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破惘虛界（二）

　　這塊晶石鑲嵌在上方一個巨大凹槽中，周圍由各種線紋連接，如同漩渦般環繞。

　　千里駕駛飛板搭載查爾一起飛上半空，伸手摸了摸晶石，腦中突兀地出現各種奇怪的能量軌跡。她連忙收回手，對查爾道：「查爾，你摸一摸，看有沒有什麼感覺？」

　　查爾依言，對晶石又戳又拍，回道：「冰的。」

　　千里點點頭，讓查爾幫忙將晶石從凹槽中取出來。控制台已經損毀，凹槽被固定死，只能使用暴力強取。

　　隨著查爾破壞的動作，周圍的線紋跟著晃動起來。

　　若是可以，千里很想將這座建築的構成設計全都帶回去，但靠她一個人，即便花上半年也不一定能將這裡每一個結構組成繪製完成。除非修復控制台，直接從內部資料中複製。就目前而言，無論哪一個選擇都需要時間。若不想放棄這顆難得的晶石，只能有所取捨。破壞這樣一座偉大的建築，不得不說是一個遺憾。

　　只聽轟地一聲，查爾順利將晶石從凹槽中取出來，整棟大樓瞬間陷入黑暗。

　　外界的人都猜錯了，破惘虛界不僅僅只是指這座建築，而是指整座無相城。當晶石被取出的那一瞬間，城內一切幻象都被破除，各種細碎散亂的隱形能量晶石露出了本來面目，在深暗的地下散發點點螢光，有如星子一般美麗。

　　在數百年前，無相城是幻境師的主要聚集地，城中的一草一木都有可能是幻象，夾雜在真實中，難辨虛實。所以這裡人口稀少，一般人很難適應這裡的生活。

　　直至濁氣來襲，無相城的主人不想破壞自己一手打造的幻象世界，而且要再建造一座破惘虛界，需要花費太多的人力物力，在上層得知這顆晶石存在的情況下，他不可能有第二次機會。所以他最終選擇將晶石和城市一同埋葬於地下。

　　原本正陷入幻象的羅成等人，被突然而至的黑暗驚了一跳，隨即很快發現自身的處境，剛才他們竟然因為幻象而擊傷了同伴，好在並沒有很大的損傷。在沒有控制調節的情況下，他們遇到的幻象不過是最低級別。

　　「這地方果然詭異。」塗林一邊警惕一邊小聲說道。

　　「幻象怎麼會突然消失了？」羅成問道。

　　吉恩閉眼沉默了一會，回道：「應該是之前那兩人動的手腳。」

　　羅成點點頭，正要說話，吉恩又道：「有人過來了。」

　　話音剛落，就見幽暗的入口出現了兩抹金色。一高一矮，緩步而來。兩人的長髮在黑暗中竟然閃爍著微光，就像鍍了一層金箔，只是高的那個顏色略顯暗淡，而矮的那個顏色純淨。兩雙金瞳淡淡掃過他們，然後消失在另一邊的出口。

　　房中的四人好半晌沒有反應，最後塗林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剛才是幻象，還是真的？」

　　「應該……是真的吧。」吉恩遲疑地回道。

　　「若是真的，為什麼他們的頭髮眼睛會發光？難道是妖精？」

　　幾人面面相覷。

　　羅成道：「好了，我們先回去，裡面情況不明，我們下次多叫一些人來查探。」

　　眾人點頭同意，然而當他們走出破惘虛界後，又是一陣驚呼，原本雜亂而破敗的城市廢墟中，竟然散落著數之不盡的隱形能量晶石，這是一種由幻象師輸能製造的物品，在特定環境下，能夠隱藏行跡或者製造幻象，雖然大多只是碎片，但是全部收集起來也頗為可觀。

　　羅成等人欣喜若狂，這一次總算是不枉此行了。但他們並不知道，真正的寶物已經被千里取走。

　　查爾背著千里躍出洞口，在留守的占森驚異的目光中瞬間消失無蹤。

　　回到地面，千里一邊穿越巨石群，一邊琢磨之前地圖上顯示的幾個標識，一個六芒星，一個菱形，還有某種動植物的圖形。六芒星有可能代表城市遺跡，而菱形為晶石，那麼動植物呢？這附近既沒發現濁化生物，也沒發現植物。按理來說，能夠被標注的，必然不同於一般物質。但是以她的感知力也無跡可尋，難道是標識錯誤？

　　可惜，若是有文字解說就好了，現在全靠自己猜測，有可能錯失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想著想著，兩人已經穿過了巨石群。他們都沒發現，就在他們走過的地方，散落著無數大小不一的石塊，其中有許多石塊上出現了植物的印記，就像化石一般。但這並非化石，而是一種與石頭共生的特殊植物——巖續草。它們與岩石融合，不懼濁氣，生命力極強。雖然沒有一般植物擁有的靈氣，但它們能產生一種抑制磁場，抑制異能的使用，特別是土系異能，抑制最為明顯。只有進入城市內部，這種磁場才會減弱。正因為它們的存在，無相城才能在地底沉睡這麼多年。

　　千里不瞭解這種植物，以至於將其忽略，而其他細碎的隱形晶石與之相比，反而不值一提了。

　　兩人連日趕路回到骨塔，在住處洗漱完畢，又好好休息了幾個小時。

　　待到深夜，千里一邊用餐，一邊將晶石拿出來研究。

　　查爾則挨坐在她身邊好奇地看著，手裡也沒停歇地往嘴裡塞烤肉。

　　千里總覺得這塊晶石有點眼熟，以前一定在某個地方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這塊晶石離開凹槽後就陷入沉寂，完全沒有一絲能量波動。千里暗想，它不會只能在特定的環境下才能使用吧？

　　為了驗證一下，她小心地將自己的能量輸入其中……

　　此時，骨塔外有不少傭兵正三五成群地圍坐在篝火邊談笑，毫無徵兆地，一座灰暗的骨塔驟然亮起，隨即，周圍數百座骨塔彷彿燈燭一般，被一一點亮，將黑夜映得如同白晝。

　　所有人都驚愕地看向骨塔群，完全沒想到一百多年都平平無奇的骨塔會突然出現這樣的變化。

　　但是令他們驚奇的還不止於此，當骨塔全部亮起後，原本灰白色的骨頭上顯現出無數密密麻麻的文字，如有生命一般，在塔身上緩緩移動。

　　「這，這是什麼？」一名傭兵張目結舌地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

　　「像是某種顯影文字，居然有人將顯影技術用在骨頭上？」

　　「不知道是誰觸發了顯影條件，怎麼做到的？」

　　「這回可要轟動了，這些文字記載的肯定是前人重要的技術資料。」

　　「不好！文字在消失！」

　　「這竟然還是可以轉移的顯影文字！趕緊找出觸發顯隱的人，否則這些資料全都會被拿走。」

　　「誰還記得首先亮起的骨塔是哪一座嗎？」

　　「好像是中間那座27號骨塔。」

　　「走，趕緊去看看！」

　　無數傭兵朝著千里所在的那座骨塔奔去……

　　千里剛一輸入能量就知道不好，這塊晶石對能量竟然如此敏感，僅僅一點點能量就將它激活，霎那間，周圍的一切都亮起來，她雖然看不到，卻能真切地感覺到能量的流動。

　　與此同時，腦中浮現出各種數據信息，順著骨塔輸送到晶石。

　　破處虛幻，還原真實。

　　原來骨塔也被幻象所覆蓋，以至於沉默了一百多年。也就是說，它很可能與無相城有關。

　　千里猜測得不錯，這些骨塔上記錄的文字，全部都是破惘虛界的設計程序。本來她已經放棄了這份資料，誰知無意中又出現了契機，這個世界總是充滿難以預知的奇跡。

　　不知道是誰將這些珍貴的資料以這樣的形式顯露於世間？難道只有破除虛妄，才有資格獲得饋贈？也許當初建築這些骨塔的人，確實隱藏了某種深意。

　　不過現在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周圍眾多傭兵正朝這邊趕來，她的租住地很快會被搜索。

　　待資料傳輸完畢，千里迅速將晶石收藏好，然後收拾好行李，招呼查爾離開。

　　出塔的路已經被封堵，千里打算讓查爾直接從窗子跳出去，只是這裡離地有二十多米，附近十幾米內都沒有可以借力的東西，不知道查爾是否能夠安然落地。

　　查爾卻不在意，他背著千里，雙眼微瞇，領域無聲無息地展開，周圍一切動靜盡在掌握，身形一閃，彷彿化作虛影，在人群中悄然穿過，除了幾名等級比較高的異能者有所反應，其餘人全都一無所覺。

　　兩人奔出骨塔，逕直上了懸浮車，朝15D07急馳而去。

　　第二天，骨塔的異變果然引起了巨大的騷動，傭兵們爭相討論——那些資料究竟記錄的是什麼內容，是誰取走的，用的又是什麼方法？

　　負責27號骨塔的傭兵團是銀戒領屬的一個團，根據他們回憶，當晚突然消失的只有兩個人，一高一矮，一男一女，都是金髮金瞳。

　　當羅成等人回來時，一聽就知道那兩人必然就是他們在破惘虛界遇到的人。可惜光線暗淡，誰也沒看清長相。不過他們的外貌很有特點，要找出來不難。

　　但誰又想到，千里和查爾在前往15D07過程中，又將金髮金瞳換成了棕髮棕瞳，就像變色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