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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晉陽》第20章
上部 第 20 章

  “你確定,我就是那個沈慕銳?”那人眼睛含笑地看著他。

  “你不是麼?”

  “說不定哦。”那人戲謔地眨眨眼。

  “如果不是,你第一個反應,就該問,誰是沈慕銳了。”蕭墨存微微一笑,看著他扣住自己的脈門的手,問:“怎麼,幾個月不見,你獨創了這種問候方式?”

  沈慕銳呵呵低笑,反手將他的手掌握入自己手中,道:“是不太合適,還是用你教我的方式來表達問候吧。”

  兩人一本正經地握了握手,同時笑出聲來,蕭墨存只覺自己從皇帝那受到的憋屈一掃而空,心情變得輕快起來。他搖了搖兩人相握的手,道:“好了,放開吧,這是宮裡,給人撞見了麻煩。”

  “我沈慕銳,豈是那怕麻煩之輩,誰愛看誰看去。”那人口吻輕狂一如獄中,不但不鬆手,反又伸過另一隻來,將蕭墨存骨骼細緻的手掌整個包了起來,“剛剛是一般問候,現在,是表達好友之間,很重視,相見甚歡這層意思。”

  蕭墨存由他握著,只淡淡微笑,注視著眼前這個面目平凡的男子,片刻之後,輕輕抽回了自己的手,道:“沈兄,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墨存在宮中,”他苦笑了一下,道:“不瞞你說,頗為扎眼。一舉一動,明裡暗裡,不知有多少人盯著。你既穿著三等侍衛的服飾,就該回去交差才是,莫要……”

  “你怕了?”

  蕭墨存搖搖頭,道:“沈慕銳,我是怕連累到你,你以為這裡是牢裡麼?這裡可是皇宮,你一個三等侍衛,跟晉陽公子又握手又聊天的,不出今日,肯定要引起旁人的誹議。這回被抓了,可不用經過大牢那一關,直接就……”

  沈慕銳昂首道:“那又怎樣?”

  蕭墨存嘆了口氣,拂了拂寬大的衣袖,轉身道:“不管你來這所為何事,辦完了還是快點走吧。我言盡於此,沈兄好自為之。”

  他邁步走開,猛的一抬頭,卻一陣頭暈目眩,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蕭墨存忙伸手想扶住旁邊的樹幹,卻撈到一雙乾爽溫暖的手掌,沈慕銳的聲音在旁邊急急地道:“你怎麼回事?怎麼跟紙糊的燈似的,風吹吹就壞了?上回的病還沒好利索麼?”

  蕭墨存抓住他的手,喘了口氣,等那陣眩暈感過去後,星眸半啟,內裡流光溢彩地看著沈慕銳,疑惑道:“你怎麼知道我上回病了?”

  “看你這個樣子,肯定是有舊疾的。”沈慕銳手搭他的脈,皺眉道:“怎的虛弱至此,你到底每日在做什麼?”

  “沒什麼,”蕭墨存難得有些赫顏,低頭囁嚅道:“就,就是沒有好好吃飯而已。”

  “媽的,諾大一個皇宮,竟然連晉陽公子都沒有餵飽,傳出去,倒真是佳話一則啊。”沈慕銳半抱半扶,將他攬入懷中,絮絮叨叨地問:“你跟著的人呢?都是死的麼?還是說這起奴才有誰苛待於你?”

  “沒,沒有,我忙起來,自己忘了,不關底下人的事。”蕭墨存被他摟著,不得已靠著他的肩膀,只覺現下有說不出的怪異,忙輕輕推他道:“我沒事了,謝謝你。”

  沈慕銳萬般不情願地放開他,改為手托他的肘部扶住,笑道:“現下好了,晉陽公子身子不爽,小的護送他回去休息,這理由天經地義,任誰見了,都無話可說。”

  “不用,”蕭墨存自己站直,吁出一口氣,溫言道:“沈兄,你神龍出沒,不是一般人。墨存也就不多問,但身涉險地,不是上策,還是快些離去為好。”

  “墨存,如果我說,我只是來看看你呢?”

  蕭墨存一呆,定定地看著那個人,只覺那人眼神灼熱,眼底仿佛燒著兩把烈火,仿佛要蔓延燎原。蕭墨存心裡一凜,不由別開了頭,不敢再看,道:“沈兄,你說笑了。”

  “我從來不說這樣的笑話。”沈慕銳認真地道。

  “那你就是無聊至極。”蕭墨存臉色一正,拂袖道:“你知不知道,整個京城,護防軍、驍騎營全部出動,布下天羅地網秘密追捕一個從天牢莫名失蹤的死囚。劉宰相親自過問,其廣布六部的故吏門生紛紛出動,沒準,皇上也對此事下過什麼密旨。你不想著趕緊逃命,倒自投羅網,還說什麼為了見我。墨存與閣下自問交情泛泛,可擔不起這樣的虛名!”

  沈慕銳眼裡洋溢著笑意,輕聲道:“墨存,你擔心我?”

  蕭墨存略微有些尷尬,掉轉視線,道:“我,我得走了。”

  “墨存,你聽我說,”沈慕銳拉住他,微笑道:“我來這裡,確實有不得不來的原因,但說來看你,也是真的,那日我越獄離開,本來就想帶著你一起走。可當時的情況,卻不容許我那麼做。事後,我常常後悔,不知道你在裡面有沒有受苦。後來,我的事情已畢,再想救你出來,你卻已經不在那裡了。我多方打聽,甚至潛入你的公子府,才得知你被皇帝接入宮,住到了這裡。於是,我便扮成這裡的一個三等侍衛,一當差,就跟著皇帝來你這裡,算起來,我們也真是有緣。”

  “等等,”蕭墨存皺眉道:“皇宮侍衛,每個都是家世清白、造冊在案的官宦子弟,你一個外人,如何能假扮……”

  “我自然有我的方法。”沈慕銳笑著說。

  “那麼,原先那個侍衛,你不會把他……”

  “呵呵,墨存,你想太多了。”沈慕銳笑了笑道:“我犯不著殺人越貨的,你放心。”

  “這麼說,你的臉不是你的臉?”蕭墨存脫口而出,仔細看他的臉,越看越覺得驚詫不已,不由得點頭嘆道:“真是神奇的易容術,可又怪不得,我總覺得這個人身上有說不出的怪異。”

  沈慕銳驚奇地道:“不會吧,我這張臉,是手下頂尖的易容高手所畫,難道有什麼破綻?”

  “臉沒有破綻。”蕭墨存搖搖頭,道:“破綻在於,這樣的臉,和你的眼睛、身體不協調。”

  “哪裡不協調?”

  “說不出,”蕭墨存淡淡一笑,道:“人的身體其實是個整體,有其內在的天然的契合,後天的修正,再怎麼高超,總有它突兀的地方。比如你的眼睛太亮,體態又太從容不迫,一張這麼平常的臉,一般不會配這麼突出的眼睛神態。”

  “嗯,言之有理。”

  “算了。”蕭墨存口氣已經恢復到往常的平和衝淡,緩緩道:“連我都看出來你這侍衛的不妥,其他人沒準也看到了。不管你要辦的事是什麼,趕緊辦完了,走吧。”

  “墨存,我在想,他日相見,你會不會又認不出我來。”沈慕銳的聲音,忽然有些傷感。

  “沈兄,雖然第一眼認不出,但多看幾遍,肯定會認出來的。”蕭墨存微笑著道:“對不住,我真的要走了,那邊,還有一大堆事等著我。”

  “墨存,”沈慕銳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道:“我會再來的,我保證,再來的時候,會讓你看到真正的我,是什麼樣子。”

  “如此,多謝另眼相待了。”蕭墨存微微頷首道:“沈兄,人世浮沉,你要多多保重才是。”

  “墨存,我會再來的。”沈慕銳看著他,又重複了一遍。

  蕭墨存笑了笑,陽光灑在他的眼底,猶如粼粼波光,耀眼而疏淡,他再看了沈慕銳一眼,轉身,極慢地,朝“尚書處”的方向走去。

  這一天過得極累,請李梓麟等官員來談話就用去一早上,好容易得空喝了幾口粥,又被皇帝急匆匆叫了去,這一耽擱,又去了半天。回來後,雜七雜八的瑣事蜂擁而至,“尚書處”大小事務,每一樣都要經過蕭墨存的手。蕭墨存忙得連喝口茶的功夫都是偷來的,等到梅香進來,往琉璃宮燈罩內點上火,蕭墨存才意識到,原來不知不覺間,已到掌燈時分。他放下筆,伸伸懶腰,覺得口乾舌燥,伸手拿起茶杯,哪知道一陣暈眩突如其來,手中的成窯青花茶盞竟然拿捏不穩,順著手邊摔到地上,頓時砸成數塊碎片。

  蕭墨存只覺這一刻天旋地轉,扶著椅背,想要站起,哪隻手腳發軟,一個踉蹌,直直摔倒地上。帶翻了書案上的硯台筆洗,發出好大一陣響聲。

  眼前一切變得模糊起來,朦朧間,只聽到梅香在耳邊焦急地叫喊:“公子,公子你怎麼啦,公子,來人哪,快來人哪,快來人哪……”

  屋外亂哄哄一陣腳步聲跑進來,蕭墨存迷迷糊糊地,被人抬上了床榻,除了鞋襪,蓋上紗被。他閉著眼睛,只覺得四肢的力氣宛若被人抽空,連抬起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屋裡一陣人聲鼎沸,星星點點的大燈小燈全被點起。光線刺到臉上,四周亂糟糟的,其中此起彼伏的,竟然還夾雜若干女子低低的飲泣聲。他略皺了眉頭,心裡喊著別吵了,哪裡冒出這麼多人,這麼吵,還讓我怎麼休息?

  一個太監的公鴨嗓喊道:“皇上駕到。”四周集市一般的嗡嗡聲頓時清淨了下來,蕭墨存心想,皇帝出現,原來還是有好處的,起碼,這些人沒一個敢在他面前大聲喧嘩。他側耳傾聽,那陣熟悉的腳步聲緩緩到了身邊,下一刻,只聽到蕭宏鋮壓抑著怒氣的聲音道:“這是怎麼回事?御醫呢?朕都來了,太醫院都不派人來,好大的架子!”

  底下有人不知低低地回了句什麼,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有人大聲道:“啟稟皇上,太醫院當值太醫王文勝覲見,我皇萬歲萬歲……”

  “少廢話,快來看看他怎麼啦。”蕭宏鋮暴喝打斷。

  那陣腳步聲急亂地奔過來,蕭墨存只覺搭在紗被上的手腕被人抬起,輕輕放到脈枕上,片刻之後,三根冰涼的手指頭搭上了他的脈門。這股奇怪的眩暈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此時,蕭墨存又覺得力氣漸漸恢復,神色逐步清明。他緩緩睜開眼睛,見一臉色清瘦的中年男子正誠惶誠恐地為自己請脈,接觸到他的眼睛,神色一滯,忙垂頭撤回手指。

  一旁伺候的梅香見到,驚喜地叫了一聲:“公子,公子醒了。”

  “醒了?朕看看。”蕭宏鋮三步作兩步跨到他床頭,俯身見他的瞬間,眼神中有一閃而過憂心和溫柔,見他真的醒了,寬慰一笑,握著他的手道:“可算醒了,覺得怎麼樣?”

  “陛下,臣只是體力不支,這才昏倒,不是什麼大事,怎敢驚動聖駕。”蕭墨存微弱地開了口。

  “住嘴,有沒有事,太醫說了才算數,不,朕說了才算數。”蕭宏鋮轉頭道:“王太醫,晉陽公子怎麼啦?”

  王文勝輕咳一聲,躬身回道:“啟稟皇上,晉陽公子寸關尺三部脈皆無力,重按空虛。此乃虛證是也,公子氣血兩虛,氣血不足,難以鼓動脈搏,故按之空虛。公子定是近日勞累過度,三餐不定,身體虛空,臣這下開張補血養氣的方子,佐以膳食療養,假以時日,定可痊愈。”

  “勞累過度,三餐不定?這是怎麼回事?這屋裡的人,都是死的嗎?”蕭宏鋮眉頭一鎖,冷冷地掃了環侍一旁的宮人一圈,人人不由彎了腰背,膽小的甚至腿部有些瑟瑟發抖。

  “朕的眼皮底下,你們都能把差事辦成這樣,這伺候人的本份都敢給朕敷衍到如此地步,看來,這一屋子的奴才,也不用留了。”蕭宏鋮臉色冷峻,眼裡閃出凌厲之光。

  此言一出,只聽“撲通”聲四起,屋裡立即黑壓壓跪了一地的人,個個口呼:“皇上恕罪。”蕭墨存聽得心裡一驚,這皇帝今兒個也不知是不是吃錯藥了,發這麼大火,別回頭真的喀嚓了這幫奴才。他再怎麼努力適應古代生活,這君王操持生殺大權的戲碼,看了幾個月,無論如何也不能習慣。他急急忙忙從床榻上掙扎坐起,一個不著意,竟然頭撞圍屏,“碰”的發出好大一聲。皇帝立即回頭,見他這樣,也不顧上一屋子人看著,一個箭步跨過去,將他扶住,圈在臂膀之間,揉著他發紅的額角,生氣道:“你幹什麼,不好好躺著,連你也把朕的話當耳邊風是不是?”

  “皇上,你又在幹什麼?”蕭墨存借力地靠在皇帝肩膀上,微聲道;“你也說他們是奴才了,這尚書處我最大,我不休息不吃飯,奴才們又能怎麼樣?”

  “這麼說,朕該罰的就是你了?”蕭宏鋮凝視著他蒼白虛弱的臉,偏偏又配上清明堅持的目光,不由一陣心癢難當,抱著他的手臂忍不住圈緊,令他與自己的胸膛緊貼,板起臉道:“這一屋子奴才伺候不力,體罰是免不了的,你呢,朕也不會放過。”

  “陛下,”蕭墨存知道此時此刻無力反抗,索性軟軟地偎依在皇帝懷裡,裝出一副弱不禁風、不勝惶恐的模樣,顫抖著聲音道:“墨存知罪,墨存一再越矩,原本就不該在這……”

  果然,蕭宏鋮眼裡閃過一絲心疼,撫摸著他的臂膀道:“胡說什麼,朕說你該在哪,你就在哪。”

  “不,陛下,請治臣逾矩之罪,把臣趕出宮去罷。”蕭墨存勉力從他懷裡坐起,提高聲音道。

  “你給朕安份點。”皇帝拉回他,摟著他的身子極親微地嘆了口氣,道:“算了,這次就饒了你,要有下次,朕絕不輕饒!都下去吧,王太醫,”他轉頭對王文勝道:“速速將方子寫出,命人煎藥去。”

  王文勝叩頭領命而出,一屋子宮女太監尤自戰戰兢兢地站著,皇帝朝一旁侍立的首領太監看了一眼,那太監立即上前道:“還呆著幹什麼,皇上開恩,不治你們的罪了,還不快下去好生候著。”

  眾人叩頭謝恩,魚貫而出。梅香走在最後,依依不捨地回頭看了蕭墨存一眼。

  蕭墨存朝她點頭微笑,示意他已無妨。梅香方才低頭,快步跟上,走了出去。首領太監跟了上去,倒退而出,輕輕闔上門,屋內頓時,只剩下皇帝與蕭墨存二人。

  作者有話要說:水水趕火車之前一刻還更新覺得自己實在太乖鳥小晉陽的身體其實很有問題,現在慢慢出現癥狀,呵呵再一次迎合某水對病美男的惡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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