。

  徐達升心中一頓,嘆了口氣道:“你不愛聽,我也要講,其實,其實首領他,並非如你想的那麼無情。你死以後,他差點走火入魔,一身武功,險些全毀。我與盟中諸位護法,輪著為他運功療傷,可他一心想隨著你去,竟然有大半的時間,萎靡不振。後又大病一場,昏迷的時候,只喊你的名字……”

  林凜痛苦地閉上雙眼,復又睜開,啞聲道:“那又如何?”

  “什麼那又如何?”徐達升皺眉道:“首領那樣頂天立地的漢子,險些因你毀了,你就只有這四個字?”

  林凜倏忽站起,怒道:“蕭墨存已然為他搭上一條命,他還待怎樣?他是頂天立地的漢子,旁人就該如螻蟻輕賤麼?況且,凌天盟凝聚他一生心血,這份野心只要還在,便是死一百個蕭墨存,又算得了什麼?你莫要告訴我,他從此一蹶不振,整日裡醉生夢死,凌天盟群龍無首,亂成一鍋粥,然後再將這筆帳,算到我頭上來。簡直莫名其妙,且不說沈慕銳決不是這等人,便是他真那麼軟弱,那他也是個成名人物,他就該為自己的行動,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不管這個事有多狠絕還是有多愚蠢,都是他自己犯下,與旁人無關。還是說,你凌天盟上下,現如今連這點擔當都沒有了?”

  徐達升張嘴欲駁,卻被林凜搶過話,步步緊逼道:“你跟著沈慕銳一手一腳,創立凌天盟,個中艱辛,自然不為外人道哉。你二人又亦師亦友,情誼深厚,因而你處處為他考慮,樣樣為他說話,不惜為此顛倒是非,罔顧人心良知,我都可以理解。然是非公道,卻不是你巧舌如簧,口若懸河便能糾正過來。你老實告訴我,莫非你夜裡做夢,從未見過那枉死的人臉?莫非你站在他們墳頭,能拍著胸口說一句,他們的死,都與你無關?”

  徐達升臉色發白,退了一步。

  林凜笑了起來,目光中卻有說不出的悲傷,道:“連我都不能,更遑論你?這件事是這樣,我與沈慕銳之間的事,便更是如此。”他負手站立,迎著微風,凜然道:“情愛一事,原可窺見世間難得的高潔美妙,卻也可瞥見人心深藏的醜陋鄙薄。沈慕銳,我並不恨,卻也,不能再回頭。”他轉頭看徐達升,忽而淡淡一笑,道:“你說,千萬人中,只願看小寶兒笑,只在乎那孩子開心與否,那麼我問你,若有一天,凌天盟非要獻出小寶兒方能保得大業,你獻,還是不獻?”

  徐達升愣住,想了想,握拳道:“我決不允許!”

  “可惜,沈慕銳卻會啊。”林凜嘆了口氣,幽幽地道:“因此,你便是再三再四告訴我,他在蕭墨存死後,過得有多慘,如何追悔莫及,如何痛不欲生,我也只有四個字,那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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