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埃及的法老王的腳落地的一刻,環繞在他週身的懸浮向上的氣流散盡,展開的鮮紅披風柔軟地垂落。
在他胸口漂浮著發著光的黃金積木也忽的失去光華掉落下來,被少年王伸出手一把接住握在手中。
他吐出一口氣,呼出的氣息吹動了有些凌亂地散在他眼前的金色的髮絲。
他注視著手中的黃金積木,緋紅色的眼半瞇起了起來。
召喚三幻神之一的拉的翼神龍耗盡了他絕大部分的力量,就連精神上也洩出一絲疲意。西蒙說得沒錯,或許未來他還能更加強大,但是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控制一個已是極限。
年輕的法老王抬起頭,額前有些凌亂的金色髮絲被吹來的一陣風揚起而向後飛去,露出他淺褐色的額頭。
那荷魯斯之眼的純金頭飾在剛才的混亂的戰鬥中不知何時已經掉落,此刻,那浮現在額頭上荷魯斯之眼的金色符文也已消失無蹤。
他看著那三名跪伏於他腳下的忠誠的大神官,昂首示意他們起身。
雖然已經將那得到邪神力量的盜賊王擊敗,但是事情還沒有了結。一眼看去,這一片狼藉的帝王谷就足夠讓人頭疼,還有許多後續工作需要處理,他必須盡快安排人手重修帝王谷。
在和他的大神官簡要地商討這些繁瑣事物時,年輕法老王的眼角不著痕跡地地瞥了一眼他的右側。
遠遠的,可以看見他的王弟站在那個有著和他相似面容的人身邊,微微俯下身去。
那個人似乎受了不輕的傷,正靠著巖壁坐在地上,仰著頭和他的王弟說著什麼。
一抹不悅之意在少年王緋紅的瞳孔之中一掠而過,很快隱藏到了眼底深處,年輕的法老王轉過頭,不再看向那邊,開始向他的大神官們下達命令。
才說了幾句話,站在他面前的賽特大神官本是皺著眉還想說點什麼,突然臉色一變,張嘴似乎想喊,最後竟是緊張過度連聲音都發不出來——
年輕的法老王下意識回過頭。
金色的髮絲掠過他的眼角,艷紅的瞳孔在一剎那睜大綻開像是灼熱燃燒到極致的火焰。
那不知從何而來的黑色光箭貫穿了站在尼羅河邊崖上年少王弟的胸口。
太過遙遠的距離以至於連伸出手的必要都沒有,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身影向後跌落入寬廣洶湧的尼羅河之中。
他的一口氣憋在喉嚨中像是凝固了一般,屏住呼吸半晌之後才吐了出來。
他轉身大步向那邊奔去,到了尼羅河崖邊上卻已經什麼都看不見。
站在高高的崖邊向下看去,只能看見那澎湃著敲打崖壁的浪濤。從寬闊的尼羅河面上吹來的風將少年王身後鮮紅的披風吹在空中,狂亂飛舞得如一簇燃燒的火焰。
緋紅色的瞳孔用冰冷的目光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下方拍擊崖壁的尼羅河浪濤,他淺褐色的手握緊成拳。
那拳頭攥得是如此之緊,以至於指關節那淺褐色的皮膚都因為血液無法循環而有些泛白了起來。
「賽特,立刻出動海軍去找。」
年輕的法老王說,一字一句,彷彿是狠狠地咬著牙的怒意,帶著戾氣的目光依然高高地俯視著下方。
站在他身後的馬哈特看了一眼快速離去的賽特的背影,皺著眉四處一掃,目光落在不遠處一座狼頭人身的石雕之上。
因為是在一個巨大地下墓地大門的凹槽之中,那座並不算大的卻顯得極為古老陳舊的奧西裡斯之子死神阿努比斯的石雕在剛才的混戰中倖存了下來。
馬哈特走過去,伸手一探,頓時眉皺得更是死緊。
「馬哈特?」
同樣站在王身後的女神官注意到馬哈特的動作,走過來詢問到,「這不是守護王墓的石像機關麼……」
「『死亡的歎息』……沒想到居然還殘留著這種古老的詛咒魔法。」馬哈特皺眉說,「奧西裡斯神的死亡的黑暗力量……針對的是靈魂而並非肉體,它會將冥界死亡的火焰附著在對方身上將那個人的靈魂一點點燃燒殆盡。」
最後一句話,馬哈特看了一眼站在崖邊上一言不發的法老王,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就算王弟被及時從尼羅河裡救起來,只怕也……這個死亡魔法根本無法可解。
他低下頭,掩蓋住眼底那一抹痛苦的神色,按在石像上的指尖深深攥緊,連尖銳的石尖刺破指腹也毫無所覺。
明明都已經走到現在的地步,所有人都好不容易才活下來,他欣喜於此。
可是為什麼偏偏到了最後卻——
馬哈特被刺破的手指流出來的鮮血滲進了石像的縫隙之中,他抬起頭看著這個本該守護王的墓地卻陰差陽錯傷害了王室後裔的阿努比斯之神的石像,只覺得一口氣堵在喉嚨裡,上不得上下不得下憋得呼吸都難受了起來。
他的視線逐漸模糊,連帶著他的思緒也恍惚了起來。
茫然中,他看到石像晃了晃。
他以為那是他的視線越發模糊精神不濟的緣故,可是下一秒,他身前的石像大幅度地晃動了起來,就連石像握在手中的石弓也迸裂成碎石掉落了一地。
馬哈特錯愕地向後退了一步,這才發現不是他的錯覺,他腳下的大地不知何時瘋狂地震動了起來。
不遠處尚未來得及離開的賽特也下意識停下了腳步,緊張地看過來。
懸崖邊上的碎石迅速坍塌開來,無數碎石滾落了下去。
年輕的法老王后退了幾步,從危險的地段退開來,他腳下的懸崖顫得厲害,已經有數道裂縫從邊緣迸裂開來,迅速向內地延伸開來,張裂開猙獰的巨口。
胸口一熱,他下意識低頭看去。
重新被掛在他胸口的黃金積木在懸崖巨大的晃動聲中發出光來。
他還沒得及做出反應,突然無數道熾熱得彷彿火焰的火紅光芒從他腳下的地面那些迸裂開的裂口之中穿透而出,沖天而起。
一時間,這座崖岸就像是被灼熱的火焰簇擁著燃燒了起來一般。
崖壁上發出崩塌的嗡嗡的巨響,像是有什麼藏在崖壁深處的東西甦醒過來,想要撕裂崖壁衝向天空。
有魔物在腳下?!
雖比不上剛才拉的翼神龍的壓迫感卻也有著極大迫力的強大魔物甦醒的氣息傳了過來。
少年王緋紅的眼再一次看了一眼翻騰的尼羅河面,眼底的戾氣和怒意更甚。
若是這裡一塌,只怕搜救工作就更加……
崖壁上透出的火紅光芒似乎是火焰灼燒燃到了極致,突然猛地爆裂開來。
一聲穿透大地的龍吟,彷彿是從火焰之中誕生的火紅的巨龍在無數迸裂的碎石之中沖天而起,巨大的火焰雙翼在碧藍的天空之下展開。
可是美麗而強大的它並未引起年輕法老王的注目。
亞圖姆只瞥了它一眼,下一秒,所有注意力便全部都放在了身前。
一輪太陽般的金色光圈從尼羅河中破水而出,在空中冉冉升起,向他這邊飛了過來。
近到眼前,抱著他的王弟的那個人抬起頭。
一樣被氣流吹得飛揚而起的金色髮絲下,看似平和卻銳利得有著不遜於他的魄力的深紫色瞳孔和他對視。
電光火石之間,空氣中似乎有看不見的東西在激烈碰撞。
然而,在這幾乎疼痛的激烈對撞之中,卻又在靈魂深處有著有某種奇異的彼此交透看穿的感觸。
然後,那個有著除了膚色以外和自己完全一模一樣的外貌的人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們彼此對撞的目光幾乎是在同時移開,又落在同一個人的身上。
埃及的王弟閉著眼,安詳神色似乎是在沉睡,發出輕微的呼吸聲。
然而,一隻尖端彷彿是燃燒的黑色火焰的光箭深深地插進了王弟的胸口,昭示著安靜假象下的危機。
亞圖姆下意識伸出手想要拔出那只黑色的火焰之箭,淺褐色的手剛一落下,卻被白色的手攔住。
他抬起頭,緋紅瞳孔灼灼然看向對方。
「救他的辦法。」
少年王沒有廢話,單刀直入關鍵問題。
雖然對於眼前這個抱著他的王弟的人很不快,但是現在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救人。
「我的魔力不夠,你借我。」
簡直是靈魂相融的默契一般,在亞圖姆問出那句話的一瞬,對方幾乎是同一時間開口。
這種奇妙的交叉穿透感讓亞圖姆不適地皺了皺眉,他說,「魔力無法借給他人使用,反而會反噬自身。」
深紫色的瞳孔看過來一眼,透出幾許摸不透的神色。
的確。
魔力要和靈魂的波動相符,不然則會反噬自身。
但是他借用他的魔力不會有那種情況發生,畢竟他們……
紫瞳的少年王收斂心神,他低下頭,指尖按在遊戲的胸口。
生命之符的印記掠過一道微弱的流光。
【黑魔導,黑魔導女孩,回答我。】
「主人!」
「主人——」
男子渾厚的聲音和少女清脆的聲音同一時刻在他腦海中響起。
【沒有時間解釋了。】
【這個吞噬靈魂的詛咒魔法被下在夥伴身上,因為生命之符的保護,夥伴的靈魂才沒有被侵蝕,但是不知道可以撐多久。】
【你們守護好夥伴的靈魂。】
男子和少女的聲音再次一起在他腦海中響起,遵從他的命令之後便安靜了下來沒再和他聯繫,顯然是全副精力都用在了守護遊戲之上。
他睜開眼,看著那閃著流光的生命之符,微微皺眉。
凡事有利必有弊。
雖然因為生命之符的力量而讓遊戲暫時脫離了必死的危險境地,但是也正是因為如此導致了更壞的情形。
那支箭插、入的並非是肉體而是靈魂,想要拔出詛咒之箭就必須讓遊戲的靈魂暫時脫離身體,從靈魂上拔出箭。
然而,生命之符守護的力量卻是保證靈魂不會脫離身體。
這樣下去,遊戲或許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卻永遠都醒不來。
現在唯一能壓制住生命之符的力量的,只有……『它』了。
黃金積木剛才已經召喚了翼神龍,現在不可能再發動。
他想要呼喚『它』,就必須找到足以代替黃金積木的力量。
那麼就只能……
他抬起頭,注視著對面那個三千年前身為法老王的他。
那少年王的眼本只是看著他懷中的遊戲,這一瞬彷彿是察覺到他的視線,立刻也抬起頭來和他對視。
他將遊戲送到對方懷中,少年王怔了一怔,便立刻伸手將遊戲摟住。
他扯下耳上的那只耳飾,因為扯得太急而導致他白色的耳被劃出一道深深的血痕。然後,他伸出手來,向著對面。
緋紅色的瞳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帶著一點疑惑和意味深長的意味。
然後,那只淺褐色的手伸過來,和他白色的手相握。
一樣細長線條一樣寬度的手,仔細看的話連指腹的細紋都是一摸一樣,僅有膚色的不同。
本是安靜地躺在白色的左手手心之中的黃金耳飾突然爆發出炫目的光華,就連純金也在這樣熾熱的光輝之中融化消失。
兩點鮮紅的火焰似的痕跡漂浮在掌心之上,突然融化在白色的手心之中。
他鬆開手站起身來,旋風似的強大氣流從四面八方湧過來,讓他的髮絲和衣角飛舞不休。
他站著,仰頭看著天空。
一藍一紫兩道光華從他身上直衝天空,飛躍向正在天空之中盤旋飛翔的火紅色的巨龍的方向。
當明亮的光芒散盡的時候,火紅巨龍的身邊,出現了兩個和它相似的巨龍的身影。
碧藍的提瑪歐斯——
紫瓊的克裡提鎢斯——
火紅的海聶默斯——
它們展開巨大的雙翼在天空盤旋,首尾相連,飛行的弧度化作一個圓環。
而後,那被浸透了三種顏色的圓環竟是漸漸被染成了夜空一般的純黑之色。
「我以傳說三龍提瑪歐斯、克裡提鎢斯、海聶默斯為祭,遵循新的契約——」
金色髮絲飛揚而起,從髮絲中透出的深紫色瞳孔以銳利的目光看向天空。
不時被金髮掠過的白色額頭之上,荷魯斯之眼的金色花紋閃耀出暗金色的光芒。
「召喚奧西裡斯的天空龍降臨大地!」
在天空的盤旋的三龍的身體碎散成無數細小的光點,它們融化在一起,反而化作了發出光芒的黑色。
大地再一次顫抖了起來。
遠在尼羅河下流的下埃及奧西裡斯的神殿四周突然化為了黑夜,可是那黑夜卻是明亮,美麗異常。
驚慌失措的眾人匍匐於被明亮的黑色流光照得越發巍峨宏偉的奧西裡斯神殿腳下,那慌張漸漸化為感受神跡的興奮。
他們虔誠地禱告著他們的信仰,呼喚著埃及之神的庇護。
帝王谷陷入黑暗的上空。
一點寶玉似的亮紅從黑暗之中透出,從黑色的彷彿雲層的光芒之中降臨的冥神的使者展開它艷紅勝過傍晚霞光的雙翼。
奧西裡斯的天空龍。
它伴隨著撕裂大地的雷電降臨埃及大地的身姿是如此威嚴而雍容,展開的巨大雙翼上似乎點綴著閃過的弧光。
它那美麗到不可思議的鮮紅色調是生者的人世所不擁有的,只存於冥界深處的最為華艷高貴的顏色。
它懸浮在大地之上,天空之中,鮮紅畢露。
即使未有絲毫動作,那迎面而來的壓迫感已讓人無法呼吸。
【從冥界復生的法老王啊,為何將我喚到人界。】
艷紅色的天空龍轉過巨大的頭,那雙明亮得幾乎看不清色調的眼向下俯視而來。
它深深地注視著那將它呼喚過來的自冥界回到人世的法老王。
它的聲音直接在對方腦中響起,那是其他人都聽不見的聲音。
【你違背了偉大的奧西裡斯神的旨意,拒絕定下新的契約成為我的主人。】
【而如今,你為何要再一次挑戰神的威嚴?】
「我需要你的力量。」
從冥界復生的法老王站著,從高空之上掀起的龐大的氣流湧過來,將他的衣角狠命地向後扯去。
他站著,深紫的瞳孔看著天空,對天空龍釋放出的威壓之力視若無睹。
「生命之符的生命之力只有冥界的死亡之力才能壓制住。」
【……你是在命令我?】
「是的。」
一瞬間的屏息,天地之間幾乎讓人無法承受的死寂。
神的使者的憤怒,足以讓埃及萬物都在這一剎那消亡。
【如您所願,我的主人。】
埃及王室僅存的三位年輕的血脈之人突然憑空漂浮而起,飛到半空之中。
天空龍艷紅色的身體飛來,環繞在三人週身。
來自冥界的死亡的力量壓制住了生命之符的力量,讓埃及王弟的靈魂隱隱浮現出身體之上。
白色的手一把抓住那插在王弟靈魂胸口的黑色光箭,想要將其拔出來,可是那逐漸侵蝕到手上的黑斑讓紫瞳的少年王的手臂微微顫抖著使不上勁,只能咬緊牙拼盡全力。
一隻淺褐色的手突然從另一邊伸出來,一把抓住黑箭的空餘部分。
很快,淺褐色的手臂上也漸漸被死亡的氣息侵蝕出黑斑。
雖是艱難萬分,那箭終究還是無法抵抗那兩股強勁的力道被一點點地拔了出來。
當箭尖脫離胸口的一剎,那箭化作一道黑光劃破天空而去。
紅寶石般的艷紅巨翼一展,黑色弧光被捲得換了方向,然後被奧利西斯的天空龍一口吞了下去。
黑暗的死亡力量對人類是毒藥,對它來說卻是美味。
天空龍赤紅的身體再度在天空之中環繞,展翼掠過那被黑色光華遮蔽的天空的時候,漸漸消融而去。
它逐漸消融的姿態仍舊是威嚴而雍容的。
【請不要忘記,我的主人,新的契約已經確立……】
…………
或許只有熟悉它的人去仔細傾聽,才能從它的威嚴之中窺見那一絲狡猾之意。
再一次被從腦海深處發出的聲音提醒的人不快地從鼻子發出一聲淺淺的悶哼。
……這種讓人不爽的性格果然是向它的創造者奧西裡斯學的。
奧西裡斯的天空龍那新的主人摟著懷中此刻已經安然無恙只是在安靜沉睡的夥伴,在心底深處發出如此的腹誹。
他閉上眼,輕輕吐出一口氣,額上荷魯斯之眼的金紋也漸漸散去。
再一次睜眼的時候,深紫的瞳孔注視著懷中那張熟悉的稚嫩面容,目光中已再也沒了其他的存在。
微彎的眼角,唇角挑起一抹最為柔軟的弧度。
「我回來了,夥伴。」
作者有話要說:好了,AIBO黨們不要咆哮了,AIBO沒事了╮(╯▽╰)╭
PS:
召喚三幻神需要黃金積木
暗遊戲木有黃金積木,於是我給他的設定就是,以傳說三龍為祭品召喚奧西裡斯的天空龍。
這樣他和王樣就一人一個了,嗯,很公平吧?
TAT頭好疼,先睡覺去,這天氣真是感冒不斷啊。
不可以霸王如此勤勞的我啊!滾來滾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