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初升之城（三）

　　立春之後，愚者成員被千里分批派往探索者的地圖中所顯示的區域，並讓他們盡量避開與南區異能者的衝突。

　　如今明城人聲鼎沸，大量異能者從各地趕來，為求靈器和鏤紋武器。千里也將主要精力投入到刻畫武器的工作中。

　　南北兩區的戰爭，並不需要她直接參與。但是除了提供情報之外，她還秘密在網上發佈了很多傭兵任務，主要目標是地下城的礦場、研究基地、黑市、禁品交易所等場地，集合全球傭兵的力量，盡最大可能截斷地下城的資金鏈和貿易活動。

　　為免立刻被他們所懷疑，她每隔一段時間才發佈一兩次任務，並使用不同的名字，其中還有一些與地下城無關的任務，賞金都很豐厚。

　　聖城幾大家族和權貴們達成攻守聯盟，一致對外，展開了對南區上層人員的調查和清洗，不服調動者，將對其使用強硬手段。然而，地下城的實力遠遠出乎他們的意料，不但高手眾多，而且投靠他們或者被他們的控制的官員不計其數，幾乎到了必須徹底換血的地步。

　　雙方的爭鬥已經引起了全球人類的關注。地下城勢力不得民心，但他們在中上層的影響力卻不可忽視，其中蝶女的存在起到了重要作用。有這些官員和貴族的引導，不少民眾包括一些異能者都保持了緘默。對於不合作者，他們採用了極其殘暴的處理方式，要麼秘密處決，要麼送往活體生物研究基地。總之，不允許任何不和諧言論出現。

　　地下城勢力就像一群吸血蟲，緊緊附著在南區的土地之上。

　　南北兩區的拉鋸戰，以政權、城市及訊息爭奪為中心，逐漸向全球蔓延。

　　相比於外界喧鬧的局面，千里所在的明城反而顯露了幾分遺世獨立的感覺。

　　靈紋師的名望吸引了大批異能者在此留守，千里為此還特別擴大了檢測室和訓練場所。她為之前入住明城的傭兵每人打造了一把鏤紋武器，靈器也優先交易給他們。

　　千里製造武器的速度越來越快，特別是鏤紋武器，她會事先將傭兵的異能構紋繪製下來，然後交給其他武器師製造。鏤紋武器與靈器不同，前者只有本人使用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即使被其他人拿走，對他們來說也不過只是一般武器。

　　在這期間，千里很少露面。她所居住的地方是明城禁地，非請勿入。偶爾有不長眼的想偷偷進來，都會被查爾等人給胖揍一頓再扔出去。

　　那名被他們抓住的領域強者弗戈也被請入了禁區中，眾人對他都頗為禮遇。雖然被禁錮，但實際上以他的實力，破開禁錮不過只是時間問題，但這位大人似乎並沒有離開的打算，反而選擇留在明城，也不與眾人說話，默默地觀察著明城的變化。

　　忙碌了幾個月，倉庫中的規則全部刻畫完畢，千里打算出一次門，搜集新的規則。因為並沒有打算遠行，所以這一次帶上了衛空、右懿、有望等人，萌物數只，無影、龍鷹、便衣以及十幾隻金麒——因為飼養基地還沒建好，所以暫時還是由千里養著。

　　第一次集體旅行兼放風，眾人都很高興，除了查爾。有好幾雙眼睛盯著，他想做點什麼都不行。經過上次差點擦槍走火的親密接觸，他越來越難掩熱情，時不時磨磨蹭蹭，以求安撫。可惜千里回應的次數極少，這讓他極非常失落。好不容易出行，

　　吃飯時，一幫人吵吵鬧鬧，沒一刻安寧。

　　但千里反而覺得心靜。

　　她戳了戳正在吸取能量的金麒，說道：「我似乎忘了給它們取名字。」

　　有望瞥了一眼，無所謂道：「有什麼好取的，取了它們也聽不懂。它們哪裡比得上我的無影？要才有才，要貌有貌。」

　　無影露出一排血淋淋的牙齒，牙縫中還掛著肉絲。

　　衛空嫌棄道：「無影，別學得跟有望一樣沒品，你要晾齒，起碼也洗洗再晾。」

　　「你這小子，皮癢了吧！」有望一把環住他的脖子，狠狠道，「小心我把你尿床的事告訴千里。」

　　「你才尿床！」衛空立刻炸毛，「別在千里面前造謠，我從來沒尿過床！」

　　有望陰陰笑道：「有無影作證，你還想狡辯？你們兩經常一塊睡，就算騙得了我，也騙不了它！」

　　「你別丟人了，那床明明是你家無影尿的。不信的話你問它！」衛空指著無影。

　　無影吃飽喝足，正在舔爪子洗毛臉，表示一點都沒有關注他們。

　　右懿抿嘴一笑，靜靜地看著他們嬉鬧。她如今已經是十幾歲的大姑娘，性格溫婉，平時話語不多，頗受幾位大叔照顧。

　　千里對著金麒們道：「我決定了，以後就以數字命名，第一隻叫000，第二隻001，以此類推，一直到013。」

　　「千里，你也太會偷懶了。」有望翻了翻白眼。

　　「這樣好記，你覺得呢，查爾？」

　　查爾自然是毫無異議地點頭，表示名字非常好。

　　有望又翻了翻白眼。

　　這時，空中傳來一陣翅膀的撲騰聲，一隻龍鷹落在千里身邊，它俯身看了看地上吃飽之後正在瞎跑的金麒，然後對千里叫了幾聲。

　　「怎麼了？」千里好奇地問。

　　龍鷹用翅膀扇了扇金麒，又扇了扇自己，眼睛眨呀眨。

　　「難道你也想要個名字？」

　　龍鷹立刻興奮地叫著。

　　千里想了想，說道：「你是一隻龍鷹。」

　　猛點頭。

　　「那麼……」

　　眼睛閃亮。

　　「就叫你『龍鷹』好了。」

　　龍鷹一身羽毛瞬間耷拉下來。

　　「哈哈哈哈……」有望和衛空笑得沒心沒肺。

　　比起龍鷹，數字金麒的名字也不算敷衍了。

　　幾天行程，過得熱鬧又愉快。千里從來沒試著融入這個大家庭，現在才知道生活可以如此輕鬆。外界的戰爭在這一刻彷彿離眾人格外遙遠。

　　夜晚，眾人都已入睡。

　　千里突然醒來，起身朝帳篷外走去，查爾立刻緊隨其後。

　　「有情況。」另一邊傳來有望的聲音，因為無影傳來了信號。

　　千里道：「沒事，你休息吧，是一個熟人，我去見見就回。」

　　有望這才縮回腦袋，他對千里的判斷和查爾的實力還是很有信心的。

　　「一路跟著，為什麼不露面？」千里面向叢林深處。

　　一陣輕笑聲傳來，隨後一個身影出現在他們面前。

　　身材壯碩，一頭白髮，臉上戴著面具，赫然正是殺魔桀驁。

　　千里知道查爾沒有殺死他，也想過可能會再見，卻沒想到這麼快。

　　查爾冷冷地望著他，一語不發。

　　桀驁打量了兩人幾眼，開口道：「我決定了，我要跟著你。」

　　當他帶著重傷從暗域走出來時，心裡就做了這個決定。連濁氣都沒能將他侵蝕，所以他相信他必然還有第二次機會。

　　「你能控制自己的殺意了嗎？」千里問道。

　　「勉勉強強吧。」桀驁聳了聳肩，笑道，「我想到了一個宣洩殺意的方法。」

　　「哦？是什麼？」

　　「我是個惡人。」桀驁靠著樹幹，傲然道，「我要做一個專門獵捕惡人的惡人。」

　　千里心中訝異，沒想到他會有這個打算。

　　桀驁看著她變換的表情，勾唇道：「你給我提供線索，我會前往世界各地，獵捕所有榜上有名的通緝犯，越凶越好。」

　　千里皺了皺眉，說道：「但這樣並不能抑制你的殺戮，惡人的命也是命。」

　　「我自有計較，你只要提供線索就好。」桀驁似笑非笑道，「還是你更喜歡我濫殺無辜？」

　　千里思索了片刻，點頭道：「好吧，我明白了。」

　　就讓她看看桀驁究竟想做些什麼！

　　桀驁笑了：「你不會後悔的。」

　　不，她後悔了！

　　當千里等人度過一次短暫的旅行回城之後，愕然發現明城多了好幾個被禁忌環禁錮的男人，個個凶神惡煞，一看就不是善類。

　　原來桀驁竟然將這些通緝犯全部抓進了明城，並給他們戴上禁忌環，勒令他們參與勞動。

　　這群即使被禁錮也渾身煞氣的惡棍，只要見到桀驁，就全部都蔫了。

　　桀驁出手比他們恨，殺氣比他們重，心理比他們變態，實力比他們強……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只能乖乖被奴役。

　　所謂惡人自有惡人磨，果然沒錯。

　　只是這樣一來，明城的人員結構逐漸向著更加詭異的方向發展起來。

　　隨著桀驁抓捕的通緝犯和惡人越來越多，明城內，抗沙包，碼磚塊，端茶遞水，澆花推土，植樹造林，甚至是看門守夜的都有可能是幾年前凶名赫赫的變態高手。

　　這群人雖然被禁錮，但身手矯健，煞氣逼人，一副隨時準備殺人的凶狠樣，任何傭兵都不敢得罪他們，偏偏這群可怕的高手竟然願意「任勞任怨」地在這裡幹活，這讓不少傭兵心中暗暗驚歎，再次拔高了對明城的評價，也變得更加謙遜起來，甚至是平時不屑一顧的粗活都願意搭上一把手。

　　這群被禁錮的凶人，臉上都和桀驁一樣戴著一張面具，被傭兵們稱為「面具團」，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被當作明城一股隱而不發的強大勢力。

　　明城在善惡混雜中，竟然是一派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