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蘇沫最近有點恍惚,陶想莫明其妙的又找他吃了好幾次飯,倒也沒做什麼奇怪的事,就是談談工作說說生活順帶著展望一下未來。可蘇沫還是不免提心吊膽,誰知道這傢伙又在算計啥。
蘇沫的此番心境直接體現在了他近期的文字作品裏。弄得主編不得不繼續找他談話,說悲情路線是不寫了,怎麼著,現在改走青春驚悚路線?
蘇沫這廂迷糊,陶想那廂也不見得多清楚。你問陶想他到底想幹嘛,他自己也鬧不清。他只是知道他不能和蘇沫斷了,沒有原因,就是捨不得。
高經理被調到了企劃部做總監,明著是平調,其實是暗降。誰不知道企劃部就沒出過老總級的領導幹部。陶想呢,自然是順理成章的扶了正,儼然成了公司裏炙手可熱的金龜婿。家庭出身差咱不怕,本人有實力才是正道。於是各科室的小姑娘們把眼光齊刷刷的都聚焦到了這裏。可惜,沒等構建美好未來呢,人家名草就已經有了主——行政科機要秘書康妮娜直接挽著陶經理的胳膊來上的班。
於是一時間,公司風起雲湧。眾女紛紛正面側面迂回面的去調查這小丫頭的來歷,不查不知道,敢情在這工作快一年了的小小機要秘書居然是老總的女兒!
陶想那天晚上接到總經理邀約的時候就一百二十個納悶兒。這任命書都下來了,該談的話前些天在辦公室裏也談完了,現在突然又要到外面吃飯幹嘛呢。結果一去飯店,就再明白不過了。陶想不知道該不該苦笑,他這算被老總相中了?
要不是這頓飯,陶想還真不知道康妮娜居然是老總的女兒。雖然接觸的不多,但印象裏這個大學剛畢業不到一年的女孩人品樣貌都算不錯的,雖然有一點點嬌慣,但現代的女孩兒哪有幾個不任性的,只要別過分就好。
陶想如今也快二十九了,父親在病床上的時候就總念叨怕看不見他成家立業,如今大好機會擺在眼前,陶想找不出任何拒絕的理由。
於是,吃飯,逛街,看電影。陶想沒什麼殺手鐧,但勝在管用。不到一個月,女孩兒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偶爾女孩兒發脾氣,陶想心情好就哄一哄,心情不好就忍一忍,基本相安無事。
腳踩兩條船的危險係數很高,但問題是,陶想不知道自己的情況算不算在這個範疇。起碼,他並沒有也沒打算再和蘇沫怎麼樣。保持聯繫只能說明他很珍惜蘇沫這個朋友,僅此而已。更何況,蘇沫並不缺男人。陶想至今仍記得還鑰匙時在蘇沫家裏遇見的那個人,那場景莫明其妙的根植於大腦深處,牢固而頑強。
明知道眼前是坑卻還要跳?呵,這不是陶想的風格。
眼看著進了夏天,天也漸漸熱起來。蘇沫忽然心血來潮想游泳。又一想,這陣子時不時出去吃個飯都是陶想出錢……這個,不是好兆頭,所以抓個機會趕緊禮尚往來一下。
“游泳?”陶想的聲音聽起來有些詫異。
“嗯,這週末,有時間嗎?”蘇沫說著,有點後悔,似乎,應該,先打聽打聽人家會不會遊……
呃,聽不見蘇沫內心潛臺詞的陶想是幸福的。
“有時間啊,正愁週末怎麼過呢,”陶想爽快的應了下來,“哪個館?”
“城南立交旁邊那個,什麼遠來著……”
“嗯,知道了。十點唄。”
“成。”
掛了電話,陶想草草結束已經寫了一個禮拜還沒寫完嚴重超時的方案文本,果斷終止剛給下屬開了一半兒的視頻會議。關機,合上筆記本,週末早就排得滿滿的陶先生開始翻箱倒櫃的找他不知丟到何方的泳褲。
週末如期而至。蘇沫赴約的時候一身清爽,陶想赴約的時候貌似一身清爽。
結果一下水,差距立現。
“你臉色不太好,是不是工作很忙啊。”游了幾個來回,蘇沫忽然覺著陶想不對勁兒。
“不知道,昨天晚上開始,好像有點胃疼。”陶想撇撇嘴。
蘇沫瞪眼:“你別嚇我啊。我這可是頭一次請你……”
陶想沒好氣兒的白他:“我說你了麼,拿繩系個圈也不管是不是給你的就往裏鑽,一點不帶含糊的。”
蘇沫撓撓頭,哀怨的歎息:“我就是做人太淳樸……”
陶想眯起眼睛:“你這是指桑駡槐麼……”
蘇沫嘿嘿一樂。腳下一蹬,遊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心態放平了,蘇沫覺得現在和陶想相處,很輕鬆。
遊到最後的時候,蘇沫提議來次比賽。陶想欣然應允。結果游完陶想那臉色就不對了,嘴唇白得嚇人,蘇沫起先以為男人額頭上的是游泳池的水,結果後來才發現,都是汗。
胃疼疼著這樣?二話不說,蘇沫直接打車把人弄進了醫院。排隊,掛號,驗血,驗尿,蘇沫樓上樓下跑得這叫一個翻飛。好容易結果出來了——白血球極具偏高,化膿性急性闌尾炎。
醫生舒展的推眼鏡說結論時,陶想已經捂著腹部疼彎了腰。
“那麼,現、在、怎、麼、辦?”蘇沫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咬著牙出來的。
“手術。”醫生微笑得那是相當優雅。
“那麼,是不是還得辦手續?”蘇沫努力的扯出燦爛的微笑。
醫生贊許的點點頭,笑著開了張單子遞過去:“一樓交錢吧。”
蘇沫發誓,他回去以後一定要多吃蔥薑蒜,永不上醫院!
幸虧帶了信用卡,蘇沫生平第一次透支,就這麼貢獻了。
手續都辦完的時候,陶想基本已經沒有發言權了,他能做的就是聽話的艱難走進手術室。那蕭條的背影看得蘇沫牙癢癢:“醫生,你們都是讓病人自己爬上手術臺的麼……”
“小手術,放輕鬆。”醫生難得和藹的拍拍蘇沫肩膀,然後晃悠悠的跟著進了手術室。
蘇沫欲哭無淚,這他媽的讓人怎麼放輕鬆啊!
半小時以後,醫生又晃晃悠悠出來了。還是那副派頭,弄得蘇沫怎麼看都覺著他像是旁觀的:“醫生,你怎麼出來了?裏面怎麼樣?病人還好吧?”
“手術做完了我當然就出來了,”醫生一副“這孩子怎麼傻乎乎的”表情,“病人很好,就切個闌尾嘛,又不是要心要肺的。”
要不是看在他剛動了手術的份兒上,蘇沫真想咬死他。
“啊,對了,”醫生像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連忙轉頭向手術室裏喊,“小王,把那個拿出來給病人家屬看看。”
蘇沫正納悶兒呢,就見一白衣天使端這個銀光閃閃的託盤出來,然後盤子裏一角不知道什麼物體,肉乎乎,血淋淋。
“看到了吧,都化膿了,幸虧手術及時。”醫生說著拿過鑷子扒拉扒拉,“就這裏,差點穿孔,多險啊,不然就得洗腸子。”
“那個,大夫啊,展示手術成果是您的愛好麼……”
“倒不是經常展示,主要這次割得非常完美。”
“……”
蘇沫生平第一次看見闌尾,還是化膿的,他發誓,死也不要經歷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