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驚天雪暴 第五章雪暴
自從認識這個陰險的鬼人以來,赤熾就從未想過會從魅幽羽身上獲取任何好處,美女金錢都被他無視了,但這一次卻無法再度無視。
原本自己快要流逝的生命,竟然被一個以陰險自私著稱的鬼人救了回來,就算再發生一百次,他也一樣驚愕。
救人,本就不是鬼人會做的事情!
人與自然的差距有多大,魅幽羽現在終於知道了,赤熾的身軀雖然不算重,但拖著一個大活人在雪上飛奔,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回眸東方,雪暴似乎又逼近,而岸邊還有一段距離,即便到了岸上,雪暴也不會停下腳步。
「他媽的,混蛋!」優雅的身影第一次罵起了粗話。
赤熾深深吸了口氣,為自己面臨雪暴時的柔弱汗顏,一個鯉魚打挺脫離魅幽羽的手。危難之際被鬼人所救深深刺激了他,隨手拍拍臉並甩了自己兩個耳光,一是懲罰自己的失態,二是讓神智更加清醒。
魅幽羽欣賞地看了他一眼,腳下繼續加快。
赤熾很快便完全冷靜下來,剛才的一幕使他深刻理解到,在災難面前與平常所需要的沉穩和冷靜截然不同。
只有大災難前的勇氣才是真正的勇氣,歷史故事中那些英雄之所以名流後世,一定是因為他們在大災大難之前,擁有普通人難以企及的冷靜。
真是慚愧啊!還說什麼向武神學習,武神在天漩面前絕不會像自己這麼遲鈍,要想向那偉大的身影靠近,自己還需要更多更艱難刻苦的修煉。
「雪暴」可以說是赤熾一生的轉折點,他第一次認識到修煉的重要,而修煉的目標是建立那無與倫比的膽魄與勇氣、天崩地裂前而永不變色的那股豪情壯志,只有達到那樣的境界,才能真正踏入一流強者的層次。
強者,嘿嘿,自己還差得遠啊!不過在達到那個層次之前,先要保住小命,這該死的雪暴大概不會太好對付。
赤熾笑了,笑得很輕鬆,一種面對生死抉擇的輕鬆感,笑容中也帶著些無可救藥的自嘲,「為什麼?」
「能活下去再說吧!」魅幽羽神色極其凝重,不停地回頭目測與雪暴之間的距離,狂奔了二十丈後突然停下。
赤熾彷彿心有靈犀一般,也同時停了下來。
兩人一言不發,動作幾乎同時展開。
赤熾的眼中充滿堅毅,雙掌迅速一合,手心和手背上同時出現赤紅色的符紋,符紋剛現,身軀突然蹤起,翻了個跟斗倒栽蔥般倒立於冰面,右掌定身,左手在冰面上畫了一個圈,冰面立即出現一個圓形法陣。
同時他身子一晃,以左手支撐,右手五指彷彿跳舞般在火圈之內畫動著,轉眼間便出現了一片片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紅色符紋。
這烈火突現,另一側卻是綠光盈盈,魅幽羽張開雙臂,身軀輕輕飄在離地三寸的半空,一團綠色光波呈球狀籠罩住整個身軀,綠色之內不斷彈射出墨色玄光,在綠色光壁上來回反彈,速度越來越快,數量也越來越多,漸漸充斥了整個光球,身軀也消失在黑暗之色。
也許他們可以比雪暴移動得更快,但兩人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東面再發生什麼「意外」,那時也許就無路可退了,倒不如以身相迎,成則生、敗則死,無怨無悔。
「轟!」
雪暴呼嘯瞬間便吞噬了兩者,在其龐大的身軀面前,兩人不過是海中的沙礫,永遠也擋不了大潮,勢不可擋的白色沒受到任何阻礙,依然往岸上衝去……
成則生、敗則死!
朝日城。
突然晴朗的天空讓所有人都大為興奮,尤其是以籐忍為首的龍館參議們,同時從冰屋中鑽出來,站在城頭上朝西方眺望,山河一片潔白,靜靜地,宛如一身素衣的美人。
「大哥,雪終於停了。」籐騎興奮得像個小孩,手舞足蹈,滿臉笑容。
籐忍也在微笑。他很少笑,但這一次笑得很得意,登上龍館權力巔峰後的第一擊,這場聲譽之賭似乎成功了,千辛萬苦頂風冒雪撐了一夜,大雪過去,朝日城又會成為所有人的焦點,龍館威名便如旭日昇空。
「軍方還沒到嗎?」
「應該快了,天晴之後,軍方沒有理由不來。」
「是啊!白白到手的功勞,沒有理由不來。」籐忍眺望西北,期待一股飛揚的雪塵。
城下也是一片歡騰,受過的苦終於沒有白費,武士們面向西方,張開雙臂,放聲嚎叫,似乎要將心中的興奮和喜悅都喊出來。此時根本沒有人在意東方的一片海域及一片冰原,沒有人的地方就不會吸引任何目光。
在所有人眼中,敢在暴風雪之中突入險境並奪回朝日城的,都是英雄,即便沒有觀眾,他們也不在乎,尤其是龍館弟子,這些日子所有的委屈與憤怒都在這一刻發洩出來。
城南。
野武士集團也在吶喊高呼,雖然晚了龍館一步,但卻也分到了天大的功勞,悠鷹猶為自豪,半個月前還是一個地方小莊主,此刻已經可以以英雄自居,莫大的功績,莫大的差異。
「恭喜兄弟成就大功!」丁默熱情地抓住妹婿之手,緊緊握著。
「全賴大哥相助,這份功勞也有你一半。」
「嘿嘿,從此以後,青龍國內誰敢小視鷹莊,誰敢小覷岑河幫?」
悠鷹興奮得無法自抑,突然竄身向前,在空中翻了個觔斗,而落腳處正是那桿鷹旗所插之處。只見他握住旗桿雙臂灌力,蹭的一下便拔了起來,腳下用力一蹬,踏著最近的一方雪壁躍上壁頂,雙手揮動大旗,把鷹莊之旗舞得虎虎生風,大有「天下英雄,捨我其誰」的氣概。
「你們看,莊主真威風啊!」
城下之人原本已是歡呼雀躍,如今又見莊主如此神勇威武,無不投以尊敬之光,體內更是熱血沸騰。
「神鷹雄威,神鷹雄威……」
初時只是鷹莊弟子在叫,但其他人很快都被感染了,隨著眾人一起嚎叫,洪亮的聲音隨著大風傳遍四方,就連老邁的掌門們也被觸動了神情,這或許是百年來在野武門最輝煌的一刻。
悠鷹把大旗在雪壁上一插,右手扶旗,左手叉腰,居高臨下望著蒼茫大地仰天長嘯,彷彿要向天地作證,東海之鷹從此展翅高飛。
「莊主!」忍謙竟看得淚流滿面。他從十六歲開始跟隨悠鷹,戎馬一生數十載,今日終於看到神鷹展翅,心中又怎能不激動?
如此巨大的聲勢,西城牆上自然感覺到了,而立在雪壁上舞動大旗的身影更是看得清清楚楚,眾參議們無不氣得臉色鐵青。
「我去把那旗砍了!」籐騎脾氣暴躁,拿起刀就想跑,卻被籐忍喝止。
「你們慌什麼,不是早就知道他們的用意嗎?現在四下無人,他們喊得再大聲又能喊給誰聽?犯不著動氣。」
「可我就是看不慣他們的囂張,尤其是那個悠鷹,敢跳到我們頭上舞旗,太狂妄了,根本就是向我們龍館示威,若不給他點顏色看看,都道我們好欺!」
「昨夜已經說過了,對付鷹莊的事情等這裡的事情完了再說,現在誰也不許輕舉妄動。」
籐忍冷冷瞥了一眼綠色大旗,輕笑:「悠鷹如此張揚狂妄,即便我們不動手,眾多武門也不會任由他獨大,你們看著吧!第一個向他下黑手的一定是他所信賴的盟友,那些武夫做事不行,耍起手段可是陰險毒辣。」
眾人的臉上都浮現出異樣的笑容,在野武門歷來內鬥不息,為了一方霸主也能奪斗百年,何況是在野武門領袖的位置,幾百年來就從未出現過這樣的人,就算有些苗頭也會被龍館扼殺於搖籃之中。
忽然,寂靜的北城被一陣雜亂的馬嘶突入,像一把利刃剝開風獸的胸膛,清晰嘹亮,甚至動人!
「軍方到了!」
籐忍眼中精光大放,那雀躍的神情彷彿突然間年輕了三十歲。
「哈哈,軍方到了,我們大功告成!」
一瞬間,人們忘記了野武士的叫囂,興奮如潮水般淹沒了每個人……
北城外,軍方的確趕到了,然而,如果有人看到這股軍隊的情況都會大吃一驚,曹騎的三百輕騎昨夜才出發,僅僅一夜奔走,他們竟像是老了二十歲,每一張臉都充滿風霜之色,疲憊是他們共同的特徵,即便看到了朝日城,他們也沒有任何興奮,因為士兵們連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他們二更天便起程,比鷹莊的隊伍更早,然而直到清晨才到達,無疑說明這一路走得實在辛苦,兇猛的寒風吹得人馬都幾乎睜不開眼睛,積雪漸深,也使眾人難以前行,經常是進三步退兩步。
藏月等人原本可以先走,但曹騎和他的三百輕騎是為了他們而來,絕沒有放棄盟友獨先搶功的理由,因此一行人都姍姍來遲。
曹騎張開疲勞的雙眼,朝東方望了一眼,清晨的白光透入風雪射來,滿是血絲的雙眼微微有些刺痛,雪花越發晶瑩剔透,如同身在冰之境界。
「好刺眼啊!」
「我們到了,朝日城就在前面,只有百丈了。」伐越看到他那張疲憊的臉,心裡很過意不去。
「哈……好累啊!入伍至今,還沒走過這麼可怕的路。」曹騎連連打了兩個呵欠,精神倒是好了些,輕輕拍了拍同樣疲勞的坐騎以示感激,「好寶貝,我們快到了。」
藏月撥了撥頭上的雪珠,抬眼看著不遠處的冰雪之城,城上覆著一層冰雪,厚厚的積雪沒了半截城牆,原本高大的北門此時也如同老鼠洞一般,必須鑽下去才能進城。
「一夜暴雪真是恐怖!」伐越也覺得身心疲憊,但他有內息保障,精神遠比士兵們好多了。
噗通一聲,後面傳來幾聲輕響,他連忙回頭去看,不禁一愣,原來是幾個士兵摔下了坐騎。
也是看到城池,神經突然放鬆,所有的疲憊似乎在瞬間湧現出來,許多騎兵再也撐不住了,原本高明的騎士連坐都坐不穩,直接翻身落馬,身子還沒落地,人已經睡著了,即便重重摔了一下,也沒有被撞醒,直接在雪地上呼呼大睡。
伐越連忙收回目光,因為看著士兵的睡姿,連他也快撐不住了。
曹騎同樣累得上眼皮和下眼皮不斷打架,只是負肩重任,因此勉強硬撐著,深深吸了幾口冰冷的空氣,神智才好不容易清醒。
「總算到了,這麼點路竟然要走一夜。」盛宣誠年紀輕輕,體力最好,因此尚有心情說話,搖著腦袋連歎幾聲。
他的目光轉了一圈,最後落在藏月臉上。一路上,沉默寡言的上司竟然還是那麼精神奕奕,心中不勝欽佩,龍館四大天王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不行了,要找個地方好好休息,這鬼天氣真害人。」伐越伸了個懶腰,目光掃到被冰遮了一半的城門洞,抬腿就想往裡面走去。
「大家看海面!」藏月突然一聲大吼,把人們的睡意又壓了下去。
眾人將朦朧的眼神瞥向東方,天地一片潔白,乍看之下並沒有什麼特別,但仔細看了一陣後,就會發現那連接天地的白色正朝西方蠕動,但誰也沒太在意,以為那裡還在下大雪。
「大人,又要下大雪了,快進城吧!」
曹騎縱馬向前,但越過藏月身邊時,手臂突然一陣微痛,驚愕地抬眼望去,藏月正神色凝重地看著東方,眼中竟浮現出懼色,彷彿天地之間將會有一場大災難即將發生。
「曹將軍!快……快命人退走,往西北撤……」
曹騎最後的睡意也被驅散了,驚愕地問道:「藏月大人,到底怎麼了?
我不明白!」
「天邊那不是簡單的降雪,那是雪暴,鋪天蓋地的大雪,連呼吸都沒辦法,若是衝到這裡,大家都會被雪活埋了。」
驟然間,所有人的睡意都被一掃而空,盛宣誠一個撤步倒回來,臉色慘白地看著藏月,而伐越也貼了上去。這不是小事,若有殺人的雪暴湧來,現在才逃恐怕也未必能保住性命。
「不要想太多,快走!」藏月急得彷彿生命隨時都會流逝,這樣的表情落在其他人眼中就如天災降臨,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伐越等人知道藏月見多識廣,絕不會無的放矢,而一件能讓藏月也驚慌的事情,就絕對是天大的事情。
「快走,快往回走,不要遲疑!」
盛宣誠等人甚至直接拍打馬的屁股,讓馬自己駝著主人往西北方跑。
藏月的神色極度凝重,猶豫片刻後一把拉住伐越,沉聲道:「我去通知大人,他們應該在西城那邊,你帶人趕快撤退,現在已是爭分奪秒的時候,活命的機會不知道有沒有五成。」
「大人,還是我去吧!」
藏月淡淡問道:「難道你認為速度比我快嗎?」
伐越為之語塞,默默看著藏月那蒼勁的身影,恭敬地行了一禮後,朝盛宣誠等人招了招手。
「各位,逃命吧!」
幾名龍館武士都不禁苦笑著對視一眼,這一夜的辛苦和疲勞難道就是為了這狼狽的逃竄嗎?可現在不想逃也不行。
「起來起來,都給我起來,再不起來就沒命了,快啊!」
曹騎朝筋疲力盡的部下大叫大吼,然而效果甚微,不得已他只能衝上前,對著一個個的身軀又打又踢,好不容易才能弄醒幾個。
在西城的牆上,參議們都在期待藏月和曹騎出現,然後他們等到的除了馬嘶聲,便是如大鵬般飄落的藏月。
「藏月,你果然來了,曹騎呢?」
藏月手朝東方一指,緊張地道:「快,快撤!海上正湧來龐大的雪暴,現在還不知道厚度,若再不撤退,大家都會被活埋在朝日城中。」
眾人呆了一呆,隨著發出撕心裂肺的嚎叫,恐怕十里外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籐忍臉色沉得像鍋底,大好計劃眼見就要成功,偏偏出現了天災,一切努力前功盡棄,望著從東面撲來的雪塵,他幾乎有一種想撲上去死掉的感覺,但理智和家族前途阻止了他。
忽然,他看了一眼南城牆,充滿陰霾的雙眼露出淡淡冷笑。
「快,以小隊為組,往平谷方血急撤,不進平谷城不許停步,快!」
一時之間,撤退的吼聲如雷鳴般在朝日城四周響起。
南城的武士們正沉浸在狂喜之中,龍館的反應就像一盆冰水澆在頭上,讓所有人都冷靜下來。畢竟這一千餘人都是精英,龍館異常的反應無疑表明留在朝日城有危險,許多人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屍人殺回來了」。
但他們往海上望去之後,卻沒有發現屍人軍團黑壓壓的身影,卻是一堵正在移動的巨大雪牆,距離朝日城已經相當近了。
「不好,是雪暴!」忍謙大叫一聲,扯著嗓子吼道:「快撤!雪暴來了,快!」
悠鷹等人勃然變色,同時朝西方彈射出去。
而城下的人也是如此,無論身份地位,一起往西面湧去。許多人並不知道雪暴是什麼,但他們知道留下來會有生死之憂。
千人大逃亡,若在天空觀望實在是一幅壯觀的景象,朝日城的北、西、南都有人瘋狂地奔走。
這一刻沒有龍館,沒有皇族,沒有高高在上的高級武士和在野武士,沒有將軍和士兵,也沒有上司和上屬,只有一群瘋子般的身影,沒命地往西方逃竄,每張面孔的表情幾乎一樣,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強者、高士、名流,在天災之前顯得如此脆弱,那般不堪!
當然這不是絕對,就在這蒼茫大地之上,暴雪烈風之下,同樣有蕩氣迴腸的英雄之歌。
「東海之鷹」,悠鷹一直希望自己會是那遨遊天際的蒼鷹,在城頭揮舞雄鷹的那一刻,他已經感覺到自己在飛。
面對人力無法抗衡的自然大災害,豪邁之情完全壓倒了野心和慾望,或許說這是個性上的一種偏執,他一直相信沒有能力的人就沒有資格擁有慾望和野心,若自己扔下部屬逃命,就沒有資格帶領他們走向英雄之峰。
對野武士集團那千餘名武士而言,他們是最後察覺到雪暴來臨的一批,因此留給他們逃命的時間最少,好在到達朝日城不是各武門領袖便是精英分子,若說逃命,他們不會比龍館弟子慢。
回望東方,二三十丈的雪暴相距朝日城只剩下數百丈,速度雖然再度減弱,但依然非常迅猛,劃過大地時的咆哮聲,恐怕連相隔百餘里的定陽都聽得清清楚楚,單是這股聲音便把許多人震得坐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了。
這一刻,武力並不是保障生命的絕對工具,心驚膽顫的高手一樣逃不過無情的風雪。
「快!大家一起朝西南撤,快向高地撤!」
東海之鷹嘹亮的聲音竟然壓住了雪暴的巨響,這份豪氣無人不心存敬意,可惜人們根本沒有時間停下來,哪怕鼓一下掌,他們能做的只有逃、逃、逃!
「雪暴來了,快逃啊!」
「救命啊!」
「媽啊!我不想死……」
若從空中觀望可以看到白皚皚的巨大雪暴層,正如同一股巨浪拍向岸上,在雪暴之前,人小得如同豆點一般,飛快地往西方四散。
悠鷹留在了最後。以他的實力原本可以逃得更快,但為了讓所有人都能逃生,他毅然選擇留守。
鷹莊的莊丁都與其他野武士混雜在一起逃命,恰逢生死關頭,一些人的劣根性悄然浮上水面。
在朝日西南的某處小坡上,一名飛奔的鷹莊莊丁突然被雪中的草根絆了一下,失足摔倒在地,緊隨其後的「巨靈派」弟子竟然無視同伴,飛蹤至半空的身軀也不避讓,一腳重重踏在莊丁的後頸,只聽喀嚓一聲,竟把莊丁的脖子踩斷,可憐年紀輕輕的莊丁連哼都沒哼一聲,便當場斃命。
但「巨靈派」弟子腳下一陷,也摔了個嘴啃泥。這個凶狠的傢伙起身又朝同伴的屍體踹了一腳,轉身繼續往前跑,可惜他最終沒有逃得了。
「嗖!」一把長劍破空而至,透胸而出,把他狠狠釘死在地面,直到斷氣,他也沒有明白為什麼不是死在雪暴之下。
「無恥的傢伙,以為你能逃得掉嗎?」悠鷹冷冷地朝屍體啐了一口,拔出配劍插回劍鞘,眼睛朝後方瞟了一眼,忽然發現一個身影正孤獨地走在後面,速度相當緩慢。
他的眉頭不禁一皺,自己若回去必然影響逃生的機率,但決定夜襲朝日的人是自己,若無視此人,即使自己一生縱橫天下,也必然遺憾。
思緒一剎那轉動無數,卻突然停住了,他突然覺得那身影有些面熟,腳步一蹬便往回竄了過去。
剛跑兩步,他便已認出那人竟是副手忍謙,不禁勃然變色。
「兄弟,怎麼了?」
忍謙臉色煞白,嘴角流血,習武之人一看便知是受到內傷。他一見是莊主即刻臉色大變,急切地叫道:「莊主,不要管我,快走!」
悠鷹卻不聽他勸,加快速度趕到他身邊,赫然發現他的雙腿一瘸一拐,臉色和嘴角的鮮血也說明其內傷之重,不禁大驚失色。這必是有人偷襲才會把忍謙打成這樣,否則雪暴未至,沒有其他力量可以造成這樣的效果。
忍謙早已痛得汗流浹背,頭暈目眩,深知自己已沒有生機,撐到現在只是不願放棄而已,沒想到竟把莊主召了回來,見身後的雪暴鋪天蓋地而來,急得伸手去推悠鷹,卻被悠鷹抓住手臂。
「兄弟,忍住,我們走!」
忍謙大驚,用力去推悠鷹,無奈腿上劇痛,全身乏力,推了幾下竟發不出力,只得長歎一聲,苦苦哀求道:「莊主,放開我吧,我不能連累了您,您壯志未酬,怎能陪我送死?快走!」
「悠鷹絕不會在生死關頭丟下任何一個兄弟。老弟未達弱冠之年便已追隨我左右,如今已歷三十載,幾番助我於危難之際,我悠鷹就算黑了心也絕不會扔下兄弟!」
悠鷹說得鏗鏘有力,豪情貫天,實在是一位頂天立地的好漢,忍謙哽咽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悠鷹深深吸了口氣,回頭目測了一下與雪暴之間的距離。
「好兄弟,和你這兩條命但憑天意,走!」
悠鷹狠狠一跺腳,一咬牙,虎目圓瞪,全身貫力,如同一頭發怒的猛虎,背著忍謙突然折往東北,竟往朝日城撲去。
「大哥!」
悲哉!壯哉!雪暴之前,一曲英雄之歌嘹亮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