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拜親(上) ...
依照古禮,新媳婦在新婚第二天拜過祖先,向長輩奉過茶才算真正進了夫家門,從此成為無名的某氏。
雖說羽笙是個男子,但既然已經按照六禮迎進霍家,最後的拜親是絕對不能省略的。
一早羽笙便被丫鬟叫醒,昨夜那個侵佔他身體的男人已不知去向。若不是一身痠疼,昨夜的一切就像是夢一場。
「夫人,太爺已經在望松廳等著了,您換身衣服就該去奉茶了。」丫鬟隔著床幔喚道。
「啊?我,我知道了,我就起……」羽笙聽到有人在等,便努力撐起虛軟的身體。
「請夫人讓挽翠為您著裝。」
「奧,」突然想到,即便霍家老爺已經知道他是男子,但娶男妻仍是太過驚世駭俗了,想必霍家老爺不願讓外人知道。「不,不用了,姐姐把衣服放下,我自己來就好。」
「那請夫人換好裝後喚吾等進來侍候。」挽翠沒有多言,放下衣衫便退出了新房。
果然,下人們不知道他們主子昨日娶的妻子是個男子,因為挽翠送來的是件桃紅色的女裝。
雖然碸熙皇朝風氣開放,女子的衣衫也以曝露為美,但挽翠送來的衣衫沒有露出一絲不該露的地方。這使羽笙送了口氣,還好,不然就露餡了。
雖然霍老爺強佔了自己的身體,但羽笙仍不希望他難堪。他,是個溫柔的人吧?
止住思緒,羽笙忍住□的刺痛換好衣衫。端莊的衣衫鬆鬆垮垮地套在身上,羽笙自嘲地笑了笑。原來瘦弱的自己連女人都不如啊!
喚進挽翠為自己梳妝後,羽笙便像個人偶般任人擺弄。
一個僕婦到他面前來,拿著一條紅色的布巾,布巾上有一塊塊暗紅色的痕跡,「恭喜夫人,願夫人早生貴子!」
看著那承接落紅的紅巾,羽笙羞得說不出話來。男人的初夜原來也會像女人一樣落紅啊。
「夫人害羞了,你們不要胡鬧了,下去領賞去吧。」正在為羽笙束髮的挽翠吩咐道。
在挽翠一雙巧手修飾後,羽笙就換了一副樣子。雖不是時下流行的美人,但纖細嬌弱的樣子也會勾起人的無限憐惜。
霍彥進門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著女裝的陸羽笙,「誰准你把他打扮成這個樣子的?」霍彥直覺得不想讓別人看到羽笙如此楚楚動人的樣子。而且羽笙穿起女裝比女人更像女人,這會壞了他的計劃。
「換上這件衣服,挽翠,以後不要自作主張!」
看著男人遞來的衣物,「這是男裝?」
「有什麼不對嗎?還是你有什麼特殊的嗜好?」霍彥瞇起眼看著應該是他妻子的人。
「我沒有,只是……」
「沒有就快換,我們還要去祭祖。」男人有些不耐煩
羽笙為難地搖著頭,「我不能做你的妻子,你明知道我是……」
「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你應該知道『夫為妻綱』吧,為人妻就該聽話守本分。」
「可是,我以為,昨晚你只是為了懲罰……」
「夠了,你是要我親自動手麼?馬上換好衣服,我在外廳等你。」霍彥惱火地打斷羽笙的話,揮袖離開。
羽笙只得在挽翠的幫助下手忙腳亂地換好衣衫。當羽笙走到外廳時,霍彥只是瞥了一眼便轉身離開。
還不錯,藍色的緞子襯得他更顯白皙,這樣的白皙在農家孩子身上是不多見的,不要埋沒了。尺寸也剛剛好。霍彥滿意於自己的眼光。
不知自己該怎麼做的羽笙只好跟著男人離開新房。他剛剛說要祭祖,自己跟著他應該沒錯吧?只是——
「老爺,太爺已經在望松廳等著了……」挽翠出聲攔住自家主子。
「死人為尊,讓他等好了。」短短幾個字藏著足以凍死人的寒意。
羽笙不禁打了個寒戰,「你冷?」霍彥將羽笙拉近自己身邊「你太瘦弱了。」皺起眉,似乎羽笙的瘦弱是個多麼嚴重的問題。
「我沒事。」羽笙微微掙扎,想要離開男人的掌控。
看穿他的意圖,霍彥將嬌小的人兒攬入懷中,「別亂動,你是我的妻子,別妄想躲開我。」
接下來的一整天羽笙都被霍彥圈在身側,不是因為體貼,而是將他作為報復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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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拜親(下) ...
霍彥圈抱著羽笙來到霍家祠堂。
「不必跪,」霍彥在羽笙準備跪拜的時候攔住他,「不必給這些沒有用的死人磕頭。」
羽笙不懂,既然不用他跪拜,又為什麼帶他來祭祖。他該怎麼做?
「你只要知道,他們都是誰就行了。你是我霍彥的人,我的仇人就是你的,你要記住,擺在這裡的都是仇人就行了。」霍彥的聲音又摻入了慣有的冷意。單純的羽笙不知道那就是殺氣,只是覺得冷。
「老爺,太爺派人來請了,說拜過祖先就帶新娘子去看看。」祠堂外守候的家丁揚聲稟報。
「哼,說我知道了。」霍彥站在排位前靜默了一會兒,「我們走!」說罷攬著迷惑的羽笙轉身離開。
走在曲曲折折的迴廊裡,羽笙覺得用「富甲一方」來形容霍家或許都是一種侮辱。且不說霍府佔地之廣,單就那精緻的花園就有普通富戶的整座宅地那麼大。
不知是不是為了讓羽笙看清楚,霍彥走得特別慢,僅僅從祠堂走到望松廳就用了兩刻鐘。
尚未進門就聽見一個略顯低沉的聲音問道,「彥兒和新娘子怎麼還沒到,霍九,你再去看看。」
「不必了,我們到了。煩勞大伯久等了!」大伯?羽笙有些奇怪,因為霍彥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對街邊的乞丐。
羽笙抬頭看見堂中正座上坐著一個年紀約三十上下的瘦削男子。他就是霍彥的大伯?他看起來好年輕,就像是霍彥的哥哥。
在羽笙打量大伯的時候,他也被堂上的眾人評估著。
「彥兒,新娘子呢?你身邊這位是?」似乎對霍彥的不敬語氣習以為常,大伯以長者應有的風度問著。
「他就是我娘子,姓陸,名喚羽笙。羽笙,他就是霍家前代家主,也是從我六歲起教養我的人,我的大伯父霍霈亭!!」
羽笙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霍彥在說後面一句話時有些咬牙切齒。而霍霈亭,也就是霍彥的大伯,在聽到這句話後瞬間蒼白了臉色。但很快,霍大伯便恢復了鎮定。
「羽笙是嗎?來,讓大伯父看看,真是個好孩子,可是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霍霈亭像是一個慈愛的長者,包容地看著胡鬧的孩子。
羽笙無助地看著霍彥,這下該怎麼辦?「那笙兒該穿成什麼樣子?」霍彥冷漠地問。
「羽笙是當家主母,自然應該穿地端莊華貴,怎可以穿成這樣不倫不類!」霍霈亭沒有看自己的侄兒,只是端詳著低頭的羽笙。
「男人穿女裝,恐怕才是真正的不倫不類吧?」霍彥一派閒適地拋出驚人話語。
羽笙驚恐地抬頭看到堂中的男子正神色複雜地看著霍彥。「你終究不肯好好地娶妻生子!」肯定的語句中充滿失望。
「娶妻生子?我不是按照大伯父的意思娶了個賢妻嗎?笙兒的舅父是城西許老爺,家世不算差了,與我也算般配。至於生子,我已經有了四子三女了,大伯父不是一直都知道嘛。雖然順序有些顛倒,但大伯父要我做的事我可是一樣沒落啊。」霍彥有些挑釁地看著自家大伯。
這次羽笙確信自己沒看錯:霍霈亭臉色蒼白,微微有些顫抖,低頭看著自己右手邊的桌角——「你竟如此恨我,不惜用自己的終身幸福來報復!
「恨?大伯父,你太看得起自己了,你不配得到我任何一絲情感,即使是恨!說到報復,沒錯,我是在報復,我要報復整個霍家!你們不是怕霍家淪為他人笑柄嗎?我就製造一個天大的笑話給人瞧!」霍彥凌厲地掃過堂上坐著的每一個人。
「笙兒,給大伯父奉茶!從現在起你就是霍家的當家主母了,不要讓人說你沒禮數。」霍彥低頭吩咐道。
羽笙為難地接過丫鬟端來的茶。「您,喝茶!」終究,羽笙順從了霍彥地要求,奉上了「兒媳茶」。
霍霈亭沒有動,依舊看著桌角。羽笙覺得自己成了霍彥手裡的匕首,直直地插進堂中男子的心臟。
堂上的眾人皆知,這杯茶喝不得。一旦喝了,不但承認了陸羽笙是霍彥的妻子,更代表了霍家承認自家的主母是個男人。
「大伯父,你不是一直自詡是長輩嗎?不要失了自己的身份!」霍彥冷聲威脅。
「夠了。」霍霈亭突然揮手打掉羽笙手上的茶,怒吼道,「霍彥,你現在是霍家的家主了,玩笑要有個限度!你以為賠上自己的幸福娶個男人為妻,讓霍家抬不起頭來,你就好過嗎?」儘管霍霈亭的話很有氣勢,但他始終盯著桌角不敢看正主兒的動作大大削弱了這種氣勢。
霍彥扶住差點摔倒的羽笙,在他耳邊輕聲說,「伯父,你嚇到笙兒了!我從不做損人不利己的事,昨晚我已經確認過,笙兒可以讓我很『性福』。」
聽到霍彥的話霍霈亭反射性抬頭,看到了紅霞迅速飛上了羽笙的雙頰,而他此時嬌羞的樣子為霍彥的話做了很好的註解,讓所有人都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麼。
「很好,很好,你贏了,霍彥,你贏了!」霍霈亭低頭說完便衝出了望松廳。
冷笑了聲,霍彥低頭說,「我們也該走了!」說完便要摟著羽笙離開。
羽笙有些猶豫地看了堂上剩下的人。有老有少,大約四十幾個人。
看穿羽笙的猶豫,「那些都是要叫你主母的人,你不必費心記,他們自會來巴結你的。」鄙視地睨了眼眾人,便攜羽笙離開。
走在霍彥身邊,羽笙被層層寒氣包圍,他不知道究竟是什麼讓霍彥如此憎恨自己的家族;大伯父與霍彥究竟發生了什麼,為什麼大伯父不敢看霍彥;霍彥為什麼要買個男妻等等。
相擁的兩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這,究竟是怎樣的糾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