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章 謹小慎微的段達

　八月初六上午武賁郎將陰世師指揮六千驍果由?溝津口強渡淶水河向對岸叛軍發起了猛烈攻擊。

　同一時間涿郡留守段達也揮師強渡巨馬河向南岸敵軍展開了攻擊。

　兩個戰場同時開戰且攻擊都異乎尋常得順利叛軍遠非傳言中那般強大基本上都是一觸即潰一潰千里狼奔豕突而逃根本不堪一擊。

　段達非常慎重既沒有下令趁勝追擊也沒有下令北岸軍隊全部渡河而來而是下令固守津口並派出數隊斥候四下打探軍情。

　段達生性謹慎說得好聽一點叫穩重說得難聽一定就是能力不夠沒有金剛鑽卻攬了瓷器活怎麼辦？只好「不求有功但求無過」了。部屬們對段達行事風格已經熟悉習以為常見怪不怪即便有什麼不同想法也放在心裡絕不自作聰明貿然進言以免落下「質疑」之嫌引起段達不快。

　官場上過度謹慎當斷不斷瞻前顧後就是「不作為、不進取」一旦造成嚴重後果必然影響仕途。去年段達奉旨到河北戡亂就是因為太慎重擔心這個憂慮那個前怕狼後怕虎結果剿賊不力叛賊越剿越多最終落得個罷職悲慘下場好在聖主依舊信任雖然免了左翊衛將軍職但很快又再度起用任命為涿郡留守委其以東征後方大本營統帥之重任。

　這個位置很適合段達只要二次東征勝利功勞唾手可得然後便可借此功勞重返中樞再回聖主身邊可惜段達「背」字當頭運氣很不好六月初楊玄感叛亂導致大運河中斷二次東征功虧一簣雖然這與沒有直接關係卻無限期延緩了重返中樞時間。

　正因為如此段達更慎重不想陰溝裡翻船不想被藏匿在四周政敵們所陷害不想重蹈覆轍被那幫陰險小人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現在所處環境很惡劣如履薄冰如臨深淵每走一步都要萬分小心容不得任何差錯一旦失誤萬復不劫而更重要是如果因為原因影響到聖主和中樞未來決策損害到中土和國祚利益那就萬死莫贖其罪了。

　此刻段達既不想搶齊王功勞也不想與白髮賊結怨更不想被冀北和幽燕豪門世家聯手「坑」殺所以沒有攻擊意願和動力如果不是封德彝再三催促連試探性攻擊都不會做出。

　封德彝之所以催促南下攻擊主要是聖主和中樞已經有了讓齊王北上戍邊意向白髮賊「攻擊」已經發生了作用接下來「見好就收」適可而止不要為禍太甚一旦攻陷了高陽宮甚至做出攻擊涿郡威脅聖主和中樞之態勢導致局面失控那就與初衷背道而馳、適得其反了所以段達必須發動攻擊以武力威懾白髮賊確保局勢在可控範圍內。

　斥候很快回報在距離津口五六里外發現叛軍蹤跡似乎因衛府軍沒有乘勝追擊給了們喘息時間叛軍又收攏起來重整隊伍了。接著又有斥候急報在十餘里外易水南岸遒城城外發現有大量叛軍旗幟鮮明嚴陣以待而在一河之隔對岸亦發現有叛軍隊伍蓄勢待發。

　段達站在堤岸上遙望易水方向負手而立凝神沉思。在身後幾步遠地方一幫部屬們三三兩兩竊竊低語小聲分析和探討戰局。

　形勢很明顯叛軍有準備已先期做好佈署們把主力放在遒城城下放在易水兩岸先確保自己可進可退進退無憂接下來若衛府軍沿易水而上攻打遒城叛軍就撤向五回嶺撤到蒲陰陘利用地形優勢拖住衛府軍；反之若衛府軍沿大道南下直奔高陽而去則叛軍就趁勢殺進涿郡直接威脅聖主和中樞安全如此衛府軍進退失據段達權衡輕重後十有**還要是回援涿郡如此便有被叛軍伏擊之憂一旦在橫渡巨馬河時候遭到叛軍前後夾擊必遭重創。這樣一分析段達就被動了是進也難退亦難如何選擇？

　終於段達開口了不過不是下命令而是徵詢部屬們意見集思廣。

　留守府司馬當仁不讓率先進言。聖主詔令馳援高陽從這一目標出發援軍當義無反顧傾力南下完成任務。不過巨馬河一線叛軍可能會圍追堵截也有可能乘機殺進涿郡給救援造成困難而對策便是把現有援軍一分為二由段達率軍南下河間高陽完成聖主下達任務陰世師則率軍西進猛攻蒲陰陘牢牢牽制上谷這邊叛軍如此可保萬無一失。

　武牙郎將賀蘭宜卻提出了不同意見。賀蘭宜認為這兩天戰局變化足以說明叛軍主要目是牽制涿郡援軍是延緩援軍救援速度由此不難推斷叛軍可能正在撤離高陽既然如此援軍是否還有必要南下高陽？再說齊王正在奉旨北上馳援高陽這種情形下涿郡援軍與其急吼吼趕赴高陽與齊王爭功倒不如就在上谷這裡與陰世師驍果軍左右夾擊叛軍圍殺白髮賊予其以重創將其趕進太行山中一則可以剿賊立功二則也能有效配合燕北方面剿殺這股叛軍有利於盡快穩定燕北局勢。

　這兩種意見都有可取之處其中賀蘭宜計策為大多數部屬所認同畢竟殺賊功勞唾手可得而馳援高陽可能一無所獲稍有不慎還有可能得罪齊王所以就目前形勢而言最明智最穩妥辦法莫過於乘勢圍剿白髮賊。

　段達面無表情一言不發心裡卻是暗自冷笑。我正要養寇以行借刀殺人之計你們卻慫恿我剿賊當我是痴子啊？你們心裡想什麼目是什麼你們這些邊軍軍官在幽燕這塊地盤上有多少私利以為我不知道？

　段達知道高層機密這些軍官並不知道們從自己私利出發理所當然要以穩定燕北局勢為藉口圍剿叛軍以維護自己在幽燕邊陲既得利益。

　段達考慮良久終於做出決斷把麾下軍隊一分為三其中涿城鷹揚郎將侯莫陳巍率本部衛士以及鄉團宗團地方武裝沿易水而上向遒城攻擊前進；自己率部分主力尾隨於後相機支援；武牙郎將賀蘭宜率軍坐鎮津口與依舊滯留於北岸軍隊一起確保退路絕對安全。

　段達又把巨馬河一線戰局變化急告陰世師請在淶水一線務必小心謹慎務必牢記此次攻擊目僅僅是試探叛軍虛實而不是大舉進攻大舉圍剿因此攻擊要適度要適可而止切切不可因為戰局有利就擅自改變攻擊目標以致於影響到未來燕北乃至整個北疆佈局。

　段達渡河攻擊速度比較慢戰局變化後考慮時間又太長等到作出決斷下達完命令並急書陰世師時已是午時之後了而此刻在淶水一線陰世師驍果軍不但已經順利渡河解了淶水城之圍還乘勝追擊氣勢洶洶直殺上谷首府易城而去。

　陰世師這兩年一直在東征戰場上雖然從各個渠道瞭解到國內叛亂迭起大河兩岸賊勢猖獗但沒有直觀認識更不像段達有河北剿賊親身經歷因此對國內反叛力量認識基本上一片空白想當然地認為國內叛軍都是烏合之眾不堪一擊所以嘴上說慎重對待實際上還是不屑一顧很輕視。

　今日揮師渡河看到叛軍狼奔豕突而逃當即對戰局做出了三種推斷其一叛軍詐敗誘敵在易城附近利用地形優勢設伏圍擊；其二叛軍把主力都放在巨馬河一線以偏師在淶水河這邊虛張聲勢試圖牽制一部分衛府軍以減輕正面阻擊戰場重壓沒想到衛府軍反其道而行之以主力猛攻淶水一線導致戰局迅速逆轉；其三白髮賊兵力肯定有限同時又兵分三路作戰必有側重點如果白髮賊把重點放在燕北那麼投到上谷和高陽兵力就不會太多也就是說段達獲得消息大部分都是假。

　在陰世師看來這三種推斷對驍果軍都有利就算叛軍在前方設伏圍擊但憑藉驍果軍強悍實力一群烏合之眾根本阻擋不了驍果軍前進腳步。

　陰世師殺伐果斷當即下令直殺易城搶佔五回切斷叛軍退路與段達形成前後夾擊之勢給白髮賊以重創。

　陰世師同時急告段達請段達在巨馬河方向給予配合全力攻擊不論白髮賊把其主力軍隊放在哪個方向退路只有一條那就是蒲陰陘所以只要驍果軍攻佔了五回切斷了白髮賊退路這一仗就打贏了而段達則搶到了更多主動權這非常有利於段達控制這支叛軍以實施借刀殺人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