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四集【1】超級發光體

　　幾天後，在尚小少爺的抗爭下，兄長大人終於被挪到了另一個房間，不再跟他擠在一張床上，然而——

　　尚小少爺迷迷瞪瞪地拖著腳步往衛生間走，二層的洗手間只有一個，他輕車熟路地敞開門，直接闖了進去。

　　尚都伏赤著上身，像是剛剛洗完澡，頭髮上和身上有晶亮的水珠，手中拿著條毛巾，看著他，性感到爆，隨意道：“早。”

　　“嗷——！！！！！”尚小少爺直接抱頭鼠竄，鑽回被窩裏去。尚都伏走進來，拍了拍鼓著的被子：“到點了，快起床，今天還要上班。”

　　十分鐘後。

　　尚小少爺對著鏡子刷著牙，苦逼地看著旁邊赤著上身跟自己一起刷牙的兄長大人，含含混混道：“哥……你、你能穿上上衣再……洗漱嗎？”

　　“一早晨就全副武裝，會讓睡了一覺好不容易舒展的身體壓力太大，不利於健康。”尚都伏用沾滿泡沫的牙刷去指尚方睡衣的扣子，“放鬆一下，釋放壓力，這才是正確的生活方式。”

　　“不、不不不不不用了！您……自己釋放就好了！我還年輕不需要這樣……”

　　尚都伏面無表情：“啊，是麼，我為了你的健康著想。”

　　——是為我的健康著想才怪！！！！

　　-

　　“額，我今天……坐地鐵去公司。”尚方把早飯包起來，背著包要出門，“就……就不在家裏吃了。”

　　“為什麼要做地鐵呢？”尚媽驚異，“這個城市的地鐵系統超級爛啊，讓哥哥送你嘛。”

　　——就是不想跟他一起才坐地鐵的！

　　“不……不用了……”尚方乾笑著，“一……一日之計在於晨……我要選擇綠色的交通方式……節、節約能源，保護環境。”

　　於是，尚都伏西裝革履下樓時。

　　“尚方呢？”

　　“他要保護地球，重建綠色家園。”尚媽歪著頭，“嗯，我小兒紙還真是懂得環保，心懷全世界啊。”

　　尚都伏默默看向門口的方向，沒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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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時間很早，地鐵上人並不是特別多，尚方坐在座位上，倚著不銹鋼欄杆。

　　前幾天……他哥哥跟他表白了。

　　吻了他，說了很多話，告訴他自己喜歡他，還說兩個人一定會在一起。“你夢裏期待的那些事總有一天會發生的”——是這麼講的。想起自己那些邪惡的夢，尚小少爺頓時滿頭黑線：誰要發生那些事情！不可能跟他哥做那種事！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但是……那些表白。他遠遠望著窗外的看板一晃而過，成為一道光影。

　　哥哥居然一直都是……這麼想的嗎？

　　那他……能不能跟哥在一起呢？

　　“……”話說他怎麼突然開始考慮這些問題了，那是他哥啊！就算沒有血緣關係也是男人啊！怎麼可能兩個人就這麼在一起？！不僅是亂倫還違背自然常理好不好！不被老爸老媽打死，也要被良知煎熬死啊！劇作家寫的那些亂倫究竟是怎麼想的啊？！完全就是恐怖！難以置信！像動物一樣的事情！這種事怎麼可能！

　　這是……他一直以來的想法。

　　然而，那天之後，他居然開始有些眷戀哥哥的那個吻，就像被火一直燒到腦子一樣，火辣辣地痛苦，卻有種異樣的幸福感。就像三年前，他開始發現自己的感情一樣。

　　——我……真的不正常了。

　　他苦悶地想。

　　-

　　公司走廊上。

　　“什、什麼？！”

　　尚都伏拿著文件，面無表情地大步走：“今年的新年晚會，確定由你做主持人，這是董事長親自做的安排，你應該準備去寫串詞了。”

　　“可、可哥可哥是！”尚小少爺完全震精了！“怎、怎麼能……忽、忽忽忽忽然就讓我去主持什麼……晚、晚會啊！！！”

　　“他們看中你是你有運氣，像這樣的晚會其他人想參加都參加不了。”

　　“可是……”

　　“我們公司的新年晚會參加人數有一千人以上，要包下萬麟酒店的整一層，到時候參加的人有我們公司的中層以上管理者，還有許多經銷商和其他公司的老闆，還會請許多藝人來演出，包括給雪之禪代言的女明星也會前來。歷屆主持人都是我們公司自己的人，”兄長大人瞥了他一眼，“嗯，加油吧。”

　　——嗯加油你妹啊臥槽！

　　“但……但是……”尚小少爺受到了驚嚇，“突然……讓我去主持什麼……有老闆和藝、藝人參加的……一千人宴會什麼的……”

　　“哪里是突然。”尚都伏看了看表，上面有微型日曆，“這不是給了你三天準備時間麼。”

　　三天——啊哈哈，應該說謝謝您，時間真是充裕嗎？

　　“不、不行，絕對……不行！我會搞砸的！”

　　尚都伏忽然說：“如果實在不願意，也沒有問題，只要能找出我能承認的理由就可以了。”

　　——誒？他老哥是轉性了嗎？鬼畜居然變得能商量了。

　　尚方：“我……講、講話結巴。”

　　“不行。”

　　“人、人群……恐懼。”

　　“不行。”

　　“完全……不會活絡氣氛！”

　　“不行。”

　　“我預料到我……那天會生病！”

　　“我預料你那天不會生病。”

　　——什麼合適的理由就可以啊，完全還是專‧制‧獨‧裁啊！

　　“跟你說過了。”尚都伏說，“合適的，能讓我接受的理由。”

　　這句話似乎有什麼深意，然而尚方一時反應不過來，只能看著尚都伏拿檔夾一下一下地卡著肩頭走遠。

　　-

　　什麼合適的理由麼……根本就是本來就打算拒絕。

　　“額，不、不好意思。”尚方推開一間空會議室的門，“主……主持的搭檔是在這裏嗎？”

　　會議室空空蕩蕩的，沒有人回答，尚方輕手輕腳地走進去，四處尋找著人。這個會議室有一些亂，有桌椅、沙發、展示屏、還有小書架，地上鋪的是地板，有許多死角不大容易看見。尚方不覺走到了小書架前，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巴爾扎克的《幻滅》，斯賓諾莎的《論神》，還有《牛虻》、《死魂靈》，甚至《平行宇宙》……居然都是些文藝性很強的書，看上去完全不應該出現在一個黑手黨開的公司的書架上。而且雖然是在一個亂得很有風格的會議室裏，書架上卻沒有一丁點灰塵，那些書籍也像有人精心呵護，都嶄新如初。

　　很多不愛說話的人，內心都很豐富，他們喜歡閱讀，喜歡思考，喜歡感受自然，喜歡與內心溝通。尚方也是這樣，他讀高中時幾乎讀完了整個圖書館的藏書，一些喜歡的還會反復借閱，甚至做做讀書筆記。因此，他身上總有種書卷氣，如果他不恐懼人的話，聊起天來，決不會讓別人感到一絲一毫的無趣。

　　這時，餘光中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尚方轉過頭去，第一反應：尼瑪，這是什麼閃亮的生物啊！是燈泡獸的進化型——10000瓦燈泡獸嗎？！

　　明媚的陽光下，一個穿著針織衫的男人很舒服地躺在地板上，他身材頎長，看起來很舒展，發尾柔軟地微卷，在陽光下是溫暖的金棕色，面容英俊到讓人產生幻覺的程度，耳朵上打了個鑽石耳釘，極其耀眼，一手擋著陽光，另一隻手上拿著書，完全投入，整個人就像傳說中的王子SAMA一樣，簡直讓人不敢直視。

　　——無‧比‧耀‧眼。

　　尚方對於這種童話故事裏走出來一樣的存在，表示吐槽不能，但一想策劃說他的搭檔在這裏，只能開口：“那……那個，請問是……”男人轉過頭來，一張帥過頭的臉，尚小少爺對上他耳朵上的大鑽石差點被閃瞎，嘴直接跑偏：“……另一個主婚人嗎？”

　　仿佛有微風吹過，書頁翻動。

　　耀眼帥哥眨眨眼睛，善意地笑了：“嗯……主婚人？”

　　“不、不不不不！是……主、主主主主持人，我、我我我我……我是來對串詞的！”尚小少爺覺得自己喘氣速度直逼哮喘病患者。

　　——被閃到不會說話，好想ZHI殺！快！快給我豆腐讓我ZHI殺！！！

　　“尚方，”耀眼帥哥笑起來，“終於來了。”

　　-

　　他……知道我的名字。

　　半個小時後，尚小少爺呆呆地望著耀眼帥男人，完全被震撼了。

　　本以為跟這個超級閃亮的發光體會溝通不能，誰知尚小少爺卻意外地發現，他跟這個男人，交流得非！常！順！暢！非常合得來！！！

　　具體神奇的情況如下——

　　耀眼帥哥認真地看著串詞：“一開始的時候，要讓董事長和幾個其他公司的老闆講話，都是商務人士，不需要那些華麗的辭彙，只要簡短，能很快熱絡起來就可以了。”

　　尚方坐在地上，心臟碰碰狂跳，用筆在本子上寫寫畫畫，聽完這話，抬頭去看那男人，居然可以對視兩秒鐘以上！“對，其實……我們要說的並不多，就是一開場的時候，和最後。中間主要是……宴會，不用我們。最後一項活動的詞這樣寫，你看怎麼樣？”

　　耀眼帥哥揉了揉頭髮：“嗯，不錯，這些稱呼要記清楚，亂了可就麻煩了。”

　　尚方熟練地打了個星號：“一會給策劃打個……電話，再確認一下名單，開場前也問一下有沒有變動。”

　　——又說下來了，沒！有！結！巴！

　　“串詞寫成這樣就差不多了，”耀眼帥哥轉筆，鋼筆繞著他白皙的手指唰地飛過一輪，相當瀟灑，又點著一句話，“你覺得這個詞怎麼樣？是不是改得不那麼正式一點更好？”

　　尚方吞了口唾沫，嘴卻順得不能再順：“唔，差點忽略了，的確是太正式……你看這樣會不會更有節日氣氛一點？”

　　——於是雖然他是男人但其實他的嘴是雌性對吧，見到帥哥連性能都變好了這是鬧哪樣啊？！

　　“這樣就差不多了，串詞也不用寫得太複雜。”耀眼帥哥抬起頭來，笑容簡直在發著電光，“對了，我叫林城。”

　　“你、你好。”尚小少爺已經完全受到驚嚇了，直接漏家底，“我現在在銷售一部，尚經理是……我哥。”

　　“我知道，”林城的笑容一時間有種奪人心魄的力量，“我注意你很久了。”

　　-

　　我注意你……很久了？跟著林城去公司休息室的時候，尚方耳邊一直迴響著這句話。

　　他是什麼意思？

　　他一直都……知道我？

　　公司休息廳，無數目光向著這邊行注目禮。

　　尚方恨不能把頭鑽進桌子縫裏：“我們一、一一一定要在……公、公公共場所談嗎……？”

　　“誒？”林城笑道，“難道你不想喝咖啡？”

　　“沒、沒沒沒沒有。”尚小少爺已經蛋定了，“所、所以你……你拿了兩個碩士和一個博士……麼？還在歐洲讀了……哲學學士的學位？”

　　“沒辦法，我只喜歡讀書啊，其他什麼的都完全沒興趣。”林城笑起來，一瞬間，各種女生眼中冒出無數愛心，“別看我讀了那麼多書，現在也只有二十五而已。你呢？看上去應該還是學生吧。真小，年輕多好。”說著自來熟地伸出大手來，揉了揉上方的頭髮。

　　尚方一怔，長到這麼大，除了哥哥，還沒有人揉過他的頭髮，哪怕爸媽都沒有。

　　那只手還停留在他腦袋上，接著，上方投下一片陰影。

　　“尚方？”尚都伏嚴厲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在這裏做什麼？”