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
「迪亞邦多……記住,你的全名是迪亞邦多.巴庫拉。」
面色滄桑的男子撫摸著身前孩子灰白色的發,因為皮膚的黑黝而越發顯出粗獷感的臉上浮現出的是難得一見的溫軟之色。
「把這個名字牢牢記在心底,但是絕對不可以說出來,就連你的母親也不可以說出來。」
他如此叮囑著。
孩子聽話地點了點頭,但是看著自己父親的眼中卻帶著迷惘,看起來並不明白父親囑咐他的話的含義。
「那是只有有著古老傳承的祭司家族才有資格擁有的姓氏……」
粗糙的大手撫摸著孩子的頭,男人的臉上露出一種匯聚了緬懷、嚮往以及不甘的複雜神色。
它們在男子眼底深處醞釀成奇異的色調,最終化作希冀的目光落到了孩子的臉上。
「迪亞邦多.巴庫拉,記住,你是一個古老而尊貴的祭司家族唯一的傳人。」
「我們的祖先曾侍奉於偉大的阿赫摩斯王,跟隨王南征北戰,得到王的信任被封為六位大神官之一,並得賜黃金神器。」
說到這裡,男子那雙因為常年勞累而略顯渾濁的眼中散發出了異於常人的灼熱目光。
「我們的家族,曾經是最為王所寵信、整個埃及最為榮耀的家族!」
孩子睜大深褐色的瞳孔看著他的父親,一臉似懂非懂。
可是他聽得很認真,男子週身溢出沉重和肅穆感壓迫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只是知道,他的父親在向他交代一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
他就算聽不太懂,也必須記下來。
「可是,在接下來的王位的爭鬥中,我們的家族受到牽連,最終導致了滅族的慘劇……唯獨先祖最小的兒子在最後時刻成功逃走,隱姓埋名藏於山林之中,留下我們這一脈。」
男子的聲音微微放低,他的目光看向王都的方向。
那裡,有他的祖先曾經的榮耀。
那裡,是他們一族三百多年來的嚮往之地。
「迪亞邦多,我說這些話並非是讓你報仇。成王敗寇,我們家族當初選錯了追隨者,就要承受這樣的後果。」
男子說,他的臉上有沉痛,有不甘,卻唯獨沒有恨意。
「新王登基,翦除異己,這是理所當然。」
「王位的爭奪最是凶險不過,輸了一步就是滅族之禍。正是因為如此,先祖才早早將自己的次子送出王都,一旦奪位失敗,也好留下我巴庫拉家族最後的血脈。」
「當初我們先祖侍奉於阿赫摩斯王身邊,是因為天生擁有用靈魂孕育強大魔物的特殊力量才得到王的青睞。」
「這是我們一族的直系血脈才擁有的力量,先祖一直認為,哪怕家族短時間被毀滅,但是只要我們還有這樣的力量,遲早能憑此力量得到下一代法老王的重視,再一次回到王都,重現家族的榮耀。」
男子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羞愧、痛苦的神色。
「只是我們的祖父雖然成功逃出,卻因為要掩蓋身份不得已娶了卑微平民的女子為妻,導致血脈不純,結果一連幾代人都是資質低劣……這樣持續下去,我們身上直系的血脈也越來越稀薄,只怕是先祖的苦心就要……」
男子深深地呼吸,發出長長的歎息聲。
伸出手,他緊緊地抓住了他的孩子的肩,他看著孩子的眼,有炙熱,有希冀。
那沉重不堪的壓在他和歷代先人心口壓得他們幾乎喘不過氣來的重托,三百多年來,隨著越來越稀薄的血脈和那幾乎已經徹底失去的靈魂的力量,他們幾乎已經絕望。
他們一族所有的老人在死去的時候臉上露出的都不是安詳的神色,而是深深的痛苦。因為他們無顏前往冥界見到他們的祖先。
但是就在他們即將徹底絕望的一刻,迪亞邦多的出生讓他們看到了最後的希望。
「我不知道為什麼,可是,迪亞邦多,你天生就擁有強大的靈魂力量。」
這個孩子,是他們一族復興的唯一的希望。
「迪亞邦多.巴庫拉,你一定要成為大神官,帶著我們家族的名字回到王都,回到法老王的身邊!」
「你要讓我們都可以抬頭挺胸地告訴所有人我們是巴庫拉家族的人!」
男子盯著孩子,眼睛一眨不眨,攥緊的手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他說,一字一句,像是想把這句話深深刻印在孩子的靈魂深處。
「迪亞,你一定可以拿到黃金神器,成為埃及的大神官!」
孩子睜大了眼睛看著男子,他的父親抓著他的肩膀的手指深深地勒進去,讓他痛得厲害。
可是他沒有喊痛,他聽不太懂,只是狠狠地點頭讓自己把那些聽不懂的話深深地記在腦海中。
因為他看到了他的父親此刻的臉,那是一張因為用盡了全部的力氣而扭曲到極限看起來像是要哭出來的痛苦神態。
他不懂。
他只是潛意識覺得,讓他心目中頂天立地的父親露出這種表情的,一定是比性命還要重要的事情。
他一定會為他的父親做到。
這是迪亞邦多才三四歲剛懂事的時候,他的父親對他說的話。
然後,一年又一年,不斷地重複。
他的童年幾乎就是在類似的話一次又一次的複述中長大。
而他那種天生的特殊的靈魂力量持續不斷的壯大也讓他的父親和極少數的幾位族中老人看著他的眼中都帶上欣慰的神色。
「等到迪亞八歲的時候,就帶他去城裡的神殿。」
老人們這樣對迪亞的父親說。
如此強大的天生的力量,一定能被神官們看中,只要表現出色,就可以通過層層選拔成為王宮裡的神官,進而——
「迪亞,你一定可以拿到黃金神器成為大神官。」
那個時候他的父親開心地笑著拍他的頭,「過來,來看看這個。」
他的父親每次這樣說的時候,就會拉著他蹲在地上,畫出七個黃金神器的形狀給他看。
男子看著它們的目光,比什麼都要炙熱。
他每次也是緊緊地盯著它們看,即使只是圖形,也彷彿有一種特殊的力量讓他無法移開目光。
「當初你的祖父把這個畫給你的爺爺,然後你的爺爺又時時畫給我看,現在我畫給你……迪亞,以後你的兒子還有孫子出生的時候,你一定要把真正的黃金神器給他們看。」男子一邊指著地上的圖一邊對他絮叨,「你一定可以的!」
他仰起頭看著父親,然後,重重地點頭,握拳,鼓起圓滾滾的小臉蛋做堅定狀。
他的父親看著自己兒子用那一張稚氣的臉做出的看似堅毅卻怎麼看怎麼可笑又可愛的表情,不禁咧嘴一樂,伸手揉亂了兒子一頭灰白色的發。
最終惹得兒子的堅毅奮鬥狀保持不住惱羞成怒地一腳踹上了自家父親。
躺在泥地上的七個黃金神器的圖形靜靜地注視著在它們面前玩鬧的父子。
那個時候,沒有人知道。
他們一心想要得到的黃金神器會給他們帶來怎樣的命運。
那一天,離迪亞邦多八歲的生日還有一個月。
一個月後,他將會被送到大城市,只要通過測試就能成為一名見習神官,然後為成為法老王的大神官恢復家族的姓氏而奮鬥。
然而就是在這一天,他看到了他曾經夢見過無數次的黃金神器。
火紅的夕陽之下,躺在血泊之中的男子一身的血跡越發刺目。
側身躺在地上幾乎已經沒有氣息的男子右手上握著的純金色的鑰匙狀的器物,在血紅色的陽光下卻閃耀著最為純粹的金色的炫目光輝。
它安靜躺在那裡,半截插在泥土之中,卻仍舊有著一種尊貴且神聖到不可思議的美態。
它彷彿具有一種誘惑人靈魂的力量,讓注視著它的人無法移開目光到幾乎忘記呼吸。
那鋪天蓋地的帶著黑夜氣息的夕陽光芒之中,天地之中,彷彿只有它的存在。
他屏住了呼吸。
他向它伸出了手。
他能感覺到男子憋著最後一口氣死死攥緊黃金鑰匙的倔強,但是他的慾望依然讓他不顧一切地將黃金鑰匙從瀕死的男子手中奪了過來。
他將它抱在懷中,心臟激烈地跳動到了幾乎要撞破胸口的地步。
這是黃金神器!
這就是他的父親,他族裡的爺爺們夢寐以求想要他拿到的東西!
他現在已經拿到了,那麼……
那個時候,他還小,太幼稚,幼稚到有很多事情都還不明白。
那個時候,他只是單純地認為,只要他拿到黃金神器的話,他就不用離開鎮子,離開他的父親和母親,去一個陌生的地方面對那些陌生的神官們。
他不想離開家。
可是一直以來,父親和老人們期望的目光都讓他無法說出這句話。
他抱著黃金鑰匙興奮地跑回鎮子,跑回家中,小心翼翼地將它遞到了父親面前。
他開心地笑著,睜大深褐色的眼睛看著他的父親,期望父親驚喜的神色。
他沒能等到父親摸著他的頭對他的讚許,他看到的是他的父親從詫異到驚疑不定再到驚慌失措的模樣,父親結結巴巴地追問著他這個黃金鑰匙的來歷。
隱約察覺到自己做錯事的他不敢隱瞞,一五一十地說了,他看見父親呆滯半晌,盯著手中的黃金鑰匙,最終露出了如喪考批的頹廢神態。
然後,他的父親用他從未看過的可怕目光看著他,咬緊的牙讓額頭爆出青筋,像是要一口把他吞下去一般,高高舉起的手在空中揚了半天,抖得厲害。
最終那隻手沒有落下來,可是在他心目中一貫高大如山的父親像是在一瞬間衰老了十歲,整個都萎縮了下來。
他困惑地看著他的父親邁著踉蹌的步伐出了門,咬著牙吩咐他老老實實待在屋子裡。
可是門才一打開,那彷彿讓整個大地都為之震動的馬蹄的奔騰聲就讓父親僵在當場。
他看著父親猛地甩上門,轉過身來看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父親看著他,那張一貫對他溫和的臉上僵硬得如同死人一般,已是看不到絲毫血色。
那張粗獷的臉呆滯了半晌,臉上的肌肉終於慢慢動了一動。
似乎是在勉強咧嘴對他一笑,可是那扭曲的神態卻更像是痛苦。
黃金鑰匙被重新塞回他的手中,他的父親一把抓住他的手,幾乎要把他的手骨握斷。
他被父親連推帶拽地拉到了燒火的爐子旁,猛地推進了隱藏在燒火的爐窖下的地下室之中,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砰地一聲,頭頂的木板隔絕了他的視線,也隔絕了那一點微弱的夕陽的光線。
闖入房中的士兵看到的,是一個蹲在地上往火爐裡扔柴火似乎是正打算燒火做飯的男子。
男子有著因為長期勞作而形成的低下平民們都有的明顯特徵,一副老實巴交的模樣,讓士兵看了一眼就不耐煩多看,只是用長矛指著他追問他有沒有私藏一個黃金飾物。
當男子惶恐地否認之後,士兵眼露凶光狠狠地將長矛向前一送。
尖銳的利器穿透了男子的胸口。
——誅殺盜竊黃金神器的罪人,窩藏罪人的全鎮居民同罪,這是法老王的命令——
——全鎮的人都罪無可赦——
那個時候,孩子惴惴不安地趴在地下室的入口。
他努力嘗試著想要推開頭頂那個屏蔽他視線和外面光線的木板。
卡嚓一聲。
有什麼尖利的東西在他還沒反應過來的一瞬刺到了他的眼前。
他能感覺到那利器扎進他的右頰的劇烈的刺痛感。
他能感覺到自己呼出的溫熱的吐息和那沾染滿了腥熱的血液的冰冷利器接觸時那種浸透骨髓的詭異的冰冷感。
他幾乎以為那個尖利的東西已經穿透了他的頭顱。
他一動也不敢動。
哪怕是那個利器很快就從他面前收了回去,他仍舊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他蜷著身體縮成一團。
他能聽見外面呼救聲、慘叫聲、怒喝聲仍舊在持續不斷地響起,這讓他蜷縮得越發緊,手腳因為冰冷而抖得厲害。
不能哭,不能出聲。
他的右手緊緊地摀住嘴,可是大顆大顆的淚水還是無法抑制地從眼眶裡流出來,流到他的右頰那個火辣辣在痛的地方,越發刺痛得厲害。他感覺的到右頰上刺痛的地方似乎有溫熱的液體從他的臉上流下來,滴在他的手上,身上,還有他緊緊抱在懷中的黃金鑰匙上。
黑暗中他看不清那個溫熱液體的顏色。
他就這樣蜷縮在黑暗中,直到四周的一切重新歸於寂靜。
很久很久之後,迪亞動了動自己僵硬的身體,或許是因為蜷縮得太久了,四肢動一動就在抽痛。
他用盡全部的力氣終於將頭頂的木板推開,走出了黑暗……
…………
如果他一輩子都走不出那個黑暗就好了。
一道慘白的月光在他抬頭的一瞬落在他半邊沾染了鮮紅色調的頰上,毫無遮掩的,僅僅是掠過了那半截勉強斜斜地支撐在地上的燒焦的柱子。
殘垣斷瓦,夜空中白森森的月色落在大地這片漆黑的廢墟之上,讓這個此刻死寂一片沒有任何活物氣息的地方越發透出幾分陰森之氣。
空氣中儘是嗆人的燒焦氣味,夾雜著腥臭的血的氣息。
他看見了他的父親,面朝下倒在地上,下半截身體被壓在倒塌的屋子下,已被燒得焦黑。那隻手上,還拿著一根木柴狀的焦炭。
他看見了他那對一切都一無所知的母親側身躺在地上,披頭散髮,胸口被長長的一劍割開,幾乎看得到森森白骨,血已經凝固成黑紅的物體。
他後退了一步,抱著自己的肩膀全身都在發抖。
再度後退一步,他突然發出一聲慘嚎,像是想拒絕承認什麼一般轉身瘋狂地逃離了這裡。
…………
在這個成為墓場的城鎮裡,他像是幽靈般在其中飄蕩,走過那一個個在白日裡還鮮活地說著話幹著活對他喊對他笑的人們橫七豎八堆積在被滲透的血染成詭異的深褐色的土地上。 有人被數根長矛穿透了身體,有人被砍掉了頭顱。
死去的人們扭曲的臉上是滿滿的痛苦和錯愕,他們甚至不知道為何這一貫和平寧靜的小鎮子為何會突然招致死神的降臨。
他拚命地翻開一根根沉重的柱子,挖開坍塌的屋子,一雙手早已鮮血淋漓。
他就像是失去靈魂般機械性地重複著這個動作,哪怕他挖出來的只是一具具面目全非連他都認不出來的屍首。
這裡除了他,再也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
他在恍惚中走到了鎮子的廣場中央。
夜空中慘白月光傾瀉而下,白森森地照了他一身,卻讓他口袋裡的黃金鑰匙折射出純粹的金色柔和的光芒。
有什麼絆了他一跤,他重重地摔在地面,碎石擦過他的右頰,再一次將他右頰上剛剛凝血的傷口撕裂開來。
口袋裡的黃金鑰匙跌了出來,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在地面滾了一滾,才停下來。
他茫然地爬起來,回過頭。
絆倒他的是一具小小的男屍,他把他抱起來,才四歲大的小男孩的喉嚨被砍斷了半截,腦袋晃悠悠地吊著,軟綿綿地搭在他的胸口。
他看著這個常日裡總愛追在他身後奶聲奶氣喊著迪亞哥哥抓著他陪自己玩的小男孩那雙大眼睛的瞳孔放大到了活人不可能有的極限,他的喉嚨顫抖著,卻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那雙清澈的瞳孔中倒映出他現在半邊被鮮血染紅的面容。
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倒映在那雙瞳孔眼中的臉從茫然的神色一點點扭曲,就像是臉上的肌肉一點點蠕動起來,在鮮血中化作如惡鬼般猙獰可怖的神色。
他突然猛地扔掉了他懷中的小男孩的屍首,就這樣跪著飛快地向前爬了兩步,伸手一把抓起那掉落在地的黃金鑰匙。
他的雙手將它緊緊地攥住。
鑰匙的尖端刺破了他的手腕,流出血來,他卻毫無所覺。
黃金鑰匙折射出的柔和的純金色的光芒像是被他的血染紅一般漸漸被滲入了鮮紅的色調,然後,那彷彿被籠罩成一層血紅浮光的金色光芒一點點蔓延到了他的全身。
慘白月光落了他一身,他跪在地上,一身戾氣,就如同一簇從他身體內部泛出燃燒的火焰。
……………………
…………………………
當迪亞邦多猛然睜開眼的時候,外面夕陽那火紅的光芒照在他深褐色的臉上。
他的額頭上冒出了大顆大顆的冷汗,他臉上的肌肉像是痙攣一般扭曲起來,右頰上的疤痕猙獰地張開,讓他的臉呈現出極為的可怖的神態。
「迪亞?還沒醒嗎?」
門突然被推開,有人走進來叫他的名字,他不記得那是誰。
一道火紅的夕陽的光芒從外面照進來,落在他的眼底。
他深褐色的瞳孔突如其來縮了一縮,像是恐懼到了極限,他彷彿又看到了那一日同樣鮮紅熾熱的夕陽。
他的喉嚨發出咯咯的戰慄聲,他在床上將自己的身體蜷縮成一團,死死地抱著頭,發出痛苦的呻吟。
「迪亞?」
那個少年撲過來焦急地呼喚他的名字,伸手按住他的肩。
當那帶著溫熱氣息和記憶中冰冷的屍首不一樣的手按在他的身上時,他身子突然一震,然後激烈地掙扎起來。
迪亞邦多猛地甩開那隻手,他深褐色的眼睜得大大的,露出陷入絕地般野獸的猙獰神態,惡狠狠地瞪著遊戲,一股煞氣讓人不寒而慄。
「滾開!」
他對遊戲大聲咆哮起來,抬起的手肘重重地擊在遊戲的胸口,將遊戲整個擊飛了出去,撞到牆壁才倒下來。
迪亞邦多揪緊了胸口的衣服,踉踉蹌蹌地撞開門。
他喘不過氣來,那一晚的一幕幕在他腦中不斷迴旋,那個孩子放大到極限的大大的瞳孔彷彿就在他眼前,滿懷怨恨地盯著他。
「不是我……」
他踉蹌走了兩步,雙膝就跌落在地。
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可是空氣卻怎麼都傳遞不到胸口,他連一點空氣都吸不進去。
「不是我的錯!」
是那些士兵殺死了你們!
是法老王殺死了你們!
害死你們的不是我,不是我!
「我會報仇的!我會幫你們報仇的!所以——」
那不是我的錯!
迪亞邦多跪在地上抱著自己的身體發抖,撕心裂肺地嘔吐著,像是要把五臟六腑都嘔吐出來一般。
他的手指深深的掐進自己的手臂上,劃開一道又一道深深的滲血的傷痕。
他仍舊無法呼吸,就像是那些怨恨他的族人們在阻止他呼吸,要將他拉到他們所在的世界去。他的臉因為窒息而逐漸呈現出可怖的醬紫色。
【要報仇嗎?】
【只要你願意成為我的……的話,我們就能夠有足夠強大的力量去報仇。】
【我會讓你成為所有人都為之戰慄恐懼的強大的存在。】
………………
「迪亞!」
閉嘴。
「不要再想了……迪亞!什麼都不要想了!」
吵死了!
「迪亞!」
再吵我就殺了你!
「遊戲主人,請離他遠一些!」
憑空出現在半空之中的黑魔導女孩擔心地湊過去,想要把扶著跪在地上的迪亞邦多的遊戲從迪亞邦多身邊拉開,可是突然又記起自己沒有實體無法碰觸到遊戲,於是只好不停地圍著遊戲團團轉。
「遊戲主人,他現在的情緒很不穩定,一不小心就會傷到您!請馬上離開他,將您的魔物呼喚出來以防萬一。」
同樣突然出現在半空中的黑魔導臉上也帶上一絲焦慮,試圖勸說遊戲離開。
「他已經被自己記憶的黑暗侵蝕了,一旦發狂的話……」
很有可能徹底被巴庫拉控制。
這一句話,黑魔導遲疑了一下沒說出來。
「這種小事不需要叫沉默劍士。」
遊戲看了黑魔導一眼,冷靜地回答。
「遊戲主人——」
遊戲沒再搭理想要繼續努力勸說他的黑魔導他們,而是自顧自地站起來環顧一圈,似乎看到了什麼,眼睛一亮。
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的一瞬,遊戲突然抓起倚在門板角落裡的一根小孩手臂粗大的似乎是燒火用的木棍。
他乾淨利落地轉身,一棍子重重砸在迪亞邦多的後頸上。
迪亞邦多一頭栽倒在地上。
居然敢這樣對待本大爺!你這個混蛋給老子等著……
這是迪亞邦多失去意識前腦海中浮現出的最後一句話。
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的遊戲隨手扔掉手中的凶器,滿意地拍了拍手上的灰塵。
一旁,黑魔導和黑魔導女孩已經徹底呈現當機狀態中。
他們呆滯中看見遊戲主人轉過頭來,還有著一點孩子般稚氣的臉對他們露出小鹿般人畜無害的可愛笑容。
「怎麼樣,我做得不錯吧?」
黑魔導默默扭頭。
黑魔導女孩努力鼓掌鼓掌再鼓掌。
一陣旋風捲著枯葉從被砸昏的迪亞邦多身上飛過。
遊戲彎腰,就這樣把某個倒霉的傢伙拖進了屋子。
哼,他才不承認自己剛才的行為是在為昨晚迪亞邦多把他踹下床和剛才把他撞飛出去的事情記仇——
作者有話要說:好吧巴庫拉的事情交代完了(迪亞邦多.巴庫拉是很重要的角色,所以就算大家嫌我囉嗦,他的戲份也不能刪的,看天……)
下一章AIBO和新寵物出發到暗遊戲第一個靈魂碎片所在地~~
王樣不足症神馬的,忍忍吧
我不也一樣在忍麼,扭頭
暗遊戲會先在遊戲面前出現,所以……(奧西裡斯天空龍給我停止啟動!)
囉嗦一句,我知道王樣不在大家沒動力,可是留言越來越少了我也好桑心。
但是……
劇情還是不能改也不能快進!淚奔而走TAT,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每章多點字數,嚶嚶嚶嚶,這章七千多的字數你們還忍心霸王我麼我會報復社會的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