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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品小說計劃」惡漢》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西部都尉

  話說金城這個地方,在東漢末年屬於羌人區。

  按照地理方位來解釋的話,金城是位於現在的西寧和蘭州之間,在當時還很荒涼。

  正西,是大羌人區,居住著大大小小數百個羌人部落。

  向西南,則是積石山。沿洮水向東南,大約四十五天的路程,就能抵達隴西境內。

  董俷騎在斑點獸上,舉目向四周眺望。

  天蒼蒼,野茫茫,那西部荒涼廣袤的景色與他在臨洮見過的景致完全不同。在這裏,天很高,地很廣,縱馬馳騁,所有不愉快的心情都好像一下子消失不見了。

  雖然得到了獅鬃獸的認可,但董俷並不認為現在騎牠是一件好事。

  按照相馬經中的說法,獅鬃獸真正的成熟年紀應該是在六至七歲。此後有三十年的巔峰期,或者還要更長久一些。獅鬃獸阿醜現在不過一歲多,還不適合當董俷的坐騎。這個年齡的它,正應該在廣闊的天地中自由馳騁,發育的更加健全。

  以最好的飼料餵養,馳騁在西北大地。

  也許再過幾年,當獅鬃獸阿醜真正的成長起來後,才能和董俷相得益彰。

  所以,董俷不著急。

  他有足夠的耐心等待獅鬃獸阿醜完全成長起來。不就是五六年的時間嗎?到時候董俷也不過十七八歲,和阿醜配合,一定會非常愉快。而現在,還是保持著獅鬃獸阿醜的天性,讓它快樂無憂的長大吧。看著獅鬃獸,董俷就露出了笑容。

  「公子,您在笑什麼?」

  「綠漪,你說將來阿醜和大姐送給爹的赤兔馬相比,誰更厲害些?」

  雖然綠漪已經改名做董綠,但董俷還是習慣原來的稱呼方式。而綠漪也覺得,老名字聽得更順耳些。聽到董俷的問話,她捂著嘴,噗嗤笑了起來:「奴婢又沒見過赤兔馬,怎麼知道誰厲害?不過那赤兔馬離開家園,即便是大老爺養的再好,還是少了一分原有的天性。依奴婢看,如果比較的話,還是公子的阿醜厲害。」

  董俷聞聽心中大樂。

  明知道綠漪這話裏面有討好的味道,可他就是願意聽。

  人啊,總是喜歡聽順耳的好話。再說獅鬃獸和他用的是同一個乳名,董俷對獅鬃獸的期望,自然比赤兔馬要高許多。馬中赤兔嗎?也許到時候要改成馬中阿醜。

  董俷想到阿醜將來長大的樣子,就快樂的不得了。

  嘬口發出一聲尖銳的口哨,獅鬃獸阿醜立刻以一聲長嘶回應,從遠處疾馳而來。

  ******

  「阿醜的心情看上去好多了!」

  董玉在馬隊中,看著董俷催動斑點獸和獅鬃獸比賽腳力。她笑著對北宮伯說:「早兩天你看那他副模樣,好像失了魂兒似的。這才過去十幾天,好像就調整好了。」

  北宮伯說:「不過是個孩子,很正常。」

  董玉輕輕搖頭,「真的是個孩子嗎?北宮,有時候我總覺得阿醜比我們都要老呢。」

  「那豈不是妖怪。」

  「也許吧……不管是不是妖怪,都是我弟弟。」董玉話鋒突然一轉,「北宮,你這兩天看上去好像心事重重,能不能告訴我,我們是夫妻,應該患難與共才是啊。」

  北宮伯撓了撓頭,歎了口氣說:「其實當了這個西部都尉,我心裏是一點底兒都沒有。如今金城的情況複雜,我族中的情況也不樂觀。雖有朝廷的官職,可我總覺得不好辦。其實你也知道,我並不想當官,甚至連這個首領都不想擔任。」

  董玉的面頰抽搐了一下,目光旋即暗淡下來。

  「北宮,我知道你的性子。說實話,我也不認為你適合擔任這個首領。可你現在既然已經當了首領,成了朝廷的官,你就必須要負起這個責任啊。你可是擔心……」

  不等董玉說完,北宮伯點點頭,「二弟野心很大,我知道。而且……他這個人我瞭解,志大才疏。野心太大,只怕會害了他,甚至害了全族。可族中有一部分人是支持他的,而且他在周圍的部族中也頗有威望,我真的擔心,他會帶來災難。」

  「那就殺了他!」

  董玉目光一冷,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若你心繫全族,那最好的辦法就是殺了他。殺了二弟,則族中的分歧自然消失。誰若再起來反抗,只怕也是孤掌難鳴。」

  「可他是我兄弟,我怎能這麼做?大妹,如果將來阿醜危害到家族,你會殺他嗎?」

  董玉猶豫了一下,目光向董俷看去。

  遠處,董俷正催馬奔跑,不過看得出來,那斑點獸雖然神駿,可依然不是獅鬃獸阿醜的對手。這一個來回的比賽,斑點獸比阿醜落後了兩個馬身,勝負一目了然。

  董俷絲毫沒有感覺沮喪,阿醜還沒有成年就有這種速度,將來更了不得。

  他大笑著,不時的鼓勵胯下的斑點獸加油。同時遠處的董鐵、董召和綠漪,也在不時的為斑點獸鼓勁兒。這麼多人的支持,斑點獸竟然再次奮起,追上了一個馬身。

  董玉的目光很複雜,輕聲道:「若真有那麼一天,我一定會親手殺死他。殺不死他,就是他殺死我……北宮,這世上的事情其實就是這麼簡單,就好像綿羊總會被狼吃掉一樣。這次回去,你必須要下定決心,再猶豫的話,只能害了大家。」

  「讓我再想想,再想想!」

  北宮伯還是猶豫不決的樣子,董玉歎了口氣,不再勸說下去。

  她太瞭解這個丈夫了,是個好人,一個很好的人。可好人不適合生活在這裏,西北荒蕪,想要生存下來,就必須要和那西北兇殘的野狼一樣,否則遲早被人吃掉。

  北宮伯如果生活在中原,或許能成為一個名士。

  他是個羌人,卻仰慕中原文化。每每中原那些名士有詩詞流傳,他總是會花大價錢求購。這是件好事,可在西北這塊土地上,董玉更希望北宮伯握起他那把大刀,而不是整天的捧著書卷。有時候,董玉覺得,自己比北宮伯更適合生存在這塊大地上。

  而且,這些道理北宮伯真的不懂嗎?未必,他可是在這塊土地上出生、成長。

  也許他比董玉更清楚這裏的法則,只是卻不願意承認,不願意面對這種殘酷罷了。

  ******

  光和二年末的第一場雪,來的比往年任何時候都要早。

  幾乎是一夜間,西北飄起鵝毛大雪,把整個天地映襯的是白茫茫一片,景色好不壯觀。

  那雪花,在凜冽的寒風中打著轉兒,忽而下落,忽而又漂浮起來。

  行走在雪原上,那風,那雪呼嘯而來,讓人甚至睜不開眼睛,更別說在雪地中前進了。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足足持續了兩天兩夜。待天氣出現好轉的時候,地上的積雪已經到了小腿肚子深。馬兒行進起來,格外吃力。更別說那一輛輛拉著物品的牛車,更是在雪地上吱吱扭扭的晃蕩,讓一行人的速度不得不放慢。

  董俷獨愛這雪原景色。

  十二年在家中苦讀,雖說不上有什麼才學,但這情操卻培養了出來。

  想要在這時代生存下去,首先就必須學會適應這個時代的一切。從前學的那些東西,在這個時代究竟能有多少用處?只怕沒有來到東漢末年的人是無法體會到。

  二十天的路,足足走了四十多天。

  當遠遠的看到金城郡的影子時,所有人都如釋重負的長出了一口氣。

  終於到家了!

  董俷勒住馬,瞇著細長的眸子向遠方眺望。金城很荒涼,雖然在大漢領土上郡城是僅次於州和郡國的存在。可不管從那個角度來看,金城郡甚至還比不上臨洮。

  「大姐,我們怎麼辦?」

  董玉催馬來到了董俷的身邊,笑著說:「別著急,我知道你想看看你姐夫的家……不過你姐夫現在也算是朝廷的官員,西部都尉府雖然是一個獨立的府衙,可是按照官位,他還是金城太守下屬的官員。理應先去城中拜訪一下金城的陳太守。」

  「那晚上我們就在金城過嗎?」

  北宮伯笑了笑,看了看身後的車隊搖頭說:「這麼多人,恐怕陳太守也無法安排。這樣吧,我們現在城外安營紮寨,我派人送去拜帖,然後去拜訪一下太守大人。」

  董俷一皺眉,輕聲道:「然後呢?」

  「然後,咱們就可以回家了!」

  董俷並不想在金城停留太長的時間,如果不是北宮夫婦必須要去拜見上官,他甚至沒興趣在這裏待。說起來,金城郡太守陳懿和董卓的官位相同,屬於董俷的長輩。可眾所周知,這陳懿是個清流,和董卓並不對付。自從當初蔡邕被十常侍整治了以後,清流被打擊的損失慘重。說穿了,這金城郡太守陳懿,不過是個被流放的犯官罷了。

  雖然在董家生活了很多年,可董俷並不喜歡和當官的人打交道。

  特別是那些清流,一個個眼高過頂。搞起內訌來一個比一個精通,可要說做事情,那可就能用夠嗆二字來形容了。

  「那咱們先搭營寨,姐夫和姐姐早早把事情解決了,咱們早點回家。」

  「行,姐夫這就去安排!」

  就在這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暴烈的馬嘶聲。

  那聲音很熟悉,正是獅鬃獸阿醜的咆哮。別看阿醜跟著董俷,但大多數時候,董俷都會讓阿醜自由的撒歡兒。跑累了,它就會回來。等休息夠了,接著出去瘋跑。

  董俷聽得出來,阿醜似乎很憤怒。

  難道是出了什麼事情?

  「伯侯、董召,隨我前去探究竟;綠漪、小鐵,在這裏保護姐姐,我去去就來。「

  董俷說完,一催斑點獸。

  胯下馬一聲長嘶,撒歡兒的飛奔起來。董召和裴元紹跟在董俷的後面,有數十騎在後相隨。馬踩鑾鈴聲,清脆悅耳。一行人風馳電掣一般的朝著阿醜咆哮的方向衝了過去。

  「別愣著了……就地紮營。」

  董玉苦笑一聲,「北宮,我們追上去。以阿醜那性子,若是獅鬃獸吃了半點虧,他肯定會發飆的。這裏不比臨洮,你又是朝廷官員,咱們還是要小心一點為妙。」

  北宮伯深以為然,讓綠漪和董鐵留下原地紮營,帶著十幾個親衛就追了過去。

  果不其然,阿醜遇到麻煩了!

  十幾個人扔出了馬索,套住獅鬃獸的脖子。阿醜四蹄亂蹬,又是蹦又是跳,想要掙脫身上的束縛。但那十幾個人,顯然都是很有經驗的牧馬人,跨在馬上,任憑阿醜如何掙扎,他們順著阿醜的勁兒忽而鬆忽而緊,圍著阿醜不停的打著轉兒。

  阿醜的身上,有好幾處傷口。

  董俷遠遠的看見這一幕,感覺著阿醜身上的傷口,就好像是他身上的一樣。

  憤怒的一聲怒吼,抬手抽出一杆投槍。距離還有一百步,對方也發現了他們。有人上前想要搭話阻攔,可沒等對方張嘴,董俷猛然在馬上長身而起,投槍嗚的發出破空的厲嘯,把對方從馬上硬生生帶飛起來,砰的就摔在了地上,一動也不動。

  那投槍,貫穿了對方的身體,釘在地上。

  「什麼人敢在這裏撒野?」

  有人高聲喊喝,但董俷不聞不問,馬風馳電掣的衝過去,刷刷刷三根投槍出手,三個手執繩索的騎士應聲落馬。有兩個人鬆開繩索,拍馬舞槍向董俷衝過來。

  而董俷此刻兩手空空,那仿製的擂鼓甕金錘並沒有帶在身邊,只有董夫人送給他的那把闊刃大刀掛在馬鞍橋上。董俷毫不驚慌,眼見將要和對方接觸,雙腳踩在鞍橋下的馬鐙上,身體猛然在馬上立起,闊刃刀隨著他的起身,鏘的一聲出鞘。

  一道寒光掠過,緊跟著就聽到一聲如雷般的怒吼:「開!」

  這一聲開,可是真的『開』啊。斑點獸比不得阿醜或者赤兔那種神馬,可也稱得上是罕見的大宛良駒,隨董俷時間也夠長了,主人的心思又如何能不瞭解呢?

  猛然加速,令對手的出招產生了一個時間差,錯鐙而過。

  董俷拔刀的一刹那,刀身向外輕輕一抹。噗的一聲將對手攔腰砍斷,衝到了另一人的面前。

  手起刀落,把對方連人帶馬劈成了兩半。

  在這裏,不得不提一下董俷手中的這把闊刃刀,不但鋒利,而且是使一份力,就添一分威力。尋常的刀,哪能像董俷這樣把人砍成兩半,卻又毫無損傷呢?

  黃白且粘稠之物,噴灑了董俷一臉。

  那是對手的腦漿飛濺。這時候,董召和裴元紹也帶著人跟上來了。

  這兩個人對董俷佩服的要死。這那裏是個孩子,分明是個在百萬軍中取上將首級的無敵猛將啊。才這麼大的年紀就能有如此的武力,若成年後,誰是他的對手?

  世人皆有崇拜偶像的習慣,董召和裴元紹也不例外。更何況,他們崇拜的是他們的衣食父母。這就算是傳揚出去,也沒什麼可丟人。誰讓大家都是武人呢?

  既然主公已經出手,做屬下的自然也不會客氣。

  二十多個人如狼似虎一般的撲了過去。對手連忙鬆開繩索,想要抵擋一下。但一邊是倉皇迎戰,一邊是蓄勢待發。高下立刻就分了一個清楚,十幾個人眨眼就丟了性命。

  這戰鬥開始的突然,結束的也快。

  對方的人並不少,只是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為首的壯年人,勃然大怒。原本想出城回家,沒成想卻碰到了百年難得一遇的獅鬃獸,頓時生出了佔有之心。可更沒想到的是,這獅鬃獸似乎已經有了主人。

  那醜漢子殺了自己的人之後就沒有出手,橫著那把古怪的奇形大刀在馬鞍橋上,而獅鬃獸好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樣,跑到了醜漢子的身邊,不停的發出嘶鳴。

  想他也是堂堂金城一霸,居然被人在家門口折了面子。

  壯年人的臉上露出一抹戾色,拍馬舞刀向董俷就衝過來。他衝過來了,手下的人自然也不甘示弱。一刹那間,雙方混戰在一起,人數雖然不多,可喊殺聲卻不小。

  董俷冷笑一聲,眼見壯年人距離他有五十步的時候,突然抬手。

  一杆投槍厲嘯著飛了出去,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殘影。那壯年人眼疾手快,抬刀向外一磕。

  鐺……

  投槍是磕出去了,可那投槍上的力量,只震得他手臂發麻,腦袋嗡嗡直響。

  幾乎是在發出投槍的同時,董俷一催斑點獸,橫著闊刃刀就朝著壯年人衝了過去。

  前面說過,斑點獸也不是凡馬,特別是短程的衝刺,可以在五十步的距離內不輸獅鬃獸阿醜。那速度,套用一句老話叫做快如閃電。壯年人手臂還在發麻的時候,斑點獸就來到他的面前。董俷單臂舉刀,一招抹丘式斜著就朝壯年人劈出。

  那刀光的速度,甚至比斑點獸的速度還快。

  寒氣逼人,壯年人心道一聲:完了……

  也就是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有人遠遠的高聲叫喊道:「壯士,還請刀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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