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靳歙在陽臺跟家裡人報平安,說明原因。今年這起雪災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來的太突然,就連靳歙他老爸都沒能回家——他爸是軍人。軍銜還不低,早就上災區去指揮救災去了!大年三十的,靳家大家長和長子都因為這場雪災沒能回家,家裡就靳歙媽媽和他弟弟一起過年了。靳歙答應了母親路通了就立馬趕回家去,掛斷電話後才搓著手進了屋,抬眼望去便是林佑一臉不安的看著他。
靳歙笑的露出一口白牙,趕緊走過去湊到他身邊,吸著氣道:“這天氣真是不讓人活了,雪大成這樣,不要說天上的路了,連地上的高速路都癱瘓了。新聞都在報導這起雪災呢。看那些回家的人多可憐,被困在回家路上。幸好我聰明趕緊回來了,不然定要被困在機場,這個年還真是過不好了。”
“雪災很嚴重嗎?”林佑問的有些忐忑,他怕靳歙是故意留下來陪他過年,這會讓他覺得愧疚。
“嗯,”靳歙點頭,”現在電視上全是報導這起雪災的,連國家領導人都要奔赴災區慰問呢。”說著打開了電視。
果然,每個台幾乎都在報導這場雪災,被困在暴風雪中寸步難行的人數以千萬計。
林佑終於放下心來,不是為了他就好,這樣,就不會覺得虧欠了靳歙了……
某台新聞聯播一完,就是春晚直播了。靳歙是春晚的忠實觀眾,從小還不記事就每年都看,一直看到現在快小三十了,也沒有間斷過。
林佑因為家庭原因,連電視都很少接觸,更不要說看春晚了。見靳歙抱著點心盒子毫無形象地窩在沙發上興致勃勃地看著節目,有些想笑。
靳歙抓了把開心果放到林佑手裡,招呼著他吃,嘴裡還嘟嘟囔囔地評價著見年主持人的開場和服裝。林佑連時下最流行的明星是哪個他都不知道,別說是央視那些老牌的主持人了,半懂不懂的聽著靳歙說話,偶爾接一兩句話。
橘黃色的燈光在雪夜裡顯得格外溫馨,公寓裡的兩人如寒冬裡相互抱團取暖的小倉鼠,肩並肩相互依靠著,熱鬧的節目在電視螢幕裡一幀幀閃過。兩人縮在雙人沙發上吃著東西小聲嘮嗑,偶爾還會一起爆發出歡樂的笑聲,遇到林佑不懂的明星,靳歙就會興奮地拉著他聊著那人的八卦史。
抱在手上的點心匣子漸漸空落,瓜子殼堅果殼散了一桌子,就連平常不太愛吃的各式糖果都融在了唇齒間。時間在這一刻緩緩流走,沉浸在這小小二人世界的倆人或許感覺到了,也或許毫無知覺。
“十、九、八、七……”螢幕上眾位主持興奮地倒數著,靳歙也笑著小聲合著:“五、四、三、二、一!”
“新年——”靳歙轉頭要對林佑說出新年第一句祝福,卻見他早已抵在自己肩頭,沉沉睡去,嘴裡甚至還含著沒吃完的棒棒糖。
“快樂。”靳歙把最後兩個字呢喃著說出,側頭吻了吻林佑的額頭。伸手把棒棒糖小心拿出塞進自己嘴裡,靳歙輕柔地摟著林佑往自己身上帶了帶,讓他睡得更舒服一點。今晚要守歲,骨子裡還是很傳統的靳歙還是摟著熟睡的林佑堅持著。
被大雪阻礙的道路終於在大年初二那天通了部分,靳歙買了早上十點機票,這次林佑親自把靳歙送到了機場。直到靳歙進了驗票口,林佑才轉身回家。
林佑回到靳歙的公寓,已經過了飯點,倒是沒覺得餓,沒吃東西就趴在沙發上,開著電視睡了一下午。直到客廳座機驟然響起,在噩夢中大汗淋漓的林佑被猛地嚇醒,睜大的眼鏡仍然空洞無措。直到電話鍥而不捨地響了七八聲,才手忙腳亂地接起了電話。
“喂?”剛被嚇醒的林佑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有些委屈。
“你,剛睡醒?”靳歙的聲音在電話裡有些失真,林佑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呆呆的沒有答話。腦海裡卻清晰地浮現出剛才那個噩夢。
“佑佑?佑佑?”靳歙聽著電話另一頭的呼吸聲,奇怪人還在怎麼不說話?
“啊?”林佑回神,小聲道:“嗯,怎麼了?”
靳歙失笑,道:“你還沒睡醒吧?你知道我是誰嗎?”
林佑揉揉眼睛,終於清醒了些,手不自在的攪著電話線,悶悶地說:“你是靳歙。”出現在他噩夢裡的其中一個人。
“哈哈,”靳歙笑的寵溺且無奈:“你還真是,叫我怎麼說你呢。我給你發資訊打電話了,你一直也沒接。我想著你肯定又趴在沙發上睡著了,就打家裡的電話,果然……”說罷不等林佑出聲,嘆了口氣接著說:“我不在家的時候要好好照顧自己,不要老趴在沙發上睡覺,著涼了怎麼辦?”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林佑小聲嘀咕著,電話線在他手指裡轉了一圈又一圈,心煩意亂,這個時候他真的不想跟靳歙說話。
靳歙聽著他小聲嘀咕,搖頭道:“要好好吃飯,我估摸著也得過了元宵才能回去了,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有什麼事情解決不了——”
“就去找芳姐,天冷加衣肚子餓要記得吃飯,電視櫃裡有錢要什麼就去買。”林佑直接搶過話頭把靳歙的話說完,偏偏他的聲音還沒什麼起伏,就跟背書一樣。
“你這些話說過幾百遍了。”林佑咬著唇,心想你就早點掛電話?他現在是真的不想聽到他的聲音。
“好好好,知道你記性好。”靳歙投降,然後開始跟林佑扯別的話題。林佑很想直接掛了電話,可是聽到靳歙那低沉溫柔的嗓音透過電話傳進自己的耳膜,煩躁的心情漸漸地平復了下來。開始有一句沒一句地和他搭著話,就這麼天南地北地聊了大半個小時,林佑聽見電話裡有個女聲再喊靳歙吃飯。
“好了,我媽來催我了,你記著吃飯,乖乖的在家等我回來。”靳歙又忍不住叮囑了一遍。
“嗯。”林佑輕輕應了一聲,雖然不知道這半個小時靳歙跟他扯了什麼,但是他確實比剛才心情舒暢的多。
“我想你。”靳歙柔聲道,“你先掛電話吧。”
林佑拿著話筒,沉默了兩分鐘,才說了聲“拜拜”掛了電話。
我想你。
簡單卻有力的三個字,就像有魔力一樣,不斷地在林佑腦中盤旋。
林佑的十七年裡,從來沒有喜歡過誰在乎過誰,他知道自己父母雙全,還有兩個血親兄弟。但那又如何?他們有最深的血緣,卻對他們沒有一絲情感,比陌生人還不如。直到靳歙的出現。
和靳歙再次見面到現在,已經有小半年了。他一直刻意遺忘那段不堪的經歷,即使靳歙毫不掩飾對他的喜歡,甚至告白,他都刻意把那段記憶藏在腦後,不斷地催眠自己,他和靳歙是在上了大學以後才認識的。
心理暗示很有用,他真的以為自己忘了和靳歙那段見不得光的交易,他真的以為自己和靳歙是在上大學以後認識的。那麼自然的相處,還有那時時刻刻都包圍這兩人的小溫馨小曖昧,他甚至直到自己對靳歙已經有著不一樣的感情。
他已經習慣靳歙對他溫柔包容,還有無微不至的照顧,讓他進入到自己的世界裡,讓他知道自己的小秘密。可以肆無忌憚的對他笑,對他耍小脾氣。是的,林佑喜歡靳歙,就像靳歙喜歡他一樣。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個同性戀,但在年三十那晚,打開門看見靳歙情不自禁地擁抱他那一瞬間,他就知道自己喜歡上靳歙了。如果喜歡上了這個男人的話,那他就是了吧?
這樣的生活,多美好,就像自己已經有了一個家,就像自己擁有了在乎自己喜歡自己的人。
可是,這也只是“就像”而已。他以為自己忘了的,可是一個噩夢,卻讓那段記憶清晰地再現了。那段經歷其實還牢牢地刻在他骨血,那是一輩子的恥辱,怎麼可能忘掉?而他,竟然喜歡上了買自己一夜的人,跟自己有情色交易的人。
如果,如果那晚買他的人,不是靳歙就好了……林佑捂著臉趴在沙發裡,那樣的話,他就不會陷得這麼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