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
「亞頓殿下,這是您的父親阿克那丁大人留給您的寶物。」
那幾個老人這麼說著,將那一面雕刻著荷魯斯之眼的黃金圓球的鏈子掛在他的頸上。
埃及的七個黃金神器之一,黃金之眼。
「請您銘記,您那尊貴的父親即使身在冥界也無法忘記的怨恨。」
「阿克那丁大人是先王最為看中的王子,繼承法老王座的人明明應該是他,可是他卻被他那卑劣的王弟阿克納姆卡諾所害。」
老人們日復一日地對他灌輸著這樣的意識。
「亞頓殿下,如今坐在王座之上的只是一個卑劣的篡位者遺留下的血脈,您才是真正有資格坐上至高無上的王座的法老王!」
「請您務必要記得您身體所流著的尊貴血脈,代替您含恨死去的父親奪回原本屬於您的王位!」
自亞頓有記憶以來,他總是被那群老頭子念叨著類似的話語。
在老頭子面前,他自然會恰到好處地表現出一個仇深苦大的王子要為父報仇的豪情壯志,讓那群老傢伙放鬆對他的警惕。
其實,對於這樣的話,他從心底裡不屑一顧。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他的父親阿克那丁在王位爭奪的戰爭中輸給了弟弟阿克納姆卡諾,阿克納姆卡諾王殺死了自己的幾個親兄弟成功地登上了埃及王座,就是這麼簡單而已。
所謂的卑劣的篡位者什麼的,那不過是不甘的失敗者私下裡對勝利者的污蔑而已。
亞頓可不信那群自稱為是他的父親忠誠屬下的老傢伙們能對他懷有多大的忠心,只不過現在這個龐大的反對現任法老王的勢力曾經是以他父親的名義號召建立起來的,所以他們只能繼續在表面上貫徹著對父親的忠誠。
現在,則打著他的旗號。
簡單來說,那群老頭子不過是拿他和他那尊貴的身份作為聚攏人心的工具而已,他們不過是捨不得自己手上莫大的權勢。
不然,他們怎麼會等到三年前自己滿了十五歲的時候才肯把自己接過來告訴他關於父親的事情,不就是害怕自己奪走原本屬於他們的權利?
他是個私生子,所以他才能夠在當年阿克納姆卡諾王冷酷地殺死他父親所有血脈的慘劇中存活下來。
他的父親阿克那丁遺留給他的龐大勢力,在三年的時間裡就被他逐漸侵蝕了大半。
表面上看來,這個勢力依然還是那幾個行將就木的老頭子把持著,只是在那群老眼昏花的老頭子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地換了主人。
或者說從一開始,亞頓就沒有把這幾個腐朽自大的老頭子當作對手。
他對自己的父親其實沒什麼印象,所以,他對現任的法老王也沒有太大的怨恨。
可是,即使並沒有繼承他父親對現任法老王的仇恨,他卻不是一個甘於平淡的傢伙,他骨子裡就銘刻著傳承於埃及王室的驕傲和張狂,他渴望的是充滿激情和挑戰的生活。
在他看來,既然自己同樣是埃及王族的血脈,既然自己有這個資格……
亞頓,朝日之神。
亞圖姆,暮日之神。
或許從他們的名字,就決定了彼此無法妥協的對峙。
那位據說和他同年同月同天甚至是同時出生的和他流著相同尊貴的神的血脈的年輕法老王,是唯一有資格做他的對手的人。
***
很像。
又好像不太像。
這是亞頓第一次見到那位據說極受法老王寵愛的王弟時的第一反應。
那個時候,年少的王弟躺在他面前,被他的屬下灌了迷藥所以一直昏睡著。
那張稚嫩的面容的確和年輕的法老王極為相似,卻奇妙地看起來要顯得可愛許多。
他看著他的睡臉,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那和他相似的白瓷色的膚色,本只想捏一捏,那柔軟舒適的手感讓他又忍不住摸了一摸。
法老王的王弟,那麼就是他的堂弟。
雖然他對所謂的親情血緣並不在意,但是不知為何,他的確是在第一眼就對他那可愛的堂弟很有好感。
或許是因為他的堂弟和他一樣擁有一半異國的血脈,也或許是因為這個堂弟看起來實在像個無害的小孩子,讓他覺得就算讓王弟活著也應該沒什麼大不了……
姑且不論是什麼原因,正是因為這一點好感,他才把那本來打算用王弟的屍體吸引法老王注意的想法改了一改。
反正也無所謂,畢竟他的目標是法老王。
然而,王弟為了保護法老王直接用手抓住那刺下來的短劍的舉動讓他感到了一絲詫異。
當看到自己埋伏在法老王身邊的那個侍衛棋子被法老王殺死之後,他沉吟了一下,便抬起手中的弩箭對準了在懸崖邊上搖搖晃晃站起來的王弟,一箭射去。
但是,那僅僅只是試探。
他並未對準王弟的要害,那一箭只不過會從王弟耳邊擦過去。
雖然自己也覺得很奇怪,但是他並不想傷害他的堂弟。
既然不想,就不要去做好了。
亞頓從來不會去做違背自己心意的事情。
當事情發展到王弟突然召喚出栗子球保護法老王的時候,一直在暗處看著一切的他只是笑了一笑,便給了自己的心腹撤退的信號。
他不會為這次機會覺得可惜,因為他從未想過以王弟為誘餌那種粗劣的手段真的可以殺死年輕的法老王。
若是那個人那麼輕易就被他殺死,他怎會把他放在眼裡。
但是不可否認,他真的是對那個拚命想要保護少年王的王弟頗有興趣。
王弟身上流著那個可以殘忍的殺害自己所有兄弟的阿克納姆卡諾王的血脈,卻和其完全不同。還有那同樣流著阿克納姆卡諾王的血的少年王對自己的王弟種種寵愛的舉止……相對於他們的父王,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
第二次在街上突如其來的相遇讓亞頓也很詫異。
王弟說對他熟悉的時候他怔了一怔,但是想到那個時候王弟絕對是昏迷著的不可能見過自己,他便又冷靜了下來。
或許這個王弟只是敏銳地察覺到了彼此血緣中的那種親近而已。
不過說實話,他很喜歡這樣的親近。
「前任法老王並不是獨子,他曾經有過三個兄弟。他殺死了他的那三個兄弟,然後他成了法老王。」
「如果是在上任法老王的時代,你以為你會被怎樣對待?」
或許是一時感慨,他對王弟說出了這樣的話。
看著那垂頭喪氣精神不振的小王弟,他便忍不住摸了摸對方的頭。
嗯,很軟,很舒服,於是他又摸了摸。
那時候王弟睜著一雙紫羅蘭色的大眼睛仰著頭看著他對他微笑,而他看著那白瓷色的稚嫩的面容,不僅想起上次手指上那柔軟舒適的感觸。
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的唇已經貼上了他的堂弟軟軟的頰。
既然都已經如此了,他便毫不客氣地親了親——堂兄想親親自己可愛的堂弟怎麼了,不可以嗎?
下一次再見的時候,再親親看。
輕鬆地躲開黑髮侍衛劈過來的一劍,他這麼想著。
只是他那時候卻沒有想到,那一次竟是他最後一次見到他的堂弟。
對於王宮裡宣佈的王弟中了詛咒刺殺法老王,最後因被詛咒侵蝕身亡的消息他嗤之以鼻。
【那傢伙真不虧是流著阿克納姆卡諾王的血脈的法老王。】
這是當時的他唯一的想法。
雖然不過見過王弟兩次,但是他完全不認為那個會用手抓住對法老王刺下去的刀刃、明明害怕到極點卻還是拚命想要保護法老王、會因為和法老王發生爭吵而苦惱的王弟會做出刺殺法老王那樣的事情。
「亞頓殿下,有什麼煩心的事情嗎?您最近心情似乎不太好的樣子。」
「有嗎?」
他覺得自己和平常沒多大區別。
「沒有……是我多心了……」
侍從用眼角瞄著練武場上那因為和亞頓殿下對打而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的侍衛們,低聲下氣小心翼翼地回答他那心情極差的主人的反問。
哼
不過是覺得有些不爽罷了。
或許就是因為當初的那一點不爽。
雖然對那名王弟的侍衛別有心機地潛伏在他身邊這一點很不快,可是隱約察覺到栗子球想要做什麼的亞頓最終還是選擇了幫助栗子球。
理由?
他樂意,還需要其他什麼理由嗎?
此刻,站在偉大的阿赫摩斯王的陵墓之中,那不知從何處升騰而起的氣流讓眾人的衣角都飛揚了起來。
折射著金色光芒的髮絲掠過眼角,亞頓那深色的瞳孔注視著懸浮在空中綻放出萬丈金光的奇異石板。
他看著石板上浮雕出的生命之符,那隨著照到他的金光強行烙入他腦海中的石板的名字讓他的心底動了一動。
【死者蘇生】
埃及王弟的僕人和魔物費盡心思找到這個神秘石板的目的果然是……
亞頓還在想著,突然感覺到自己胸口有什麼東西在不停地震動著。
他還沒來得及低頭看一看,掛在他頸上的鏈子上的黃金之眼突然從他的衣服裡面漂浮了起來,它彷彿是呼應著空中那彷彿是純金的光輝匯聚成的神秘石板,發著光懸浮在亞頓的眼前。
然後,屬於七大黃金神器之一的黃金之眼突然發出一道刺目的金光,筆直地射入神秘石板的中心。
亞頓有點詫異地看著自己的黃金之眼,突然感覺有什麼毛絨絨的東西蹭了蹭他的臉頰。
抬頭便看見栗子球那大大的眼睛彎成了月牙似的弧度,歡樂地對他點了點頭。
它的小爪子上,抓著一根極細的淺金色的髮絲。
然後,它轉身順著那黃金之眼射向神秘石板的金色光線向石板急速地飛了過去。在黃金之眼彷彿用盡了力量黯淡下來的一瞬,栗子球撲進了刻畫著埃及人最為崇拜的生命之符的神秘石板的光輝之中。
閃著光輝的黃金石板微微一頓,突然整個粉碎了開來。
那純金色的石壁碎裂成無數的光點,充盈了這個巨大房間的上空。
只有那渾圓一體的形成生命之符形狀的碧藍色寶石還懸浮在空中閃耀著尼羅河水般清澈的光芒。
很快的,房間中那無數的光點彷彿是被誰指揮著一般迅速地匯聚了起來。
它們在刺目的光線中隱約聚攏成了人的形態。
然後,光一點點地褪去。
發光之源從手上,從腳上,從頭上都一點點褪去,最後集中到那個從光芒之中誕生出來的少年的胸口上。
從光輝中誕生的少年閉著眼,似乎是在沉睡,那赤裸的新生身體的肌膚白嫩得彷彿是能透過光線一般,毫無瑕疵的美麗。
那是完全由生命石板中保存的神的力量所創造出來的和那金色髮絲的主人一摸一樣的身體。
或者說,只是肉體。
這一刻,碧藍色寶石的生命之符終於有了動靜。
它緩慢地向平躺著懸浮在空中的少年飛了下去,在落下去的過程中越來越小,當到達沉睡的少年的身邊時,它已經變得只有人的眼睛那般的大小。
碧藍色的生命之符寶石落了下去,融化在少年鎖骨之間的胸口。
那就像是在少年胸口烙印上了碧藍色的印記。
突然,碧藍色的光線向上空筆直的射去——
少年身體的上空,一個巨大的幽暗黑洞在緩慢地打開,那足以和明亮光芒分庭抗禮的黑色幽暗光線從裡面探了出來。
其中的陰森讓即使是處於生命石板溫暖的光芒之下的人們都禁不住從心底裡打了個寒戰。
那是來自冥界深處的死亡氣息……
那道碧藍色的光束筆直地從懸浮在上空的黑洞射了進去。
很快地,那光束猛然加粗,而一個透明的身影不知何時從黑洞裡落了下來。
那個透明的靈魂似乎是被這束碧藍色光束牽扯著,一點點從蔓延著濃厚的冥界死亡氣息的黑洞中拉了出來。
那個透明的靈魂的臉,有著和下方的少年一摸一樣的面容。
他同樣也閉著眼,似乎是在沉睡。
碧藍色的光束一頭牽引著下方少年身體的胸口,一頭連接著透明的靈魂的胸口。
光束一點點變短,它就像是在努力想要把上方那個從冥界之中帶出來的靈魂拉入少年的肉體之中。
然而,無數黑色的影子突然從上方幽暗的黑洞裡蔓延了出來,它們化作無數長長的手的形狀,伸下來,紛紛抓住了沉睡著的王弟清透的靈魂。
它們糾纏著他,使勁想要把他抓回去,帶回冥界之中。
少年身體的胸口生命之符烙印中射出的碧藍色光束沒有繼續縮短,少年的靈魂停留在半空之中。
那光束看起來像是在竭盡全力和那些想要把少年的靈魂抓回去的黑暗影子們僵持著。
或許是力量不夠,光束在一點點被拉長。
沉睡著的王弟的靈魂被那無數從黑洞裡延伸出來的黑色手影們一點點抓了回去。
一直一眨不眨地注視著這奇妙的一切的亞頓向前走了一步,下意識握住已經落回他的胸口的黃金之眼。
它安靜地躺在他的胸口,已經沒有了任何反應。
一個黃金神器的力量不夠嗎?
亞頓皺著眉,他的腦中在迅速思考著對策,神色的瞳孔裡隱約露出一點緊張的神色。
一條粗大的長長的黑影突然從幽暗的黑洞之中滑行了出來。
它滑行的模樣是蛇類才擁有的曼妙而優雅的姿態。
雖然只是黑色的影子,那特有的形態卻讓人一眼就能認出那是一條巨大的眼鏡蛇的影子。
它環繞著黑洞口滑行了一圈,突然化作一名少年的形態。
雖然看起來只是一個深黑色的影子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相貌,可是當他睜開眼的時候,那雙渾圓的紅寶石般的瞳孔卻異常顯眼。
紅眼的黑色少年向下方飛去,他伸出手抱住了王弟清透的靈魂。
在他抱住王弟靈魂的一瞬,那抓著王弟的無數的黑色手影彷彿是懼怕一般紛紛縮了回去。
可是它們似乎又很不甘心,仍舊是張牙舞爪地在附近伸縮不定,想要把王弟的靈魂抓回去。
像影子一般漆黑的少年那雙如艷麗紅寶石般的圓形瞳孔向它們看去,眼中露出甚於黑洞瀰漫出的冥界死氣的陰寒神色。
那無數陰森的黑手停頓了一秒,畏懼地紛紛縮了回去。
直到冷眼看著那些黑色的影子盡數縮了回去,影子少年紅寶石般的瞳孔才低下來,落到閉著眼依然安穩地在他懷中沉睡的王弟靈魂上。
【我會記得你,直到我也死去。】
你答應過我。
所以現在還不行,我要你活下去。
那是巨大的整座都是由純金鑄造成的華美宮殿。
上方是彷彿扭曲了空間的幽暗黑洞,陰森的冥界死亡氣息在房頂瀰漫擴散。
下方是渾圓的閃耀著生命般光輝的金色光圈,沉睡著的王弟新生的身體懸浮在金色光圈之上。
中間,由黑色的眼鏡蛇化身而成的少年抱著王弟清透的靈魂緩緩降落。
碧藍色的光束在一點點地縮短身體和靈魂之間的距離——
當王弟透明的靈魂融入了那具新生的身體之中時,烙印在他胸口的生命之符的印記閃了一閃,便沉寂了下來。
懸浮在身側的白瓷色的手指微微動了一動。
影子般黑暗的少年轉瞬間又化作了黑色眼鏡蛇的形態,那雙紅寶石般的圓形瞳孔瞅著年少的王弟,似乎帶著那麼一點不滿。
它揚起尾巴,輕輕地在依然沉睡不醒的埃及王弟的身上抽打了幾下。
然後,它長長的蛇身微微一動,眨眼之間已經以極其雍容的姿態滑行回到了幽暗的黑洞之中。
它滑進去一些,那黑洞就縮小了一些。
隨著它最後一點身影消失在黑洞之中,那幽暗得彷彿扭曲了空間的黑洞終於完全封閉了開來。
與此同時,位於黑洞正下方,托著年少王弟的金色光圈彷彿是因為失卻了較勁的對手,也在瞬間消失了。
年少的王弟從空中跌落下來。
完全是在光輝中獲得了新生的王弟落入了和他有著相同的白色膚色的強勁的手臂之中,遊戲的頭微微歪著,倚在接住他身體的人的胸口。
亞頓深色的瞳孔注視著懷中那張熟悉的帶著孩子般稚嫩神色的面容,此刻,那張面容是安詳而平靜的。
然後,他的目光從懷中人的臉上逐漸下移到了胸口。
倚在他懷中彷彿是對一切都一無所知的埃及王弟發出極輕的有節奏的呼吸聲。
赤裸的在輕微起伏的胸口,鎖骨之間那金色的生命之符的烙印異常刺眼。
那是永遠都不可能消失的烙印。
作者有話要說:因為是元旦,於是應呼聲連更一次吧。
大家元旦快樂。
看在我難得這麼勤奮的份上,不准霸王╭(╯^╰)╮
資料:
生命之符,又稱安卡,是埃及象形文字(又稱聖書體)的字母.
這個符文極其受到古埃及人的崇拜,意味著生命和復活。
題外話一下
某人:那個,有事要問你,關於AIBO的復活……
作者:不要追究怎麼復活的,神是無所不能的!
某人:我不是要問這個……
作者:不要追究科學原理,這是魔幻不是科幻!
某人:不是這個,我是想問……
作者:魔法石板神馬的最終解釋權在作者!神跡復活沒有理由!
某人:不是!我只是想問,遊戲復活的時候應該是沒穿衣服的吧?(星星眼)
作者:………………
某人:還有小蛇的化身人形也應該沒有穿衣服的對吧對吧(星星眼)
作者:………你只注意到這些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