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暗域中心殺戮四起，整個濁化之地也是暗潮洶湧。兩區軍隊以最快的速度出動，一方面為了剿滅的獸群，一方面為了營救被困的傭兵。而四大半官方組織蒼、冥、曉、幕相繼派出了眾多小隊，旨在查清濁化生物異動的原因。愚者也在其列，由於R君行蹤不明，所以任務是由阿爾帝司直接發佈。

　　其實即便阿爾帝司不發佈這個任務，愚者成員也會參與行動，他們想趁此機會打探千里的下落。

　　越來越多的異能者加入其中，原本清冷荒涼的濁化之地，逐漸被血色暈染。

　　戰鬥全面開展，犧牲與榮譽並存。

　　其中，戰鬥力最為突出的是戰色傭兵團，隸屬於萊迪家族，幾年前就享譽全球，倍受推崇。在此次行動中，他們一路拚殺，全員無損，一鼓作氣衝入了暗域。見證其勇悍的傭兵不計其數，大部分人追隨其後，進入了他們從前完全不敢踏入的危險領域。

　　軍隊的戰鬥力也非常驚人，他們單兵作戰或許比不上常年行走於濁化之地的傭兵，但配合作戰能力卻無人能及。相比一般的傭兵團，他們更適合大規模戰鬥。一路上，他們收編了很多游散的傭兵，隊伍越來越壯大，成為了進入暗域後最強大的一股力量。

　　若說戰色和軍隊勢力只是讓傭兵們感到驚歎的話，那麼愚者的強勢出擊就不得不讓人震撼了。

　　赤鳩的「燼炎刀」，亞當的「流星梭」、水鏡的「銀落劍」、烏賊的「疾風盾」、原野的「破沙錘」、蟬歌的「契機環」、消音的「靜弦弩」以及連橫的「追魂」等等，各種靈器和鏤紋武器，一一在世人面前展現它們的風采。

　　靈紋師在108號對鏤紋武器只做了簡短的8字說明——「器靈專屬，心魂守一」。在當時，沒有人對這個陌生名詞過多的關注，即便之後赤鳩的燼炎刀出世，也只在小範圍頗為得名。但誰也沒料到，當愚者成員個個手持鏤紋武器參與戰鬥時，那種遠勝於旁人的控制力與對能量的高精度發揮，都讓人望塵莫及。

　　任何稍有眼力的人都清楚地認識到鏤紋武器對異能者的作用有多大。不同於功效駁雜、能夠淨化濁氣的靈器，鏤紋武器在戰鬥方面的優勢更為明顯，它往往能讓一名中低級異能者發揮出高級異能者才能發揮出的力量。

　　愚者僅憑十幾人的戰力，就能硬抗上百隻濁化獸的圍攻。不僅如此，他們對濁氣的抵抗力也是大多數異能者無法比擬的。撇開武器的優勢，愚者成員在很多方面都已經走在一般的異能者的前方。他們在明城四維樽訓練空間進行的訓練，如今終於初顯成效。

　　有心人逐漸意識到，那名神秘的靈紋師即便不是愚者成員，也必然和愚者頗有淵源。甚至有人猜測，愚者首領R君可能就是靈紋師本人。

　　這一猜測使得愚者之名更加響亮，特別是在見識了鏤紋武器的威力之後，他們更是迫切地想要結識這位大師。

　　就在各方戰力湧入暗域時，污濁地泉的力量正被千里和查爾所牽制，正因為他們的牽制，使得暗域中的濁氣出現了微妙的穩定，以至於很多人都產生了「暗域也不過如此」的錯覺。

　　特別是在污濁地泉附近戰鬥的傭兵們，雖然時刻被濁氣侵蝕，但侵蝕程度始終在他們可以承受的範圍，這讓大部分人都有了與污濁地泉一拼到底的信心。

　　但事實上，污濁地泉在還未進化前，就已經能夠驅使整個濁化區的濁化生物。「它」明顯擁有一定的智力，並非世人如所認為的那樣，只是一種具有侵蝕性的自然之力。

　　千里不敢想像，一旦讓它成長起來，會給這個星球帶來怎樣的災難？

　　身處暗域，千里的力量受到了很大的限制，隨著對峙的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靈氣大量流失讓她變得越來越虛弱，渾身都被汗水浸濕，手指也微微顫抖。

　　與她相反，查爾卻是越戰越勇。進入暗域的他就像如魚得水，力量不斷增幅，但他的精神力卻受到嚴重考驗。地泉濁氣在不斷衝擊他的意識，極力想要與他融於一體，不停向他灌輸「黑暗之界，唯吾獨尊」的意念，其他生命，不過是腳下塵沙。

　　死亡、血腥、快意殺戮……查爾眼中黑芒閃爍不停，領域的力量也在動搖。

　　千里似有感應。

　　[查爾，別讓濁氣侵蝕你的靈魂！]

　　查爾手指上心戒微閃，一股清靈之氣襲上心頭，瞬間使他神智清明。

　　他轉頭看向千里。

　　[我不會屈服於黑暗，因為我心中有光明。]

　　[即便是在地獄，力量和未來都由我自己掌握！]

　　[污濁地泉，無論你是什麼東西，都得臣服於我！]

　　查爾眼神銳利，領域凝固，渾身散發出一股睥睨的強大氣勢。

　　污濁地泉感覺到來自查爾的巨大壓力，開始了瘋狂反撲，濁氣翻騰，所有濁化生物都變得無比暴虐。原本佔據優勢的傭兵頃刻間陷入險鏡，在一波波攻勢中，節節敗退，慘叫聲此起彼伏。

　　千里的身體晃了晃，汗水從眼縫中滲入，有些刺痛。

　　桀驁渾身是血，喘著粗氣，表情逐漸變得冷酷，動作也緩下來。

　　正在這時，戰色傭兵團和軍隊的戰士相繼趕到，見到現場的慘烈都忍不住吃了一驚，來不及細想，他們立刻向暴動的獸群發動了迅猛的攻勢。

　　其他傭兵壓力頓減，慢慢退出戰圈，處理傷口，引用淨化水。

　　見識了來援者的實力，眾人都覺得勝利在望。

　　然而就在此時，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嘯聲響起，四周突然出現了無數飛閃的黑影，如幽靈一般，在眾人身邊穿過。

　　殺魔領域，開啟！

　　桀驁手上的禁忌環不知何時碎裂，龐大的領域之力顯現，原本就陰晦的暗域變得鬼氣森森，每一聲尖嘯都刺激著眾人的耳膜，令人心神顫慄。

　　「殺……殺魔也來了？」不知是誰的聲音哆哆嗦嗦地傳出來。

　　桀驁嘴角帶笑，眼中殺意盎然，似乎完全失去了原本的神智。

　　他張開雙手，怨靈穿過查爾和千里的領域，瘋狂湧向四周，無論是人還是獸，都是他的殺戮目標。

　　原本已經逐漸控制的局面，因為他的異變而徹底失控，在場所有生物都陷入混戰中。

　　鮮血四濺，慘厲的叫聲不絕於耳，無數生命化作桀驁的力量之源，從此墜入深淵。

　　即便強悍如戰色，驟然面對這種情況，也僅僅只能自保。

　　即便冷靜如軍隊，也只能進行小範圍壓制。

　　千里臉上露出悲色，緊咬牙根。

　　明明勝利在望，卻出現這樣的變故。

　　污濁地泉的力量逐漸變弱，查爾已經完全掌握了主動。

　　千里心下一鬆，收斂靈氣，立刻軟到在地。耳邊慘叫聲不斷，一股股寒意直上心頭。

　　桀驁站在騷亂中，享受著收割生命的快感。還沒有人發現他就是殺魔，更沒有人分神去關注他。

　　千里站起身，緩步向他走去，週身環伺的怨氣全部被她身上的靈氣所驅散。

　　不知為什麼，桀驁並沒有向她發動攻擊，只是定定地看著她不斷靠近。

　　「夠了！」千里一把握住他的手臂，冷聲低喝。

　　桀驁眼中一陣迷茫，與她接觸的手臂黑氣退去，一股溫和的氣息自下而上，一點點驅散他體內陰寒的怨氣。

　　桀驁低吼一聲，殺心頓起，抬手就向千里抓去。千里微微一閃，肩膀被抓個正著，她痛呼一聲，桀驁的手指穿過血肉，不斷加力，肩膀的骨骼發出龜裂的聲音。

　　千里咬緊壓根，再次出聲：「夠了，桀驁！」

　　桀驁眼神一閃，露出茫然之色，隨後看到肩膀被他抓得血淋淋的千里，頓時愣住了。

　　千里定定道：「桀驁，能夠控制你的只有你自己，我也做不了你的枷鎖。」

　　桀驁手指微顫，心中隱隱有些不踏實。

　　「你造成的這場殺戮，我替你背負一半。」千里一字一句道，「但從此，我不會再管你！」

　　這個男人是她帶來的，也是她決定保下的。但最終，她還是沒能改變他。

　　不再管他？桀驁有種被放棄的感覺，那種空洞和絕望，令他渾身冰冷。

　　不要，不要放棄他。

　　桀驁張了張嘴，正想說什麼，突然腰腹一痛，整個人被擊飛數米。

　　原本掐入千里肩膀的手撤出，帶起一片血肉。

　　千里摀住肩膀，斜倒在查爾的懷中。原來就在桀驁擊傷千里的時候，查爾已經成功將湧動的濁氣逼回了深淵。待回頭尋找千里時，正好見到她受傷的一幕。

　　查爾怒氣勃發，本想立刻衝過去將桀驁殺死，卻感覺千里的氣息越來越微弱。

　　「千里！」查爾聲音焦慮。

　　千里渾身顫抖，查爾身上的魔氣從她的傷口滲入，讓她感覺異常陰冷。

　　查爾似乎也發現了這個情況，他連忙放下千里，退後幾步。但是千里的傷口一直在流血，他環視四周，戰鬥仍在繼續，但是少了桀驁的怨氣干擾，人類傭兵再次恢復戰鬥力。

　　查爾深呼一口氣，繼續力量仰頭大吼一聲：「都給我滾！」

　　隨著「滾」的音節落下，一股力量以他為中心，迅速向四周擴散。所有濁化生物都彷彿聽到魔神的威嚇，心魂震懾，它們緩下攻勢，低吼幾聲，倉皇地向著魔林深處退散。

　　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周圍的濁化生物已經跑得無影無蹤。

　　跑了？結束了？眾人還保持著戰鬥的姿勢，愣在當場，隨即都緩緩將視線移到那一聲怒吼的男人身上。

　　查爾抱起千里，幾個縱躍跳到翡冷成員伊索的身邊，將千里交給他，命令道：「幫她療傷，帶她到安全的地方！」

　　伊索下意識點頭。

　　現在一片安靜，所有人都用敬畏又有些呆滯的目光看向這名只用一聲吼就將濁化生物驅逐的男人。

　　無論是殺魔的突然出現，還是這個神秘男人最後平息戰鬥的方式，都讓人一時無法接受。以至於戰鬥結束，眾人仍然如在夢中……

　　暗域之外的某座山峰，一直留意濁氣變化的啟低喃道：「真是變數……」

　　千里和查爾大概怎麼也沒想到，由於他們的意外介入，將污濁地泉進化和深淵魔物甦醒的時間硬生生推延了三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